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卿还》陈木芽

6、落水

　　敲门声传来，曲琅脸色霎时一变，让辛离心中也是一慌，紧张地看看曲琅，又看看门口，忍不住往曲琅身边缩去，低声道：“外面是什么人？”
　　曲琅视线落到辛离带着些慌乱的眼眸上，神色温软了下来，道：“别怕，是我的人。”他扬声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正是白日里忙忙碌碌的杂役，此时的他脸上没有一贯的憨厚笑容，一身褐衣血迹斑斑，血腥气扑面而来，让辛离往曲琅身边靠得更紧了些。
　　杂役似乎要禀报些什么，但见了紧紧靠在曲琅身边的辛离，欲言又止。
　　曲琅淡淡道：“说。”
　　杂役得到指令，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他看了看辛离，正望进一双眼眸中，带着些惊惶，是少年的澄澈无垢。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后背一寒，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沉声禀报。
　　那些趁着夜色上船的人已经全部料理妥当，他们没有尽下杀手，却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想来是暗□□药的死士，见脱身无望便自杀了。身上的衣衫兵器也没有留下特殊的记号，无法辨认是哪方的人马。
　　曲琅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一声一声让杂役冷汗几乎要浸透衣衫，气氛沉重压抑。
　　辛离只觉得自己在这沉重的氛围中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忍不住轻轻拉一拉曲琅衣摆，皱着眉看他。
　　辛离见曲琅低头，轻声道：“那些人用了毒药，他们，可能也中毒了。”
　　曲琅并不言语，只定定看着辛离，半晌后轻轻一笑，道：“你愿意救他们吗？”
　　辛离心中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点头道：“当然愿意。”
　　曲琅伸手，辛离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轻轻揉了揉，曲琅喟叹道：“幸好今天有你在，否则。。。”他将辛离抱进怀中，视线却落在杂役身上，眼中眸光沉沉，没有一丝话语中的温情。
　　辛离脸上热了起来，犹豫一会儿，伸手回抱住了曲琅，在他背上拍了拍。
　　将药粉交给杂役，让他拿去给受伤的人上药，此时已是天色微明，辛离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眼里带上了些泪光，有些困倦了。
　　曲琅见状，柔声道：“你先睡一会儿吧，午膳时我再来叫你。”他轻笑道，“小孩子要睡足了，才能长得快，长得高。”
　　辛离实在是困，也不去计较曲琅叫自己小孩子这一茬，见曲琅开门出去了，就爬上了床睡回笼觉。
　　杂役等在门外，见曲琅出来，低头躬身，交上瓷瓶。
　　曲琅却随意摆摆手，杂役神情中的惊讶几乎隐藏不住，却不敢多问，匆匆退了下去。人已经离开，曲琅却站在原地申请莫测，许久才抬步离开。
　　辛离这一觉睡得极沉，被脸上轻柔的湿润暖意唤醒时还分不清是梦是醒，只是本能地往脸旁的暖热蹭去，听到低沉笑声时，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辛离睁开眼，眼前就是曲琅浅笑的面容，他本能的朝对方露出一个朦胧笑容，眼睛又要缓缓合上。
　　曲琅无奈，将手中布巾丢进一旁的水盆中，伸手捏捏辛离脸颊，道：“别睡了，起来吃午膳吧。”
　　辛离被曲琅叫起来，走到饭厅时仍在打着呵欠，前几日都没有睡好，这一觉睡得又沉，此时他身上仍是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今日有些风浪，船便有些颠簸，但辛离吃完饭仍是待在甲板上，只是没有再盯着两岸后退的风景看，而是拿着本书，一页一页皱着眉头仔细钻研。
　　曲琅走到辛离身边，空气湿润清新，似乎连心神都跟着一起湿润的平静了下来。
　　船晃动的幅度大了些，辛离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被曲琅接了个正着，想要起身却被曲琅扣在了怀中，脊背抵着的胸膛坚实强壮，让他很不自在。曲琅却似浑然未觉，从他身后去看那书，轻笑道：“你怎么在看这个。”
　　辛离被转移了注意力，疑惑道：“这书，有什么不对么？”这是他先前随意在路边书铺里买的一本游记，本是想要了解地方风土人情，只是买来后因为要赶路一直没有仔细看，今天才翻出来。
　　曲琅只是笑，将书从他手中拿走，道：“这书不好，小孩子可不该看这个。”他将书随手搁在一旁，“我走过的地方不少，见到稀奇事也有一些，你想知道，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辛离还在疑惑这书为什么不好，又被曲琅勾起了兴趣，便也将书抛在了脑后。
