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神女》月华清

55、美人如玉

　　延郁一颗心又被吊起来了。
　　只听神女悠悠道:“过来！”
　　延郁怀揣着焦躁不安的心，慢慢走过去，直感腿脚有些不好使。
　　她走到神女身旁，不敢转头看神女，只是盯着床，余光之处，却感到神女正在看她，顿时脸上火热火热的。
　　半响，突然感到一抹冰凉贴上她的脸，延郁一惊，抬头看去，却见神女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双眸看着她，淡淡道:“这房中并没有太阳，延郁的脸为何还这般烫？”
　　延郁哑然，看着神女，不知如何回答，是说因为她方才把自己想成小媳妇么？还是因为神女叫她到床边来，她害羞了。内心纠结不已。
　　只是神女冰凉柔滑的手贴着她脸倒是舒服得很。她低下头，默默不语，却是大着胆子伸手将神女覆在她左边脸上的手移到右脸，又在那手上轻轻蹭蹭，滚烫的脸尤感舒适。
　　“当你的脸是暖炉么？”神女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笑意，看着羞赧的延郁。
　　延郁仍是低头不语，缓缓放下手来。神女的手却是仍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半晌她脸上热度降了些许，神女才放下手来。
　　忽听见轰的一声，延郁抬头看去，只见床的右侧墙上开了一个一人见高的门，神女移步到那门前，延郁心下好奇，急忙跟了过去。
　　只见那门内摆着一排排酒坛子，这不就是她上次拿酒的那酒窖么？原来是在这处。
　　延郁后来找了许久，再也没有找到这个酒窖，心中还奇怪了好几天，后来便渐渐忘了这事，没曾想，这地方神女早就知道。
　　当下不假思索问道：“神女也知道这里有酒窖呀？”
　　“这酒酿制了一千年，原本是用来做药引的，却被你偷喝了，你说该如何罚你？”神女看着那地上几个被打开的空酒坛子说道。语气虽是平和，延郁听着，心里一梗。
　　那日她迷迷糊糊喝掉的五坛酒竟然是千年陈酿？竟然还是神女酿制的？延郁的心又揪成一团麻线。
　　“延郁做错事了，听凭神女惩罚。”思来想去，还是积极认错比较好。
　　“今日便不罚你，先记下来。”
　　“哦。”
　　“这酒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喝了。”神女衣袖一挥，将那石门关上。
　　“哦。”
　　神女在这房里慢慢环绕一圈，又坐回那桌前。延郁始终低着头，跟在神女身后，见神女坐下，忙又乖巧地拿起茶壶给神女添茶。
　　神女双眸静静看着她一举一动，眼中含情脉脉，却是一言不发。
　　延郁才刚放下茶壶，却听门外锦牧的声音：“小殿下，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延郁楞了一下，放下茶壶，转头看去，果见锦牧拧着一个食盒进来，门口雪月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嘴里还衔着锦牧的衣袖。
　　锦牧转身对雪月轻声吼道：“小畜生，还不放开我的衣袖！将我衣服扯破了你就更没有吃的！”
　　衣袖？雪月也喜欢拉人衣袖？
　　延郁额前一道乌云飘过。瞥眼处，正见神女抬手喝茶的衣袖随风浮起。
　　“咦！神女也在。”锦牧将食盒放在桌上，道。
　　神女悠然地放下茶杯，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就在她方才低头以长袖遮面喝茶的时候，延郁似乎看见神女的嘴角微微弯起，她抬起头来不经意地看向延郁，正好撞见延郁看她的眼神，延郁急忙转开了眼睛，神女却依旧是淡然清冷模样。
　　锦牧将三盘点心摆到桌上，笑道：“小殿下，今次做了梨花糕，虽比不得雪梨汤味道好，却也是香甜得很，快过来尝一尝。”
　　延郁听到那雪梨汤，心中一暖，又偷偷瞧了一眼神女，神女却是看着那桌上的点心。
　　延郁走到桌前坐下，正欲伸手拿筷子，却被锦牧抢先拿到，只听锦牧道：“我来帮你，这点心易碎，一不小心就成粉末了。”延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就见锦牧轻轻夹起一块白色点心，慢慢夹到延郁嘴边，道：“来，张嘴。”
　　延郁没想什么就张开嘴，咬了一小口那点心，只觉味道确实甜美，正要夸赞锦牧，抬头却见神女一双清冷的眼睛微微眯起，怔怔看着她，心下一凛，含在嘴里的点心顿时也忘了吞下去。
　　“小殿下，好吃吗？”锦牧夹着那块没吃完的点心还在延郁嘴前。
　　“啊，好，好吃！锦牧姐姐，我自己来吧。”延郁急忙接过那筷子，将剩下的半块点心塞到嘴里。
　　“好吃这里还有呢。”
　　“嗯，我自己来，多谢锦牧姐姐。”延郁说着自己夹了一块，谁知手下一抖，竟然夹碎了。
　　“哎呀，碎了，看吧，你自己不会。”锦牧笑道。
　　“我会的。”延郁急忙道。方才锦牧喂了她一口，神女脸上那般神情，她哪敢有胆子还让锦牧喂。
　　延郁又夹一块，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绪不稳，又给夹碎了，心中一急，放下筷子，用手小心拿起那碎成两半的点心，慢慢塞到嘴里。
　　延郁正要伸手去拿另外一个盘中绿色的点心，却见一双筷子先于她一步夹了一块，她以为锦牧又要喂她，急得忙道：“姐姐，我自己来。”
