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飞鸟序幕》哦啦哦啦

6、第 6 章

　　化妆镜前的灯明晃晃地照在莫黎的脸上。

　　化妆师看了看一旁绘制的人物造型图，又看了看天然去雕饰的莫黎，斟酌着从哪部分开始下手。他抬起莫黎的下巴认真地打量着其五官，被他操控着的青年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

　　“不要紧张，这个造型很好看的，相信我。”化妆师柔声安抚道。

　　“我不是紧张，我只是……”莫黎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现在的状态，他只是从来没有被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待罢了，以前当群演时基本都是套上戏服就算完事，头一次被化妆师贴这么近打量，他浑身不自在。

　　被叫做Joe的这名化妆师一眼就看出了莫黎的心事，他轻车熟路地找着话题缓解着莫黎的尴尬。

　　“你是第一次出来拍戏吗？我好像没见过你。”

　　“不是第一次，我以前是在影视城那边跑龙套的。”莫黎老实回答道。

　　“跑龙套？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Joe啧啧两声，“你这脸型和五官挺上镜的，怎么没人慧眼识珠给你角色演演呢。”

　　莫黎扯出个尴尬的笑来。这副好皮相怎么可能没有人看中呢，只是看中他的那些人都提出过等价交换的条件，他们对莫黎连哄带骗地诱他上钩，却没想到碰到了个硬钉子，宁愿耗费青春跑三年龙套也不愿意献身一次。

　　见莫黎不答话，人精似的Joe大概也猜到了其中缘由，他没有再继续深问下去，转而开始动手给莫黎做造型。

　　安逸鞠这个角色定位是民国一位财阀家的小少爷，自小被家人呵护得无微不至，14岁时随着自己的亲哥留学西洋，学成归国时才18岁，为人聪慧却没见过世间疾苦，明眸皓齿的俊美面容及开阔的眼界惹来了不少富家小姐的青睐。

　　Joe给他修整了发型和眉形，由于莫黎天生就肤色白皙，他没有给莫黎脸上涂抹太多的粉底，只是简单打上了些修容让他在灯光下显得五官更为立体。做完面部的修饰，Joe让莫黎去换上了一套款式颇为复古的象牙白西装，衬衫马甲外套三件一上身，再戴上一副金丝细框的眼镜，前一个小时还是普通青年模样的莫黎此刻如从老照片中走出来的一般，活脱脱一个民国公子。

　　前后判若两人。

　　Joe帮他整理着衣襟，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赞许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适合这套装扮，谁把你选来演这角色的，真有眼光。”

　　“是楚老师。”提起这个人，莫黎的嘴角不禁扬上了几度。

　　“看来楚老师是慧眼如炬了。”Joe眼神暧昧地瞅了莫黎一眼，“时间不早了，快去后面摄影棚拍定妆照吧。”

　　楚子谦跟雷枫吟老廖他们坐在会议室里，面前的桌子上摊放着各个角色的定妆照，照片从上往下按照角色的番位摆着。

　　男主演的造型欠缺点仆人气质，女主演的发型有些过于现代。仨人每看完一个造型都会细细讨论一番，将不合适的点记录在笔记本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顺利地完成这部电影，前期开始就必须要事无巨细地一条条给顺下来。

　　雷枫吟和老廖手上夹着烟，吞云吐雾地靠尼古丁醒着神，楚子谦由于最近熬夜过多精神有点萎靡，对烟不太来劲，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浓缩咖啡。

　　“这件衣服还得叫服装组的再改改，不精致，不好看。”老廖点了点男三号那张照片，等他眼神看向旁边另一张照片时，锁着的眉头突然舒展了开。

　　“这造型不错啊，是演安逸鞠的吧。”老廖拿着莫黎的定妆照给雷枫吟看。

　　雷枫吟忍着哈欠细细看了看，道，“这不是那个谁嘛，老楚你带来那小朋友。”

　　老廖问：“就上次他给你说找到个‘不错人选’的那个？”

　　雷枫吟挤眉弄眼道：“就是那个‘不错人选’。”

　　楚子谦本想拿过照片来看看，见这两人在那阴阳怪气的，面无表情地回道，“有完没完，你当我跟你们俩这老油子一样吗？专挑好看的演员揩油。”

　　娶了貌美女演员当老婆的雷枫吟和老廖意味深长意味深长地点头，“那是那是，我们段位哪有楚老师高。我们追人靠物质打动，楚老师追人靠攻心。”

　　“我没追他。”楚子谦冷漠脸。

　　“那就是他追你咯，哎呀现在年轻人真是不矜持。”老廖打趣。

　　眼见楚子谦跟猫似的就要炸毛了，雷枫吟赶紧打住道，“我们也就开个玩笑，兄弟几个不都盼着你这感情洁癖早日脱单嘛，你别往心里去。”

