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琴音(酷拉皮卡bg)》砂糖半暖

31、德沃夏克e小调第九交响曲

　　在友客鑫的最后几天，兰朵都是在记者和乐迷的包围堵截中度过的。
　　她知道麻烦都是因自己任性而起，因此对比丝姬的抱怨照单全收，还十分配合安保工作。随行的香切丽斯使团也破罐子破摔，将后续活动变成了镜头下的新闻秀，兰朵不得不每天盛装华服去开会、参观友客鑫建筑、访问领导人。
　　行程被多次改变，她同意了所有安排，唯独坚持保留一样：去参观新世界博物馆。

　　新世界博物馆是奇犽·揍敌客为了推动新大陆移民而创立的。
　　在早期，民众们对黑暗大陆谈之色变，总体舆论也十分抵触人类再次踏上那片土地。毕竟曾经的黑暗大陆调查团溃败逃回来后，让巨额经费打了水漂，还带回恐怖的传染病，总之全是灾难。后来是奇犽的妻子，画家阿特米希亚举办了新世界画展，在神奇的画作中人们看到了危险背后藏着的财富、土地、欲望和野心，新大陆开发移民才得以顺利开展。
　　为了维持信心，揍敌客家族便创办了新世界博物馆，不仅展览描绘新大陆的画作照片，还会展示一些被判定无害的神奇动植物、矿物、以及适量公开探索成果。

　　“埃利希肯定也很想来参观。”兰朵让丽莎帮她整理衣领，遗憾地说，“或许我真该带他一起来友客鑫。”
　　“埃利希阁下可是教父的弟子，他以后说不定有机会亲自去新大陆呢，您就不要为他可惜了。”丽莎说，“别嫉妒他才好。”
　　礼服穿好了，是香切丽斯风格的繁复连衣裙，内衬，束腰，三层裙摆，马甲，还有披肩，得知公主要频繁面对媒体后，丽莎便把压箱底最华丽的衣服全部掏出来了。

　　他们在镜头和闪光灯瞩目中走向新世界博物馆，为了迎接女王陛下，今天博物馆干脆对公众关闭了，全部清场，免得引起骚乱，媒体也被挡在了博物馆外面。
　　“说起来有些讽刺。”踏入建筑物时兰朵对身旁的比丝姬说，“香切丽斯已经是出航新世界的口岸了，可是国家的女王、大臣、民众，仍然对新世界一无所知，他们只看见因为人流和贸易滚滚而来的钞票，却谁都没想过，海对面那一头到底有什么。”
　　“女王开始感兴趣了，这就是个最好的起点。”比丝姬说，“很快年轻的贵族、敏锐的投机商人、下一辈的孩子们，那些脑子还没僵化的家伙都会开始感兴趣的。香切丽斯封闭了太久，骤然打开总要有适应的过程。”

　　展厅内灯光较为昏暗，只有展览品被聚光灯照着。兰朵首先看到了著名画家阿特米希亚所画的新世界主题抽象画，在无数色彩旋涡流动的画面中，她依稀看到一坪从未见过的璀璨朝阳从海平面升起。无数挂着香切丽斯玫瑰旗的船只正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航行，她似乎见到自己的灵魂也脱离了国土的束缚，无尽自由地翱翔在苍穹之上。

　　“酷拉皮卡和奇犽小杰他们推动的事业，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希望。”比丝姬也在看那些画作，慢慢地开口，“去下一个展厅吧。”
　　兰朵在下一个展厅看到了鲜活的植物，还有动物标本。
　　“这种荧黄色的花朵，拥有令人瞠目结舌的生物电转化效率，它能依靠自己达到人类电灯的亮度。”比丝姬为她介绍各种奇迹，“还有这里的蘑菇，它拥有’思考’，可以将人类拉入自己的梦境。”

