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神女》月华清

48、七日破冰

　　翌日一早，延郁又去了冰湖上，她知今日少仪定会来查看她练剑，不知神女会不会来。
　　昨夜发生那事，她本来难以入眠的，但不知怎的，躺在床上没多久竟然沉睡过去，难道是因为昨日太累了么？因晚间睡得沉，白日里精神也好了许多。
　　天色依旧朦胧，天边的启明星闪着微光，清风习习，吹得延郁打了个哆嗦，她拔出玹月剑先将那整套剑法走了一遍，身上微微出了些汗，顿时感到舒适多了。
　　当下不敢偷懒，又开始演练如何破解少仪那一剑的招数，反复练习，心中略有了些信心，倒是有那么一丝丝期待少仪的到来。
　　如此又练了一个时辰，正准备坐下来休息片刻，忽听见身后有疾风袭来，延郁心下一动，猜到多半是少仪来了。
　　急急回身，果然便是少仪，她依旧握的昨日那柄短剑，正朝自己刺来。延郁立即挥剑，两剑相击，发出锵鸣之声，煞是清脆。延郁接下两三招后，便见少仪又鬼魅般地移到她身后，知她是要使出昨日的招数，心下顿时有些激动，她已想出了十余种破解的招数，就不信破不了。
　　少仪果然使出一剑刺向她背心命脉处，延郁当即矮身，躲过这一剑，又腾空而起，使出轻功，飞到少仪上方，如此再不受她的短剑所制，当机立断回转身子，恰好迎上少仪当面刺来的一剑，见少仪长袖轻扬，知她使出了内力，这一剑硬挡必是挡不住的，延郁立即移动两步到了少仪右侧，从侧边还击，勉强接下了这一剑，交锋之际，见少仪嘴角微微上扬，心知自己这招是接对了，难得少仪会露出赞许之色。
　　少仪一个回身，收了剑，落回冰上，神色清冷道：“招数倒是想得不差，不过都是剑走偏锋，劲力太差，遇到真正的敌人，未必逃得过，看来你是在皇宫里养尊处优惯了，该当吃些苦头才是。”
　　延郁站在离她十余步的距离处，双眸看着少仪，她还是那样，就算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认可自己，嘴上也不会说出口，延郁对此早已料到，当下也不做声，只是看着她。
　　少仪见延郁不说话，以为延郁心里不服，冷冷看了延郁一眼，伸手一挥，顿时空中出现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冰块，这些冰块形成一个方圆十余丈的圆球，将延郁包裹在其中，延郁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冰块，全都是棱角分明，任何一个都能成为一把小小的冰刀，延郁心中不由发怵。
　　“当年我和玹儿破这个冰石阵均用了七日，今日且看你几日能破了这所有的冰石。”少仪眼角微微眯起，冷冷道。
　　延郁看出她眼中似乎有不屑之色，心中顿时愤懑：“你七日能破，就知我七日破不了么？”当下也不做声，提起玹月剑。
　　“你以为你能用手里的剑么？那宝剑力劈山河，破这冰石就算了只用一天时间那也是因为这把剑而不是你。”少仪说完，使出一个决，手中多出一把剑来，那把剑一看便知是把寻常之剑，少仪将剑抛给延郁，道：“用这把剑，玹月剑先给我保管。”
　　延郁接下那把寻常之剑，看了手中玹月剑一眼，心知少仪保管也无不可。她走到少仪身前，将玹月剑给了少仪。
　　少仪接过玹月剑，又看了延郁一眼，转身飞出了这冰石阵中。少仪才一离开，这些冰石便立刻跳动起来，不等延郁仔细看一眼，冰石便开始向延郁袭来，延郁当即挥起剑去劈开这些冰石，剑身与冰石相撞，延郁只感手臂一阵发麻，用过那玹月剑，只觉这把剑当真钝得很，如此劈斩一个时辰，也不过劈碎百余块冰石，可这密密麻麻只怕有成千上万个还不止，这些冰石时不时的便朝延郁袭来，若不加以抵挡，便会被这冰石打伤，少仪说她与神女都用了七日才破了这冰石阵，自己可不能让她小瞧了。
　　当下不敢多加休息，便又开始劈斩这些冰石，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延郁又劈碎百余块，慢慢发觉这冰石阵其实就是练习她的腕力和眼力，更重要的是敏捷度，难怪少仪不让她用玹月剑。
　　如此这般，延郁劈了一天冰石，日近黄昏，劈碎的冰石还不到一层，如此下去，七日如何破得了阵？心中焦急，又是一阵狠劈，却发现她越是急躁，劈冰石的时候越是难以掌握准度，如此浪费不少体力，她停下来，休息了片刻，细细回想今日劈冰时的情形，渐渐发现，这些冰石会一阵阵的袭来，并不是没有规律的，若是找准了，有时一剑下去能劈中好几块，不过这样也不免会被冰石击中，今日一日中她背上、手臂和肩头处分别被击中了一次，每次击中都叫她疼得想掉眼泪。她还发现，这些冰石到了晚间，闪闪发光，能够更好的捕捉方位，当夜她乘着这些冰石袭击的空隙，盘坐休息了两三次，其余时间都是在与冰石作斗争，一夜未眠。
　　第二日又继续劈冰石，白天她就多休息一会儿，到了晚间，便开始集中精力，以求快准狠。如此一直到了第五日，冰石被延郁劈毁了七成，延郁见状，信心顿起，还有两天时间，破了这剩下的三成，总该不会有问题的。
　　第六日起，延郁却感到精神已有些不济了，白日里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第六日破掉的冰石还不到一成，延郁心中不由有些急了。
　　第七日，还剩下二成的冰石未破，延郁开始感到眼前的冰石变得模糊，有时候一剑劈下去，却是劈了个空，第七日白日里，统共不过劈毁几百个冰石，剩下的至少也有上千个，延郁不敢再休息了。
　　第七日夜间，她依旧看不清这些冰石的具体轮廓，只能凭着冰石的发出的闪闪光芒判断方位，当夜一刻未歇，至东方天明，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刻，延郁终于劈尽了最后一颗冰石。
　　她看看周遭，一片白茫茫，似乎有个人影向她走来，她要告诉少仪，她也用了七天破了这冰石阵，待那人走近，她却已睁不开眼，勉强开口说道：“我也用了七日，破了你的冰石阵。”声音极其微弱。说完她腿下一软，倒在了冰湖之上，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意识渐渐模糊，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就此不省人事。
　　深深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延郁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怎么也走不出来，这莫不是黄泉路？她还不想死呢，虽然神女不理会她，但她知道，那不是神女的错，是她的错，她从不乞求神女会给她回应，这段情开始便是她一厢情愿，她甚至觉得都不该让神女知道，不然神女也不会不理她，至少也会像从前那般，还把她当个孩子，还会给她把脉，教她武功。现在呢？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神女了，即便是那个夜晚，也只是那样尴尬的一瞬。冰石阵中她所想的也不过是能在这对于神女而言不足一提的阵法上跟得上神女，能够让她看一眼自己。
　　她想要走出这个黑洞，只是身体实在太累了，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再坚强的意识也撑不住这疲惫不堪的身体和沉重不已的心了。
　　延郁睡了，睡得很深很深，很久很久。

