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胡泠

45、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多舛（2）
　　“等等，方方姨，你是说方启明，方凯地产的CEO？方启明是你哥哥？”
　　林卉原本不知道方凯地产，也不知道方启明，可是梁均他们家住的就是方凯，梁均偶尔提起小区的时候说过，这方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金融集团，涉及各种金融板块，其中地产生意更是首屈一指。
　　方方姨皱了皱眉，用筷子拨弄了一下辣椒炒肉。
　　“是吧，我哥都是CEO了，就他那破脾气，方凯的人有的受了。”
　　“后来呢，你们为什么离开了S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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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包不住火，方方和张叔的事很快就暴露了，方老头子立刻派人去了张叔工作的餐厅，张叔的工作立刻就没了。
　　“我，我去跟我爸说，他怎么这样啊，不讲道理。你哪里做得不好了，他们凭什么辞掉你。”
　　方方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去找张叔，找到张叔的时候，张叔正坐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他在餐厅给方方做了几个蛋挞，离开餐厅的时候，啥也没带就带了这几个蛋挞。
　　“我这刚烤的，你吃点。家里没饮料，我给你倒杯水去。”
　　张叔倒是不疾不徐，给方方端了茶，送了蛋挞。
　　方方一边吃着蛋挞，一边哭着数落自己爸爸。
　　张叔也不搭茬，只是坐在一旁沉默着，听着。
　　“我爸他怎么能这样。”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嘛。”
　　“这世道本来就不好。”
　　“世道不好，咱们在一块不就挺好，大不了还能回我老家不是嘛？”
　　“诶，你老家是哪的？”
　　张叔跟方方说了许久县里的事，方方没放过牛，没耕过地，也没见过蜂窝煤的炉子，被张叔这么一说，反而对县里的生活无比的向往。
　　“县里那么好，你为什么来S市。”
　　“我爹妈说男儿志在四方，让我别在家干那些没出息的活，出来闯荡闯荡。”
　　“那你现在这样，怎么闯荡。”
　　“我现在有记挂了，我不能闯荡了，我得想法子给你更安稳的生活。起码不用住在租的房子里，这里连个炉灶都没有，我想给你做顿饭也做不成。”
　　张叔唯一记挂的就是这件事，这屋子简陋就一间房，厕所和厨房都在外头，方方走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可是张叔知道，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你家是不是有大院子，有好多好多的房间？”
　　“房间都是简陋的乡下房子，院子还好，够大，你要想种种花养养鱼都是够地方的。”
　　“那干嘛还来S市啊，咱们回家不就行了，那破文书工作我也早不想做了。”
　　方方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女，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就做了，张叔也不拦着她，两人居然真的就一块回来了。
　　张叔的父母那时候还挺高兴的，有这么城里来的媳妇，还愿意干农活。
　　方方什么都不会，张叔就教她，洗衣做饭，方方以前只在女校里做过小饼干，小蛋糕，不出一年，她就学会了好多样的菜式。
　　过了约半年，方方才接到方启明的电话，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处境，方启明也没为难她。
　　“爸说了，过年你回来，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年前你不回来。他就当没了你这女儿。”
　　“不回去，我回去干嘛，我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他们一家人也对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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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林卉又忍不住想插嘴了，谁都知道张叔和张家老一辈关系不好，张家现在也就剩张叔和方方姨住了，方方姨说以前张家人对她都好。
　　“张婆婆他们不是和张叔老死不相往来嘛？”
　　“那是之后的事。之后还有许多的事呢。你别急，我慢慢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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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那几年，风调雨顺，县里也没出什么大事，方方和邻里，张家老小处得都很好，张家人觉得她有文化，又洋气，对她也是十分的好。
　　后来，张家给张叔找了个新的工作，就是工地里的领班，油水足，那时候挣得钱不少，正好方方也在那年怀孕了。
　　张家都把这一年当成是祥瑞年，张叔自己也觉得事，张叔一直很疼爱方方，她怀孕之后，更是一点活也不让她干了。
