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琴音(酷拉皮卡bg)》砂糖半暖

30、肖邦第二号诙谐曲

　　兰朵没有拒绝他。在身体微微的颤抖后，她顺从的仰起头与青年交换彼此的气息，然后她感受到酷拉皮卡伸出手环抱住自己，她聆听到青年的心跳，似乎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后，那个心跳逐渐变得沉稳有力。

　　酷拉皮卡见过许多被天灾人祸摧残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他们变得心灰意冷，变得极端，变得极端警惕满身是刺，或者变得疯疯癫癫。
　　兰朵却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在最后的最后，和执念和解，又重新变回自己。

　　“再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吧，可以吗？”酷拉皮卡问。
　　兰朵直接从壁炉前站起，光着脚走到钢琴前。她没有换衣服，就随意地披着匹毛毯，双手放在琴键上。莹白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她的手腕纤细雪白，内里密密麻麻的人造神经和医疗念力又让它无比脆弱，可同时，那手腕又无比坚定、无比坚强。

　　他们没有再说话，唯有琴声流淌了整晚。
　　天亮后，教父从香切丽斯海港出发，去往新大陆。

　　女王和仪仗队送他远行，等酷拉皮卡的船完全看不见了，兰朵抚摸着自己的耳坠，问莫雷尔：“首相先生，内阁能在我不在时处理好香切丽斯国事吗？”
　　面对她突然的询问，莫雷尔子爵错愕：“您……要走？”
　　“友客鑫即将举办多国论坛，讨论新世界公法。香切丽斯不是也收到请柬了？”
　　“内阁讨论过这个问题，皮罗伯爵阁下愿意代表您到场。”
　　“不，我想亲自去。”女王看着宽阔的海面，有些出神，“我没有看过香切丽斯外面的世界，也没有真正了解新大陆。我想知道，酷拉皮卡放弃我、放弃香切丽斯也要去维护的东西，是否真的那么有价值。”
　　“那，至少让埃利希也随行……”
　　“不用。”她微笑打断了莫雷尔，“又不是什么危险的活动，仪仗队和亲卫队陪我就够了，还有顾问团呢。”
　　说罢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坠。见此莫雷尔也不再反对了，这个护身符比任何护卫都有效。
　　他本担心兰朵对立法事宜一窍不通，到时候只能全程坐那儿当个花瓶，没想到女王倒主动提起了带顾问团，这让莫雷尔少了很多麻烦。

　　他冥冥中能感觉到，兰朵这次去友客鑫，不仅仅是开会这么简单，也不仅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大概这趟旅程回来后，女王陛下就能在心中下一个结论，关系到她和教父阁下，也关系到香切丽斯的未来——
　　“您的心愿应当得到满足。”莫雷尔深深行礼。

　　当兰朵踏上友客鑫的土地，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她第一次坐飞艇，降落时还残留着初次上天的兴奋和好奇，虽然已经尽力收敛，眼睛仍然亮晶晶的。
　　大宫女丽莎比她还激动：“公主殿下，我们会参观飞艇上看到的那些高楼吗？”
　　“会的，丽莎。”她笑着拍丽莎的手臂，“还能参加拍卖会，坐游轮，看画展。”

　　他们走出飞艇，遇到了意料之外接机的人：“比丝姬小姐？”
　　“哟！”金发萝莉大大咧咧向兰朵打招呼，“小埃利希打电话，我才知道你来了友客鑫。香切丽斯的女王陛下来国事访问，教父怎么能不派出代表迎接呢？”说罢眨眨眼，“我可比这里外交部派出的接机团快多了。”
　　“在边陲我还是个女王，在友客鑫我什么都不是。”兰朵真心实意地笑着，“好久不见，最近一切还顺利吗？”
　　“哎……”比丝姬挥手，“猎人协会的家伙太会使唤人，累的没办法休息，还好你来了，我申请当保镖，顺便名正言顺的偷懒咯。”
　　兰朵微愣：“保镖？”
　　女人斜眼看她：“看来你还是不清楚你戴的耳坠的价值啊。”
　　“……啊，原来是这样。”兰朵轻轻点头。

