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飞鸟序幕》哦啦哦啦

3、第 3 章

　　资金一到位，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老廖拿到了两笔赞助，金额不算大，可对于小成本的文艺片来说也足够。

　　楚子谦在这几天的空闲里把手头上零散的活又做了做，雷枫吟打电话告诉他事情成了，准备开始前期工作时，楚子谦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也不清楚自己投入那么多值不值得，只是这个夙愿不完成他始终意难平。

　　初秋时节，气候已经开始转凉，路边银杏树金黄的叶片在微风中晃动着。

　　楚子谦畏寒，他在衬衫外搭了件驼色的开衫，看起来儒雅而又温暖。在跟小张了解了情况后再一次来到影视城。只是这次的目的地并不是剧组，而是影视城旁的公立医院，他要找的人现在正在里面。

　　踏入住院部，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走廊上来往的除了神色匆忙的医生护士就是前来照顾的病人家属，白的墙，白的衣裳，一眼看去有股说不出的清冷感。

　　4楼32号病房并不难找，从电梯一出来就能看到。

　　楚子谦刚从电梯里出来时，就碰到了从开水房打完水准备回病房的莫黎，跟龙套装扮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穿着简单白T恤牛仔裤的青年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乖巧。

　　见到楚子谦出现在自己面前，莫黎的手一抖险些把开水瓶摔到地上。

　　“楚、楚老师。”莫黎双目微张，眼眶还泛着红。

　　“你好。”楚子谦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眼眶怎么红了，刚才哭过？”

　　莫黎慌乱地抹了一把脸，确认并没有水珠还残留在脸上才讪讪道，“没有哭，是熬夜熬红了的。楚老师怎么会来医院，身体不适吗？”

　　“我是来找你的。”楚子谦直截了当地点明来意。

　　“找我？”莫黎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开水房门口不时有人经过，两个模样出众的男性站在这里，引来了不少目光。

　　“这里不方便，麻烦楚老师跟我去病房说吧。”

　　普通病房里都放置了三张床，幸运的是32号病房里只住进了一位病人。莫黎引着楚子谦进去时，病床上的那人刚睁开眼。

　　“阿黎你去哪了……”那人睡得脑子有些晕乎，见到莫黎身后跟了个陌生男人，脑子瞬间清醒了，“这、这位是……”

　　“这位是楚子谦老师。”莫黎介绍道，凑到那人耳旁小声提醒，“就是我们现在跑龙套那剧的编剧老师。”

　　那人惊得打了个嗝。

　　“楚老师，这是我发小张清。”莫黎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楚子谦介绍道。

　　楚子谦礼貌微笑，目光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张清打着石膏的右脚，问，“这是怎么了，脚伤得重不重。”

　　张清没想到自己还有跟圈内大佬说上话的一天，看向楚子谦的眼睛都直了，他傻傻道，“就道具没焊接好砸我脚上了，脚掌有些骨裂，不要紧。”

　　楚子谦目光转移到莫黎身上，“医药费付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能跟楚子谦多说上几句话都是幸运，莫黎哪还敢肖想别的，他摆手道，“我付过了，付得起。”

　　“付过了？”张清诧异地坐起身来，“阿黎你哪有钱付医药费，你的钱不都……”

　　“我有钱。”莫黎的脸窘迫地红了红，打断了他的话。

　　楚子谦心下了然，他没点破莫黎的谎话，提醒道，“剧组应该有给你们买过保险的，你拿着单据去找场务，让他去保险公司替你们报销。”

　　莫黎神色未变，眼睛却亮了一亮，他抿着唇嗯了一声，问道，“楚老师您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想邀请你来参演我编剧的一部电影。”楚子谦说，期待着莫黎的反应。

　　莫黎像是没听清一般，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嘴无声地张了张，半天后才声音喑哑地说，“邀请我？”

　　楚子谦点头，“角色戏份其实不多，但是在剧情中是条重要的线索，我觉得你的形象非常契合我对那个角色的描述。”

　　莫黎仍没有动弹，也没有表情，似乎在确认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张清倒是率先反应了过来，他激动地用力拍了拍莫黎的背，“楚老师邀请你去拍电影！你还不赶紧答应，愣着干嘛！”

　　“真、真的吗……”莫黎终于回过神来，“我可以拍电影吗？”

　　这反应跟预料的如出一辙，楚子谦唇上挂着笑，语气却是郑重，“认真来说，你的资质的确不够拍电影，但你身上有别的特质吸引了我，我想赌一把你是不是可造之材，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莫黎对上楚子谦的目光，神志都恍惚了，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愿意。”

