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猫女孩》二三图

43、第43章

　　八月的一天晚上，董木鱼做了一个梦。
　　梦见爷爷回来了，和奶奶一起要送她到省城大学去报到。

　　醒来发现是一场梦，她又哭了。
　　爷爷是真的走了。

　　说来也怪，有时候不去想这件事还好，只要一想起来便心痛不已。

　　这个夏天她不记得自己哭过多少次了，从她一出生，好像所有和她亲的人都在悄悄离去，没有印象的爸爸、妈妈、爷爷，现在又是养了她十多年的最敬重的爷爷。
　　而这个世上，她就只有一个亲人了。

　　董木鱼又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沉重以及成长的代价，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掉进了沼泽，越来越深，直到将她湮灭，只剩一片黑暗，甚至什么都没有。
　　她将卧室的灯开到最亮，傻傻地盯着爷爷的照片，心脏撕裂一样的疼痛。
　　思念的反射弧很长，即使过了很久，她都不能接受爷爷离开的这个事实。

　　更难以接受的是奶奶，相伴几十年的爱人说走就走了。
　　可是老人家因为不想耽误董木鱼即将升学，强忍掩悲痛，平时还和以前一样，时不时笑一下。
　　从老人微胖的身材变得消瘦便可看出来。

　　“要不是爷爷奶奶，我恐怕成流浪猫了。”董木鱼还没平复情绪。
　　黎或只是抱着她，轻轻抚她头。“不会的，有我在，你永远不会一个人。”
　　“我爱你。”
　　“别怕，小猫。”

　　可能是太累了，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没过多久竟然睡着了。

　　黎或轻轻拍着她，像哄小孩那样。
　　他坚强的猫女孩啊！

　　杨佳被医药专科学校录取了，要在云瑶最好的酒店大摆筵席。
　　高考前杨妈妈就说了，只要杨佳争气，考上大学，无论哪个学校，都奖励学区房一套，并且出钱邀请和他关系好的朋友出境游一趟。

　　杨佳不在乎学区房，他只在乎去哪儿玩儿，和谁一起。
　　他列了个清单，黎或、董木鱼、李雷、韩梅梅、吴胖子，还有两个他的高中同学。

　　还有一个人，他不知道是邀请好还是不邀请好，签字笔写上又涂黑，可又真的希望她能一起。
　　毕竟她也陪伴了他小半年，又是初念，虽然如今女朋友已经换了俩了，可想到当时和她一起时他那么快乐，现在都毕业了，便是有啥不愉快的也变得不重要。

　　于是他翻开手机，拨出了那串一直不舍得删掉的电话号码。
　　“是娇娇吗？我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旅行，你愿意去吗，我妈妈请客。”

　　刘娇娇原本就不想去，她对他也挺愧疚的，现在又有两个男生在追她，其中一个她觉得还不错。

　　并且她现在有点怕韩梅梅了，她那么凶，不太敢跟她刚正面。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黎或，过了大半年了，她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万一又喜欢了怎么办。

　　因此杨佳央求了好几天，还是落了个空。
　　吴胖子叫他看开些，以后上大学了，漂亮妹子多得是。

　　黎或来接董木鱼去参加杨佳升学宴的时候，董木鱼表示她有点不想去，一是因为她不想留奶奶一个人在家，二是因为她认为不能让杨佳妈妈请客。
　　理由也很简单，她认为，“我们不能无名无故接受人家的好意，即使他们真的不在乎这点钱。”

　　可董奶奶支持她和同学们一起出去，董木鱼从来没有出过国，趁这个机会出去见见世面，也散散心。奶奶自己也报了个团，后天就出发了。
　　奶奶知道董木鱼存了些钱，她替她出旅行社那部分固定的费用，其他的她自己解决。

　　出发的前一天，大伙集中乘高铁去重庆机场边上的酒店住下了。
　　地点是杨佳定的，柬埔寨。因为他听说柬埔寨治安有点乱，有的地方还埋有雷。
　　这对于生在福中不知苦的杨佳来说，可就太刺激了，简直像去探险一样。反正导游也说了，只要不造次，也不会有危险，也不用担心同伴的安全，毕竟他们都那么乖。

　　航班在既定的时刻启动，坐在窗户边的董木鱼死死盯着外面，像是骑了一只大鸟，扶摇直上。

　　视线里，错落有致的山城在眼皮底下形成一个平面，越来越远，一直到被白云覆盖。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一切都那么新奇，但她依旧克制住内心的欣喜。
　　黎或却关心她是否真如董奶奶说的那样，居然有不少存款。

　　“是什么开始存的？”

　　女孩瞳孔里闪出耀眼的光，“一直都有，只不过高二以后存得比较多。”

　　黎或侧头，“你不会每一次考试后的奖金都一分没动吧？”
　　董木鱼，“差不多吧，还有高二寒假阿姨给我发的‘工资’，难道你忘了，你也有啊。”

　　他也有？
　　黎或愣了愣，迅速追忆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如果有，那么那笔钱是怎么用掉的。