　　见到比丝姬，兰朵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立刻放下大半。她顺从地跟在金发萝莉身后，与外交部接机团碰面寒暄，比丝姬对那群官员满不在乎地发号施令：“好了好了，女王陛下会由教父阁下照顾好的，不需要多操心，在前面带路就行。”
　　过了会儿又批判道：“哎，朝哪儿带路呢？出机场时我们从偏门走，不要走正门。”
　　“请问为什么不走正门？”这次是亲卫队队长有疑虑。
　　“正门被记者堵死了。”比丝姬双手叉腰教训这个队长，“你们第一次搞出国访问，没经验也情有可原，女王陛下现在可是名人，她在加冕仪式上流泪的画面是’新世纪最动人的十个瞬间’，娱乐记者们可比狗鼻子还灵敏。”

　　还好比丝姬安排周到，没惊动任何人，香切丽斯使团悄悄离开了林宫机场。
　　兰朵一路上目不转睛看着友客鑫的景色，那些密密匝匝的钢筋混凝土高楼大厦，偌大的电子广告屏，霓虹灯，繁忙的街道和车流，归整的路灯、公交站、行走匆匆的行人，汇聚成一副怪异但有奇妙秩序的图画，这一切都与香切丽斯完全不同。
　　如果她的国家是旧时代人类文明矜持典雅的美学集合，那这里就是新时代人类文明混乱之后又爆炸性绽放能达到的极致。

　　“……香切丽斯确实偏安一隅太久了。”她低声说，“和友客鑫简直像来自两个世界。”
　　“那里没什么不好。”比丝姬说，“等再过个十年，你就会发现香切丽斯变得嘈杂拥挤，闹哄哄全是摩天大楼和追逐资本的家伙，不再有人情味可言，一切都放在冰冷的利益和效率面前，城市变得浮躁又拜金，价值取向变得愈发单一，站在街头，左边是向你要钱的乞丐，右边是刚被领导骂了一天麻木的职员，身后是奢侈品广告，闻着的是豪车开过留下的尾气——那时候你就会怀念现在的香切丽斯了。”

　　兰朵摇摇头：“真可怕。我会尽力避免让香切丽斯变成那样的。”

　　如今香切丽斯海港开放，整个国家又明显被归入教父势力的庇护，因而友客鑫所在的国家领导者不敢怠慢兰朵女王陛下，入住安排是最高国宾待遇，还额外派了很多保镖——主要都是挡媒体的。
　　“怎么样，会谈后天就要开始了，有一系列的会议和晚宴，你紧张吗？”比丝姬问兰朵。
　　“会议有顾问团的教授陪同，我非常放心，至于晚宴就更不紧张了，我从小就参加各种规模形式的宴会，这方面可是专家。”她俏皮的对比丝姬眨眨眼。

　　兰朵说的没错。她仍旧年轻缺乏经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王室成员，出席各种社交活动如喝水吃饭般再自然不过，而王族高贵优雅的气质也让她在任何地方都能不堕国威，比丝姬看到了当年喜爱弹琴灵动活泼的小公主的另一面，尤其当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展露出璀璨的笑容时——她眼睁睁瞅着一位别国大使愣在那里忘了握手。

　　照这么下去，兰朵陛下的友克鑫之旅应该能平淡又顺利的结束。可是在会谈进行到中途的某天，宾馆房间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比丝姬感受到气息波动，大惊失色，因为那绝对是个高手！她生怕又有什么反派势力冒出来要对小公主不利，念力全开飞速来到她房间一脚踹开门——然后就看到了正瞪着吓人的猫眼看她的伊尔迷·揍敌客。
　　“哟。”男人举手打招呼。

　　“呼——”见是自己人，比丝姬长舒了口气，“你就不能走正门登记吗？”
　　伊尔迷很简短地回答：“麻烦。”
　　兰朵还有些搞不明白状况。她记起了这位黑长直的高个子男性：“你是……你是上次给了我名片的杀手！”
　　伊尔迷点头看着兰朵，毫无废话，单刀直入：“我想听你弹琴才过来的。”
　　比丝姬不得不扶额向兰朵介绍：“……这个麻烦的家伙是奇犽大哥，也是酷拉皮卡目前的同盟。哦，听说他还是你的乐迷。”
　　伊尔迷相当赞同：“资深乐迷。我刚好在这里结束任务，就顺道来看望。所以，你现在能去弹琴吗？”
　　很少有人这样没礼貌的和兰朵说话，还近乎命令。可兰朵并不讨厌他，而且来友客鑫这么些天没碰钢琴，她确实有些手痒。
　　“宾馆并没有钢琴。”她对杀手说，“你能带我找一个琴房吗？”

