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坟[剑三]》十宴

65、冥河

　　眼前不止一个唐瑜，是我出了问题还是唐瑜出了问题？

　　我回忆刚刚摔下来神志不清的时候，周围像是果冻一样凝固，没听见唐瑜的动静，远处隐隐约约有乐器声。

　　“唐...”我想开口喊一声，发现因为太害怕了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我和唐瑜在傍晚进入雾气，穿到森林时天还没黑透，接着遇到沈殊军爷，爬山折腾一段时间到现在应该是一两点的样子...午夜才刚刚开始，还没找到一个能安心在坟场中躲避度过黑夜的地方，我的两个朋友就已经一个确定死亡，另一个在我眼前横躺成三条人形。

　　也许挣扎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过□□凡身，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摸不透，脆弱到轻轻一碰就死了，怎么和那些从地狱爬上来的东西争？

　　——假使这三个人影都是唐瑜的脸，我又要怎么解释去说服自己？

　　灵异事件开始以来，我胸口憋住的一口气好像突然撑不起来了，我沮丧的停止往前的步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刻，距离我最近的人形发出声音：

　　“鱼糕...你啷个哭了嘛？你摔到了嘛？”

　　“唐瑜！？”

　　“哎哟，嘶...头疼得很，我们掉下来了嘛？哎呀——造孽啊，你还没说呢鱼糕，你怎么在哭嘛，怎么了哟...”

　　我短时间内大悲大喜猛地笑出声，像是全身绷到极致之后突然落进松软的棉花里，我一边笑一边喊唐瑜：“你僵在那里说话的样子真的很怪。”

　　唐瑜略显艰难的朝我抬起头瞥一眼：“你一脸眼泪嘻嘻笑的样子也很怪。”

　　“你起不来了？”我走过去用脚尖碰了碰唐瑜的腿，这时候眼睛更加适应黑暗，在这不见天日的坑底反而隐约能看清朋友的脸。

　　唐瑜伸手示意我拉：

　　“放屁！腿脚好着呢你龟儿放心，刚刚掉下来摔进画里了，亏得是老场景老子认路跑得快。”

　　“你哭啥子嘛？”

　　我伸两只手指向两边：“我在想你有没有死成好几个。”

　　唐瑜一愣，顺着左右看看，嘴里冒出一句国骂，接着拿过我的手机低声道：“你站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是什么背时宝批龙就回来，欸！喊你站在这里等！别动啊，别动啊！”

　　接着唐瑜优先选择只剩头的一边，像个探雷选手一样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

　　我努力在黑暗中分辨他的身影，见他距离还有一米的时候停下，原地扎个马步，两手外伸扒着空气，先亮身份一样把开着手电筒的手机往前一送，接着头够了够，上半身后仰，又往前够了够，最后一步跨过去站定，松松垮垮踱步而回：

　　“糕糕，那是个头。”

　　什么头？

　　“人头白菜！？”我感觉自己声音变尖，

　　“不是不是，你看到那个石块没有！看起来和外面的坟墓是一样的，感觉像是一个坟，乱七八糟的被挖开了露出个头，总之没事是以前的东西！”

　　我背后阴凉阴凉：“你觉得描述起来像是没事的情况吗...？”

　　唐瑜抬头看，我也跟着看，那些树木比我们来路上的年轻，刚刚好能遮住这个底面。

　　“哦你是说——这个坟可能是滑下来的，山体滑坡那样乱七八糟的掉下来了！？”

　　所以才会只有一部分石头围起来又露个头，害我以为唐瑜被摔成几份了。

　　“好在至少这个朋友埋得够久爬是爬不起来了！”

　　唐瑜拍拍我的肩又去看另一边的人形，我见他这次放松的走过去，在人形一米外站定后沉默的盯了一阵走回来：

　　“说了没事的嘛！”

　　“好吧，我可能也太紧张了。”

　　“好了别在这里观察世界发现生活中的美了！赶紧走起来这里可不一定安全，鱼糕你怎么计划的？我们现在怎么走？”唐瑜说着重新挨过来搭上我，手搭额头致敬：

　　“还得麻烦你，我头疼！”

　　我于是重新提起一口气：“冥河究竟怎么算还没搞清，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裂缝底也有微秒的斜度，我们爬山上来的现在也往上走，找找有没有爬上去的地方。”

　　唐瑜转头看一眼卡石头的人影：“那就是掉下来的坟这个方向吧，冲！”

　　等相对静默的走出去一段路后，唐瑜再次开口：

　　“鱼糕糕啊，你现在好些了对吧？“

　　“你龟儿担心好你自己！”我学着唐瑜口音道。

　　“很好！”

　　唐瑜头凑到我耳边，使得声音他声音完全盖过了我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刚刚看你哭的那么悲痛我没说，但我们几个走到这一步，消息还是要即使互通一下，你坚强点行不行？”

　　我只能把自己的不可思议都突出表现在脸上：

　　“你以为刚刚那一路是谁最勇敢坚强不怕困难把你扛过来的？”

　　唐瑜瘪嘴点头：“是你！那我说了！”

　　“赶紧讲！”

　　“刚刚前面那个头，就全是石头那个你晓得的嘛？那个没有问题，但是另一个怕是有点不得行喔...那真是个人。”

　　“你说什么！？”

　　“但你放心啊绝对不是我和沈殊！老子比他瘦多了！”

　　“你走稳点！稳点嘛哎呀不要摔到我了呀鱼糕！”

　　我稳了稳一时间混乱的脚步，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趁我们还活着赶紧说！”

　　耳边的嘴凑的更近，黑夜里神秘又诡谲的描述：“我看到两只jio。”

　　我看向说话的人，他接着换上严肃的表情：

　　“没有烂就很奇怪。穿着裤子和鞋子一个男的，看上去还挺高的，感觉没见过...”

