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迷城》醉颜女儿红

32、寻得《八步奇诣》

　　执皓则抚地半跪大口喘息着。
　　暮痕这才回神，有些歉意地扶起执皓：“抱歉，我方才......”
　　“这岂能怪你，那毕竟是你父亲！”执皓安慰暮痕。
　　暮痕却目露哀伤：“不曾想父亲居然在这里。”可他却忘了我！后面这话暮痕实在无法说出口。
　　“是啊！暮曜果然忠于落日城，更痴心于云雪，就算忘记了所有的人，他还是忘不了守护云雪。”执皓深有感慨！
　　“难道方才那是叔母的声音？”暮痕有些惊讶！她不是已经香消玉殒了吗？怎么会发出如此真切的声音？
　　执皓嘴角轻轻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目光却陷入了回忆：“虽然她与我的主仆之缘时间甚短，但这般空灵的声音，我是不会忘记的。她应该是为了守护什么吧，才在落日城那场浩劫中拼命留了这丝残魂......”
　　暮痕不禁为自己的母亲哀伤，但感情这东西却是谁都勉强不来的。暮痕想起龙羽仙，心不由得痛得一颤：明明得不到，却怎么也舍弃不了......
　　暮痕正在失神中，却听得执皓说：“我想，云雪仙子应该在那里！”
　　不待暮痕反应，执皓已飞掠而去。
　　暮痕紧随而至。
　　在一处生满水草的狭小洞口边，执皓停了下来。
　　那是极狭小的一个洞，看上去像是经年水淤形成的洞穴，那样小的洞口，只容得三岁孩童进入，周边又满是水草，密密匝匝，若不是一股淡淡的纯净灵力不断从内溢出，真是很难寻到此处。
　　执皓十分确定地说：“云雪仙子就在里面。”
　　说完，捻动口诀，使得身形缩小，闪进洞中。
　　暮痕没有那样能使得身形变小的修为，只好催动灵术，幻化出自己的身形，注入元神，飘进洞内，而真身只能留在洞外等待。
　　执皓看见暮痕的幻形，自是了然。
　　洞内倒是足够高，只是漆黑一片，执皓催动幻火，使得洞内有了些许光亮。嗅着灵力，很容易便找到了云雪。
　　可能是因了灵力的守护，虽然早已去世多年，云雪的尸身却还是犹如生前般美丽。她着了一袭雪衣，面容白皙，头发随意披散，却无丝毫杂乱，就那样静静盘坐在一方大石之上，双目轻合，双手平放于膝，拇指轻扣掌心，四指并拢略向内弯。
　　暮痕看着面前的云雪仙子，这次不再是幻影，暮痕看得真真切切，心中不禁感慨：难怪父亲那样傲然自恃的人也会如此迷恋于她，她真的很美，虽然双眸未开，但却丝毫不影响她那摄人心魄的美，美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又是那般的容易让人亲近。倘若不是早知她已仙逝多年，还真难以让人相信眼前这个美人只余一丝残魂。
　　执皓郑重单膝下跪行礼：“执皓见过主人！”并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暮痕也跪下，行礼：“暮痕见过叔母，我代无风护您出湖。”说完，也磕三个头。
　　暮痕刚刚抬头，便听一缕轻柔空灵的声音飘飘渺渺传来：“你们终于来了，带我上去吧！”
　　“是！”两人应声起身，从她的话语中不难猜出，《八步奇诣》果然在她身上。两人相视一看，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执皓即刻捻动口诀，动用灵力使法圈护住云雪真身。顷刻间，云雪随着法圈一同缩小，最后缩到执皓手中。
　　执皓轻轻扣手，示意暮痕出洞。
　　可刚一出洞口，那幻蟒便蓦地出现，此次竟带了那样浓重的戾气，却是不敢上前，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执皓猜测：“我想他是怕我们伤害云雪仙子才不敢上前。”
　　暮痕会意，目露忧痛之色：“父亲，您放心，我们只是带叔......仙子出去，是不会伤害她的。”
　　但那幻蟒竟似完全听不懂暮痕的话，依旧目光狠戾地盯着执皓与暮痕，口中发出类似呜鸣的怪啸声，却是不敢上前。
　　暮痕眸光一阵黯淡：“父亲已不认得我，他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执皓认同的点点头。
　　这时，执皓手中发出幽幽金光，那缕轻柔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曜，我只余一缕残魂，已时日不多，如此等待，不过是为了你的嘱托。我的灵力即将燃尽，无法再守护落日城。曜，落日城就交给这些年轻人来守护吧。我们应该相信他们，帮助他们，我走了，你保重！”
　　说完，金光已渐渐隐没，那幻蟒再次发出呜鸣之声，却是在原地滑了几圈后，又看了执皓一眼，那一眼他们明白，应该是看向云雪的，因为那一眼是那样的不舍，又是那样的悲凉与哀伤，随后便一闪而逝。自此以后，他又将是孤独寂寞的怨灵，自此以后，除了落日城，他再也没有守护的执着......
