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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红缨 ...

  •   一条手链,红绳结成,绳上既无宝石,亦无明珠,就连那绳上朱色也是稍显得黯淡些。
      这般朴素无华的手链,搁在晟王府里头,甚至显得有那么些寒酸。
      修如梅骨的手徐徐向前伸出,想要穿过一片清辉去抚一抚那条红绳手链,却是在指尖落在手链上之前调转了方向。
      指尖终究是触在了冰冰凉的黄梨木雕花匣的边缘上。
      匣子上雕刻的百合同心繁花纹,包浆早已是莹润光滑,想来是被人这般轻抚摩挲过许多次了。
      “咔”
      轻合匣盖的声音在如水月色下牵出一线涟漪,以银线织绣夔龙纹的藏青色衣角一摆,景宸起了身,踱步至书房窗侧。
      黑如曜石的眸子深深地倒映着一勾弯月,沁凉的月色流转洒照在这张冷凝俊美的面庞之上,一凉一冷相织,竟绵绵织就了几许柔和之色来,而在这柔和之下,平静地铺展着不为他人所知晓的脉脉悲戚。
      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置于身前,黑青玉扳指轻扣窗棂,回忆伴随遥远的钟声缱绻而来,和着满怀清辉星影,愈发皎洁美好。

      “唔!”
      一手按在腿部想要借力站起,另一只手由着莲田半搀半扶,列和欢只觉得双腿似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到迈开半步都只觉得是艰难——若是只是觉着重倒也就罢了,偏生因为长时间维持着跪姿,现下双腿是既僵且麻。
      “不行不行,莲田,等我缓缓再走!”
      莲田依言停驻,扶着列和欢的手也更加用力且仔细:“殿下前日、昨日皆于这佑苍寺跪拜祈福,前日是为我湳国三军将士,昨日是为熙曜王殿下。为何今日殿下依然继续跪拜祈福呢?”
      一旁又纷然有小侍女上前,替列和欢理好衣襟裙摆以及其他的配饰。
      列和欢偏身,从腰间解下一个与身上吉服颜色极为相近的杏黄色饰祥云纹的绣囊,解开束着囊口的紫棠色细缨,将装在里头的事物缓缓抖出至掌心。
      莲田一看,算上今日自家殿下求得的红缨,一共有三条这样的红缨。
      列和欢托着这三条红缨,微微点着头,道:“嗯… …我也不知道,只是就这么想着,便又又跪了这一日、又求了这一条红缨。”
      只是就这么想着… …
      列和欢还记得,上回入得宫中,将自己所制的桃花酥献于母后,当时母后指着另一个食盒问自己,那些桃花酥是要给谁的。
      要给谁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就这么想着,便多做了一份桃花酥。如今亦是,只是就那么想着,便又求了一条红缨。
      重新将这三条红缨放入绣囊之中,束好细缨,再将绣囊别好来,列和欢微微颔首,道:“走吧。”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莲田开口询问。
      迈过佑苍寺寺观的朱红门槛,列和欢伸手握过那绣囊,在确定绣囊没丢落之后,道:“去往长兄府上。”
      “殿下以往去见熙曜王殿下,都会事先差奴婢告知熙曜王殿下,此回是否… …”
      列和欢摇过头:“无需。若是提前跟长兄讲,长兄怕是又要叮嘱府上的人一番忙碌,如今战事将至,我这个做幼妹的本就无能替长兄分忧,自是更加不能添他烦忧。”
      “殿下思虑周全。”莲田笑着,扶着列和欢的手仔细将她送入马车车厢之中,自己跟着上了车厢,跪坐在车厢的一角,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听列和欢压低声音对她说:“莲田,车厢里就你我二人,你且坐我身旁来,不必这么跪着。”
      列和欢自少时起,每每出宫乘坐马车之时,只要车厢里没有第三个人,列和欢都会这么对她讲。列和欢及笄之后居于宫外城中的新月府中,经常不带侍从侍女一个人穿着男装于城中近郊四处溜达,乘坐马车的次数也就少了起来。
      “奴婢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这不合规矩,奴婢惶恐!奴婢这么跪坐着其实不难受的!”