　　楚子谦冷哼了一声，把莫黎的照片从雷枫吟手上扯了过来，一口咖啡下肚后说，“叫造型师把他那眼镜给摘了，戴着跟个书呆子一样，不灵动。”

　　照片里的青年手指轻推着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嘴角含笑，眼里的光都快缀成星海了，根本不存在不灵动这一说，只是楚子谦见不得有东西遮在莫黎那双眸子前面，恨不得自己伸手探进照片里帮他把眼镜摘了。

　　老廖暗暗指了指楚子谦，对雷枫吟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口是心非。”

　　雷枫吟好笑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做了个摊手的姿势。

　　定妆照看完，时间已然不早了，会议室里的仨人将资料收拾好准备离开。

　　楚子谦刚穿好风衣就听老廖在身后问道，“难得没别的事了，我们仨出去喝一杯？”

　　雷枫吟摆手：“不了，我老婆刚从剧组回来，我得回去陪陪她。”

　　老廖转头看向楚子谦：“老楚，你总没老婆在家等着你了吧。”

　　楚子谦直接拒绝道，“我还有事，下次再说。”

　　话音刚落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老廖问雷枫吟：“他这又有哪门子的事？”

　　雷枫吟笑：“可能是你说他没老婆，刺激到他了吧。”

　　脚步匆匆的楚老师的确没有别的要紧事，只是他现在心里有点火急火燎地想看到刚才定妆照上的那个青年罢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莫黎刚换回自己的衣服，听到工作人员说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后本打算早些回出租屋里休息，没想到刚迈出大门，一辆宝马X5停在了自己的面前，驾驶位的车窗玻璃缓缓下降，露出了楚子谦的侧脸。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莫黎双眼不自觉地瞪大了，耳根通红道，“不麻烦楚老师了，我住的地方远，坐公交就行。”

　　“你住什么方向？”楚子谦问。

　　“西三环那边……”

　　“我刚好也要去城西那边拿点东西，上车。”

　　听到楚子谦这不容反驳的语气，莫黎也不好再拒绝什么，只得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坐上副驾驶。

　　座椅很舒服，皮质很软。这是莫黎坐上车后的第一反应。他慢慢吞吞地系上安全带，偷偷瞄着楚子谦的侧脸。

　　楚子谦脸色有点白，大概是没有获得充足的休息，但好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直视着路况的双眼看起来很有神采。

　　车里放着轻柔的交响乐，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淡淡的香气，与楚子谦身上的男香味道一致，闻起来低调却又别致。

　　莫黎偷看着楚子谦高挺的鼻梁，一时间有点晃神。

　　不知楚子谦是不是感觉到了莫黎的视线，他解锁自己的手机屏幕点开导航递到莫黎面前。

　　“把你住的地方搜出来，我按导航过去。”

　　“哦，好。”莫黎接过手机，开始认真搜起自己所住的居民楼的地址。

　　导航设置完成，楚子谦看了一眼屏幕，路程真的挺远的，几乎跨过了半个城市。

　　夜幕降临，道路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楚子谦借着看后视镜的时间看了眼身边坐着的青年，问，“时间不早了，吃了晚饭再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上次就已经让楚老师破费了。”莫黎下意识地就拒绝了，话音刚落，莫黎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太过直接，便又说道，“主要是还有张嘴在家等着我，我得回去做饭。”

　　“还有人等你回去做饭？”楚子谦的心凉了一截。

　　“不是人，是居民区里的一条流浪狗。”莫黎解释。

　　“哦。”楚子谦松了口气，他问道，“平时都是你自己做饭的吗？”

　　“嗯，在外面吃饭太贵了，油也不干净，我和张清只要有空都会自己买菜回去做饭。”莫黎说，“不过基本都是张清掌勺，我只会煮煮面什么的。”

　　“会做鸡蛋面吗，放青菜和煎鸡蛋的那种。”楚子谦佯装不经意道，“昨晚工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吃。”

　　莫黎傻乎乎地钻进了圈套，道，“会是会，就是做的很一般……”

　　楚子谦叹气，“等把你送到家，也不知道我常去的那家面馆关门没有。”

　　“啊……”

　　“那家面馆平常9点不到就关门了，现在都八点半了，哎。”

　　“那个……”莫黎心头涌上罪恶感，他艰难地干咽道，“要是楚老师不嫌弃，我煮面给您吃吧。”

　　楚子谦翘了翘嘴角，又怕得意得太过明显，收敛了表情。他说，“你也辛苦了一天，累着你不好。”

　　莫黎一听，心更软了，他连忙道，“我不累的，就是楚老师别嫌我做的不好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