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胡泠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篮球场（下）
　　在球场上的人很多，跑道带上的人很少，只有几个在做热身的男生，林卉小跑着离开了球场，唐灼就跟在后头。
　　梁均把篮球拍的生响，他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气，球场要回来了，钱也没有损失，周飞宇在一旁乐呵呵地等他传球，他却像个聋子似的，充耳不闻。
　　初中也是有体育考试的，虽然只是800米，但对于林卉来说也是道坎，原本她是打算初三前再练，没想到现在就被爷爷抓来跑步了。
　　“你跟着我跑，别着急。”
　　唐灼的声音十分温柔，像是在抚慰小动物，这对林卉很受用。
　　跑圈最痛苦的事就是最后那两百米，林卉则更不中用，跑了一圈就已经开始喘气了，她着实不是运动的料子，肺活量也很小。
　　“小心点。”
　　唐灼比林卉高了许多，他一只手搀着林卉的胳膊，将她半个身子都拎起来，也不费劲。
　　操场上偶尔跑过几个同学，梁均在远处望着林卉，他怨着这几个跑过的同学，当他们遮挡住梁均视线的时候，梁均就暴躁的往球场边上跑，也不管场上的封锁了，撇下周飞宇就自己生闷气去了。
　　倘若要说起来，周飞宇才是最无辜的，他只是拍了一下梁均的肩膀，就连着被梁均瞪了几眼，还的被其他的同学询问梁均的心情。他哪里知道，梁均也鲜有生气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来的好。
　　周飞宇也无奈只能躲得远远的。
　　跑个八百米而已，才几分钟，梁均就觉得在场上过了好几年，篮球也是烫手的，球场的地面像是熔岩，同学的呼喊像是求救，什么都不好。
　　于是他干脆一拍球，不打了。
　　梁均坐在场地边缘的台阶上，遥望着林卉和唐灼，从前林卉身边没什么别的人，她连个朋友都没有，梁均就是她身边唯一会出现的异性。
　　林卉和梁均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班里的同学也习惯了他们的亲密，就连林卉的爷爷和张家人都觉得这俩孩子就该玩在一块。
　　如今，林卉却在和别的人一起跑步，梁均甚至不知道她和这个叫唐灼的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原来，林卉的身边不只是有自己。
　　梁均这么想着。
　　“你……干嘛呢。”
　　在梁均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置气的时候，林卉已经跑完步了，扶着梁均身边的篮球框架，喘着气。
　　“跑的还是挺快的，四分多钟，好好练练，中考肯定能过。”
　　唐灼没等梁均和林卉说话，主动先搭上话了。
　　“那……就……行。谢谢。”
　　林卉说话还有些喘气，却听得出来她是高兴了。
　　她怎么这样容易就被人哄的高兴了。
　　梁均站起身，他不如唐灼高，却直勾勾的看着唐灼，一点也不怯，梁均不需要怯，除了在梁非凡面前。
　　“你是梁均吧，我叫唐灼是林卉的朋友。”
　　唐灼对着梁均说话，手却搭在林卉的肩膀上，他原本无心，却在梁均眼里都是有意。
　　梁均一把抓过林卉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林卉的小脸粉扑扑的，还有几颗汗珠，头发都松开了许多，梁均顺手将她的发绳摘下了。
　　“扎扎好。”
　　他把头绳重新递给林卉，像是不经意，心里却千思万绪。
　　林卉举着手臂，绕过脖子给自己扎头发，一阵风扬过，从林卉的臂弯，抚过她的脖颈儿，她的黑发飘起了一缕，林卉熟练的将发丝从指尖抽过，重新扎进了发绳里。
　　学校里喧闹的不得了，四处都是塑料瓶和路过学生扔的垃圾，水瓶子噼里啪啦的响，篮球场上的男孩们呼喊着，篮球随着呼喊声拍动，腾空。
　　篮球架被球撞得哐啷得响，梁均却不觉得这些吵闹了，喧嚣都跟着秋天的风跑了很远，眼前只有林卉，和她半悬空的小臂。
　　“你不打球了？”
　　林卉似乎缓过气了，说话的时候没有了那样激烈的喘息声，语气平静了许多。
　　“打，你在旁边等着。”
　　“好，我去买包纸巾，你要喝什么，爷爷给了我钱。”
　　“水就行。”
　　梁均突然就欢喜起来，朝着球场喊了一声，飞奔着向周飞宇去了。
　　“你跟他很熟。”
　　唐灼跟着林卉一块去了小卖部。
　　林卉不太敢和唐灼对话，她的心脏太不安分了，总是乱跳。
　　她生怕自己张嘴的时候，喜欢就从嘴巴里冒出来了。
　　“同桌。”
　　“他是梁非凡的儿子，你知道梁非凡吗？梁氏药业的老板。”
　　林卉懵懂的看着唐灼，梁氏药业，她应该听过，可她确实没听过。
　　她知道梁家有钱，到底有多有钱，她没什么概念。比她家富裕的人太多了，她没心思去想那些。
　　“你这傻孩子。”