　　谁知那筷子竟是仍然往她嘴边送，延郁抬头看去，却见拿那筷子的手不是锦牧的，是神女的。
　　延郁登时愣住了，她痴痴地看着神女，神女面上神情清冷亦是看着她，淡淡道：“张口。”
　　延郁的脑子又不够用了，她两眼看着神女，慢慢张开嘴，呆呆地将那块点心全都吃进嘴里，一时间，满嘴都是点心，两边脸颊也鼓了起来。
　　“哈哈，小殿下，你实在太可爱了，小脸蛋跟个包子似的。”只听锦牧笑道。
　　延郁惊觉到自己这吃相实在太不雅了，羞得转过身去，背对神女，伸手捂住嘴，急忙将嘴里的点心给吞了下去，这般囫囵吞枣，顿时被噎得咳出声来。
　　感到背后一只手轻轻拍着她，又听见神女柔声道:“吃慢些，过来喝点水。”
　　延郁乖乖转身过去，见神女将一杯茶递过来，她忙接过那茶喝了几口，顿时觉得喉咙嘴里清爽许多。她放下那茶杯，突然发现，这杯茶不是方才自己给神女泡的么，她是看见神女喝过的，那么自己方才是喝了神女的茶么？
　　延郁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嘴，在口中回味起来。
　　“莫不是今次的点心做得好些，小殿下竟吃的这么急，可没人跟你抢，雪月也不会跟你抢的。”锦牧见她脸色回转，笑道。
　　“姐姐做的点心一直都好吃。”延郁不好意思道。
　　“哈哈，嘴甜，那你要不要再吃一块。”
　　“不吃了，我吃饱了。”延郁偷偷看了神女一眼道。
　　“这就吃饱了？那岂不是又便宜雪月。”锦牧才刚说完，雪月便蹿了进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桌上点心。
　　“雪月怎的这么聪明，姐姐你才说完它就跑来了。”延郁笑道。
　　一旁神女悠悠起身，叹息一声，道:“雪月聪慧，尤及公主，不如就改了名字，叫雪延罢。”说完她慢慢向外走去，临了又淡淡道:“今日你便好好休息，明日在冰湖上传你剑法。”
　　延郁乖巧地回道:“好。”站起身来看着神女的背影离去，心中十分不舍。
　　“雪延？雪延？”锦牧站在原地念叨不已，见神女走了，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一字一字地道:“雪，延？雪，延？哈哈哈···”
　　“姐姐，你笑什么？”
　　“我笑，我笑你和它成了姐妹了，哦，不姐弟。”锦牧指着雪月笑得岔气。
　　延郁惊觉过来，神女将那“月”字改成了“延”字，与自己的名字同了一个字。
　　“也不知雪月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居然犯了神女芳名，这下改得好！”锦牧踹着气道。
　　雪月？这名字似乎是自己取得呀！犯了神女芳名？是了，神女名唤玹月，该死！瞎取名字。
　　不过神女为何要改成雪延嘛？改个别的字不是更好吗？
　　见锦牧笑个不停，延郁心下窘迫不已。
　　神女，好坏！
　　翌日一早，延郁起得早早的，将自己细细收拾了一番，一连梳了好几个发髻，最后都觉不满意，还是用白色织锦缎发带简单的将两鬓头发束起，因着昨夜沐过浴，今日这头发柔顺不已。她又鬼使神差地拿出上次锦牧给她带回来的箱中的螺子黛，轻轻在眉上添了几笔，又在那箱中找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淡青色古香缎长裙，外着银白色冰蝉丝长衫，配上一双白色云纹长靴。穿戴好后，在房中走了几步，又对镜自照了一番，甚是满意，这才朝冰湖而去。
　　她一路走到那秋水寒潭，才刚拐过回廊，便见那亭中有一袭白色身影，那背影像极了神女，延郁的心顿时扑通跳起来。她轻轻朝那身影走过去，似乎深怕吵着她了。
　　才刚到了亭中，便听见神女轻轻道：“你来了。”
　　延郁柔声回道：“嗯，我来了。”
　　神女转过身来，眼神看向延郁，顿时眸中生辉，眼中闪现出灼灼光华。她定定看着眼前这明艳无伦，风姿绰约的人儿，心跳骤然加快，这感觉万千年来从未有过，只是自这人儿开始，如今越来越强烈。
　　她暗暗运功调整内息，眼神却是舍不得移开，见那人儿被她瞧得面露羞涩，心中又是一动。柔声道：“过来。”
　　延郁乖乖走到她面前，亦是看着她，轻声道：“让神女久等了。”
　　神女轻轻摇头，双眸凝视着她的眼睛，伸出一只手，抚上延郁的脸，叹息道：“今日这般美，该带你去无生花海才是。”
　　延郁听神女夸自己美，顿时心花怒放，羞涩不已，一张清丽的脸庞微微泛红，如同美玉生晕，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弯起，露出丹唇之下的皓齿。
　　神女定定看着她那笑颜，心潮又起，有种想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怀中的冲动，抚在她脸上的手微微颤抖，又缓缓垂下，极力压制下那份冲动，转过身去，心中升起微微疼痛。
　　这般人儿，怎忍心触碰她？
　　忽然感到那人儿伸手过来将自己手牵住，只听她软软道：“神女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延郁只会乖乖听你的。”
　　神女心中一软，如有羽毛拂过，转眼又看向那低头羞面的人儿，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将那牵着她的手紧紧握住，携她往冰湖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