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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左雁跟着吴阒赶回景明殿时,禁军正护送风采各异的使团向外走。有人脸上写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有人还是惊魂未定的茫然。先锋营自然退到两侧让路,左雁趁乱朝殿内望了望,只看到温强面色铁青立于殿中,身边并没有那位倒霉腹痛的辽使,而他的三位同伴显然被强留下来——坐在原位,前后左右全是手搭于腰间武器上的红衣先锋,理智者都不会妄动。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左雁他们进入殿中。中间的辽使按捺不住拍案而起,额头上的青筋随其质问温强的节奏而突动:“温将军,你单单留下我们是什么意思?东卓到底在哪里?”
      温强缓缓抬眼,等门口处的人走干净了才开口:“使君大人放心,关于东卓大人的下落,今日必有一个交代!张运堂!”
      和左雁同批作为长卫入住温府的张运堂从后排走出来,扑通跪倒在温强脚边,声音却不见慌乱:“将军!属下在巡视时发现一黑衣人正试图翻越宫墙,出声喝止,但其不听劝阻。今日适逢皇上宴请四海宾朋,为保皇上及贵宾的安全,无奈之下只得出手制止,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悬崖勒马,反倒以进为退予以抵抗,且功法套路诡异,身手不俗。属下只好与弟兄们一齐动手,混战中不知是谁伤了他的要害,没留下活口......拖到亮处脱下其面罩,发现其正是......”
      张运堂脸色煞白,看向辽使那桌又看回温强,不敢再说。那边鸣不平的辽使还保持着站姿,双手握拳,恶狼一样前倾盯着他。温强丝毫不给缓口气的余地,逼问道:“正是谁?”
      张运堂干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地说:“正是失踪的那位辽使东卓大人!”
      “你放屁!”恶狼再也无法压抑捕杀的欲念,想跨过桌子直取猎物性命。可惜势单力薄,守在旁边的卫士与之同时出手,在他刚踏上桌子的瞬间就将他和另两人齐齐制住,动弹不得。手脚身子受制于人,嘴上却不示弱,三人轮番用汉话和辽话咒骂温强和大周。
      让人骂到祖宗十八代了,温强仍未失态,反而用难得的风度阻止了卫士堵住三人嘴巴的举动,走近了几步,恳切道:“三位使君,温某也觉得此事蹊跷,想必另有隐情。三位放心,今夜就是把大周皇宫翻过来,也会查明真相!否则,别说你们无法接受,温某都愧对朝廷,愧对生死未卜的皇上和太子!”
      其义正言辞之姿如青松翠柏傲然而立,如果不是左雁知道他的那些龌龊事,恐怕真要被唬住了。温强说的话貌似要为冤死的东卓讨公道,实际已暗示东卓与放冷箭有关。左雁真切感受到从后脊梁传来的凉意,温强,既是奸人又是戏子,今后与其周旋要万分小心。要是还有今后。

      见辽使暂停污言秽语,温强接着说:“温某无意伤害三位,如果三位相信温某,不再冲动动武,那自然会以礼相待。”
      三位梗着脖子,互换了眼色,怀疑、犹豫、否定交错,一时无法达成共识。温强扬起右手,卫士们接收到讯号,松开了钳制辽使的手,但仍警惕地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三人下意识松了松刚才受制的关节,都没说话。
      温强见好就收,转身向张运堂:“你是不是看错了?东卓大人明明穿着礼服,哪里来的黑衣?还有面罩?”
      张运堂拱手低头,“将军,千真万确。夜行衣,面罩,至于夜行衣之下是什么,属下并未查看。”
      “现在看!带上来看,让三位使君大人一起看!”温强的底气不知不觉间渐足。那三位也正想亲眼证实到底遇害的是不是他们的东卓。

      张运堂等四人把黑衣人尸身抬进景明殿,所有的门、窗随之紧闭。殿内灯火明亮,前胸后背都有刀伤血迹的黑衣人平躺在水果汁液、菜汤、美酒混杂的地毯上,双目圆睁,分外悲凉。三位辽使大步上前,见到了他们熟悉的面孔,难忍悲愤,“东卓!东卓!你死得好惨!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让害死你的人以命抵命!”
      话音刚落,红衣卫士即将他们团团围住。如果说刚才只是闹一闹情绪,此刻可是动了真格,见了同伴死状的辽使眼睛蒙上一层血雾,恨不得将在场的周人全杀光!
      和之前不同,坐实了死者身份后,温强的态度反倒强硬起来,瞪着辽使说:“以命抵命?若是我朝皇帝和太子有性命之虞,你们抵得起吗?!”
      辽使愤恨回击道:“你们皇上和太子的命,关我们什么事?你们护卫误杀来使,可是想挑起事端引两国交战?!”
      “呵,”温强冷笑,“关你们什么事?堂堂使臣为何在国宴中偷溜出去着夜行衣翻墙?怎么就在他溜出去的当口皇上太子就遇刺?这是巧合吗诸位大人!”
      辽使想冲过来和温强决一死战,无奈被卫士拦住,气得发抖,“呸!血口喷人!凭什么说是东卓干的?我们入宫时已接受检查,身无长物,两手空空!哪来的弓箭?以及他身上的黑衣,我看八成也是你们周狗栽赃硬套在东卓身上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左雁在后面冷眼看着双方争执,意识到温强背着自己收买了张运堂。一边角楼藏弓箭,另一边找替死鬼,表面上两不相干,实际织了张让人无力逃脱的网。

