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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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觞迎着风子音温暖安宁的目光，嘴角划开了淡淡地笑容，原来，自己终究是动了凡心，有了情动，尽管这份不曾期待的感情来的汹涌，来的心惊。
此刻对于子觞而言，那些不可言语，不可捉摸的游丝之情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确定和承认，这是喜欢，这是心喜，这是一向寡言少语，不谙红尘之道的风子觞从未有过的，但是却根本无力抵抗的悸动。
懵懵心里，终究是有些生机和绿意破土而出，人间似乎变了模样。
子觞嘴角紧了紧，方才的释然转瞬不见，换上的是长久的沉默。
风子音看着从未如此过的风子觞，试探性的问着：“师妹，可是有了心上人？”
说着，风子音还拼命地扯着一贯如常的气定神闲，可是心里早已乱了方寸，“师妹，竟然有了心上人都不和师兄说，说说，是哪家的公子入了子觞的法眼。”
可是子音心却揪在了一起，难道真的让风媚娘等到了？难道他真的该放弃了吗？子音望向那边同样安静的人，他知道，子觞的答案对他们来说都太重要了。
听到子音脱口而出的心上人三个字，风子觞忽地全身一颤，随后便是难以自控的心跳加速，子觞不由自主地捂上胸口，为什么，心竟然跳的这么快。
子音看到的是子觞蓦地睁大的双眼，满载着震惊，不解，隐忍，隐隐地还有些害怕。
子觞尽力调整着呼吸，迟疑地问着：“师兄，情，当真不可控，不可捉摸吗？如果，你喜欢的是本不应该喜欢的人呢？”
子音即便此刻万般忧心，却也认真思考着子觞的问题，这些他也曾问了自己无数遍的问题，随后苦涩地回着：“佛家皆讲万物有因有果，有起有缘，可是，唯情字不可破，若是有得选择，人间又哪来的那些痴情人为苦一生？情，对有的人来说是顺势而为，对有的人来说便是劫数，一切，缘生起于动情人，消散于动情人，与动情人有关，与世俗他人无关。”
子觞双拳紧握，她要的答案只得到了一半，而另一半，只有靠自己。她在等，等那个让自己万般确定的时刻，就差那么几寸，子觞就要接近她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
子觞突然为自己这样冒失的问题不好意思起来：“师兄，待晚宴过后，待我和娘娘进宫后，师兄定要万般小心，子烟和子言年纪还小，难免有失控的时候，我会在王宫等你们，若是遇到棘手的情况，尽管飞鸽传书，觞儿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
子音看着这个年纪不大，思虑的比谁都要多的师妹，不禁心软了下来：“觞儿放心吧，倒是你，路上要注意些，那些黑衣人来路不明，若是再起歹意，师兄我又不在你身边，怕是不好处理。”
子觞神色突然认真了起来，“还是让师叔跟着你们一齐进宫吧，若是我入了宫，被宫中事牵扯，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我不想师叔那么早入宫，再让她潇洒些时日吧。”
说到风媚娘，子觞口中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子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子觞说的意中人应该不是风媚娘。
帘子后的风媚娘，嘴角被自己生生咬出了丝丝血印，被拒绝是一回事，可是听到子觞亲口承认心有所属便又是另一种心境了。子觞可以当她是师叔，可是她又怎能将子觞当做她的师侄，每次见面牵动全身的心跳和冲到头顶的欲望的叫嚣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风媚娘，她想拥有的绝不是什么师侄情深，她想拥有的是风子觞整个人。
风媚娘喘着粗气，泪水在眼里不停打转，她笑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风子觞对她别无恋人的一分一毫的情意，有的只是亲情和从小相依为伴的依赖，甚至，到了现在，这份依赖也随着子觞年纪的增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风媚娘偷偷退了出去，她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只能做师叔的话，她该怎么办，她想逃，却担心那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的风子觞照顾不好自己，受了委屈。可是站在子觞身边，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别人的温暖，无异于千刀万剐。
风媚娘恍恍惚惚的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院子里，迎着满目刺眼的日光，风媚娘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仿佛那些年那个久久站在竹林入口处，歪着头噙着少女独有的澄澈和淡然笑容的风子觞又重新站在了她面前，轻声唤着她，师叔，我一直在等你。
由于近几日纵酒过度，思虑极重，风媚娘的脚步越来越不稳，脸色也是少有的难看，一个不注意，全身的重量都朝着前方压去，可是风媚娘却没有半分知觉。
风媚娘只觉得全身痛不能已，她已经放弃了挣扎，她好想就这样沉睡过去，然后再一睁眼，子觞还在那里安静的读书，好似从未离开无阕宫，从未来过王都。
恍惚间，风媚娘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是梦吗？为什么在梦里，也是永远也逃不掉子觞的温度味道还有熟悉的怀抱？
风子觞看着怀里快失去意识，脸色分外苍白，整个人好似重病了一场似的风媚娘，不安地呼唤了声：“觞儿在这呢。”
风媚娘拼命睁开了眼睛，一抬头看到带着面具的子觞站在她面前，那是她放在心尖的姑娘啊。
