《镜湖神女》月华清

56、深情败露

　　二人来到冰湖之上，神女捏了个诀变幻出两把一模一样的宝剑，那剑身通体晶莹，什是漂亮，她将那剑递了一柄给延郁，延郁接过宝剑，细细看去，甚是喜欢。她又想起那玹月剑，还在少仪那里，回头要找她讨了回来才是。
　　“那日的招式还记得吗？”神女看着她柔声问道。
　　“嗯，那从式的招数都记得清楚，只有主式还没来得及学。”
　　“好，那今日我使主式，你使从式，我攻你守。”
　　“好。”
　　二人举剑而起，神女出攻势，延郁出守式，一双人儿在冰湖之上，双剑合璧，偏偏而起，两人时而对视，眉目含情，练到紧要关头，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即知对方要做什么，招招剑式使出来，有时凌厉，有时柔缓，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此之时，冰湖岸边那梅树之下，少仪目睹二人合剑，心惊不已。这套望月剑法分明是她和玹儿共创的，那剑意中有她不可说的意旨，但是她们从来没有合出这般淋漓尽致的境界，这二人却是举手投足，款款深情，将这套剑法的微妙奥义发挥出来。
　　少仪顿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眼前这情景，心中怒意瞬间如山火蔓延开来。她脸上神情肃杀，远远地又见二人停了下来，玹儿以手绢给那孽障擦脸，那孽障一副深情模样看着玹儿。
　　如果说那剑法她们配合默契只是巧合，可是那孽障的眼神！少仪怎会看不出，她那万千年心中深藏的秘密，隐忍到极致，今日却是被那孽障一击而溃。心中怒意又转为悲凉，一种极度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即便是两千年前与那青鬼鹿同归于尽也未有过。
　　她踉跄后退一步，凄然一笑，继而脸上显出凌厉的神情，转头飞身而去。
　　神女与延郁将那望月剑法走过几遍，彼此心下开怀，神女亦是发觉自己同延郁合剑比与少仪合剑尤是不同，每每招数使完，心中竟会生出快意，抬眼又见眼前人儿面色潮红，额间点点清露，心中更生柔情，不由得走过去，轻轻为她擦拭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延郁已深深领会了这套剑法从式，经方才几次合剑，将那主式也深深记于脑海，心中雀雀欲试。
　　“累着没有？”神女柔声问道。
　　“不累。”延郁看着神女眼睛道。
　　“今日就学这些，好不好？”
　　“那主式不学了么？”延郁压抑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问道。
　　“主式从攻，招数狠厉，你学会了从式，与我合剑守得很好，日后我再教你攻式。”
　　“哦，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人家也想使主式。”延郁低头软绵绵道。
　　神女见她撒娇模样，心中顿时一酥，伸出一只手抚上她后脑，轻轻抚摸延郁头发，柔声细语道:“明日教你好不好？”
　　“那今日呢？这还早呢。”
　　“今日你已练了一个时辰了，需歇着了。”
　　“哦，你这般宠我会不会把我宠坏？”延郁将脸钻到神女头颈里，又撒娇道。
　　神女被她突如其来地抱住，身体一僵，随即又软下来，轻轻将她环抱在怀里，道:“宠坏便宠坏！”
　　“我变坏了，神女会不会不喜欢我，会不会不要我了。”
　　神女闻言心中一窒，闻到她发间的香味，还有她身上特有的迷醉味道，顿时柔肠百转。
　　当真能够喜欢她么？能够将她拥为己有么？
　　延郁半响未听到神女回答，抬起头来去看神女，见神女眼中竟有愁苦神色，顿生疼惜，小心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延郁惹你不开心了？”
　　神女见她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凝望自己，动情不已，又伸手到她后脑处，抚着她头，道:“没有。”
　　“我听你的话，今日不学了，你别不开心好不好？”延郁伸出一只手拉住神女手道。
　　神女见她乖巧模样，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浅笑。亦是拉着她手，半响无言。
　　一丝凉风吹过，延郁额前扬起一丝头发，神女将那头发为她拨至耳后，轻声道：“我们下去好不好，这上面待久了只怕你会冻着。”
　　“好。都听你的。”
　　二人携手飞下冰湖，回到那秋水寒潭的亭中，神女走在前面，延郁跟在后面，原本她一如往常一样牵着神女的衣袖，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忙松了衣袖，上前几步，拉住了神女的手。