　　“不过，”楚子谦语气带上一丝苦笑意味，“这部电影不是什么大制作，只是一部小成本文艺片，因为其中有些敏感因素，很可能没办法在国内上映，所以我们给演员的片酬预算也不会太高……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莫黎飞快地答应道，“能参演楚老师编剧的电影，就算是零片酬我都……”

　　语气又急又委婉，生怕错过这个机会。

　　“好，那你自己安排好时间，等我电话通知。”目的达成，楚子谦很满意，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莫黎，“有事联系我，你没有经验，导演说不定还要提前调教调教你。”

　　“嗯！”莫黎听话地点头，眼里的激动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双瞳明亮得如天上星一般。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楚子谦也没在病房里逗留多久，事情交代完毕就跟俩人道别匆匆离去。

　　莫黎的目光一直送着楚子谦离开，他的手紧紧地捏着那张名片，感受着上面楚子谦残留的体温。

　　张清忍着脚上的钝痛兴奋地在床上蹦跶了下，他搂住莫黎的肩说，“你要去拍电影啦！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这张脸一定会被贵人相中吧！这三年龙套没白跑！”

　　莫黎咬着下唇垂下头也闷闷地笑了起来，手指轻柔地在名片上楚子谦三字处轻轻摩挲。

　　候鸟成群朝着南方在天空上掠过。

　　雷枫吟叼着根烟倚在围栏上，身旁站着穿着休闲西服的老廖，俩人一边吐着烟圈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暖洋洋的阳光撒得一地都是，落在俩人的发梢上亮晶晶的。

　　楚子谦姗姗来迟，被两人糗了一番后，同样点燃了根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老廖嘿得笑了一声，“现在像不像我们仨还在电影学院读书的时候。”

　　十三年前他们也经常这般倚在操场的围栏上避着老师偷偷抽烟。

　　“哪还一样，你也不看看我的肚子你的胡子。”雷枫吟自嘲道，“也就老楚个人管理做的好，看他这模样标致得，哪像35岁的人。”

　　“老楚还没成家，不捯饬好看点怎么找对象。”老廖调侃。

　　“别在这里拿我开玩笑了，”楚子谦修长的手指掸了掸烟灰，“我的性取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怎么了，找个规矩点的不也照样过一辈子。”雷枫吟说。

　　不知怎么的，楚子谦想起了莫黎，又干净又乖巧，倒像是个规矩的小孩。

　　“别老把话题往我身上扯，你说来选人选好没有。”楚子谦把烟熄灭，烟头抛入旁边的垃圾桶里。

　　老廖看了眼腕间梵克雅宝的表，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让卢教授把那几个学生都叫去会客室了。”

　　楚子谦眯了眯眼，道，“安逸鞠那角色我选好人了，过两天我把他叫来，老雷你教教。”

　　选角是个繁琐的环节，不但要考虑演员是否适合，又要考虑到成本，雷枫吟先敲定了一个中青代的戏骨来演男主角，剩下的人选他们打算多挑选几个新人，既是为了节省成本又是为了挑选些苗子。

　　卢教授也曾是楚子谦他们仨人的老师，挑选学生时很是用心，来面试的几人都有那么几分灵气，最后雷枫吟选了其中一个叫做杜曦云的女生来演女二号，其他的角色他们还要回去再筛选一下各个公司投来的演员档案。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仨人要将拍摄的各个环节再敲定一遍，老廖要负责场地器材和资金处理，楚子谦和雷枫吟则要将人员全部选好，商讨好影片细节。

　　忙得不可开交。

　　莫黎忐忑不安地在医院里陪了张清两天，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都回放着楚子谦那天来病房时的画面，心脏也随之不听话地狂跳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楚子谦还是楚子谦的那些话。

　　既有激动，也有即将踏入新阶段的不安。

　　张清见发小总是望着窗外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叹气道，“总这么发愣怎么行，过两天去见导演了被嫌弃不够机灵怎么办。”

　　莫黎收回放空的眼神，他在张清床边坐下，忧虑道，“到时候我走了谁来招呼你，残着条腿，又不能回去继续当群演。”

　　“这些年都熬过来了，难道还怕会把自己饿死。”张清笑，“你给我努力点，等到出人头地的那天记得回来拉我一把。”

　　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莫黎的心头。他因为机缘被贵人看中，有了拍电影的机会，而同他一起奋斗的好友却仍在底层挣扎着，需要挤破头去争取一个群演的机会，每天靠着剧组的盒饭果腹，过着看不见未来的日子。

　　对他们来说，能在镜头前露一次脸说上一句台词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现在自己竟然也有了展露在镜头之下的机会，真是……真是……

　　莫黎对自己的心情无法言表，倒是张清看开了道，“人各有命，就算我一辈子出不了头，我也乐意看着你这个哥们事业顺利，你不要在那些无聊的念头上蹉跎时间，还有两个弟弟在老家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