　　兰朵目不转睛，一样样看下去。她终于明白了酷拉皮卡追寻的东西有怎样的分量，全部压在肩头是多么窒息。兰朵终于触摸到了光鲜外表之下、他身后坠落的影子。

　　她明白了酷拉皮卡的心情，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比丝姬，我情愿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轻声说，“那样我可以去责怪发起战争的人，父王母后在我心中仍然是完美的君主，我可以觉得，自己原谅了酷拉皮卡，这是一种高尚的品格。可是……”她低落下去，没有再说后面的话。

　　比丝姬感到欣慰。小公主拥有让人惊讶的清醒目光，同时她的胸怀宽广得如同大海。

　　她明白兰朵的未尽之言。
　　兰朵跳脱出了香切丽斯公主的视角，于是她发现战争的发起者是不得已而为之；她的父王母后弱小而且无能，只能把期望寄托于教父；酷拉皮卡呢，他选择了新大陆，牺牲了旧时代的香切丽斯，同时也牺牲了自己的私欲和爱情。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被时代潮流推动着一次次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而兰朵在复杂的局面中起起伏伏，只是幸运的得到宠爱所以被保存到最后的一抹光，她的私人情感在所有这些事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而不值一提。

　　无力感冲刷着兰朵的胸膛，她感受到潮水起伏的酸涩，嘴里都泛起苦水。

　　“我们回去吧。”
　　在最后一间展厅停驻良久，兰朵看着被装裱起来的，酷拉皮卡、杰、奇犽以及猎人协会代表在黑暗大陆拍下的合照，最后说。
　　画面里小杰笑得很灿烂，奇犽有些不耐烦，只有酷拉皮卡没有笑容，他身上没有任何性格特征和个人情感显现，似乎只是一个期许和责任具现化的符号。
　　比丝姬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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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友客鑫的立法会议取得了圆满成功，香切丽斯也以港口国的身份提出了数项起航条例。兰朵回到香切丽斯，民众们蜂拥欢迎她，像是她出征赢得大胜归来。

　　一同追随她而来的还有数位音乐家和作曲家，这倒是兰朵始料未及的。他们像赶不走的蜜蜂，使劲浑身解数想再听兰朵演奏，或者要到乐谱和光碟。兰朵哭笑不得的满足了他们，不仅以迎外宾的方式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小型演奏会，还嘱咐丽莎将乐谱整理拷贝给他们。
　　——日后她的音乐在其他大陆流传开，无数乐迷蜂拥来到香切丽斯想听女王陛下演奏一曲，兰朵居然凭一己之力拉起了整个旅游业，当然这是后话了。

　　等到秋天，阔叶开始变黄，整个香切丽斯都变得金灿灿的。农民们赢来了战后第一轮丰收，城市里商品经济也郁葱发展着，愈发繁忙的海港落成还不到一年就面临扩建，无数工程队摩拳擦掌准备为这个竞标拼杀。

　　比丝姬再次来到香切丽斯，她这次是陪旋律来的。这位音乐猎人听着兰朵的曲子在世界流传，也坐不住了，想要来要一份曲谱，或者请兰朵合录一首钢琴与长笛合作的曲子。好不容易趁着休假，她立刻买了去香切丽斯的飞艇票。
　　“发展得真快。”下飞艇后比丝姬感慨。
　　“和我印象里也完全不同。”旋律轻轻点头，“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在打仗，满目疮痍，全是火炮声。现在，真是繁荣啊。”

　　走在王都商业街上，来自外国的奢侈品牌已经开起了门店，装修精致的奢侈品店旁边则是香切丽斯本土的珠宝店和电脑手机售厅。这些现代气息十足的店铺却无一例外在门口挂着女王旗帜，有的还在殿内贴了女王的油画象，背景音乐是兰朵的钢琴曲。
　　这足以见得兰朵在人民心中的地位了。

　　“虽然她对政务还不是很擅长——但作为一个和平年代的吉祥物女王来说，她实在是完美的。”比丝姬轻声感叹。
　　“而且她在努力的学习，并且学得很快。”旋律说，“最宝贵的是，她知道正确的大方向在哪里，所以她只要看着船舵的方向不偏，让下面的人去具体实施就够了。”

