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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大约是你的脸皮比常人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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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着不能再喜欢南珏这件事而伤心了好长一段时日,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文昌瞧着我如今这副模样,很是心疼:“你这容颜原本就生得很一般,再加上连日以来的伤心,整个人难免又丑了几分。这么一看,你与南珏的距离果真是越发遥远了。”
我正在写戏本的手不由一顿:“果真越发遥远了么?”
文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果真。”
我心内很是气恼,原本想将戏本上的男女撮合成一段好姻缘,只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气恼,便活生生拆开了这天造地设的一对。
文昌过来瞧了瞧,只好感叹道:“真真是可惜了这对青梅竹马。”
我瞧着这段故事,心中也颇为内疚,可司命落笔无悔,我便只好将过错都一并推到文昌身上:“若非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我不至于如此。”
“你这是怪我了?”文昌饮了一口茶,挑眉望着我。
“司命不敢。”我很是虔诚地朝他鞠了一躬。
文昌朝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坐到他旁边:“有一件关于南珏的事,你听是不听?”
我原本很是颓丧,此刻立马便来了精神:“何事?”
文昌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我听闻他这段时日时常下凡,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事。”就在我神经一紧时,他又道,“不过我倒是有听到一些风声,说他在凡间养了一名情人,其中真假,我就不大清楚了。”
我的脑子顿时便觉悟了似的。原来,他说不让我再喜欢他,并非是因为会遭受天谴,而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原来,他是骗了我。
我仿佛又看到了很大的希望。既然如此,那我定要将他抢回来才好。他大约是不晓得,我这个人旁的本事是没有,就是脸皮比常人厚了些许。死缠烂打这回事,我最是得心应手,否则也不会追了他一千多年还不放手。
几日不见,长清宫的桃花似乎比前段时日又娇媚了许多。我想这大概是因着长清宫的主人如今桃花很是旺盛的缘故。
我躲在一株桃树后,很快,便瞧着南珏走了出来。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呼吸不由一窒。我很是想不通,为何他的容颜会越来越让我觉得心动难耐。
就在我花痴之际,南珏已出了大门。我悄悄跟了上去,却见他自右手边拐了过去,不见了踪影。我快步追了过去,只见他在前方缓步走着,似是不曾发现我。我便吸取了上回跟踪他的教训,使了法术敛了自身的仙气,又躲得颇远了一些。我心想,这样他便不会轻易察觉我的存在了吧。
我一路跟着他,却见他出了南天门,竟果真是要下凡去了。又见他一路向东,竟是去往位于东方的仙山——雁荡山。我心里很是不愉快,好巧不巧,他竟偏偏把情人养在我的老窝?再仔细一想,他大约也不是故意为之,毕竟他又不晓得我原本是谁,更不晓得我是打哪儿来的。唯一很有可能的便是他觉着此地风景甚好,千年前便已到此一游,如今才又把情人养在了此地。
正思虑间,已来到一处竹屋前。
只见一名绿衣女子手中抱着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迎了出来,那女子虽说模样很是一般,脸上的笑却很温柔,一看便很有贤妻良母的风范:“上神,你来了。”
南珏自她手里接过婴孩:“翎儿今日可乖巧?”
“大部分时候都是乖巧得很。”绿衣女子笑道,“不过就是上神不在身边,他有时候会忍不住哭闹几声,想来是太过思念爹爹。”
我整个人瞬间便懵住了。我原以为他不过就是有了情人,那我使点手段将他抢回来便是。可此刻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二人竟连孩子这玩意都已经创造出来了!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思来想去,想来思去,都觉着很是不可思议。南珏不是刚历劫回来不久么?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下凡偷尝禁果的?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南珏突然朝我走了过来。我心下一惊,慌忙要躲起来,奈何这四下除了竹子就还是竹子,压根无处可躲。我便只好硬着头皮面对他:“上……上神,你也在此地啊?真是巧得很,巧得很啊!”