　　伊尔迷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想到什么，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我知道了，你跟我来。”
　　他刚准备将兰朵扛到肩上就走，被比丝姬一把拦下来：“喂喂……小公主可受不了你这么粗暴的对待，你还准备扛着她飞檐走壁吗？”
　　在没人的时候，比丝姬还是习惯喊兰朵“小公主”，而她乐呵呵的也不生气。

　　最后还是伊尔迷服从了比丝姬的安排，开着轿车，稳稳当当到了目的地。那是友客鑫著名的音乐喷泉广场，喷泉的形状和水量全是由一架钢琴控制的，每到节日的时候，友客鑫都会请一位钢琴家来演奏，专业的音响将让琴声传播给每个广场上的人，而灯光和泉水一起随琴声变化则是最大的看点。

　　现在不是节日也没有活动，演奏台上的钢琴被金色栏杆围住，还有一名看守，显然不允许闲人乱动。伊尔迷却抱着兰朵，一下子跳上了高台。兰朵惊呼声还没来得及从喉咙散出，她已经稳稳落地了。
　　“呼……也太乱来了。”她对伊尔迷说。
　　“喂，你们是什么人？”看守立刻迎了上来。他被从天而降的二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然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刷刷几枚大头钉飞来钉在了他的脸上。他没感觉到疼痛，只感觉面部像被打了麻醉一样突然失去了知觉，心中顿时大骇，刚准备手伸到背后按对讲机，又是一枚大头针，他连手都没法动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发生的极快，兰朵来不及阻止，只能责怪伊尔迷：“你不要伤人呀！”
　　“没事，死不了。”伊尔迷冲着那保镖摆手，“站远点，不要多事。”
　　看守意识到这是个可怕的疯子，不敢再恪尽职守了，拼命后退缩到了高台角落。他看到那位美丽的少女对他说：“钉子可以直接拔下来，不会疼的，拔下来就没事了。”
　　那位少女明显比高个子的男人善良很多，看高个子男人似乎听她的话，稍微让人心安些。看守犹犹豫豫伸出还能动的胳膊，准备拔一根钉子试试看。
　　这时少女打开琴盖，调整琴凳高度，然后端正地坐到了钢琴前。

　　“……不过是想弹个琴，你好好走程序也可以的。”她对伊尔迷说。
　　揍敌客大公子盯着她的手指：“这样快。”
　　“好吧好吧。”兰朵放弃了沟通，转而问，“想听什么曲子？”
　　伊尔迷一口气报了起来：“第一叙事曲，A大调马祖卡，风暴奏鸣曲，香切丽斯进行曲，英雄奏鸣曲，E小调夜曲，辉煌圆舞曲……”
　　?还真是个资深乐迷！
　　“明白了，我尽力多弹一些就是了。”她连忙打断伊尔迷。

　　手指按下琴键。
　　扩音器让琴声缓缓覆盖了整个音乐喷泉广场，刹那间，无数身处广场的人抬起头。外地人惊奇的在找音乐来源。本地人则嘀咕着，今天好像不是节日啊，难道广场有演奏会？

　　然而很快这些繁杂的思绪都消失了。那瑰丽又灿烂的琴曲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流淌跳跃，逐渐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只是抬起头，本能追寻着美妙的音乐，有人挪动脚步想要找到源头，有人就站在原地，沉浸在音乐构筑的情绪里。

　　喷泉随着琴声盛大的展开，变化出无数美丽的形状，可向来是拍照焦点的喷泉这次却冷冷清清，没人注意它，甚至人们嫌弃流水声打扰了音乐，它周边空荡荡的。

　　音乐台上，看守刚准备拔第二根针，却已经忘记了动作，安静蹲在那里，愣愣地听着。
　　就像是童话书里用魔笛将小孩催眠领走的巫师，越来越多的人跟随琴声来到音乐广场，加入到驻足倾听的人流中。
　　然而友客鑫是个繁忙的大都市，很快这儿聚集的人群就造成了负面效果，交通堵塞、警cha开始警惕，嗅觉一流的媒体们也扛着各色设备跑来。