不知怎地，风媚娘泪水盈盈，全身倚靠着子觞，抽了抽鼻子，认真地问着子觞：“我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可是，为什么你离我越来越远，远到我看不清你的样子，你知道吗，子觞，你眼神变了，掺杂了太多曾经未曾出现过的情绪和故事，我，好想你啊，想念从前的你。”
子觞转头不敢再看风媚娘，将风媚娘背在身上，每一寸动作都小心谨慎，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那些快要遗忘的时光：“师叔，你还记得你从前每一次喝醉了酒，都是我偷偷从竹林里背你回来吗？有一次被师傅抓到了，师傅罚我跪在堂前几个时辰，可是你却和师傅大吵大闹，任是凭着那油盐不进，泼皮耍赖的劲头，让师傅不再罚我？”
子觞看不到风媚娘的神情，可是除了感觉到背上潮湿一片，她明显发觉，此刻的风媚娘恢复了些神志和力气，连说话的声音都沉稳了许多，只不过带了些浓重的鼻音：“除了我，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子觞知道风媚娘的袒护，知道那个一向没规矩的师叔是怎样宝贝着一个叫风子觞的女孩，可是她给的，便是除了感情之外的所有东西。
子觞顿了顿，给风媚娘调整了一下姿势，夹杂着轻轻的吐气声：“觞儿说过，只要师叔有需要，觞儿的命都是师叔的，师叔对觞儿来说，是谁也替代不了的比姐姐还要亲近的亲人，觞儿的生命里，永远都有属于师叔的位置，那个位置，谁也夺不走。”
风媚娘听着子觞一如既往的认真，再也没忍住，脸深深地埋在子觞的脖颈间，子觞只觉得脖子上瞬间一股暖流，片刻间又转化为冰人的温度。
风媚娘突然用脸狠狠地擦了几下子觞的外衣，随后双手借着子觞背部的力量，支撑了起来，扬起了明媚的脸，又弹了子觞裸露在外的迎着日光看来呈现半透明般的小巧的耳朵，声音也昂扬了起来：“风子觞听令！”
风子觞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是少有的明媚，她知道，只有每次风媚娘特别开心的时候才会和子觞做这样的游戏，子觞也轻快的回应着，那声音夹杂着许久不见的轻松和舒坦：“小的在！女王有何吩咐！”
风媚娘透过张开的五指，任着金丝般的日光映得身子暖洋洋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成熟和坚定：“风子觞，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给我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去做你喜欢做的事，顺心而为，没有勉强，没有委屈。”
子觞低了低头，随后也扬起面具，一如往常，一如每次和风媚娘问她的模样：“谨遵师叔教诲！弟子莫敢相忘！”
说着说着，两个人便和着院子里即便是深秋也依然生机盎然的景色笑的那样开怀，只是谁也想不到，这却是二人最后一次这样亲近，这样放声大笑，这样不管不顾，这样如此贴近曾经的自己，年少的模样。
风媚娘没说的是，她这辈子所有的泪水都是为风子觞而流，小时候是因为子觞起初不愿应和她做她娘子，后来是因为她担心子觞这样拼命练功对身体的损害，再后来是惆怅子觞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会离她而去，从始至终，能牵动她所有情绪的只有一个姑娘，只有一个名字。
而风子觞也没说，她也许不能完成对师叔的承诺了，她不知道以她的身子骨她还会活多久，如果中途江湖朝廷生变，她可能更加无法兑现诺言，那时候的她又能在做什么，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着心事，一路边走边笑，笑的言不由衷，笑的苦涩无奈。
方仁陪着黎清在院子里静静休息，品茶休养，黎清听得不远处两个人的欢声笑语，眉头皱了皱，起身回了房间，毕竟今晚可是重要的一晚，她需要好好恢复些力气。
可是在回房前，还是没忍住朝向笑声的方向偷偷瞄去，黎清放慢了脚步，期待在进门前能再看一眼那个已经熟悉的瘦削的背影，可是终究是没有等到。
在经过皇后住所时，子觞看到那紫衣少年脸上红肿，一边捂着脸挂着泪，一边不甘心地跪在地上，幽怨地看着皇后紧闭的房门，而房门内时不时传出摔砸东西的声音，随后便是十几个婢女低着头，脚步急促地从皇后房内出来。
子觞刚刚探头，还没来得及离开，便看着皇后突然打开了房门，两个人就这样视线交叠在一起，目光所及之处却都是无波无澜，没有人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子觞低了低头，向皇后稍微示意了一下，便背着风媚娘离开了，众人只见得片刻间，皇后好看的面目上阴云密布，房门恨不能直接拆开来。
风媚娘轻轻在子觞耳边伏下，声音细不可闻：“可是调查到了国策论的来源？”
子觞微微一怔，声音冷静了下来，目光直视着前方，“师叔知道的，不到该说的时候，子觞是不会说的。”
风媚娘握紧的双手慢慢松了下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忧：“觞儿，我知道你绝不是什么不问世事，闲云野鹤的人，可是，如果这责任过于沉重，不是非要一个人承担的。”
子觞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才回了声：“师叔，我该去换套新衣服了。”
随后便安置好了风媚娘，嘱咐她好好休息，随后便想着回房，近些时日，子觞的疲惫有增无减，让子觞隐隐地不安起来。
谁知，宣元恪不知什么时候在院子里，拉着风子言和风子音陪他喝酒，地上有几个空坛在那晃晃悠悠地转着，那声音竟是分外的刺耳。
宣元恪不敢喝的大醉，毕竟今夜可是聂武生生辰，堂堂四皇子若是开宴之前喝的酒气冲天，这是宣元恪的家教和素养做不出来的。
宣元恪看着身姿挺拔，出尘飘逸的身形，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淡淡地顺口说了句：“天官大人，这样看来，竟和我那从未见面，只从母亲口中听到的舅舅的气身有些相像呢。”
子觞蓦地停住了脚步，失落地望着涟水院的方向，喃喃自语：“原来，我只是与故人有些相似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