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五十六 渐渐撩起的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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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六 渐渐撩起的帷幕
展昭还没有说话，第二具尸体就被扔了下来。
这具尸体是被人一枪毙命。子弹从死者双眉之间进入，直接命中大脑的神经反射区，造成瞬间死亡。而尸体的血液还很鲜红，看得出刚死去不久。
佣兵收回视线，没有在同伴的尸体上多停留一秒。他望向展昭，开口说道：“他手上有枪，这可糟糕了。”应该是无奈懊恼的话语，却没有丝毫与之相配的语气，佣兵的表情反而带着几分无所谓。
“你现在的样子，我们一般称呼为‘色厉内荏’。”展昭凝视着他的脸，捕捉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看见佣兵怪异而好笑的挑了挑眉，嘴角轻轻蠕动。在佣兵还未开口之前，展昭又说道：“请放心，我不是试图激怒你，我们都知道这是没用的。我只是向你陈述事实：在战场上，没有什么比被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暗中窥视，更让人感到威胁。”
佣兵坦率的点点头，承认展昭说的没错。
什么是最危险的？
——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
每一个狙击手都是隐匿的专家，他们同时也精通心理学。你根本猜测不出他们会潜伏在什么地方，会何时扣下扳机，会瞄准什么人。甚至是他们所用的子弹，都值得去细细推测，是会燃烧的□□？还是会给人体造成巨大伤害，出血不止的达姆弹？或是能够有效杀伤目标的钢芯弹？
一个狙击手，即使一枪不发都是一种威胁——何况白玉堂的经验丰富是众所周知的。而这些幽灵一样的狩猎者们，每一发子弹都有可能改变整个战局，乃至于世界。
例如，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狙击手帕特里克-弗格森突围成功后，发现了一名美军军官，他瞄准了对方。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开枪，但那一刻，帕特里克-弗格森在距离改变历史最近的地方停下了手指。
他瞄准的人，是乔治-华盛顿，美国的第一任总统。
又例如，一七七七年十月七日，北美大陆军的一名狙击手墨菲，在萨拉托加战役中击毙了英军将领西蒙-费雷瑟。而西蒙-费雷瑟的死亡直接影响了整个战局，导致英军将领约翰-伯格因的突围计划破产，萨拉托加战役由此成为北美独立战争的转折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狙击手墨菲射出了一颗也许是人类历史上最有分量的子弹。
“我不得不说，被一个老道的狙击手瞄准，确实是最糟糕透顶的情况之一。”佣兵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变得生动一些，轻笑道：“既然我们都认为有商量的余地，那么好好谈谈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们离开。”展昭举起没有拿枪的手，指点着几个同伴，补充道：“四位女士，两位男士，我，所有人。”
“嘿，你不能这么做。价值五千万的鸭子难道就这么飞啦？”佣兵假笑道：“大家会撕了我，然后生吃了。”
“他们不会。”展昭淡淡说道：“我们都不愿意造成更大的损失，不是吗？”
“我不接受威胁。” 佣兵还是笑着，扣住苏珊娜脖子的手缓缓收紧。“呜！”眼睫剧烈颤动，苏珊娜发出哀鸣。他恍若未闻，那力道在少女纤细的脖子上留下几道青色的淤痕。“我也并不是没有筹码，比人数的话，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
“是惨胜。” 展昭反驳着，他的态度冷静，语气平缓，“战场上总是充满意外，假如海德拉不幸被一枚子弹命中了？又或者子弹命中的是另一位？”
佣兵听罢他的话稍稍沉默。假如海德拉死了，那么她的死，只怕有一半要算在佣兵身上，而作为无组织的自由佣兵，他们必须准备面对猎头者疯狂的追杀。假如诺兰死了，那么除了大祭司外，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缇兰教的全部秘密——至于要从冥王手中拿到报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冥王要的是缇兰教的秘密，而不是一具不能开口的尸体。
“我们也不希望两位女士有什么万一。可是我们对缇兰教的秘密没有任何野心，当然，好奇是不可避免的。至于海德拉……”展昭略一沉默，静静说道：“在‘一定会死’和‘可能会死’之间，我想任何人都会准确的做出选择。”
佣兵沉默着，仔细盯着面前的青年。尽管明知道隐藏在暗处的只有一个白玉堂，但他还是难得感到犹豫不决。青年的姿态有着莫名的感染力，他不是伪装，而是真正的从容不迫，那有些过分了的冷静，甚至于让他有了一点儿接近张狂的，有恃无恐的味道，仿佛在暗处，他还掌握着谁都不知道的，足以颠覆全局的最后一张底牌。