      温强绕着辽使走了半圈,眯起眼睛摸着下巴说:“是啊,入宫时还是清清白白的使臣,怎么就摇身一变成刺客了?说!你们在宫中的内应是谁?夜行衣和弓箭是谁提供的?事先藏于何处?你们三人是否也与东卓行刺有关?”
      辽使歇斯底里地辩解:“没有!不知道!东卓不是刺客!”
      “不说是吧?嘴硬?好,我就不信查不出来!”温强指着辽使发狠,“吴阒!带人去搜凶器!”

      在场除了控制辽使的先锋营卫士,全散出去搜查所谓的凶器——既是箭必有弓,吴阒如是说。墙角、地上、雪堆,每一方一寸都要找遍。眼见要路过角楼,左雁迟疑着要不要提议进去找一下,又会不会引火上身让人怀疑自己。吴阒站到他旁边仰头看角楼,又朝景明殿方向望了望,招呼身边的几个人:“走,进去看看!”左雁只得从命,等他们都进去后才跟了上去。
      几人扑棱棱一进去就激起了满屋飘尘,呛得直捂口鼻。吴阒提着灯笼照了一圈,看见堆积凌乱的救火物料,说:“仔细找找,这里乱,又刚好在去茅厕的路上,如果真有凶器,那么极可能藏在此处!”
      左雁心说,以后千万不能犯在吴阒手里,他比温强还可怕。
      一楼所有的物料堆翻了底朝天,左雁混在里面认真寻找,当然一无所获。吴阒走到陡窄的楼梯下方,提起灯笼照亮高处,大喊:“楼梯上竟然没什么灰尘!有情况!走,上去看看!”

      后殿,终于由刘太医将皇上左肩的箭取出,并由其他太医们配合止住了血。万幸伤口只偏离了心口二寸,万幸箭上无毒。皇上情况暂且稳定,虽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但总算摆脱了性命之忧。衣服已被汗水浸湿的太医又全聚到太子那边,情势严峻,刚才一颗心好容易放回肚子里,此刻又开始感觉脖颈处凉嗖嗖。
      取出的箭擦干血迹交到吴子林手中,他一眼认出这是辽人常用的长箭,不由想起几年前辽使行刺一事,心慌不已,握着箭冲向前殿。见到殿内辽使被控制的架势,他二话不说直接走到温强面前,把长箭递给他。温强接过,端详一番,用眼神试着询问吴子林,得到了后者坚毅的肯定。
      “你们看看这凶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温强拿着箭在三位辽使眼前晃了晃,足够他们看清那是他们平日里用的长箭样式。
      打头的辽使拒不屈服,嚷道:“周狗果然歹毒,竟然用长箭陷害辽人!想想你们皇帝都有什么仇人吧!让人当狗一样耍着玩还不自知!”
      温强见吴子林似对辽使的话走了心,真琢磨起来了,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吴统领!之前辽人行刺皇上的事你可还记得?”
      那是左江南一家悲剧的开端,怎么会忘呢?吴子林沉重点头,“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温强趁热打铁:“辽人一直对我大周存有敌意,前有刚称臣便行刺,今又趁太子大喜作乱,实在可恨!”
      不等吴子林反应,温强不顾辽使谩骂,指着东卓的尸体一口气讲完了刚才发生的事,并强调吴阒带先锋营去搜凶器了。

      “将军!找到了!”吴阒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位卫士,左边那位手里一把长弓,右边那位双手横托的赫然是与温强手里一模一样的长箭。
      温强嘴边浮起一丝只有左雁察觉到的浅笑,“哪里找到的?”
      吴阒回头一指,“角楼二楼杂物堆里,我查勘过了,二楼的窗口正好看得见......”他没说出口,但目光飘向了殿内的最高坐席。
      温强少有礼貌地先请示吴子林:“吴统领,您看?”
      前后都是右金吾卫先锋营的事,吴子林不好插手,便说:“全凭温将军处理吧。”
      温强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几位使君大人,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要说?”
      三人刚要来劲继续骂,温强立刻下令:“辽使胆大妄为,行刺皇上太子,罪大恶极,暂且押入天牢,待皇上亲自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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