　　执皓深叹一口气，暮痕却是一阵悲痛。
　　两人不再说什么，再次修整法圈，向上游去。
　　不知是因了云雪的缘故还是暮曜做了什么事，返回之路倒是异常顺利，一个怨灵也不曾撞上。
　　两人一踏上路面，无风他们便立即迎了上去。
　　无风没有看到云雪的尸身，难免着急：“我娘呢？你们没找到她......”
　　暮痕喘了一大口气：“莫急，叔母，我们已护她出来。”话讫，暮痕看了一眼边上的执皓。
　　执皓平复了一下喘息，才将右手轻轻展开，捻动口诀，那法圈载着云雪慢慢变大，并将之安放在地面上才渐渐散去。
　　看着这般真实美丽的云雪。大家都惊叹不已。
　　无风早已跪下，目含悲戚，口中喃喃：“娘，娘，我是风儿，您看看我，我是风儿......”
　　却不想，这云雪的真身接触地面浊气后竟开始渐渐飘散。
　　无风一时惊惶失措，泪水已然满面：“娘，娘，不要走，娘，您跟风儿说句话啊，娘......”
　　说着，便跪着上前，紧紧抱着云雪，但抱得再紧也阻止不了尸身的飘散，此刻的无风早已痛不成声，那种痛，带着无力挽回的痛恨，带着得到又复失去的不甘，带着深深的依恋，带着无力挽回的思念......
　　对此，大家只能看着，只能心疼着却无力安慰，再大的安慰也不过是隔靴搔痒，不如静静守护。
　　直到云雪的尸身完全消散在空中，无风抱住的只剩云雪的衣物。
　　空中缥缥缈缈传来云雪的声音：“孩子，人终有一死，不必悲伤，落日城的血咒还要靠你们解除，待血咒解除之日，莫忧湖众多怨灵才会得到解脱，娘才能与你父亲相见......”
　　声音渐渐飘散，无风与暮痕皆向着声音飘散之处磕头。
　　无风知道现在还不是悲恸的时候，他要听从母亲的嘱托，与暮痕一起解除落日城的血咒，他要帮今儿重整婵瑞宫，他要帮羽仙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以及杀害她父母的凶手......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他不能脆弱，不能悲伤，更不能倒下......