　　“你这般守着她有必要么？当年你我便是这么过来的，这不过一个小小的冰石阵，锻炼她的毅力和体力而已。”少仪质问道。
　　“她总归还是个孩子，生来就体弱，当年差点便殒命，你不知道。”神女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儿，神色极是清冷，回道。
　　“玹儿，你何时变得这般？这不是你！”少仪看着神女，眼中露出苦涩神情。
　　“师姐何意？她满身是伤，难道你心里一点不在意么？”神女冷冷道。
　　“罢了，让她休息几日便是。”少仪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足足睡了三日三夜，延郁在一片混沌中醒过来，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神女，也不是锦牧，而是雪月，雪月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延郁，噗一睁开眼，就把延郁吓了一跳。
　　延郁反应过来，嗔道：“坏雪月，你这是要干嘛，吓死我了。”话说出来，还是一副未睡醒的软绵绵声音。延郁看看房内，已无其他人，想起那日自己累晕过去，难道是少仪将她带回来的么？她慢慢坐起身来，只感周身软绵绵的，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沐浴。
　　想起沐浴，又想到那晚的事，延郁下意识的仔细看了看房里房外，这才起身去拿了衣物，到了汤池，这一次她不敢再潜到水里不起来了，只细细地将头发身体清洗后便起来了，还好那几日被冰石击中的部位都好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沐浴完后，延郁回到房间，却发现桌上放着一碗什么物什，走近一看，是那日锦牧给她吃过的雪梨汤，心道：这定是锦牧姐姐方才送来的，见我不在她走了。当下坐在桌前，将这一碗雪梨汤慢慢喝下，顿时感到周身舒畅。索性无事，她便想着出去找找锦牧，也好谢谢她为自己做了这碗雪梨汤。
　　当下走出房门，一路往外走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锦牧，却是在回廊上看见湖畔有人在练剑。
　　延郁好奇，径直朝那处走去，见那人所使剑招，招招精妙，出招之中也是极为美观，那舞剑的该是一位美人，她在梨花柳树之中，将那剑法使将出来，犹如仙子翩翩起舞。
　　延郁走近一看，舞剑之人却是少仪，心中不由好奇，她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