　　想了十几秒，他才记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就是那次他要去董木鱼家补习。
　　陈湘出手大方，大手一挥，一人四千。董木鱼本不好意思接，可陈湘说要是她不接，以后便不许黎或来了。
　　黎或哪肯，经不住他的央求，董木鱼便将这笔钱存了下来。

　　加上之后的奖金，现在她的账户里已接近两万。

　　而黎或那四千块，如果没记错，全部被他用来买了英雄皮肤。

　　“那你可厉害了，你是不是打游戏特厉害？”董木鱼眼里透露着一丝崇拜。
　　“以前是挺厉害的，国庆节召唤师峡谷七日游可不是用来浪费时间的。可买完我就后悔了，因为从那以后我彻底戒了。”

　　女孩恳切地推他手，“你回去后教我好不好？”
　　黎或僵了僵脖子，“干嘛要学这个？对眼睛不好，浪费时间。”

　　女孩组织着怎样将话说得更明白，她将手收回来搁到前面的小桌子上，“我说了我要改变自己，成为一名活跃的大学生。”

　　“别，这个游戏不适合你。”
　　“为什么？”

　　黎或吐槽，“据说有的人上高中挺外向，大学因为打游戏，天天宅寝室不出门，后来变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董木鱼难以置信，“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网上搜‘日本一青年因常年沉迷网络游戏竟十年未出家门’。”
　　黎或信誓旦旦，好像他亲眼看到似的。

　　他就喜欢逗她。

　　“有这么严重？”
　　“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呢，你没上网吧，北方某高校一大学生卒死网吧这事你听说过吗？”
　　“没有。”
　　“反正你别玩儿游戏就是了，这玩意儿伤身。”
　　“……”

　　其实呀，黎或哪里是因为这些原因，最近好多游戏的队友都成了情侣，比如那个肖奈和贝微微。
　　队友若看上她了怎么办，毕竟她身上这么多闪光点，而他又在复读。
　　可不是？世上最远的距离！

　　靠近过道的吴胖子探出脑袋，“学习委员你要玩儿英雄联盟呀，我带你飞怎么样。”

　　黎或两个大写加粗的鼻孔翻上了天，“你耍长了！”

　　胖子立马变老实，可董木鱼兴致很浓，“我没有学费的。”
　　胖子躲过黎或的目光，“说钱伤感情。”

　　说来也巧，这趟由重庆开往柬埔寨暹粒的航班上乘坐的大多是他们这样的学生以及少许学生家长，因此整个机舱内并不像往常一样安静。
　　一路向南，就数窗边的董木鱼视野最好。碰到云层少的地方，高山或平原，俯视的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时间显示还有一个小时到达暹粒国际机场时，董木鱼显示出异常的兴奋，“看这片阵为你打下的河山呐！”
　　这个网络的梗，硬是把旁边的黎或从昏昏欲睡中敲醒。
　　"你现在也会抛金句了？”

　　董木鱼不堪示弱，“不行啊，改变从现在开始。”

　　胖子接了句，“就是，只许黎或放火就不许我们点灯啊。”

　　3小时后，吴哥国际机场。
　　天湛蓝湛蓝，太阳明晃晃，宫殿似得矮楼，远处一片自由生长的小树林。机场边上，当地工人在平坦的泥巴地上刮水泥。
　　放眼望去，大地一马平川，建筑也不算多，竟像是到了平原地带的郊区。而看惯了国内的高楼大厦，这里也算别有风味。

　　来这边前，董木鱼特地去理发店将她的长头发下面做了几个自然卷，藏青色绣花娃娃衫搭上铅笔裤，那款黎或刚送她的悦诗风吟鸡尾酒色泽的唇彩让两瓣唇像两颗闪亮的钻石。
　　肤白貌美，同行的人都忍不住朝她看两眼。

　　当地人更是挪不开眼。
　　这让黎或很不爽，他的女孩，不想让别人盯着看。

　　韩梅梅拉董木鱼到另一个队伍去过海关，被黎或逮了回来。
　　韩梅梅翻了个大白眼，“德性。”

　　通关的速度很慢，在柬埔寨这种比较落后的国家办事效率低下也很正常。
　　好容易轮到他们，一名肤色偏深的当地大叔咧开一口大白牙冲董木鱼以一口带有柬式口音的中国话道：“中国女孩，漂亮。”

　　起先，董木鱼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她用英文问对方，对方一边在护照上签字盖章一边抬起头冲她微笑，竭力用更标准的口音，“中国，女孩，漂亮，”怕她没听明白，还加了一个“beautiful。”

　　第一次和外国人说话就被人夸漂亮，董木鱼挺高兴的，她连回了几个“thank you，”直到轮到黎或，海关还在重复那两句“漂亮”。
　　黎或自然不像董木鱼，他的脸沉得像飘了两朵乌云，狠狠盯着对方，活像人家欠他钱似得。直到出了海关，他那张臭脸依旧没放晴，董木鱼都看在眼里。

　　李雷不明所以，“或哥，你是不是被勒索要小费啦？”
　　据网友讲，海关找中国人要小费是常有的事。但他们几个商量好了，绝对不给。

　　黎或闷声，“给你娘的小费。”

　　董木鱼不理他，一点也不友好。
　　哪儿学的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