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章七十二 总有那么一个人 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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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二总有那么一个人 II
展昭睡得很沉，大病初愈的身体极需休息，一旦陷入沉睡就难以自行醒来。他在半梦半醒间挣扎了许久，才缓缓恢复神智。
睁开眼，视线所及是一片昏暗，只有仓库角落的通风口，泄漏出一丝暗淡的星光。展昭坐起身，一手撑着废旧编织袋堆积而成的床铺，一手揉着阵阵抽痛的额角。待脑子里的昏眩感退去，他抓起滑落到膝盖上的两件外套，稍稍辨认了一下后套上自己的，手里拎着属于对方的另一件，放轻了脚步向外走，去寻找那个应该在自己身边守夜的白玉堂——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但从身体的恢复情况来看，绝对超过了他们约定好的凌晨一点。
靠近了仓库出口，冷风从大门缝隙里吹进来，同时带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展昭皱起眉，更加小心的绕过堆积的货物，在阴影中向血腥的来源处前进。
仓库大门只用了一条铁链锁起，星光从门缝外洒进来，让周围的光线比之其他地方要亮上许多。展昭眯起双眼仔细辨别，尽管能见度依然不高，但他不会错认那个站在门口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挺拔背影。
白玉堂正挥动着左臂，寂静的只听得到虫鸣的仓库里，响起轻轻的滴答声，几缕铁锈味顺着夜风吹进展昭的鼻腔，很快又被橡胶制品刺鼻的气味掩盖。
“玉堂？”展昭抓紧手中的外套，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白玉堂的背影僵直了一会儿——他本以为以展昭现在的身体情况，会一觉睡到天亮——直到脚步声近到咫尺，他只能转过身。
“你在，做什么？”其实不需要询问，展昭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血腥味来源于白玉堂的右手前臂，三道约四厘米长的刀痕，其中两道已经止血。凶器则是白玉堂左手上，他从不离身的黑色虎牙匕首。
“你在做什么？！”展昭立刻上前，试图握住对方的前臂上端压迫止血。白玉堂却后退了一步避开，反手将匕首插回皮套，开口说道：“等会儿我再向你解释。”
“你——”出于对恋人的信任，展昭不再说话，紧紧盯着他的伤口，看着血液以一种不正常的汹涌状态流出，滑过半屈的手臂滴落到地面。约莫流了一百毫升，白玉堂屈起手臂，随手扯下旁边货箱上的旧帆布盖在地上，遮挡那些血液。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展昭绷着脸质问道。
“X-17号II型神经兴奋剂，去年年初诞生的17号I型的改良型号，一种主要作用与神经系统的新型兴奋剂。”白玉堂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展昭盯着他道：“继续！我不相信你会使用这种东西。”
白玉堂眨了眨眼，稍稍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比起以往的兴奋剂，X-17型对人体的危害更小，97%可以通过肝脏分解，最终经由肾脏代谢出体外。II型在I型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继承了I型的优点，并将药效延长至七十二小时。服用后，经过开始的十小时潜伏期，药物会进入一种缓和的维持状态，并随着使用者运动量的增加到达高峰期，形成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兴奋。目前的兴奋剂检测方式绝大多数都难以查出它，该药品的主要受众是运动员，和性刺激者。”
“我记得，你做过药物抵抗训练，正常剂量的麻醉药品对你的效果只要常人的三分之一，现在需要你用放血这种方式来缓解体内的压力……这绝对不是正常剂量。”展昭目视身前的青年，缓缓问道：“所以，这就是你能顺利带走我的原因？”
白玉堂微微拢起眉心，像这样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即使说出来身体的疼痛也不会有所缓解，反而会让对方更加忧心，只是他答应过展昭，不会对他有所隐瞒，“是能够提前带走你的原因。在阿玛斯塔夏，这种兴奋剂的主要用途，是刑讯与拷问。”白玉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时的场面比较混乱，对方使用针枪的时候我没躲过。”所以，我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太乱来了！我虽然不在现场，但当时那种情况想也知道不会有多安全！”
“在你和诺兰都失踪了的情况下，我是唯一知道缇兰教秘密的人，他们不会杀我。”纯叙述性的语气里不掺杂个人喜怒，白玉堂仿佛事不关己的冷静让展昭有些恼火，“如果发生意外了怎么办？！”