      列和欢不以为意,笑得轻快:“嘿嘿,莲田,我这个公主做过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其实也挺多的。”话毕,见莲田诚惶诚恐的模样,也不再多说了。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多久,马车便行至凌波城中熙曜王王府正门之前。
      列和欢见马车停下,便知是已到了兄长府上,由莲田小心扶着,下了马车。
      正红朱漆大门无以它饰,却别有一番古朴大气的意蕴。石狮静立正门二侧,更添了几许皇家的肃穆庄严之感。仰首看去,门顶端悬一块黑漆紫檀木匾额,上烫“熙曜王府”四个磅礴浩然的大字,正是当朝皇帝列远望御笔所题。
      差了人前去扣门,大门缓缓拉开,从府中迎出若干家仆,一一致礼:“恭迎新月殿下!”
      列和欢点头,启唇出言:“不必多礼。”一手扶着莲田的手,另一手稍将吉服的裙摆一提,由家仆引着,迈入府中。
      熙曜王列清沅的王府虽是建于熙繁华熙攘的凌波皇城内,入得府中,府外的喧哗仿佛为府中茂林修竹所隔绝,惟闻莺雀花间婉啭啼鸣、碧水击石泠然作响。
      列清沅性静喜竹,且不慕奢靡,他的府邸多以邛竹、双竹、柯亭竹、孝顺竹等品种各一的竹作饰,少见金玉美石、锦缎丝帛等物。登府拜访之士多赞王府之境清静幽美,更赞熙曜王为人谦和有礼。列清沅于庙堂江湖素来颇有美名,久而久之,便有了“竹下君子”这一雅称来。
      列清沅对此倒是并不知情,还是列和欢将这称呼说与他听的。列和欢记得,当时长兄听了此称呼,只是澹澹一笑,接着便问她有没有将学会的诗理解透彻。
      行于抄手回廊间,绿柳周垂,时不时地被徐徐而过的轻风带入廊间,轻拂廊沿挂下的重叠竹帘与轻盈薄纱。
      穿过回折长廊,但觉豁然开朗,金色的阳光成片地照耀着一座气宇典雅恢弘的大殿,殿宇之檐,上卧琉璃神兽,反射着熠熠光辉。这便是熙曜王府中的主殿。
      家仆引着列和欢迈入大殿正厅,正厅依旧是依着列清沅的习惯,布置得清雅简约,却亦是不失端正大方。
      落座于紫檀木椅之上,接过家丁递上的一盏温茶,敛眸看着瓷杯中沉入杯底的如针茶叶,知是雪山翠翎,列和欢正欲开口向那家丁询问长兄在何,便闻一熟悉男声响起:“小殿下是何时过来的?”
      列和欢抬眸看去,见着虞叔正笑着走入正厅之中,依礼向她问安:“见过小殿下!”
      “虞叔多礼。”列和欢示意虞叔起身,开口相询道:“虞叔可知,长兄现在在何处?”
      虞叔起身,回道:“回小殿下,王爷现下正在东书房里头,同桓少将军、黎少将军议军中事宜。”
      “... …”想起上回也是听莲田说在长兄府上遇着桓少将军,如今自己过来王府,兄长亦是在与少将军议事,想来二人合该是私交甚好。
      描摹精致的黛眉眉尖不易察觉地一蹙。
      长兄是嫡出的皇长子,若是与军事集团的年轻将领时常接触,保不定一些心怀鬼胎的人会胡编乱造些什么罪名安在他的身上。
      这个道理,自己既是明白的,长兄只该是比自己还要明白得透彻,怎么就… …
      一边思虑,一边饮着茶水,直至将茶水饮完、瓷杯见底,列和欢才反应过来。
      将豆青花瓷杯放置一侧,立有家仆上前添茶。列和欢从吉服广袖中取过一方紫棠色绣秋牡丹的丝帕,本欲自己擦过唇角,莲田却是早已备好丝帕,上前替她轻柔擦过.
      “虞叔,长兄殿下现下忙于战事,且不必向他告知… …”话音刚落,便眼见一抹颀长身影立于正殿朱门一侧,荼白前摆随风而飏。
      “欢儿来了,怎的不告诉兄长一声?”
      列清沅着一身荼白对襟长袍,于衣襟交叠处以银白丝线绣上的夔龙腾云纹栩栩如生,腰间束着一象牙白的祥云纹宽腰带,腰带上直直的垂下一条红色细绳,上挂一枚色泽温润莹亮的和田玉牌。乌发以一银色长带束起,忽而南风起,身后长发共长带齐齐盈盈扬起。
      只疑君是天上仙,误入纷乱红尘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戏打戏打戏要来咯......
    还是大型打戏......
    现下晕乎乎......
    下一章相较于前面章节会稍稍粗/长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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