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猫女孩》二三图

42、第42章

　　老人们对死亡有个一致的想法，就是——去世后的时候要在家里！
　　可有时候，以为疾病或者其他原因，无法做到这一点。

　　爷爷生前并没有说起过这事，不过奶奶因为自己是这样想的，因此做出这样的决定。
　　没有和老人商量，陈湘因为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她主动问董奶奶要不要先送回家去，她的车在车库停着。
　　老人知道陈湘心好，但她明白这并不是装别的什么，怕有所忌讳，于是决定还是喊医院的车好。

　　黎或在旁边揪心得很，他对奶奶说，“没几步路，省得叫车还要花钱。”
　　黎许也连连称“是”。

　　黎许开车，奶奶在车上护送爷爷回家，董木鱼他们是走着回去的。

　　天已经亮了，拖着沉重的脚步，这一路走得好漫长。
　　到达家里，董木鱼家的小院子已来了很多人，村里的，镇上的，饼干铺周围的邻居以及后山曾吃过爷爷做的蛋糕的顾客。
　　他们都来送董爷爷最后一程。

　　一会儿，镇上经常和董爷爷拉家常的丧事一条龙服务的老板也赶了过来。
　　都是来送别的。老板点了根烟坐在爷爷旁边的小凳子上，还像平时说话一样，他眼皮下搭，“我送了这么多人，是千没想到万没想到，今天送的是你。”

　　这时候，董木鱼早已呆在门口，直到睿睿听到这边的说话声，跑来，看见爷爷躺在那儿。
　　他拉起姐姐的手指头，小心翼翼问，“鱼姐姐，爷爷为什么躺在那儿，是生病了吗。”

　　没有人回答睿睿这个答案，等到鱼姐姐家堂屋的茶几沙发全被搬到旁边的小屋隔着，并在中间拉起一块大白布，挂上爷爷的相片后，睿睿知道董爷爷不是生病了。
　　睿睿卧室内还藏了一带甜甜圈，是他期末考试语文数学考了九十几分，两天前爷爷奖励他的。

　　傍晚，妈妈找睿睿吃饭，发现他的时候，睿睿正捂着脸趴在床上哭。

　　小孩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当一辆前后都系着大白花的灰色小巴开到董爷爷家门口的时候，睿睿没有犹豫，直接跑出院子。
　　他知道这辆车是来干什么的，他要去拦住。

　　妈妈及时拉住睿睿，睿睿拼命地挣轧，哭天抢地，“不要把爷爷拉走，爷爷只是睡着了。”
　　妈妈也不知道该跟孩子说什么，只是将他往回拉。
　　院子门口，母子俩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睿睿听见那边有抬东西的动静，小脸通红，眼泪哗哗滚出来，他对着妈妈，“你去告诉那些人，不要把爷爷带走，他在睡觉，他没有死。”
　　几岁的孩子说出“死”字很揪心，妈妈答应他，“要得”。

　　带着白花的小巴车还是开走了。

　　之后的几天，睿睿都没有踏进董木鱼家一步。他将自己和两只猫关在家里，对着甜甜圈发呆一会儿，又写作业一会儿。
　　没辙，睿睿妈妈只好叫董木鱼去劝一下。

　　也不知道董木鱼跟他说了什么，小孩儿居然跟着她出来了，还踏进了董木鱼家的小院子。

　　陈湘和黎许这几天都没有离开木鱼镇，他们早就将这里当成他们另一个家了。
　　这会儿正在清理前几天留在院子内外的垃圾。门口万年青下有很多鞭炮的残渣，粘贴在墙上的白纸撕不干净，黎或便用水打湿了再用刷子刷。
　　在他看来，这么好看的院子，应该整理干净。

　　镇上的铺子关门了，这样，很多习惯了爷爷手艺的人颇不习惯。
　　人们纷纷建议董奶奶继续将店开下去，可以招聘一个人，味道不如从前大家也不介意，就当大家吃一种感觉了。

　　董木鱼也希望铺子别就这么关了，开了二十多年，比她的年龄还长，从早些年只卖饼干，一直到前段时间，爷爷都还在不停学习。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小时候有段时间她特别喜欢吃一种形状像一只小猪的大脆饼，这是属于她专属的零食，爷爷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做一个。现在看来大脆饼可能并不讨喜了，可当时，一块这样的饼可是她的灵丹妙药，不吃饭的时候、哭闹的时候，只要有它，立马变乖。

　　后来，爷爷一提这事就笑，但现在她是再也吃不到了。
　　想到这里，董木鱼呜呜哭了。

　　这些天董木鱼情绪一直不稳定，原本逐渐开朗的样子又变得闷沉沉。
　　黎或安慰她的时候，董木鱼像他征求意见，“要不我跟你一起复读？”