不是没有发生吗？白玉堂动了动双唇想这样反驳，但想到展昭不会乐意听见这句话，于是闭上嘴。尽管他的话没有说清，展昭却已能大致推理出来龙去脉：混乱的战场，对方想要捕捉知道秘密的狙击手，装有麻醉剂的针枪击中了他。白玉堂或许顺利逃脱了，可安全后他的第一措施并不是使用解毒剂或者中和剂，而是任性的让药效发作。一位身体严重不适的狙击手自然失去了威胁，他的提前退场，被当做顺利带走自己的筹码。
“白玉堂，你不会想不到！只要稍有不慎，你很可能——”那种突然失去的痛苦，展昭没把握自己能承受第二次——如果你死了，我要怎么办——这才是他想要说的。
白玉堂抿起薄唇，他依然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但展昭现下压抑的样子，又让他觉得有些后悔。犹豫了一下，白玉堂上前展开手臂，药物带来的敏感触觉，让皮肤泛起阵阵刺痛，他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将人虚抱在怀里，“放心，我不会死的。”
展昭隔着一层外套，也能感觉出他的皮肤滚烫发热，肌肉紧绷，“很疼吗？”
“还好。”白玉堂说道：“已经过了第一次药物高峰期。”从他怀里退开，展昭平复了激动的情绪，想了想又问道：“如果你一直休息会怎样？”
“剧烈运动随时可以抵达药物高峰，保持安静，只依靠药物自己的发挥，下一次高峰期大约在四小时后，每次间隔不会超过七小时。”白玉堂说完，展昭看着他，语气温和但不容反驳，“接下来我来守夜，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白玉堂发作了。这一次展昭就在他旁边目睹了全程——汗水无止境的沁出，仿佛要将体内的水分全部排空；因为压抑着呼吸，原本红润的双唇发绀变得青紫；浑身肌肉紧绷无法放松；皮肤潮红滚烫。发作持续了近三十分钟，之后在展昭的坚持下，白玉堂老老实实地躺下来休息。
时间正处于白天，仓库里的光线要明亮许多。两人一直等到夕阳出现，他们等候的联络人也没有踪影。
傍晚的时候，白玉堂第三次发作。之前疼痛的余韵尚未完全消退，身体便再一次进入了这种状态，即便以他的坚韧都有些难以忍受。虎牙匕首出鞘，白玉堂又放了两次血，趁着体内压力下降时大口呼吸，几声呛咳吐出带有粉色血丝的唾液。
展昭静静坐在他不远处，克制自己不去给予任何触碰之类的安抚动作。他看着白玉堂度过这一次，替他重新包扎好的右臂——绷带之下的伤口已经增加到五个。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
“……什么？”白玉堂闭着眼，眼睫剧烈颤动，黑发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脸上。他控制着呼吸频率，极度兴奋、长时间得不到放松的身体，产生了一系列的并发症，耳鸣，昏眩，窒息，肌肉紧张……就连大口呼吸都能引起疼痛。
“我去趟之前的聚集地。”展昭说道。白玉堂睁开眼看着他，声音沙哑虚弱，语气坚决，“不行！现在太不安全，你的身体又没恢复，如果发生意外你应付不了！”
“还有差不多二十个小时，你起码还会发作三次。”展昭站起身，拿起白玉堂的迷彩外套穿在身上，目光扫过他的脸——两天之内失去将近七百毫升的血液，白玉堂的脸色已经透出些惨白——“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撑不过去。”
白玉堂沉默不语，紧紧盯着他，紧皱的眉写满了反对。
“我只是去看看……我会很小心的，相信我。”
理智告诉白玉堂，展昭的做法是正确的，但心中的愤怒并不因为这一点而得到缓解，反而越演越烈，对对方的，对自己的。
“玉堂，相信我。”
“……加上来回的时间，五个小时，超过了我就去找你。”
“可以。”展昭拉起嘴角，尽量露出平静的微笑，“相信我。”
展昭信守了承诺，一路行来小心翼翼，倒是没被什么人盯上。今天恰好是双号，当地人的店铺开门营业，他混在来往的人群里，经过了那家军方联络人的小店。小店好像遭过洗劫，从敞开的店门可以看见店内倒塌的货架，满地的碎玻璃渣，和被踩烂的用品。
展昭没有停下来观望，他顺着人群走到街角，进了一家超市，拿了几瓶清水和一些高热量的食物。站在结账的队伍中，瞥见身旁的柜台里摆放着一些药物，展昭侧过身，手指悬在熟悉的包装盒上方，对一名当地人店员说道：“请把这个给我看看。”
那是一盒补血的药剂，展昭仔细看过药物说明后便放到一边，移动的手指略顿，轻轻点了点台面，“这一种是？”
“强效止痛药。”
展昭低下头，白玉堂外套里的金钱并不算多，“还有其他的同类吗？补血和止痛的。”
当地人店员抬头看了他一眼，加深了戒备，随后弯腰从柜台里拿出十来个药盒，将它们分作两边。展昭一一将药盒打开，取出里面的说明书观看。超市里还有其他客人，店员向旁边走了几步过去招待，偶尔回头看看他。
几分钟后，展昭还原了药盒，扒拉几下挑出之前选好的一种，“这一种补血剂应该是最好的吧？”
“是。”店员收好药物，拿在手上颠了颠，确定没有太轻的空盒，“止痛药呢？不需要吗？”
“不用了。”展昭将药盒丢进子便利袋里，结账后走出店门。夕阳只残留着一点在天边，鲜红的余光照射在迷彩外套上，展昭戴着外套的帽子，只露出半张脸。
与此同时，另一边，两人暂时藏身的仓库被从外推开了大门，白天里卷起挂在门上的铁锁链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仓库里面，老旧编织袋堆成的床铺上，白玉堂睁开了眼，无声的撑起身体。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章七十二 总有那么一个人 I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