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三生引》公子有痕

14、我没有资格谈情说爱

　　我折了一个万事皆宜的日子来了昆仑山。而昆仑山的山崖上好巧不巧地恰好生了一株雪莲，我不禁大喜，心想今日果然是好日子，竟让我如此轻而易举便寻到了雪莲。

　　可这兴奋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当我飞到崖上正要触碰到那雪莲时，饕餮那凶兽竟就不知从哪个洞口窜了出来，直朝我扑来。我吓得连忙躲开，于是那雪莲便被饕餮给挡了去。我气得牙痒痒，对饕餮吼道：“畜生，识相的便让开！否则我便将你剁了炖汤喝！”

　　饕餮想必是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于是更加龇牙咧嘴起来。它在原地抓狂了好一会儿，而后那如大黑珍珠般的两只眼睛便直盯着我瞧，瞧着瞧着，那黑眼珠竟就渐渐变成了红色，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我不禁唬了一跳，整个人往后缩了一缩，但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它，我便只能鼓足了勇气，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来，怒瞪了回去。

　　饕餮晓得我在瞪它，于是便更抓狂了几分。它的四肢在悬崖壁上用力一蹬，斜着身子便朝我冲了过来。我连忙执笔回击，虽倾注了毕生法力，可同它在半空中决斗还未小半个时辰，我便觉得体力透支，无力抵抗了。饕餮见我不敌它，便又更激狂了几分，竟大吼一声，在天地都为之颤动的同时朝我猛扑而来。

　　我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胸腔一阵撕裂般的痛苦，顿时一口热血便喷了出来。在身子坠落的同时，我心想着，真是太遗憾了，遗憾在有生之年没能让南珏也喜欢上我。遗憾，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就跟在凡间一样，临死前，没能再见连隽一面……其实我还是很想知道连隽得知我死讯时的反应的，不晓得他会不会为我伤心，会不会为我流泪。

　　在我想了许多许多，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一个有力而温暖的臂膀忽地搂住我的身子，抱着我款款而落。我猛然睁开双眼，见到的竟是南珏。我想，我大概是在做梦。

　　“虽然我知道这是幻觉，可能够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很知足了。”我伸手摸了摸南珏的脸，“真得，我很知足了。”

　　南珏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说话归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的。”

　　我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连在我幻觉中的你都是这般冷血呢。”

　　而这时，南珏已抱着我落到了山脚下。

　　身体已痛到麻木，我真是困极了，可我不想睡。我怕我一睡下，便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我还想多看他几眼，我很珍惜这最后的几眼。

　　“南珏，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南珏眉头微皱，并不回答我，只是忽然伸出手掌，贴在我的后背上。当那纯绵而温和的力量缓缓注入我的身体时，我只觉浑身上下似乎都舒展开了，疼痛在逐渐消失，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袭向全身，让我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爽畅了许多。

　　当意识逐渐清醒时，我终是反应过来，原来我没死，眼前这一切也不是我的幻觉，南珏是真真切切存在我面前的，他不仅仅存在我面前，他还救了我。

　　他竟救了我！

　　我迅速转过身，情难自抑，一下子便扑到他怀中，将他死死扣住：“南珏，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南珏很嫌弃地将我推了开去：“真是蠢货。我不是同你说过，就你这点法力，都不够给饕餮塞牙缝的么？没想到你竟如此不自量力。”

　　“可我不想答应你的条件。”我委屈道，“只要我寻一株雪莲还你，你就不能逼我答应你的条件了。”

　　南珏的目光有一瞬间我忽然便看不懂了，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因着他很快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那不是条件，那是命令。司命，我以上神的身份命令你，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喜欢着我。听到没有？”

　　我咬了咬下唇，嗫喏道：“若你不管我的死活，为何还要来救我？”

　　南珏冷声道：“我救你，不过是不想一世英名因你而受损罢了。若是旁人得知你为我寻雪莲而死于饕餮之口，那我即便是有一万张嘴，都无法解释得清你我之间的关系了。我不想同你扯上任何关系，于是便只好来救你一命。”

　　我很是失望地垂下头：“原来是这样啊。”我原以为他是突然不那么讨厌我了，突然觉得我若死了他也会舍不得，所以才来救我的。原来，我又傻傻地自作多情了。

　　“那雪莲……”我指了指崖上，“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取下来。”

　　南珏已是不耐：“我有时候很是想不通，你的脑袋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一个人蠢笨可以，可若是蠢笨到如你这般程度，真真也是活着没有意义了。”

　　我很是不解：“这跟蠢笨有何关系？”

　　南珏：“……”

　　我见他不说话，委实想不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小心翼翼地道：“若你不太方便，那我便自己去取。只是要麻烦你替我挡一挡饕餮那凶兽，毕竟你的法力比我了得。”说罢我便要起身行动。

　　而我还未飞身，南珏便将我拉了回去：“够了！”

　　我愣了一愣：“你……你不要雪莲了吗？”

　　“我从来就不曾在乎过雪莲。”南珏看着我，决绝道，“我不过就是以此来逼迫你放弃我罢了，却想不到你的脑袋竟会这般不开窍。司命，你我之间绝无可能，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语毕，他便拂袖而去。

　　“为什么？”我很是委屈，也很是不解，连忙追了上去，“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你现在不喜欢我，没有关系的。可你为什么不肯试着接受我？也许……也许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呢？若是你连试都不愿试一下，等我真得不喜欢你了，你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南珏终是停下脚步，皱眉冷声道：“好，我现在便告诉你为什么。”

　　我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南珏道：“我是这世间最后的一个神，没有真正的□□，是远古众神神识的结合。我生来便为了守护这个天下，守护芸芸众生，我没有资格谈情说爱，你可懂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谈情说爱同守护天下并不矛盾啊。你要守护天下，我可以陪你一起，我也可以心怀苍生，我也可以为了苍生奉献自己的。”

　　南珏冷笑一声，问：“若是因为谈情说爱而遭受了天谴呢？”

　　我心下一震：“会……会遭到怎样的天谴？”

　　南珏一字一字道：“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必死无疑。”

　　我瞬间瞪大了眸子，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天意就是如此。”南珏道，“我没有资格爱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你若是不想死，便趁早放手。”

　　南珏难得同我说了这么许多，我也将他说的这些话思虑了许久，可我还是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放弃的理由。因着我还是更想同南珏在一起，哪怕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我也将南珏对我说的这些话告诉了文昌，文昌也没有法子，只能唉天叹地了几声：“兴许这便是命。你俩此生注定无缘，若是执意强求，只怕你二人都会不得善终。照目前这种情况看来，放弃，是你唯一的选择了。”

　　“真得没有法子了吗？”我并不愿接受现实，顺带拍了个马屁，我希望文昌会因着我这个拍得恰到好处的马屁而伸手帮我一把，“帝君，你学识渊博，知道的必定比我多得多，你再仔细想一想，有没有篡改天命的法子？”

　　不料，文昌此次竟拒绝了我拍的马屁，并伸手敲了敲我的脑袋：“你当我是什么？我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活得年岁久了一些的上仙罢了。我不是天，我又如何能够逆天而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很是颓丧：“连你都没有法子，那我真得不能再喜欢南珏了么？”

　　文昌很是肯定地点点头：“的确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