　　神女突然被她拉住，微微停步，却是没有转头。
　　却听那人儿委屈道：“我不要和雪，狗狗一样拉衣袖。”
　　神女闻言，眉眼微动，淡淡道：“嗯。”面上神情虽清冷，却是轻轻回握了延郁的手。
　　二人在回廊漫步走着，只觉时光悠然，岁月静好。延郁心想，若是此生永如此刻这般，那该当极好。
　　延郁出神之际，忽听得一个声音道：“玹儿。”
　　抬头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少仪，她双眼正看着自己与神女相牵的手，眼中神色极是复杂。
　　延郁不知怎的，心中一凛，急忙放下了神女的手。
　　神女面上神情却是如旧，她淡淡回道：“师姐。”
　　少仪走到二人面前，先是觑了一眼延郁，又转眼问神女道：“她日日粘着你么？”
　　“不曾，是我要带着她。”神女回道。
　　“哦？我看是她粘着你。”少仪斜了一眼延郁，又道：“玹儿你惯是喜欢清静，莫要叫旁人扰了才是。”
　　“并无人扰我。”神女微微往延郁身边移了半步道。
　　“那便好。今日我正好有事与你说。”少仪又道。
　　延郁原本听少仪那番话已是不快，又知她们师姐妹之间说话自己不便听，当下对神女道：“我先回去了。”
　　神女知她心中不快，却不知如何安慰她，止不住满眼怜惜看向她。
　　却听少仪道：“你留着，这事与你有关。”
　　延郁本欲移动的脚步微微一滞，与她有关，那是什么事？
　　只见少仪转过身去，不知是思索什么，片刻之后又回转身来，面上神情极是严肃，她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延郁，半响，又转头对神女道：“玹儿，我已想清楚了，三日之后带她回司幽宫，她身上既流了一半我帝俊一族的血，便不能再流落在外，任她胡作非为，我带她回司幽宫，从头开始修炼，她将来若是成器，便让她继任司幽宫主的位置。”
　　延郁闻言，心中一惊，她为何突然决定认自己，还要带她去那什么司幽宫，她又何时胡作非为过？
　　“师姐，你为何这般？”神女亦被少仪这突然的决定震惊到，半晌才回道。
　　“玹儿，你带她到我身边，希望我认她，不就是想看到她将来能够成器吗？”
　　“不，不是，我只希望她平安喜乐。”
　　“玹儿，一个人要平安喜乐，需自己强大起来，仅仅凭你护她一辈子又如何能够？”
　　“为何不能？”
　　“玹儿，你曾经多次救过她，想必不希望看她成为一个懦弱无用之人罢。”少仪说着，又转眼看向延郁，厉声道：“跪下！”
　　延郁本听她说要带自己走，心中已十分不快，猛然听见她叫自己跪下，顿时不知所措，心生抵触，站着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少仪，眼中充满不忿。
　　“师姐这是何意？”神女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延郁身前，语气变得清冷。
　　“玹儿，你莫急！”少仪回道，又看向延郁道：“你心中倘若还有一点孝悌之义，就跪下给你师叔磕三个头，谢她对你的救命之恩。”
　　延郁心中顿如被万金巨石压下，少仪口中的师叔便是神女，这一跪，便是在她与神女之间划出一道鸿沟，她慢慢转头看向神女，见神女正凝望着她，眼中尽是疼惜之色，霎时间心如刀割。
　　为何她是少仪的女儿？为何神女却成了师叔？
　　她心绪混乱不堪，这跪是不跪，心中却难下决定。
　　一时之间，三人俱是沉默，周遭竟也变得格外安静。
　　忽听少仪冷笑一声，道：“孽障，难道还要我动手么？”话音刚落，只见她伸手一点，延郁膝盖顿感被外力所击，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师姐，你说过不伤害她。”神女万没料到少仪会动手，见延郁跪倒在地，心中既疼痛又无奈。少仪所言虽是恼人，却是道出了事实，她确然便是延郁的师叔。
　　“玹儿，这并不是伤害她，她既是我生的，我便要管好她，万不能叫她走错一步路，带她回司幽宫也是要助她化神登仙。她跪谢你的救命之人那更是人之常情，玹儿你受得起。”
　　延郁跪在地上被她所困，不能动弹，听她说完，心中愤然不已，双目瞪视少仪，道：“我何时胡作非为过？你说让我去你的司幽宫我就去吗？我也不稀罕做那什么司幽宫主！”
　　“放肆！孽障，你今日便在这里跪着，想想清楚，你错在哪里？也让你师叔瞧瞧你那不忠不孝的模样！”少仪见她一双怒目瞪着自己，心中更是恼火。
　　“你不是我母亲，你从来没想过认我！”延郁心中悲愤不已，只觉尊严尽失。
　　“就算我不认你，你也不能不认我！更加不能不认你师叔，她三番五次救你性命，对你关照有加，你便以为人人都该惯着你，你就能任意妄为了么？”少仪厉声道。
　　关照有加？肆意妄为？少仪她是何意？自己当真是肆意妄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