　　自己在工地里做事辛苦，回了家还伺候老婆，邻里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些婆妈们，说张叔好的也有，说张叔小家子气的也有。
　　张叔都不听，每天给方方姨倒好洗脚水，泡脚，每天给她煮她喜欢的红豆沙吃。
　　可是，紧接着，不幸就一个接着一个来了，首先是方方无缘的流产，方方从小身体就不算太好，流产之后，张家带着方方去检查，发现方方没有了可以生孩子的能力。
　　得知消息之后，首先崩溃的就是方方，张家是传统农家，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紧，张家就张叔一个儿子，张家知道了方方的身体情况，一时间就变了副嘴脸。
　　没有变的，只有张叔。
　　他还是每天给方方端茶送水，给她泡脚，给她炖红豆沙。
　　后来，张家其他人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有和方方争吵，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但是方方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张叔的执着，她哭了好几天，哭的眼睛都花了。
　　方方什么都不想做，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张叔张罗的，他也没有怨言。
　　张家的花草都枯死了。
　　直到，张叔在工地里出了事，建材不符合国家标准，硬度不够，砸落下来，张叔的腿砸的血烂。
　　工地里的人跑来告诉方方，方方这才恢复了精神，她冲去医院，扑在张叔的床头。
　　这时候她没哭，将医院里的事务都打点好了。
　　只是那时候，张家没人愿意帮张叔，是林忠言得知了消息，连夜来给张叔送了钱。
　　方方千恩万谢，她也知道林家的情况，那么大的一场车祸，全县没人不知道。
　　张叔治腿的钱，都是林家最后的积蓄。张叔回家的时候，街里街坊全都来帮忙了，那些平时嚼舌头的妇女们，这时候都如同母亲一样的慈爱。
　　她们把自家的腊肠，腊肉，都送来了，方方不在的时候，院子里都被她们打扫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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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卉卉，你别看阿姨们平日里闲言碎语多，真的出事，她们也是最热心肠的，女人吗，总是心软。”
　　“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阿姨们最喜欢落井下石呢。”
　　“女人吗，闲话可多了。你以后也这样。”
　　“我才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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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如此，林忠言还把自己家唯一的门面租给了张叔，让他做起来熟菜的生意。
　　张叔虽然腿脚不算太好，可是手艺还在，工地里的活做不成了，做点熟菜生意，也挺好。
　　方方也从消沉中渡过来了，林卉那时候还小，方方就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张家和林家也成了血溶于水的亲人。
　　方方姨选择这时候和林卉说这些，一来是为了让林卉知道，中考失利在人生里算不上大事，当然也不能归于小事，但是未来还有许多的可能，也会有许多的难处，躲不过的就要渡过；二来则是让林卉知道，家庭的悬殊与感情无关，方家是大户人家，方方也确实是有钱人出生，可是这不重要，张叔这二十年，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方方的事。
　　方方偶尔会在娱乐杂志上见到从前朋友的名字，那些憔悴的脸，那些因为丈夫出轨而流的眼泪，方方都觉得同情。
　　她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她穿的，住的，吃的，喝的，都是张叔一份份熟食卖出来的，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她亲手置办的。
　　邻里说些闲话，偶尔过来埋汰打趣她，她也不觉得难过，只是当笑话。
　　她知道，县里有县里的好，县里也有县里的不好。
　　去到哪里，都是这样，人要是不满足，过的富裕也好，清贫也好，他们总能找到不满意的地方。
　　富裕的人，抱怨人生无趣，清贫的人，感慨人生艰辛。
　　方方满足，方方喜欢院里的花，喜欢趴在门口嗷嗷叫的老虎，喜欢林卉从小就叫她方方姨，喜欢张叔日复一日的溺爱。
　　“卉卉，以后想去哪里念书啊？”
　　方方姨吃得不多，她老是怕自己发胖，身材走形，却又贪吃，所以平日里会刻意控制饮食。
　　“去S市啊，方方姨和梁均都是S市的人，就我没去过，你们总是在说S市的事，可是我从来没见过那些景象。不论是电视还是小说，S市里都会发生好多好多的故事。”
　　“你想去S市发生故事嘛？”
　　林卉突然就脸红起啦。她知道方方姨说的故事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明白了呢。”
　　方方姨没等林卉回话，又接了一句。
　　“明白什么？”
　　明白要珍惜眼前人。
　　方方姨没回答林卉，只是给她碗里盛了一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