　　黎或惊了一跳，“你复读做什么？”
　　董木鱼脸上带着疲惫，“我不想离开云瑶，也不想去医科大了。”

　　黎或无奈的沉着头，然后抬起来，“放着更好的选择不去而留在省内就算了，现在竟然想放弃医科大，难道准备明年报云瑶师范学院？”
　　董木鱼解释，“不一定是师范，医专也可以吧。”

　　云瑶的大学搬着指头都能数过来，也没有省城的知名。今年黎或以前在三中班上的女同学又很多报考医专的，虽然人靠自觉在哪儿上学都一样，可明明她这成绩在整个云瑶都排的上号的，干嘛不去更好的学校。
　　黎或失声一笑，“你复读一年，明年上七百分，然后去医专？”

　　董木鱼呆了呆，“我觉得多少分不重要，只要能考进去就行了。”
　　“我不同意！”黎或几乎要拍桌子，“你想留在云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你，”他伸手揪额上的发，然后食指点着对方，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叫什么事！”

　　董木鱼被他感染，但不能感同身受，“可我就是想留在云瑶，读哪个学校，我觉得都行。”

　　完了，黎或彻底被她整无语了，成绩好的他见识过，就没见过像她这样不懂得什么叫名和利的。
　　可本着男朋友的责任，黎或必须要将这些灌输给她。
　　“你不想一下你的未来？”

　　说到未来，董木鱼像是与他找到了共同话题，“你说未来，你知道吗，我现在特理解你。”
　　黎或疑虑起来，“理解我什么。”
　　董木鱼吐了一口气，“理解你说的想学厨啊，我现在就想把爷爷的饼干铺开下去。”

　　黎或差点被呛住，“这不一样，我之前那是因为我学习太差，你平时这么努力成绩也这么好，哪有在家做饼干的道理。”
　　董木鱼看着他，“你以前那是完全不学习，我才劝你多读点书。我又没说不上学了去做饼干，我有计划上学的呀。再说，我不想离奶奶太远了，”说完她低下了头。

　　听到她说想陪在奶奶身边，黎或沉默了。
　　但也词穷，她真的是单纯得可以，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成绩，她倒好，跟丢垃圾一样，说不去就不去。
　　但他想了想，董奶奶肯定也不会同意她复读，于是态度坚决，“反正我不同意，不光是我，老师、同学，董奶奶也不会同意的。”

　　说到奶奶，董木鱼无意识咬了咬唇，她似乎也能想到奶奶肯定也和他一样不同意，于是推着黎或手臂，“你去帮我给奶奶说情好不好。”
　　黎或头疼，“不好。”

　　董木鱼耷拉着脑袋，她也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但要怎样才能让大家都答应她呢。
　　她又想了一个自以为很棒的说辞，“听说学医的道路很漫长的，我报的那个专业，五年学习再加上三年规培，正式编制还需要再考试，而我现在就特想赚钱了。”

　　关于董木鱼报的专业，黎或也在医科大的贴吧里问过学长学姐，四年五年根本不是事，并且五年的话，他复读刚好和她一起毕业。而医院规培都是会发工资的，一点不耽误赚钱，编制嘛，学霸不就擅长考试么，有什么难的。

　　他们没再讨论这个问题，因为黎或知道，董奶奶肯定不同意。

　　果然，当董木鱼给奶奶说了这个想法后，奶奶说啥也不同意。

　　从小让她好好学习，不就为了考个好大学学个好专业嘛。奶奶怎么可能同意，当然，换做大多数人都不会同意。
　　对于他们那一辈的人来讲，这就是出人头地。

　　劝了好几天，奶奶叫她别担心她，铺子不会关门，会请一个师傅，陈湘吩咐了连锁店里的经理也时常照看着，蛋糕也不送上门了，奶奶每天就负责他和蛋糕师傅的一日三餐、打接电话。
　　并告诉她上学的费用不用担心，早就准备好了。

　　听了黎或的表述，陈湘万分震惊，她绝对不会让原本可上211的孩子去上专科的事发生。
　　“孩子啊，你这是不成熟的想法，我知道你担心铺子也担心你奶奶，你只管好好上学去，只要有阿姨在，一切交给阿姨。”

　　黎或为了让董木鱼今年就顺利去上学，只要两人一通信，准会说这事，还打电话让韩梅梅他们来劝她。
　　“你不是想当医生吗？”
　　“你就算不当医生，也要为黎或考虑考虑，他都是因为你才说了要当院长。”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你若非要复读，我们就去把你退而求其次的想法告诉学校老师，估计老师不会收这样的复读生。”

　　总之，大家连劝说带威胁，不停给她灌输她不能那样做。
　　一来二去，董木鱼被说烦了也被说动心了，于是心一软，同意开学到省医科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