　　风拂过书页，书页快速翻动，一闪而过的画面似乎带了些风月气息。。。
　　曲琅正说到京城的热闹繁华，船却忽然大大颠簸了一下，将沉迷于曲琅叙述中的辛离吓了一跳，曲琅将他扶稳，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勾，就见杂役慌慌张张地从船舱中奔来，急声道：“主子，船底被砸漏了一个口子。”
　　辛离睁大了眼，惊惶地看向曲琅，他道：“船漏了，会沉下去吗？我们怎么办？”
　　曲琅面沉如水，风大了起来，拂动他脸侧一缕鬓发，衣袂翻飞间极为潇洒，气势却很是沉稳，似乎他站在那里，任风浪再大，都动不了他们分毫。
　　他环住辛离站起，道：“先回去拿你的东西。”对杂役微一颔首，便带着辛离回房去了。
　　辛离心中紧张慌乱，急匆匆收拾起包袱便眼巴巴看着曲琅，船颠簸的越来越厉害，已经开始下沉，曲琅却仍是气定神闲，嘴角竟然隐隐有笑意，忍不住问道：“你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凿船吗？”
　　曲琅大大方方道：“是。”顿一顿，又问，“你会凫水么？”
　　辛离抱紧包袱点头，想一想，又补充道：“我水性很一般。”他在山里长大，虽然会游水，但也只是在山里的平静湖泊中游过，从未下过江河。
　　“无妨。”曲琅摆摆手，道，“我会护住你的，别怕。”
　　船身已经倾斜，曲琅环住辛离，带着他往外走去，刚一出门便又劲风扑面而来，杀意凛冽，砭人肌骨。
　　曲琅冷笑一声，虽然抱着辛离，身形却毫无阻滞，闪身避开刀剑，往舱外掠去。
　　杀手追上去，跑出几步，忽然没了力气，眼前最后的画面是自己轰然倒地身躯，自此便是全然的黑暗。
　　这短短片刻时间，甲板上的拼杀已然到了尾声，杀手们想不到对方是如此强大，己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便被击杀殆尽，剩余的几人合在一起想要突围，对方原先定然隐藏了极为强大的实力，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一个不留。”曲琅丢下这一句话，竟毫无预警的抱了辛离跳入了水中。
　　辛离大惊失色，本能的抱紧了曲琅，一不小心已经呛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此处河道水流甚急，想来那些杀手也定然是特地挑了此处动手，湍急水流中辛离的水性就很不够看了，曲琅在心中低叹一声，抱紧辛离将他托上水面，在他耳边低声道：“放松。”
　　辛离不知为何，慌乱的心情竟然在这一声低语中安稳了下来，毫不迟疑的按照曲琅的话，放松了四肢，任他搂着自己随波而去。
　　怀中抱着的身躯仍在轻轻颤抖，却很听自己的话，似乎是全心的信任着自己。曲琅心中有些异样，似乎是因为这水流太过冰冷，所以怀中的身躯更显得温热，这热度竟能透过肌肤直直涌入跳动着的心脏。曲琅将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专心应对眼前的境况，循着水下暗流把控方向，带着辛离往远处漂去。
　　船一忽儿就沉了下去，辛离忍不住抓紧了曲琅衣襟，咬紧了嘴唇。
　　曲琅水性极好，熟练的利用暗流在水中前进，不知过了多久，河道有了支流，一边是宽阔主流，另一边较窄，曲琅便带着辛离往支流去了，寻了处河滩上岸。
　　到了岸上，辛离挣扎着要自己走，但在冰冷河水中浸泡久了的四肢却麻木了，踉跄两步竟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被曲琅一把抱起。
　　曲琅皱了眉，眼眸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抱起辛离道：“难受吗？”脚步不停，往岸上山林间走了进去。
　　辛离嘴唇已经乌紫，现在只是初夏，他又没有深厚内力，自然顶不住冰冷河水浸泡，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冷僵硬，话都说不出来。
　　曲琅心中急躁了起来，脚步加快，先前的肆意洒脱全不见踪影。
　　寻了处山洞，曲琅将辛离放下，正要去捡柴生火，心中却忽然一动，沉默片刻，又将辛离抱起，脱下了他的衣衫。
　　少年的身躯纤细却柔韧，肌肤莹润白皙，手掌抚过似乎会被吸住一般。曲琅闭上双眼深深呼吸，蓦然将人紧紧搂进怀中。
　　肌肤毫无阻碍的贴合在一处，辛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被冻僵了，本能地朝热源偎靠过去，整个人紧紧缩进曲琅怀中拱动。
　　曲琅薄唇紧抿，心中涌动起热意，有些悔意，手臂却越发收紧了些。
　　辛离却浑然不觉曲琅的挣扎，他被融融暖意包围，舒服的喟叹出声，渐渐恢复神智。肌肤触及之处，是奇异的坚实光滑，耳边有炙热气息吹拂，他浑身一僵，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光滑结实的肌理，再眨眨眼，才明白过来，这是曲琅结实的胸膛。
　　自己正身无寸缕地被他抱在怀中。
　　辛离脸上霎时涌上血气，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