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琴音(酷拉皮卡bg)》砂糖半暖

18、拉赫玛尼诺夫24首前奏曲

　　敌人失去耐心了。兰朵演出的软弱纠结的态度确实拖延了一段时间，但毒辣的司令官很快看破了兰朵的打算，知道这位公主表面上左右为难，实际根本没考虑过签署条约投降。
　　就这点小手段，因为兰朵精湛的演技，加上她楚楚可怜的容貌，硬是为香切丽斯争取到了九天时间。
　　小胡子司令看着胶着的前线地图，以及阴兽提供的“有念能力者到达潘德加补给营”的情报，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前线被炮火轰成一片焦土，傍晚的时候夕阳拽着大片火烧的云朵盖在土地上，兰朵被粗暴地拉到这片旷野中时，那炽烈的光似乎将她面容都融化在了空气里。

　　“拍照吧。”司令吩咐。
　　兰朵被束缚双手，强迫跪着，以敌阵和血色的旷野为背景，拍下了狼狈且无助的照片。
　　她想要神情坚定，通过眼神传递出不放弃的信念，却被阴兽一拳打在腹部，记录下最痛苦的表情。

　　当晚，兰朵被俘的照片配上敌人的通告，纷纷扬扬传遍了香切丽斯前线军营。

　　兰朵被押回了“寝宫”。敌人没有故意在生活待遇上折磨她，吃穿都提供了很高的规格，可几天下来，她还是以可见的速度消瘦着。
　　丽莎心疼地抚摸公主的手腕，原本弹琴的双手被麻绳绑缚，留下红色的印子。被敌人关着，接不到任何消息，若不是兰朵始终镇定自若，丽莎早就崩溃了。
　　“殿下，他们如果散布那种照片，那我们的军队……”

　　兰朵顺从地让丽莎按摩自己的手腕：“敌人急了，想用我迅速击垮军心。这说明他们之前给我看的前线战报是假的，埃利希和莫雷尔应该做得不错，至少守住了阵地。”
　　丽莎怔怔听着，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分析。
　　明明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兰朵看穿了丽莎的想法。她从宫女手中拿回自己的双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
　　“别担心。埃利希不会让敌人得逞的。”
　　“他可是酷拉皮卡为我选的骑士啊。”

　　夜色一如既往平静到来。再多的纷争暗涌，都要天亮之后才能见分晓。有人通宵无眠等待结果，有人如临大敌慌张求救，有人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兰朵弹了整晚的钢琴。琴声飘在敌人的大本营，就像月光抚慰着所有过于激动的灵魂，宽容温柔，像母亲的怀抱般，不分敌我。没人阻止她。就连阴兽和小胡子司令，在听到这样的琴声后，也叹息着。
　　“难怪教父都会被蛊惑。”
　　“是啊，就这样杀掉，真是太可惜了。”

　　破晓时，琴声停住，香切丽斯的前线起了骚动。敌军趁机进攻，这次香切丽斯没有死缠烂打，而是迅速后退了一公里。
　　可仅仅是一公里而已，骚乱的营地很快平息下来，再次固若金汤。
　　埃利希没有辜负兰朵的期待。

　　小胡子司令看着探子送回的情报，咬牙切齿：“真是忠心耿耿的骑士……”
　　手中密信上的消息，证明了埃利希对他们的手段早有准备，而兰朵拖延的九天给了骑士足够的准备时间。
　　【几乎是骚动刚起，盖着公主权印的命令就到达军营，命令前线后退一公里，重新巩固营地】探子这样写着。
　　【埃利希·冯·莫里斯以公主骑士的身份，代表公主进行了全军直播。】

　　【“敌人放出的消息是假的，他们派人伪造成了公主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们动摇。”】探子忠实记录下了埃利希面对全军演讲的内容。
　　【“真正的公主殿下一直被我们保护着，她就在我身边，有玫瑰印信为证。”】

　　【说完，骑士对着幕帘后的人下跪，幕帘揭开，宝座上坐着一个女人，长得和兰朵一模一样。士兵们见此高声欢呼。】
　　密信写到。

　　侵略军的几位领导人得知香切丽斯是这种反应，脸色都不太好看。
　　“如此一来，兰朵夫斯卡的身份被否定，香切丽斯只会尊崇那个假公主，权力全部集中到埃利希手中了。”
　　“这样的情形，我们之前也预料过。”小胡子司令压抑着怒火，“没事，只是暂时没有起到效果而已，谎言是不可能永远奏效的。逼她站出去自证身份吧。”
　　有人问：“……计划是好的，可如果兰朵不愿意配合呢？如果她选择牺牲自己……”
　　某个将军说：“我们有宫女为人质。”
　　“你期望她像普通女人那样软弱而不顾大局？”
　　“我觉得那位忧愁又善良的公主殿下会听话的。香切丽斯的玫瑰可不是什么坚强的人。”

