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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   风子觞将黎清送回了房间,给黎清盖好被子,坐在床榻前,看着枕边的无名曲谱,满眼笑意。

      黎清不言不语,就这样侧躺着,看着子觞,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具,连呼吸都变得轻盈起来。她只记得身边萦绕着的是淡淡的竹香,安人心绪的竹香,让她想起了曾经那些深埋于记忆里的时光。

      子觞的手轻搭在榻上,黎清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般,轻轻的将手一寸一寸的移向子觞。

      子觞手指轻敲着床榻,和着窗外的雨声是无名的曲子。

      黎清的目光都被子觞修长的手指吸引了过去,顺着手指看到手腕,看到青衫,看到子觞隐隐约约露在空气中的不带一丝瑕疵的侧颈,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青丝脉络,都让黎清觉得面前的人比任何画上无法考究出处的美人来的都要温良,都要缥缈,让人生出一种不是人间物的不真实感。

      子觞轻声:“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吧,子觞先行告退了。”

      黎清听到后,不知名的失落涌上心头,下意识的拉了子觞的手。本是让人分外清醒的温度,可是在碰到子觞如凝脂般的肌肤时,随着指尖传来的冰冷的触感,还有软意和分外陌生的亲近感。

      子觞没站稳,一个摇晃,身子又重新倚在了榻上,因为一只手被黎清握着,身子一倾,半身压在了黎清的身上,黎清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减半分,就这样以一种子觞从未见识过的认真盯着子觞,目光未有半分躲闪。

      黎清眼里是一种让子觞分外手足无措的认真。

      不知是雨夜温度太低,还是两个人体温过高,黎清呼出的气化作淡淡白雾,氤氲迷离,却散着几分妖冶和暧昧。

      子觞闻得到黎清身上的味道,感受得到黎清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的温度,看得到近在咫尺好看的不成样子的面目,还有那平添几分温顺和恭的长长的睫毛,子觞第一次明白人间仙子的模样。

      黎清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突然躲闪起来,牵着子觞的手蓦地松开,全身别了过去,子觞顺势轻轻起身,背对着黎清,眉头紧皱。

      子觞从小就对味道极为敏感,她闻到了这屋子里若有似无的药香混杂着檀香,和那夜留在密室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味道不像是偶有留下的。

      子觞目光突然冷了下来,那人就在附近,如果没猜错的话,怕是之前曾在黎清的屋子里逗留过很长时间。

      子觞没有回头再看黎清,语气里却听不出本分焦急和变化:“子觞告退,明日将军生辰再见。”

      黎清背对着子觞,无奈地浅浅一笑,依旧是每次让子觞听了分外宁静的声音:“大人,酒多伤身。”

      子觞顿在那里,想起方才黎清看着她说的话,鼻子酸楚,终究是一狠心,迈出了门,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黎清用力的握着被子,双眼紧闭,唇齿绷紧,拼命调整着呼吸,她决不允许这样的自己出现,她决不允许一向平静的心绪如此翻涌,事变起于心乱,她怕,怕因为一个叫风子觞的孩子变得不像她自己,不像那个早已被自己钉在心上,只允许有一条归路的黎清。

      过了一会,黎清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如炬,映着夜色竟有几分骇人,黎清站了起来,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眼神里满是坚定和淡然。

      黎清听得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转身跪下:“清儿见过大师傅。”

      大师傅捏着黎清下巴,黎清吃痛,却不吭一声。

      大师傅迎着黎清的目光,声音冰冷:“房内方才可是那聂家大小姐?”

      子觞的身影像是树下的阴影一般,在黎清的心里蔓延开来,黎清有了那么一刻的失神。

      只听空旷的屋子里响起响亮的一声,“啪”,黎清受不住大师傅的这一巴掌,全身失去了重心。
      黎清重新爬了起来,眼神恢复了清明,抬头怔怔的盯着大师傅,一字一句顿到:“清儿从未忘记要成为谁,要成何事,还请大师傅放心。”

      大师傅看着一侧脸渐渐红肿起来,有些自责,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这样教训过黎清,黎清自小就是极为自律,不用人操半点心的孩子,她担心自己这次有点下手太重,毕竟明日还是聂武生的生辰,顶着这副样子出去对黎清也是极为不利的。

      “那聂家大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黎清动了不一样的心思。”大师傅不甘心的问着,她从来没见过黎清方才的模样,她气,她气作为她的师傅还有半个母亲,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未察觉到黎清见到风子觞后的反应。

      黎清起身,认真的答着:“皇后待风子觞极为特殊,情况又不好把握,清儿实是不知皇后打的什么算盘,再者,风子觞是聂家的重中之重,关系地位不言而喻,若要拿下聂家,就要从风子觞下手。”

      大师傅挑了挑眉,狐疑道:“如此,是师傅误会你了?这些时日清儿可是在逢场作戏?”

