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语] 短篇合集》斯年方知

18、风花

　　*标题是一个韩团的歌歌名，文不对题
　　*特警小刘执行任务时偶然碰到前任小张的狗血警匪爱情大片(？)

　　「01」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像是一间屋子突然被蜡烛点亮，无处躲循的阴影一样，刘人语在那人察觉到自己过分炙热目光之前迅速转过身。

　　一旁的警员有些疑惑地看着失态的队长，顺着她刚刚望着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漂亮女人。穿着黄色卫衣，趴在船舷边，海风吹动着她海藻般的长发。

　　刚想出声询问，刘人语却抢先开口。

　　没事。她说。我们走吧。

　　这次监察任务很艰巨，要好好留心。

　　末了她又补充道，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02」

　　刘人语的内心绝不是像她表现的那样平静。

　　绝不是平静，而是惊涛骇浪，是波涛汹涌，是一浪接一浪的海浪拍过，打得她的心生疼。

　　她头发长长了。

　　妆比原来淡了。

　　比原来瘦了。

　　还是很好看。

　　直径50米内可以点射几乎任何移动物体的王牌特警视力给了她很大便利，尽管只是渺渺数眼，她却可以轻易回想起张紫宁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像电影慢放一样，一帧一帧地在眼前闪过。

　　她没有我也过得挺好。

　　最后有些沮丧地得出结论。一向冷静决断的指挥官此刻像是一个被抢走糖果的委屈小孩，耸拉着头。

　　罢了，也好。她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不要分神，走出房间，准备去餐厅集合。一个男人低着头匆匆从她身旁经过，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男人跑得很快，带得她稍微往后仰了仰。

　　抱歉。那人没回头。

　　噢，没事。刘人语默默看着男人的背影，直至那人消失在实现中才转身离开。

　　那边不是储藏仓吗。去那干什么。

　　皱了皱眉。

　　「03」

　　“留意一个人。”借着碰杯的名义，刘人语装作是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得阳光明媚地凑到副手耳边耳语。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龄大概三十岁，穿着绿色大衣，寸头，左耳上有一道疤。”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四处望了望，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地发现张紫宁并不在这个人满为患的船舱里。

　　“好。”副手会意。

　　“噢对了。”她又吩咐，“让小王想办法去头舱待命。”

　　“刘队还有什么安排？”副手不解地皱眉。

　　“做全准备嘛。”刘人语意味深长地笑着起身，拍拍副手肩膀。

　　“是。我明白了。”刘队是个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从不意气用事的队长，对于她的决定，队友一向服从。

　　根据情报，她们这次要逮捕的是一个逃跑多年的吸毒分子，而这个人此时此刻可能就隐藏在人群的某个角落里。

　　按照常规，这个时间段，几乎所有乘客都要来餐厅用餐。而这时就本该是刘人语留意四周的可疑对象的最好时机。可她的心自从看到张紫宁那刻起就乱如麻，罕见地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出现了多次分神。

　　这个点应该是用餐时间啊。你为什么不来呢。

　　你跟谁一块来的呢？朋友？或者……恋人？

　　那你现在是不是跟那个人在一起？

　　越想越乱，刘人语索性闭上了眼睛，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啊！！”伴随着“嘭”的一身，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尖叫，刘人语猛地起身，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小队队员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迅速靠近。

　　然而枪声的源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爆掉的气球。

　　声东击西。刘人语立马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头。

　　然而还是迟了。她看见不远处一个人冲她得意地笑。

　　是刚才那个撞见的男人。该死。他应该是趁着自己刚刚愣神的机会潜入人群。

　　那人手里此刻正拿着一把枪，黑洞洞的伤口隔着五米远的人群，直指刘人语。

　　“还真是看得起我啊。居然派刘警官您来亲自逮捕我。”

　　刘人语面不改色，“你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他狰狞地笑着，“我的大客户就是被您亲自逮捕的。”

　　“那真是幸会了。”依然淡淡地回复，脑内却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此刻离那男人距离最近的一个队友也隔着大概十米远的距离，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她慢慢地眯起一只眼睛，瞄准一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可惜她现在身上并没有配枪，否则无人敢与她对狙。

　　那人很紧张。刘人语看得清楚，他的手在抖。

　　刘人语的心里有了几分把握，她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尽可能地给他施加心理压力。她并不急于将男人制服，有些必要的话还没套出来。她很擅长打心理战。

　　见眼前的年轻警官长期沉默，男人有些心虚地笑了起来。“嘿嘿嘿…刘警官放心，我已经在船上安装了炸弹。”

　　“不用您逮捕我了，一小时后我们一起死就够了…嘿嘿嘿…”