　　想着，无风眸光渐渐坚定，他站了起来，虽然面上还留有悲痛，但目光却已是坚毅。
　　看到无风站起来，大家心里都不禁松了口气。
　　执皓轻拍无风肩头，目露欣慰之色。就连百里柔情目光中也露出难得的笑意。
　　无风有些歉疚：“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接着，他目光一定，正色道：“我一定会要云霁付出应得的代价！”
　　暮痕目中更是恨意丛生：“对！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好！你们能这般同心，再好不过，落日城的仇，终得你们兄弟来报！”
　　听了执皓的话，无风与暮痕相视而看，目中皆是坚毅之色。
　　百里柔情却在此时插话：“你们可有寻到<八步奇诣>？”
　　大家这才猛然想到《八步奇诣》的事，目光不禁看向无风。
　　无风会意，忙翻找云雪的衣物，果然从中找到一本书，正是大家费尽心思寻找的《八步奇诣》。
　　执皓接过书，翻开后认真看了一遍：“这的确是<八步奇诣>，但是最重要的部分早已不在书上。”
　　“什么？什么意思？”众人无不惊讶。
　　执皓把书交给无风等人传阅：“你们也应该看到了，这书上的内容有些杂乱，根本看不出头绪，原因很简单，这不过是盛装宝石的箱子，真正的宝石却在别处。”
　　百里柔情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执皓，有些质疑：“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
　　众人一愕，也有些疑惑的看向执皓。
　　执皓嘴角轻扬：“活得久了，知道的也不免多了些！”说着，他拿回书，再次翻阅，一一略过那些杂乱的符号和异国文字，当翻到某一页时，只见执皓眸光一定：“这里似乎少了一页。”
　　大家一怔，不觉疑惑：怎么可能少了一页，这样多的人研究过这本书，倘若少了一页，就算别人看不出，暮曜又岂会不知？
　　执皓自是明白大家所疑。却见他眸中精光忽射，紧盯着那一页，淡淡开口：“缺失的这一页应是附着在此处的，并非人为撕下，若不是因了霄儿的灵力在我身上，我也是看不出的。”
　　大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无风问：“那你可看出缺失的内容？”
　　执皓收了目中的光华，摇头：“缺失时日过久，我也只能依稀分辨出那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些图符，至于是怎样的图符，我看不出。”
　　话正说到这里，执皓突然眉头紧锁，目光如电般盯向众人，大家顿觉全身一凛，还不待询问，却见执皓右手食指中指竖在唇上，口中默念了什么，片刻后，伴着执皓目中奇异的光华，他手指忽的在众人面前一挥，便见龙羽仙不受控制的从原处向前迈出一步，闪了个趔趄，幸而无风手快，扶住看她。
　　无风不免担心：“羽仙，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龙羽仙摇摇头，没有说话，却是面色有些苍白，神色讶疑地看向执皓。
　　而执皓却是一个箭步掠到她身边，无风和暮痕见状不约而同地同时挡在龙羽仙面前，戒备地看着神色莫名的执皓。
　　执皓这才回神，面上浮过一丝歉意，退后两步，道声“抱歉”！
　　然而不待大家反应，他已询问龙羽仙：“羽仙，你颈上佩戴的是何物？”
　　大家登时看向龙羽仙。
　　龙羽仙怔了怔，这才摘下颈上佩戴的护身符，问：“你说的可是这个？”
　　执皓眼睛明显一亮：“对，就是此物！”
　　龙羽仙看着手中的护身符，想到小时候母亲为自己和妹妹戴上时的情景，不觉悲从中来，声音已是哽咽：“这是我母亲在庙中为我和妹妹求的护身符......”
　　说到这里，龙羽仙已是泪光莹然。
　　暮痕看着便是心疼，轻轻安慰：“我们一定会找到小妹的，放心......”
　　无风也安慰道：“是啊！我们一定会找到小妹的，也一定会找到杀害伯父伯母的凶手。”
　　执皓面上也闪过一丝怜惜之色，但开口问的却是：“羽仙，能将你的护身符借我一看吗？”
　　大家更是疑惑。
　　龙羽仙却是毫不犹豫地将护身符送到执皓手中。
　　执皓左手平托护身符，口中捻一口诀，右手虚空抹过，便见护身符伴着金光闪闪，投在半空中一抹虚影：那分明是一张地图，只是残缺不全。
　　大家不觉惊愕！
　　龙羽仙更是愣住：原来爹娘在我们身上藏了这样的秘密，难怪那样多的人以为我拿了<八步奇诣>......
　　“如此看来，那残缺的部分定在羽仙妹妹身上。”执皓的话拉回了龙羽仙心思。
　　“你是如何知道那残缺的一页在龙姑娘身上的？”百里柔情有些质疑。
　　执皓也不着恼，缓缓解释：“我方才寻那缺失内容时，动用了灵术，却隐约发现缺失的那页就在附近，所以才用了追踪术，所幸找到了。”
　　百里柔情虽不能理解这样的理由，但却似乎无力反驳。
　　执皓却已将目光转向龙羽仙：“以尊师的修为难道竟不知令妹的下落？”
　　龙羽仙神色忧伤的摇摇头：“师傅只是能确定小妹仍在人世，却无法确定她的行踪，这才着我去找幺华姑姑，却不幸连累姑姑被害，而我竟不知到底是何人杀害了她......”