“的确是很巧。”南珏似笑非笑地瞧着我,却又道,“既然来了,便进屋一叙吧。”
我难免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莫不成是我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不进来么?”南珏见我呆愣,有些不耐,“不进来,那便算了。”说罢转身便往回走。
我连忙跟了上去:“要进,自然是要进的。”
这屋里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饭桌,一个婴儿的摇篮,还有便是窗前的一株挽香兰。
因着这是我头一次受南珏邀请入屋,所以很是局促,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南珏也不理会我,只对绿衣女子道:“阿臻,你去倒两杯茶来。”
原来那名女子叫‘阿臻’,这名字同她这个人倒是十分相配。当她端茶过来时,我忍不住细细瞧着她,只想瞧出她究竟有哪里值得南珏喜欢的。可我当真是瞧不出来。
阿臻显然也发觉我一直瞧着她,便也细细瞧着我,瞧着瞧着,竟突然一惊:“你是……你是琴瑟?”
琴瑟……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委实是太过久远了,久远到几乎都已经忘记了。可眼前这个人是谁?怎会知道我成仙之前的名字?
见我一脸茫然,阿臻便又补充道:“你可还记得,有一次,你被你师父罚到思过崖,因着心情不好,便拾了根棍子在你师父亲手种的花海里乱搓一通,好巧不巧,便搓到了一只弱小的小白兔……”
我细想片刻,记忆里恍惚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下我倒是明白了,原来这只小白兔还记得从前的恩怨,于是抢了我心爱的男人,来报复我当年的一棍之仇?
我很是伤感,伤感她为何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我那时候是不小心的,而况我后来也同你道歉了。”
阿臻连忙解释:“大概你是误会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着还能再见着你,很是欢喜。毕竟自你成仙之后,我便再也不曾见过你了。”
“那你为何……”我瞧了南珏一眼,又瞧向她。
这下换阿臻一脸茫然了:“为何什么?”
我很是伤心:“你抢了我心爱的男人,难道不是要抱当年的一棍之仇?”
阿臻愣了一愣,待缓过神来时,连忙笑道:“你又误会了,我不是……”
“阿臻。”南珏适时打断她,“去把孩子抱过来。”
阿臻忙应着将孩子抱了过来。
南珏用一种十分爱怜的目光瞧着那襁褓里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这便是我的儿子。”他瞧了我一眼,“你瞧着,同我像不像?”
我便看了那孩子一眼,的确是可爱得紧,也的确跟南珏长得十分相似。我很肯定,这的的确确就是南珏的亲儿子。我忽然觉得眼睛酸涩得很,酸涩到险些就要落泪。我不敢再说话,生怕一开口便是哽咽的声音。
南珏似乎并不曾发现我此刻很是伤心,于是又适时在我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我已经有家室了。”他瞧着我,“司命,此时此刻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忍着眼泪,万分悲伤地点了点头。
南珏站起身,抱过孩子,一边温柔地哄着,一边道:“阿臻,送客。”
阿臻用一种极为同情的目光瞧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不大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间屋子的,只觉得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到举步维艰。
我就这样空着脑袋,很是茫然地在漫山遍野瞎晃悠。晃悠着晃悠着,忽然就撞到了一堵肉墙。经过这么一撞,我整个人才清醒过来。而此时,被我撞到的那个人也已经转过身来,好巧不巧,竟是文昌。
我瞧着文昌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很是惊奇:“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文昌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反应却又是极快:“你没觉着此地风沙甚大么?”
我便迎面仔细感受了一番,茫然摇首:“不曾觉着。”
文昌颇为无奈:“大约是你的脸皮比常人厚了些许,所以未曾察觉。”
我心里很是赞同他这番言论:“想来的确如此。”又很好奇,“对了,你怎么会在此地?莫非是因着不放心我,所以才跟踪我?”
“你猜对了。”文昌颇为同情地瞧着我,“这次可有伤透了心?”
被他这么一问,我忍不住鼻子一酸,就要落泪,又怕哭出声来,便只好咬紧了嘴巴,很是伤心地‘嗯’了一声。
文昌忽然伸手,像一位慈父一般,爱怜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千千万万年,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若有什么事让你觉着难以忘怀,那不过就是因着时间还不够长罢了。”
我在伤心的同时又很是吃惊于文昌今日的表现,毕竟我二人已经相处了好几百年,我从未见过他有过这么认真的时候。我便趁着他此番这般慈爱,提了个请求:“我估摸着,我这个心情大概要不好很长一段时日,若我心情一直这样不好,只怕会写出许许多多悲情故事,这样对众生也是不公平的。我可否同你告一段假,在凡间多待几日?”
文昌大约是怕我笔下不留情,会做出许多伤害众生的事情,于是很爽快地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