      黎清并未马上作答,低头思忖片刻,抬头坚定的说着,这话像是既是说给大师傅的,也是说给自己的:“是,清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大计,未有半分松懈。”

      大师傅听后,扶起黎清,叹了口气:“方才是师傅过于心急,清儿没有伤到吧。”

      黎清回道:“是清儿不好,害大师傅担心。”

      大师傅接着说道:“风子觞那孩子,心思缜密,聪敏过人,又武功高强,清儿在她身边可是要万分小心,别露出了破绽,我看,那孩子对你还真是有些不一样,她从小没了娘亲,这可是不错的抓手。”

      黎清轻声应着:“是,师傅。”

      大师傅接着说道:“听闻宣王这些时日愈发放纵,后宫可是一片狼藉,皇后好不容易趁着聂武生生辰的借口出了宫,怕是这些时日没少受罪,清儿这次回宫可是要小心些。”

      黎清一听,突觉脑后一凉,她不想回宫,一点都不想,可是出宫这些时日,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大师傅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那聂家四兄弟是否痊愈的速度很快啊,应该能下地走动了吧。”

      黎清认真的回着:“是,那四人参加了宴会,如此,师傅的计划算是顺利进行了,聂家怕是从此以后更不会安生了。”

      大师傅轻哼一声:“我就是要让聂家鸡犬不宁,聂武生手上的血我要让他全家陪葬。”

      大师傅转身就要离开,离开前,又叮嘱了黎清:“风子觞,若是用好了,那边是最有利的一枚棋子,若是把握不了,留着她就是祸患,应尽早处置,清儿定要万般小心。”

      大师傅转眼不见,空气中只剩得黎清最为熟悉的檀香,黎清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师傅说的那句尽早处置,坐在床榻上久久地出神,她在选择,在挣扎,不由得紧了紧外衣,今夜显得格外荒凉。

      子觞从暗处走了出来,她一直都未离开,就是等着神秘人出现,原来,那人就是黎清的师傅,原来,她只不过是一颗格外棘手的棋子。

      子觞苦笑道:“原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说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我竟然要当真了。”

      子觞没有气愤,没有怨恨,只有失落,万般的失落,好似一个无底的深渊拼命的撕扯着她,她疼,钻心的疼,而这份疼疼到指尖心尖,钻心入骨。

      那扇房门的两边,是两个背立而站,渐行渐远的背影,两个同样孤独彷徨的背影。

      第二天的太阳如旧升起,讽刺的是,天气竟是如此的明朗,万里无云,微风习习,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风子觞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就发现风媚娘站在床头,手里捧着一个木桶,看风媚娘的姿势,那桶里应该是盛满了水。

      风子觞满眼惊喜,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抱住了风媚娘,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安心:“师叔,你终于回来了,觞儿惦念您很久了。”

      风子觞注意到,风媚娘这些日子除了清瘦了些,那神气的表情还有不怕天不怕地的气势还在,对待风子觞还是一如往常,一如无阕宫中逍遥飒爽的江湖奇女子。

      风媚娘嘴角藏起苦涩,换上一副老顽童的模样,一本正经的指挥着风子觞:“风子觞,给我站好了,别动。”

      风子觞不知风媚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认真地执行着风媚娘的指令,乖乖的站到一边,一副纯良无害,童叟无欺的模样。

      风媚娘差点就没忍心下手,最后心一横,将整桶水都倒在了子觞的头上,子觞就那样乖乖的站在那里,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任那有些温度的水从头灌下。

      虽然不知道风媚娘心里到底还在纠结着或是在意着什么,但是子觞知道师叔心里不好受,所以她就索性站在那里,不拆穿风媚娘调戏人的小把戏。

      这些事风媚娘以前可是没少对别的弟子做,可是对她风子觞,还是第一次。

      风媚娘一看,风子觞竟然还是一如往常,恭顺贤良,没有一丝讶异或是责怪的意思,气的把手里的木桶摔了出去,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真是和你没办法生气。”

      风媚娘顺手拿起了早就给子觞准备好的衣服,轻放在床头,声音也温柔了下来:“今天是聂武生生辰,百官相聚,气势可是大得很,这是新衣服,都是你喜欢的。”

      子觞像个孩子一般,笑的阳光灿烂:“就知道有师叔在,子觞什么都不用担心。”

      风媚娘好久都没有看到子觞这幅样子了,不禁喜笑颜开,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拿你没办法。”

      而对于风媚娘的离开和归来,二人都很有默契的一句未提,当下永远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风子音看着师兄弟还有师妹们又聚在了一起,好似一些又回到了曾经的模样,多日来终于露出了些笑容,好久,大家没有这样一起吃饭谈笑风生了。

      今日的聂府格外热闹,本就恢弘大气的聂府在这生辰的衬托下,竟是平添几分气势,院子外熙熙攘攘,大门外的轿子一个比一个惹人注目,一队又一队的小厮仆从鱼贯而入。

      而宣元恪早早地离开了涟水院,来到碧天主院,可怜巴巴地望着风子觞,那神情,差点让子觞刚进肚的早饭尽数喷出。

      风子觞无奈道:“我知道了,我陪你去门口等着吧。”

      宣元恪紧张地在聂府门口等着,子觞则是站在宣元恪身后,满眼复杂:“黎家的人,还是要多设防些了。”

      “七姑娘到!”

      随着一生传报,七姑娘下了轿,宽大的长衫遮去了内里的华服,即便素衣白衫,却依然挡不住可与日月相媲美的容颜。

      七姑娘只不过朝向子觞微微行礼,随后便在仆从的带领下进了厢房为晚宴做准备。

      宣元恪苦涩地笑了声,随后便又恢复了那四皇子该有的样子,正了正衣襟,正色道:“天官大人,我们走吧。”

      而那边的七姑娘刚走了不远,便遇到了刚刚出门的黎清,两人都没有说话,经过的时候只有嘴角的默契的笑容,在外人看来,二人依旧是毫无关系的过客。

      何为真假,何为凉薄,何为人,何为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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