　　“脸呢！？”

　　唐瑜无奈摊手：“大半个人都被树叶子挡住了，我没敢掀开。”

　　“糕。鱼糕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听有没有别的动静...是不是有踩树叶的声音在后面？”

　　“鱼糕，我的耳朵是拿来从教室斜对角听答案作弊的全身评级优秀器官，我可什么都没听见，你比我还厉害？你别自己吓自己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瑜说完话之后那些沙沙声就变得格外惊悚起来，就连我和唐瑜移动发出的声音也让人备受惊吓，怎么会有个人在那里，他们还有人埋下去不会腐烂吗？我重新开始想。

　　“该死！那个冥河究竟什么意思！包着的东西又在哪！”

　　再这样下去我和唐瑜撑不过这个晚上！

　　我像是将开的水，焦躁不安的情绪在身体里涌动着，一点温度就重新翻滚出来。

　　“别紧张别紧张，至少我们还在走！”

　　唐瑜安慰道。

　　接着他声音游移起来：“还在走...吗？”

　　他的视线投向远处，我跟着看过去，不远处有个人形躺在地上，周围散落着石块。

　　那么短的时间，一条没有分叉的大路，我们绝不可能走回去。

　　...那么是尸体自己挪到了我们前面？

　　唐瑜一紧张就把我肩膀捏的咯咯响，

　　我咬咬牙让他自己站定，独自往前几步用手机一晃，回头捞上唐瑜继续走：“尽快找地方上去吧，你还爬得动吗？”

　　“我现在靠着你保持体力就是为了一会儿不会爬的时候昏过去，不过你真的还要往前走吗？你你不会摆烂了吧鱼糕！？你真的不停下呀！”

　　我扶着唐瑜慢慢路过人形，他接着也发现这也是个滑下来露出头腿的的坟，人...骨架的摆放也不太一样。

　　唐瑜神经又回归不作两句不过瘾的大条状态：“如果接着再看见这种坏掉的坟有更多的骨头露在外面，我可就合理怀疑这玩意儿在往外爬了？”

　　我叹气，看向更远处：“或许你还能看到很多......”

　　光线更加鲜明的映照出四周，远处还有几个坏掉的坟包，视线再滑出去，缝底高低不平，远远地两边、中间都有散乱的隆起，有的甚至在正中间，还在隆起高出长出一块石碑来...这是一条充满被摧毁坟墓和人骨的裂缝。

　　“你确定...”身边人看清之后，声音幽幽地从我侧面飘来：“你确定我们两个风烛残年相互扶持的小活人要穿过这、这个坏掉的坟路！？”

　　“你不觉得比最开始那个小坟场更吓人了吗？你就不怕突然乌泱泱雨后春笋一样往外冒！？？”

　　“所以我才说尽快爬上去...”我叹气，庆幸唐瑜还在身边废话——如果只剩我自己我大概会找个地方躺下开摆。

　　不对，也不好说，那样的话我还想给他们报仇，至少坑没一个算一个。

　　我想着的时候唐瑜兀自在我旁边颤颤悠悠抱怨，说这里像极了游戏里的李渡城，我们别是一摔摔进游戏了也不知道怎么触发大轻功。

　　没几句之后他突然大彻大悟一样在我头顶兴奋道：“看远了！”

　　“鱼糕......好绿啊！”

　　我迷茫看唐瑜：

　　“...你说你和沈殊？”

　　他看都不看我，腾出只手来把我脑袋拍向正面：“是绿的！”

　　我这时才终于意识到唐瑜说的什么，进而整个人激动起来：

　　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顺坡往上视线越来越清晰，可能变化太缓慢以至于一直没被注意到，我和唐瑜通过远眺看清了大大小小的坟包，这下面逐渐亮了起来。

　　——而这份亮光来自于绿色，唐瑜形容像是李渡城的另一个原因显而易见，这个裂缝下树木遮挡成一个甬道似的沟，此时看过去一半鬼气森森的笼罩在若有若无的绿色雾气中，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闪烁其间，如果不看坟包的话场景也许还会有点梦幻。

　　“...鬼火？”我因为太惊讶声音都变轻了很多。

　　“都是那些掉这里的坟发出的吧？这地下温度那么高...像是通往异世界的通道一样。”唐瑜啧啧称奇。

　　“嗯，像是一条...河流。”

　　我茅塞顿开，

　　“唐瑜...这里就是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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