　　兰朵没意识到自己引起了骚乱，她习惯了在众人瞩目中演奏，而赶来原本要调查的警cha们在接近广场后又不由自主忘记了使命，加入到听众大军，这导致警局连续派出了三波人马却全部陷在了漩涡般的音乐广场，而交通堵塞的问题则愈发严重。就在警察局长以为音乐广场有什么危险分子扣押了他的手下时，旁听的比丝姬看到黑压压越聚越多的人群，终于意识到事情闹大了，不能再放任下去。

　　她趁着一曲暂停的功夫飞快跑上舞台，拉着伊尔迷迅速一番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终于揍敌客大公子也意识到需要闪人跑路了。
　　公园周围乌压压围满了人和汽车，伊尔迷见状，直接一手将兰朵抄了起来抗在肩上，众目睽睽之下，就见弹琴的美少女被一位黑长直青年扛着，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几个加速，起落跳跃在楼宇间，瞬间消失。

　　“呼——真会给我找事。”比丝姬好不容易追上他，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善后多麻烦吗！”
　　伊尔迷非常诚实：“不知道。”
　　“咳咳……”被扛着飞檐走壁的兰朵无力地扑腾了一下，她脆弱的内脏和骨骼差点被折腾的散架。比丝姬记起小公主看似康复实际全靠念能力维护的身体状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让伊尔迷小心将兰朵放下来。
　　“哎，最后还是让你受罪了。”见她脸色惨白在地上大口呼吸，金发萝莉狠狠瞪了伊尔迷好几眼。
　　兰朵摇头：“应该没事，就是有些晕。”
　　“叫辆出租车……算了，还是走回宾馆吧，也不是很远。现在堵车一团糟。”

　　兰朵以为这样就算甩脱了麻烦，可友客鑫不是闭塞的香切丽斯，当晚音乐广场的奇异事件就成了大新闻。
　　兰朵新奇地看着电视中自己的身影：“媒体居然拍下来了！”
　　下午人太多，扛着摄像机的哥们显然没能挤到前排，只在广场边缘，但仍旧将镜头拉到极致，勉强拍出了远处高台上弹琴的兰朵，同时还有经过电波转译后稍微失真的琴声。
　　“录的不行。”兰朵听着直摇头，“没有还原现场的音色。”
　　伊尔迷此时还没走，正和兰朵一起在房间吃饭看电视，立刻补充道：“仍然很好听。”

　　媒体们早已经认出了兰朵的身份，电视屏被分割成两块，左边放着她弹琴的画面，右边则是那张被评价为“新世纪最动人的十个瞬间”的兰朵流泪照片。
　　“毫无疑问，弹琴的神秘少女就是香切利丝王国的弗雷德里克·兰朵芙斯卡女王。”新闻播报员念
　　道，“下午四点兰朵女王在音乐喷泉广场演奏钢琴，引起了轰动，据现场民众反应，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音乐……”

　　“你去录碟片怎么样，揍敌客可以帮你发行。”伊尔迷一本正经的说，“你做钢琴家的知名度一定比你做女王的知名度高。”
　　“我没有真正考虑过传播那些音乐，或者说我不在乎。”兰朵笑着对这位乐迷解释，“创作对我来说是自我满足，写出了好听的曲子，我自己开心，同时能让周边人感受到快乐，这就够了。”
　　伊尔迷摇头：“那不行，我想要碟片。不发行也可以，只要我有全套曲目就好。现在家里听的是偷录，不如你现场弹的。”

　　比丝姬看着还有闲心聊天的两个人，又看着深扒兰朵女王陛下音乐史的电视新闻，无奈扶额。
　　当晚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动用最高级别的传信塔，毫不留情地给远在新大陆的酷拉皮卡发了条直达通讯：我管不了小公主，你自己回友客鑫处理烂摊子！

　　很多年后，兰朵女王陛下回忆这段经历时仍然会摇头失笑。谁能想到，从那时起，兰朵作为音乐家开始被世人所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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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 想让小公主 来外面的世界装个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