“也许你手里有一对大小王。”佣兵缓缓叹了口气，耸拉下肩膀，无力的抱怨道：“最近的生意真不好做，在这么下去，我们只能转行了。”
展昭闻言，微微放松一直抿紧的唇。他赌的是佣兵的聪明果断与冷漠自持，赌他们不相信人性中那些美好的东西。
“壮士断腕，你很了不起。”展昭认真的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利益面前选择放弃的。
佣兵翻了个白眼，声音里有些咬牙切齿，“喂！我说，你不要在威胁人之后，还这么诚心诚意的称赞别人。”嘴角抽了抽，佣兵又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那只老虎会不敢还手了，一手鞭子一手糖果不难，难的是随时随地一手鞭子一手糖果，还做的这么光明正大。”
“噗哧！”笑出声的却是一直沉默的塔兰图拉，女佣兵叉着腰朗笑道：“你也这么觉得啊，狮王。”
展昭稍一挑眉，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我去开车。”勋章扬声招呼，向停放车辆的空地走去。很快的，被反绑着双手的海德拉，带着帽子的诺兰上了车。
当这辆全地形吉普车行驶到自己身边时，佣兵——狮王很配合的松开苏珊娜，任由少女被塔兰图拉抱上车，然后眼睁睁看着展昭坐到副驾驶的位置。透过防弹玻璃，可以看见青年冷静的双眼，狮王挠了挠头发，突然说道：“小子！你的眼睛很让人讨厌，我有种想要挖出来，丢到地上踩两脚的冲动。” 那直视他人的目光太过坦荡无畏，仿佛他说的话就一定对，他做的事情就一定正确，让被看的人情不自禁对自己的决定心生犹疑。
展昭一怔，还未开口，狮王已经转身向一栋楼房走去。在他身后，吉普车重新发动的轰隆隆声，掩盖了一道轻轻的‘速’音。
那是狙击枪发射子弹的轻响。
大热天里，狮王陡然感到背脊冒起一点寒意，整个神经都叫嚣着‘危险’。他本能向斜前方扑了过去，并在坠地的同时借手臂的支撑飞快跃起，双脚步伐不停变化方向，无规律的朝楼房跑去——这一套回避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但子弹还是险险擦过他的脸颊。
几乎是同一时间，距离驻地门口不远处，吉普车的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车辆拐出一小段扭曲的弧线，一道身影从近处楼房的二楼跳下落在车顶。狙击手一手勾住吉普车车顶的置物架，以和自己挺拔身形决然相反的灵敏轻巧，顺着惯性缩身滑入车内，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两秒。
狮王躲在墙内，确定吉普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收回从门缝窥视的目光。他抹了把额头，一头冷汗。
“老大！你没事吧？！”楼梯上方传来压低的急切呼唤声，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快步跑下楼。他皮肤深金，容貌却十分清秀，修长结实的身躯套着迷彩服，右肩背着狙击步枪，皮革腰带上别着手枪和匕首。
“当然没事。你老大我可是身经百战，这点小意外就想要我的命，怎么可能！”狮王靠着墙壁，将身体隐藏在死角里。他抬手擦了擦脸颊上那道血痕，望着少年沉声问道：“刚才谁开得枪？”
少年闻言愣了愣，有些怯怯的说道：“我不知道。老大不是说，没看到你的手势，我们都不准开枪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猛地变得凶狠，阴声道：“子弹是从西边射出来的，那边埋伏的不是咱们的人。老大，要不要我去做了他们？”
“估计人已经跑了。”狮王在阴影了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他缓声说道：“雏鹰，去把我们的人都叫回来，这坛水咱们不掺合了。”
少年——雏鹰皱起眉，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就这么放手啊？那可是整整五千万。”
“现在摆明了有第三方势力加入，咱们这种自由佣兵再不知死活的掺合，也只有当炮灰的命。”
“好倒霉，难得一笔大生意。”雏鹰失望的抱怨道，又开口问道：“那，刚才死了的那两个家伙怎么办？”
“这还要我教？”狮王有些不耐的挥挥手，道：“又不是咱们的人，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搜干净了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哦。”雏鹰点头应道，转身向楼上跑去，他还没走远，又听见狮王的吩咐。
“等等！你先去打电话，把他们的消息卖出去，蚊子肉再少也是肉。”
雏鹰回头扬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顺带将敬佩仰慕的目光投向自家老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章五十六 渐渐撩起的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