　　小胡子司令明白这些同僚完全不了解兰朵芙斯卡，他们都被少女九天来扮演的娇弱形象给骗了。可让他解释，他又觉得自己对兰朵的判断毫无根据。
　　“好了，先让我去和那位公主谈一谈。”他拍桌结束了讨论。

　　压抑着烦躁，小胡子司令带着密信踏入兰朵房间。
　　丽莎正帮她梳理头发，听到门被人重重撞开，兰朵看着镜子，没有回头。

　　“怎么了，司令阁下？”她很平静地问。
　　这样的语调反而让小胡子司令冷静下来，迅速压下被戏耍的愤怒。他居然无形中输给了这个女人，这让他发出冷笑。
　　“看看吧，兰朵公主。你那忠心耿耿的骑士背叛了你。”说着他把密报扔到了兰朵面前，开始挑拨，“他毫不犹豫就否定了你的身份。现在，只怕是我们放你回去，你的骑士也不会承认你了吧。任谁大权在握后，都不会再想放手的。”

　　兰朵芙斯卡没有被这种粗糙的离间动摇，但也不会泄露真实想法。
　　她挥手叫停了丽莎，然后拿起密报细细看了一遍。
　　半晌后，像是松了口气，又有些落寞地笑了：“他还真这样做了呀……”
　　“我这个公主，这下真没有任何价值了。”

　　“那么，司令先生。”她仰起头，看着小胡子司令，眼中有脆弱茫然的神色，“你要杀掉我了吗？”
　　司令神色晦暗不明。
　　这应该是演技。他不断对自己说。
　　但是这样心如死灰的眼神，配上这样美丽的面孔，就像天使被折断了翅膀，真是太让人怜惜了。
　　“你很欣慰。”司令说。
　　“那毕竟是我的国家，我不需要签署伤害它的条约，真是太好了。”兰朵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带着丝忧郁，看向司令，“可是，虽然表现的很坚强，但是真的被我的骑士抛弃时……我还是会难受的。”

　　司令居然拿不准兰朵是真的心死还是演戏。
　　他坐下来，试图撬动她的情绪：“你确实没有利用价值了。香切丽斯搞出了你的代替品，至于教父那里，酷拉皮卡十天了都还没有消息，已经确认死亡无疑。对两方来说，你都不再是必须的。”

　　然而兰朵只是低下头，“嗯”了一声，无动于衷。

　　司令觉得对话难以进行下去。他想动点刑讯手段，威胁她去香切丽斯军前劝降，或者站出来表明自己才是真的公主。

　　——用刑吧，娇生惯养的公主一定受不了痛楚。夹板上身，她一定会配合。

　　可蓦然他想起了兰朵的琴声。
　　看着那双漂亮的手，司令无奈地熄灭了用刑的打算。

　　就类似于，看到辉煌的文明遗迹，侵略者不忍心按下炸药的按钮，类似的心态。

　　他没办法，只能命令手下绑起了丽莎。
　　“假公主或许能刺激香切丽斯一时，但没办法扭转局势。你的国家迟早会战败。”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我可以支持你从埃利希手中拿回印信，成为女王。”
　　“不配合的话，你和你的宫女就都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在他冰凉的声音中，丽莎瑟缩着，眼里蓄满泪水，可凝视着自己的殿下，又强忍不让它们掉落。
　　兰朵眼睁睁看着丽莎被捆绑，没有尖叫阻止，没有发怒，就像一尊麻木的木像。这让司令非常有挫败感。
　　“我给你一晚上时间冷静。”他给自己找个退场的理由，“明天，你就需要为保命付出努力了，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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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切丽斯出现谣言又很快平静的时候，无尽之海的另一头，黑暗大陆的野生丛林里，三个浑身狼狈的泥人钻出了树林边界。
　　“呵……”来接应的黑发男人露出愉悦的微笑，“真意外，你愿意在我面前如此狼狈。”