　　二人由比丝姬带领着来到王宫，经历一系列繁琐的手续后，被安排在客房休息。
　　“女王陛下这两天在潘德加行省出席剪彩活动，后天回来会召见二位。”
　　比丝姬闻言呆不住：“什么？她去了潘德加行省？”想到自己的便宜徒弟埃利希也在那儿，金发萝莉不愿在王宫消磨时间，背着行李就连夜出发去潘德加行省，准备去吓埃利希一大跳。

　　旋律倒是不急，就安心在香切丽斯游玩了两天，直到女王回归。她旁观整座宫殿忙忙碌碌地迎接陛下回宫，女仆男仆侍卫们着急穿梭着，内务厅长训斥的声音不时回荡在宫廷走廊里。
　　直到下午，她被大宫女丽莎亲自请到了会客室。

　　“让你久等了。我上午刚回宫，好不容易才收拾完。”兰朵坐在茶桌边示意旋律也坐，“我只知道你是酷拉皮卡的秘书，没想到你也是个音乐家。”

　　旋律发现，兰朵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上次她还是个单纯的少女，现在却像阅尽千帆般有了几分豁达的气息。
　　“我是一名音乐猎人。”她温柔地笑着，向兰朵介绍自己。

　　他们聊音乐以及可能的曲目合作，相谈甚欢。上次相遇时在营地里，兰朵对旋律还会有敌意，甚至会吃醋，这次却清清爽爽，那些情绪全都不见了。
　　“没想到您会去友客鑫的音乐广场演奏。”旋律说，“我可吓了一大跳。其实您想要传播音乐的话，可以通过……”
　　“哎，不是不是。”兰朵连忙向她解释那个乌龙，“上次都怪伊尔迷·揍敌客！”
　　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说完，旋律也啼笑皆非了：“居然是这样。”
　　兰朵正准备邀请旋律去听她新做的曲子，这时丽莎匆忙叩门打断了她们。
　　“怎么了？”兰朵问。
　　丽莎一路跑着过来，气息还不稳，笑容却惊喜绽放：“酷拉皮卡阁下回来了！”
　　教父阁下出发时说最快两个月回来，如今已经超时，大宫女可是帮自己的陛下天天数日子呢。

　　“都平安？”兰朵问。
　　“嗯嗯，一切都好，珊莎去码头看了，酷拉皮卡阁下还胖了些——他之前累的太瘦了！”
　　旋律刚想就此告辞，她觉得兰朵一定会一阵风一样立刻去迎接青年的。
　　没想到兰朵只是点了点头：“让他休息吧，晚上我去见他。”
　　说着她继续邀请旋律：“我们去琴房吗？”
　　“啊……好。”

　　旋律聆听着兰朵的心跳，女王陛下确实稍微激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心跳声就恢复如常，弹琴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急躁和迫不及待，认认真真和她讨论调性转换问题。
　　这让旋律有些错愕。曾经的兰朵爱酷拉皮卡如生命，现在显然有东西不一样了。

　　当最后一曲结束时，旋律终于忍不住，突然问了出来：“……恕我冒昧。您还爱着他吗？”
　　兰朵静静地坐在钢琴前，有两三秒没说话。然后她看着旋律，缓缓微笑起来：“爱。”

　　“我还爱着他，但是没有以前那么爱他了。”她对旋律说。
　　“现在我的心中装着其他很多东西，父王母后交给我的责任，香切丽斯的未来，复杂的国际局势，我的百姓，我的音乐……我想我理解了酷拉皮卡，牵绊的东西很多，爱情的位置就只能靠后。”
　　“除了爱情，还有太多需要我注意的东西。”

　　旋律长长地舒了口气。
　　“兰朵陛下，”她有瞬间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会儿，最终说，“祝愿您能得到灵魂的安定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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