　　OK。心理战打赢了。刘人语突兀地笑了，她笑起来明媚动人，一点不像一个被枪口指着威胁的人该有的样子。

　　她抬手摁住了刚才起身寻找“枪声”来源时顺手带上的耳机。

　　“小王。关电。\"

　　话音刚落，全场陷入黑暗。

　　刘人语睁开刚才阖上好提前适应黑暗的左眼。

　　猎豹睁眼的那一刻，是它开始捕捉猎物的时刻。

　　重获光明。副队看到被反手摁倒在地的罪犯，松了口气，马上又立刻安排乘客疏散到甲板上，乘坐逃生艇离开。

　　乘客素质都很高。非常配合地一个个上船。副队清点着人数。

　　199人。

　　还差一人。

　　脑内突然浮现起下午在看到的那个在甲班上吹风的女人。

　　女人出色的容貌很容易被人记住，而他似乎一直没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刘人语，他迅速报告情况。

　　“刘队，还差一位乘客。”

　　“是吗？快去找船长要资料核对下乘客名单,看看谁……”

　　她突然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张紫宁不在。

　　心脏像是猛地被什么掐了一把一样，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了刘人语。她迅速回忆刚才登上逃生舱的乘客的脸。

　　……一张张的回放……没有张紫宁……都没有……

　　她猛地抬起头，转身毫无征兆地一脚狠狠踹在一旁被拷上手铐的罪犯身上。

　　“刘队……”副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刚想制止，在看到刘人语的表情的那一刻竟被吓得一时失语。

　　他看到什么呢？一向冷静的年轻优秀指挥官此刻像极了一只暴怒的狮子，她双眼血红，恶狠狠地瞪着躺在地上的罪犯，蹲下揪住他的衣领，近乎咬牙切齿地问:“她在哪？”

　　男人病态地笑起来:“刘警官也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啊……呵呵呵。”

　　刘人语几乎暴跳如雷，她懒得废话，掏出腰上的配枪一枪打在男人腿上。

　　“啊！！！”男人惨叫着，他完全没料到刘人语会这么直接地开枪。

　　“我没有很多时间了。快说。”一字一句地从口齿中挤出。

　　男人真的怕了，跟自己比起来，眼前的警官才更像个亡命之徒。

　　像一只嗜血的猛兽，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在……在二楼的储物室……”

　　话音刚落，刘人语转身就往船舱内跑去。

　　“你们带着乘客和那该死的家伙先离开，不用管我。”

　　「04」

　　是。刘警官一向很理智。

　　一向不会感情用事。

　　只是当她到了张紫宁面前，她永远只是一个叫“刘人语”的小朋友。

　　她谨慎她细心她心思缜密她百毒不侵。只是因为她怕死。

　　她怕她死了就没有人陪张紫宁了，没人搂着没有安全感的她哄她睡觉，没人听她唱歌看着她笑。

　　怕死对特警来说不是个好事，但她偶尔很庆幸。这让她多了很多活命的机会，也就得以顺理成章地一直一直待在那人身边。

　　她拼命地跑，像是跑得够快，就能把所有过往抛到脑后一样。但回忆还是像默片一样无声无息地脑内播放。

　　最开始是刘人语先表白的，经过一大堆语无伦次的笨拙表达后她看着姐姐红扑扑的脸蛋，听见她的姐姐小声地说:“那你现在要亲我吗。”

　　……

　　在一起后的某天刘人语无意间提起自己想当警察的梦想，张紫宁只是歪歪头说可以啊。

　　你不怕我当警察后遇到很多危险吗。

　　怕。张紫宁弯弯的眸子里闪着银河的模样。

　　但没关系。你保护祖国，我保护你嘛。

　　……

　　军校的训练生活过得格外辛苦，刘人语每天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回到寝室后却还强忍着睡意，找到事先藏好的老人机强打起精神打给张紫宁说紫宁儿想我了吗。我没事我训练地可轻松了嘿嘿。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按着腿上的淤青，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伤口叫出声引得姐姐担心。

　　有几次甚至没说上几句话就困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发现电话还没挂。那个傻子硬是硬生生地听了她一晚上的呼吸声。

　　……

　　分手的理由不说也罢。不过是正式任职后的一段时间里刘人语日复一日地梦见张紫宁抱臂蜷缩在床上抽泣，手里拿着她事先写好的遗书。

　　她太害怕失去她。更担心张紫宁失去她后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

　　说到底，是刘人语懦弱罢了。

　　你们口中的天才指挥刘警官，只是个胆小鬼。

　　她依然记得分手那天，她少有的没牵着张紫宁的手，一个人揣着口袋走在前面。

　　怎么不开心了？张紫宁毫不知情地笑着跟上，举起手里的糖葫芦试图喂她，别不开心了，一点都不好看，我喜欢漂亮小孩。

　　张紫宁，我们分手吧。

　　糖葫芦掉在地上。

　　她转过身快速离开。张紫宁的眼泪像是针，一根根扎进她的心里。她怕她一回头就忍不住抱她。

　　……

　　医学上说人的大脑就像一块磁片，记忆就像消磁一样会被淡化。这其实是人脑的自我保护功能，让人们好遗忘掉悲伤的事情。

　　但刘人语不想忘记，回忆是她与张紫宁之间的唯一纽带，她只想把这些过去珍藏，而不是遗忘。

　　于是她养成了习惯，每天入睡前都把她们过去的点滴重新回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忘记张紫宁后才敢睡觉。