　　金发男子满脸血污，那双美丽夺目的绯红色眼睛无声燃烧着，声音却无比平静：“即使是现在这样，我也能立刻杀了你，库洛洛。”
　　盗贼头子不置可否：“可你在向我求助，酷拉皮卡，你真的堕落了。”
　　跟在旁边的小杰见此忍不住插嘴：“是为了救出奇犽。不然酷拉皮卡才不会找你呢！”

　　这样充满了蓬勃意气的发言，饶是蜘蛛头子也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仿佛见到了当年友克鑫时才到他腰那么高的刺猬头男孩。
　　而现在，对方已是堪比金·富力士的强化系强者了。

　　库洛洛摇了摇头，不再说牵动情绪的废话：“现在无法确定内鬼有哪些人，反倒是我这样的利益结盟更为可靠，这点我同意。”
　　酷拉皮卡并不想要库洛洛的认可。找蜘蛛帮忙已经是突破底线无奈为之，在密林周围全是敌人的时候，居然只能联系上库洛洛，这让他觉得耻辱。
　　“没想到你在我身上种下的追踪念能力，会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库洛洛也没想到。三天前，他刚收拾出旅团的新基地，就察觉到很久以前埋下的念能力有了反馈，惊讶之下，发现酷拉皮卡居然察觉到了那个念线，并借此主动联系他，希望他能帮忙接应，并且隐瞒下教父逃出生天的消息。

　　大概是太过于惊讶了——这绝对不是酷拉皮卡的作风。库洛洛被好奇心牵连，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教父的交易。
　　然后他见到了异常狼狈的酷拉皮卡和小杰，旋律被照顾得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多余的嘲讽是不必要的，他便顺着小杰那句“为了救出奇犽”朝下说。
　　“旅团四号很顾念他的兄长，而且我和揍敌客家还有生意没有完成。目前就暂时让我们目标一致吧。”库洛洛看向那双仍在燃烧的绯红眼，“所以，你不妨暂时把敌意收起来？”

　　酷拉皮卡声音有些嘶哑：“我暂且还无法控制这一点。”
　　蜘蛛头子笑了：“那我宽恕你。”

　　库洛洛没有穿他标志性的皮大衣，而是一身□□标配的黑西装。他带两人找到停在森林边缘的吉普车，车门上贴着一个二流□□家族的徽章。开车的是柯特·揍敌客。
　　库洛洛鲁西鲁的这份体贴让酷拉皮卡都感到意外。
　　比起旅团其他人，柯特和他们的关系要好很多。奇犽成为家主后他就多次代替哥哥联络酷拉皮卡和小杰，再往前推，在十二岁那年他们闯枯枯戮山想带奇犽走时，柯特在三毛嘴下救过他们一命。
　　小杰兴奋打招呼：“柯特！好久不见了！”

　　已经成长为青年的柯特·揍敌客简单点了下头。奇犽失踪，揍敌客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他知道小杰是揍敌客最坚实的帮手。
　　“我会带你们见到黑暗大陆驻守的凯特。”柯特说，“排查内鬼，我也可以出手。”
　　“没问题。”酷拉皮卡松了口气，“友客鑫情形还好吗？”
　　“十老头针对你，来势汹汹。比斯姬和半藏稳不住局面，我联系了他们，他们说你可以呆在黑暗大陆，但是希望旋律回去帮忙。”柯特背书般说，“对了，传递消息给他们很不容易，是我先通过念能力联络二哥，然后我二哥在枯枯戮山架了加密线路，这才把消息递出去。他找你要三百万戒尼情报费，先抵消你帮忙救三哥的报酬，多退少补。”

　　揍敌客家的处事风格酷拉皮卡十分习惯了，也没有坚持说什么朋友不要谈钱，爽快点头：“没问题。对了，现在只能通过你的能力和旧大陆联系吗？”
　　柯特点头：“任何新大陆与旧大路的通话都要用到长途信号基站，很不幸，敌人也知道如果你逃出生天必定要联络各方，因此所有长途信号基站都被盯死。我可不想暴露你还活着的消息。”
　　酷拉皮卡思索道：“不能直接电话联络，只能通过你的纸人传递简单讯息……这倒是有些麻烦。”
　　柯特张开雪白的纸扇：“凯特和三嫂那里都有纸人，前几天半藏去了趟枯枯戮山，从三嫂那里拿了一些，现在友客鑫也有纸人了。总之先和他们接上头吧。”
　　“这就好。”酷拉皮卡松了口气。