　　唐灼有伸手揉了揉林卉的头，林卉并没有闪躲，有些僵硬的继续走动。
　　小卖部在学校门口，一整排的商铺有早餐店，零食铺，门口有吵闹的老虎机，每家店前都聚集着几个小孩，他们或者在玩抽奖的游戏，或者盯着某个陀螺看着。
　　店铺外挂在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反光的贴纸，亮晶晶的头绳，可以简单变形的塑料机器人，“biu～biu～”响的玩具枪，孩子们聚在一起围着这些小玩意。
　　有些小卖部将冰柜放在店门口，吸引着打球的男同学，而林卉选择的那家小卖部的冰柜放在室内，必须由店老板取来才能递给小客人们。
　　“脉动和汽水吧。还有纸巾。”
　　林卉指着冰箱里的饮料说。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笑呵呵地给她算了帐。
　　汽水是冰的，林卉裹了一张纸巾之后递给了唐灼，自己又取了一瓶矿泉水。
　　林卉不是个心细的人，这些全赖林忠言的教导，她才会这般的仔细。许多时候，林忠言给她培养的习惯都成了自然。
　　唐灼握着汽水，饮了起来，他并不爱喝有气的饮料，却因为是林卉买的，也不做挑剔。
　　“你和梁均是同桌，那么你也是三班的了？”
　　林卉点点头。
　　从唐灼的角度看，正好可以看见林卉垂下眸子时候颤动的睫毛，林卉的五官并没有什么特别可取的地方，却因为组合在一起而显得十分的柔和，好看。
　　倒是和她过于直爽的性格不太相符。
　　然而在唐灼眼里，林卉的长相与性格倒是有几分的匹配，她总是红着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羞羞怯怯的。
　　虽然只是初三，但是唐灼像是比林卉年长许多的人，他早就不把生活的中心放在学习上了，除了训练之外，他就和祁楚天等人混在一起，吃喝玩乐。
　　唐灼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是铁了心想要挣脱自己原本的家庭。
　　“有空我去找你玩啊。”
　　唐灼冲着林卉笑，林卉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埋得更低了，点了点。
　　言毕，唐灼就挥了挥手，朝着蒲艺川一行人的方向去了。林卉站在篮框后头，看着梁均等人奔跑，争夺那个篮球。
　　心里却出神地在想着其他的事，涣散的没有重点，生活的琐碎和平静让她的精神异常的放松。
　　那时候的一整日，轻松又简单，有时候漫长的像是度过不了似的，未来是小孩不会思考的东西，起码林卉不会。
　　悠哉悠哉才是对秋天的尊重。
　　看着落叶随着秋风乱飞，听着不知哪儿来的鸟鸣，时间应该是被拉长的记忆，零散的度过。
　　秋天的午后真长，林卉想着，她偶尔抬起头张望，却没有再看见唐灼的身影。
　　梁均在球场上飞驰，余光偶尔回瞥见林卉，她倒是乖巧，坐在篮框后头，双手撑着脸颊，或者张望，或者呆愣的看着地面，只是从来不往梁均的眼神上撞。
　　梁均不记得自己回头了几次，只是林卉的眼神一次都没有与他的眼神相遇。
　　他有些庆幸，却又有些失落，如果林卉见到了他的目光，那么很多事情就会清晰可见了，还好她没有看见。
　　这一个下午，梁均觉得过的太快了，林卉坐在那也没多久，夕阳的橙色就映在她的白衣服上，林卉的小脸重新被霞光映红。头发也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完事，走了走了。”
　　“这么早？”
　　梁均是球场上来的最晚，走的最早的那个。从前他不是这样的，周飞宇看着梁均朝着林卉跑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走了。”
　　林卉的头顶传来梁均的声音，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梁均接过她手中的两瓶水。
　　走在街上的梁均和林卉，身高相仿，也都是白色的T恤，平刘海，看起来有几分相似，隐隐的夜色中，两人的衣着也显得相近，倘若是不认识的人，可能会将两人当成兄妹。
　　倘若只是看眉眼，两人确实有些相似，只是梁均的鼻梁比较高挺，鼻尖也小翘，看上去精致不少，相比林卉的口鼻就比较普通了，她的五官倒是不那么值得细看。
　　红绿灯的路口等着几个行人，县里人开车不守规矩，行人就更不会守规矩了，停在红灯前的基本上是带着小孩的母亲或者是像林卉，梁均这样的学生。
　　黄色的灯光闪过，绿灯亮起来了，林卉望着脚下踏出了一步。
　　一声粗鲁的车笛声，将世界惊扰。
　　梁均向前一步，拉住了林卉的手，林卉一缕长发擦过疾驰的车辆，分毫不差。
　　“看路！”
　　梁均朝着林卉吼，他的心脏差点随着林卉的那一步，离开胸腔。就在这一刻，梁均明白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