　　所以如今想起来这些过往还是记忆犹新。

　　烦死了。越想脑子越乱。尽管如此，刘人语仍然不敢停下冲刺的步伐。

　　所有回忆交织在一起，最后只融合成三个字。

　　张紫宁。

　　张紫宁……张紫宁。张紫宁！

　　「05」

　　张紫宁是被一阵沉重的砸门声吵醒的。

　　大脑昏昏沉沉的，感觉到身上的束缚，她才隐约回想起刚刚在走廊上被人迷晕的事情。

　　门猝不及防地被人一脚踹开。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张紫宁几乎睁不开眼，隐约可以看见门外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人的轮廓和记忆中某个挥之不去的影子交织重合。即使在这种场合下，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

　　刘人语。

　　张紫宁没能叫出来那个名字，她的嘴被胶布粘着。所以她只能看着眼前逆着光如同落入凡尘的精灵一般的人飞快跑向她。

　　这是我的英雄啊。她想。

　　刘人语没有废话，她看看表，还剩下五分钟时间炸弹爆炸。她迅速解开张紫宁身上的束缚。还好，那个混蛋没有把炸弹绑到她身上。

　　尽可能轻柔地帮她撕掉嘴上的胶带，刘人语一边留心听着炸弹的计时器的声响。

　　埋在夹板下面了。她马上迅速判断。在短时间内把炸弹找到并丢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

　　接下来走投无路了。但也还剩一个选择。

　　刘人语迅速拉起张紫宁往船舱外冲。

　　此刻海上已不见任何人影，做得不错，看来是已经带着乘客离开了。她欣慰地点点头。抓起船舷上悬挂的唯一救生衣给张紫宁套上。

　　她抱住张紫宁，爬上了船沿。

　　害怕吗。她终于说话了，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眼前朝思暮想的人睫毛微微颤动，双手勾上了刘人语的后颈，轻轻地摇了摇头。

　　毫不犹豫地，刘人语抱着她跳了下去。

　　张紫宁看见世界氤氲在一片水光中。

　　她看见大片大片的火光在刘人语身后燃烧，像是创世大爆炸一样地巨响响彻海面。整个世界像是在从空中跌落。

　　她却只听见刘人语的心跳声。

　　「06」

　　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布景，闻到了医院专属的消毒水味。

　　很熟悉。之前执行任务时也经常浑身是伤地在医院醒来，通常醒来就能看到张紫宁趴在一旁或醒或熟睡，但总是牵着自己的手。

　　下意识地握了握手，惊喜一点一点在心里铺开，她开口唤道。

　　紫宁儿。

　　嗯。那人歪歪头，撑着胳膊看着她，像极了她们还没分开的样子。

　　你跳水里后被船爆炸的碎片击中脑袋晕过去了，我搂着你在水里飘了一会，你的队友就来找我们了。

　　嗯。她点点头。

　　她突然就想起原来两人还在一起时，张紫宁不经意地问她，刘人语，你会爱我多久。

　　一辈子。她想都没想回答。

　　然而喜欢浪漫的双鱼座姐姐显然不太满意这个俗不可耐的答案。她坐起身子，直视刘人语的眼睛。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她说，你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四月的清晨，雪糕的第一口，海底捞最后一颗鱼丸，初冬的第一场雪，第一次接吻。

　　我只要你这一刻把所有回想起这些美好事物的欢喜都加到我身上，一秒就好。

　　于是刘人语当真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会，旋即她睁开眼，说好了。

　　眼前的人笑靥如花，她说好了刘人语，这下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了。

　　后来也真的没能忘。

　　张紫宁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伤口要注意换药，今后不能大量运动之类的啰嗦话。

　　知道啦。刘人语打断她，笑着握住背对着她削苹果的人手里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拦腰抱住张紫宁。她感到怀里的人明显身体一僵，随后又慢慢慢慢地回握住她的手。

　　像是在无形之中确定了某种仪式。

　　「07」

　　你要知道。

　　我会找到你的。

　　所以即使跨越物是人非的沟壑，刺破千山万水的阻隔，我也要去到你身边。

　　你要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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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From 乐乎：淮生 ID：lano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