　　柯特继续交待简要情况：“我们揍敌客正全力查找三哥的下落，然而没什么收获，父亲和爷爷昨天到了黑暗大陆，他们也会出手。”
　　“席巴先生和桀诺先生都出动，那真是太可靠了。”

　　柯特闻言顿了一下：“对了。比斯姬雇走了大哥。”
　　“伊尔迷·揍敌客？为了暗杀吗？”
　　“不。”柯特摇头，“香切丽斯的公主被敌人俘虏了，比斯姬判断是阴兽出手，十老头把香切丽斯也当成了角斗场。”
　　“然后比斯姬雇大哥去扮成公主，安稳香切丽斯的军心。”

　　酷拉皮卡有瞬间握紧了拳头，没说话。
　　柯特漆黑的眼眸中显然满是斥责。这种关键情形下，居然派他的大哥，大名鼎鼎的伊尔迷·揍敌客，去做变装那种低级的工作，实在是浪费。他等着酷拉皮卡主动开口，说一些“香切丽斯现在不是重点”、“让伊尔迷来这里参与搜寻奇犽”类似的命令，可教父紧紧抿着唇，半晌了，居然始终沉默。

　　车内的气氛冻结起来。四个男人都不说话了。
　　旋律无声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然而作为在场唯一知道兰朵芙斯卡和酷拉皮卡关系的人，她觉得自己必须把话挑明。

　　“理论上，现在无暇管香切丽斯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日后再拿回港口，才是明智的决定。”她平静地看着酷拉皮卡，“找到奇犽，稳定局势，才是第一重要的。酷拉皮卡，别忘了你的理想。”
　　这样温柔却冷静地话语，像是箭矢激烈地射中了青年最软弱的地方。

　　他闭上了眼，气息明显不稳起来。
　　若不是库洛洛在看着，也许青年会更失态吧。

　　“那是兰朵芙斯卡的国家，她的战事她的国民，应该让她自己负责。”旋律继续说，“你尽了教导之职，还为她培养了骑士，已经足够。”
　　她听着他混乱激烈的心跳，想到那晚流淌在营地里歌颂英雄的琴声，还有眼含信念的小骑士，眉目中划过一丝不忍。
　　“酷拉皮卡，你在香切丽斯，陷得有些深了。”
　　“……闭嘴，旋律。”青年失态到重话斥责。

　　气氛一滞。小杰见向来温柔的青年突然发怒，有些不知所措，库洛洛则露出了嗤笑。
　　锁链手原来也只是优柔寡断的凡人，一旦有了弱点，实在是太容易被掌控了。
　　真是，没意思呐。

　　刚这么想着，库洛洛就见酷拉皮卡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信物在谁那里。”
　　柯特愣了会儿，意识到教父在问自己：“半藏拿着。”
　　“……我明白了。”酷拉皮卡声音沉沉的，“先不要说香切丽斯了。告诉我已经冒出的敌人都有哪些，从他们入手，排查一下奇犽可能的位置。”

　　他深呼吸了两下，就像把软弱的血肉硬生生从身体割去，剩下还附在灵魂上的，是合格的、无懈可击的优路比安教父。
　　“事情很多，一件件来。旋律，隐瞒下我活着的消息，友客鑫那里除了半藏和比思姬谁都不要泄露。这次换作敌明我暗，看看沉不住气的都是哪些家伙。”

　　旋律听着青年冷酷决绝的心跳，有冲动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太疼了啊。
　　但是小杰和柯特显得很欣慰。柯特少见地放松了嘴角：“这就好。你平安回来，父亲放心了很多，他说揍敌客的力量可以全部交给你，你来决定怎么使用。”

　　酷拉皮卡点头。

　　他们到达库洛洛准备好的一栋小公寓，进行了简单的清洗和修整。
　　持续几天与魔兽战斗，又要保护战斗能力并不突出的旋律，小杰和酷拉皮卡都累极了。在吃完饭后小杰就栽进了床铺里，睡得无知无觉。

　　酷拉皮卡也早早进了房间休息。
　　旋律在他隔壁房间。她能听到小杰平稳粗重的呼吸，也能听到酷拉皮卡的心跳。那痛苦又冷酷的心音，以稳定的频率响了整晚。
　　旋律知道，酷拉皮卡没有睡着。整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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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点小虐……但是结局会是HE
拥抱柯特小天使。上一篇色彩补全虐了他，这篇给他加戏。奇犽夫人阿特米希亚存在于背景中，为了照顾新读者，不会有很多她的戏份，但是她会贯穿始终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