　　看着龙羽仙如此难过，无风和暮痕不禁心疼。
　　今儿上前轻轻抱了抱龙羽仙，安慰她：“龙姐姐，不要伤心了，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些贼人，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执皓眉峰深蹙，良久才说话：“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寻灿葵仙姑。”
　　大家一怔，今儿快人快语：“可是如果仙姑知晓龙姐姐妹妹的下落，又怎会瞒着龙姐姐呢？”
　　执皓解释：“大家误会了，我只是在想或许只靠灿葵仙姑难以找到小妹的下落，但若加上我的修为，再有<八步奇诣>为依托，或许可寻得小妹踪迹，再者，霄儿曾说过百里姑娘身上的封印也可找灿葵仙姑解得，如此，我觉得不妨一试，大家意下如何？”
　　百里柔情万万没想到执皓在此时此刻还记得自己的事，她本想助他们报仇后，倘若自己还活着，不妨去寻一下灿葵仙姑来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无风思忖片刻后，将询问的目光看向龙羽仙，龙羽仙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他是希望我答应的......
　　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她也着实希望能帮到百里柔情。
　　于是，龙羽仙尽量使得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自然一些：“我也很是想念师傅，执皓大哥既是这般说，我们也不妨一试，还能帮到百里姑娘，我是求之不得的......”
　　见龙羽仙应下，大家更没意见。这样的感情对百里柔情来说是陌生的，却也是她从不敢祈盼的，原来有人在乎自己是这般的温暖......
　　百里柔情目中光华流转，半晌后，却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
　　这次却换成大家愣住了，能够听到百里柔情说这两个字是何其不易，她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于是，大家便迅速动身去寻隐匿江湖二十多年的灿葵仙姑。因了大家的谨慎，倒也未曾惊动云霁藏匿的眼线。
　　与此同时，云霁仍在休养中。
　　这次，她伤得着实不轻，更是因了自己的急躁，气脉一直不通。灵力也不过恢复了七成，而且只要强行催动，便会气血翻涌，随时可能走火入魔。
　　云霁恼火异常，心中更是憎恨云雪和云霄：若不是她们两人，自己又何以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一声怒吼，瞬时震碎了密室内所有能碎的东西。
　　这时，偏有人敲门，云霁余怒未消，厉声问：“谁？”
　　外面传来上官无及恭敬又不乏谄媚的声音：“宫主，是我，我来给您送药了，您的伤好些了吗？”
　　话音未落，却倏见一抹蓝影忽闪而过，猛得便掐住了上官无及的脖子，那力度几乎立刻能让上官无及去见阎王，上官无及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只听云霁恨恨道：“上官无及，你给本宫喝的什么破药，为何我的伤到现在还没好？”
　　上官无及被云霁掐得直翻白眼，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手下意识的挣扎，那碗药眼看便要摔到地上，却见云霁纤手一招，那药便到了她手中，也顺势放开了上官无及。
　　上官无及踉跄跪下，颤颤惊惊地一边磕头一边咳嗽着哑着嗓子说话：“宫主息怒，属下的药宫主自是查验过，绝对是正经的疗伤圣药，宫主如此聪慧，属下若有半分逆乱心思，又怎能逃得过宫主的圣目......”
　　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完后，云霁的怒火反是消退不少，语气也便缓和了些：“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云霁冷哼一声，看着手中的药，脸色却更是难看：“为何这样久的时间都不见好呢？”
　　上官无及思量着：“恕属下直言，此番宫主动用修为过甚，以致伤了心脉，需静心调养才是！”
　　“静心！我竟是低估了执皓的灵力，他隐匿了行踪，居然连本宫都察觉不到，不知他带着那几个小兔崽子们去了何处，叫本宫如何静得了心......”
　　“宫主宽心，属下已在各地散了消息搜寻他们，相信不日便会找到他们，宫主安心调息，也好将那帮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网打尽！”
　　“哼！就他们几个，没了云雪和云霄的帮忙，就算本宫有伤在身，对付他们几个也是易如反掌......”说到这儿，云霁突然变了脸色，一派狠戾：“还不快把他们给本宫找出来，滚......”
　　“是！”上官无及赶紧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