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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   宴席临别前,那紫衣少年摇着玉扇,带着一阵女子的脂粉气来到子觞身边:“听闻天官大人武功卓绝,这一路上怕是要全要倚仗大人了。”

      子觞惊讶,这紫衣少年自从来到这聂府,就从未离开皇后身边半步,听闻男子从很小就陪在皇后身边,子觞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会让他和黎清一齐回宫。

      子觞摸不清皇后的目的,只是觉得皇后似是故意要支开其他人,给她和黎清单独相处的时间。

      子觞看了那作恶的四兄弟,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转身要离开,却发现皇后不知何时来到子觞身边。

      子觞被皇后半路拦住:“天官大人,可是要记住,你身上流的可是聂家的血,一生荣辱注定离不开聂家,既然来了王都,入了王宫,江湖的心思还是要收了些。”

      皇后就这样一只手轻轻搭在子觞的手臂上,身子凑的极近,子觞惊叹,皇后的美貌在这样近的距离被无限放大,每一个动作都在考验着凡夫俗子面对美色的定力。

      子觞都听得身边的小九暗暗地吞了口水,暗念,这人间美色果然扰人心绪。

      子觞不卑不亢,未有半分退缩和羞赧,轻声如水:“全凭皇后姑姑安排。”

      皇后先是眉头一皱,随后便是轻掩眉目,没忍住,轻笑出了声,她笑,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竟然把自己的不满隐藏这么深,还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最主要的是,定力非常。

      皇后似是身处祭奠大典般立身端庄,轻挥衣袖,那样子着实是母仪天下的气度,见者为叹。

      皇后轻轻扶正子觞有些移位的面具,隔着面具,似是要把人看穿一样,可是眼波里却是轻柔温暖:“天官大人可是喜欢这无名的曲子?”

      子觞不动声色:“臣不才,只是觉得此曲应景应情,颇为顺耳。”

      皇后故作惊讶:“天官竟然不知无名的天涯为期,那本宫可是要向天官好好推荐这位江湖乐师了,虽无人能识得无名真容,可无名之名,声名远播,说到这里,本宫才想起,无名乐师可是静妃娘娘的心头好呢。”

      子觞想到那夜,黎清的床头摆着无名的曲谱,那宝贝和欣赏的眼神,也着实让子觞感叹,能从这清冷女子眼中看出一丝暖意甚至灼热确实不易。

      子觞不想表露太多,便接着皇后的话说着:“如此,子觞定当细细品味,日后,还要向皇后娘娘多多讨教了。”

      皇后突然露出了漾着万千风情的笑容,一颦一笑好似漫天桃花飘落,芳香四溢,“天官,还是说笑了呢。”

      说着,便不等子觞回过神来,便带着紫衣少年和一众侍卫离开了,离开前,子觞发现皇后的官袍上晃着的刻成竹萧模样的玉坠,在月光下的映射下,光色夺目。

      子觞立刻回身,轻声问着风子音:“师兄,你记不记得当初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竹萧,不知怎地,就丢在了竹林里,我们四人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风子音托着手,拼命回忆着:“师妹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待你回到竹林,你便再也找不到那竹萧了,还说是格外奇怪,我们从小在无阕宫长大,还从来没有找不到物件的时候,只有这竹萧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子觞转身,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飞鸽传书回无阕宫,她想知道,皇后是否曾经拜访过无阕宫。

      那紫衣少年偷偷听得风子觞和风子音的言语,突然怔住在那里,瞬间泪水盈满眼眶,似是明白了什么,转身赶忙拂去眼泪,回头狠狠地看着子觞,子觞却愈发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子觞恍惚中好似看到黎清和那紫衣少年对视了一眼。

      子觞摇了摇头,用手敲了敲太阳穴:“怕是酒喝得太多了,怎么整个人都变得奇怪了。”

      远处的雷声越来越近,子觞吩咐小九带着几壶酒离开了。

      那四兄弟突然将酒杯摔在地上,悲愤地看向聂武生:“爹,风子觞她。”

      聂武生却突然捏碎了手里的酒杯,压着怒气:“堂堂七尺男儿,被女人打成这副模样,要是我,恨不能立即自刎,你们给我记住了,她永远是你们姐姐,是我聂家的血脉,再敢打你们姐姐的注意,惹怒了皇后,任是我也保不住你们几个不争气的孽障。”

      聂尚仁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顿到:“儿子知道了。”他打定了主意,他总有一天要让风子觞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要用风子觞的血祭奠母亲。

      其他三兄弟也是第一次看到聂尚仁的这副模样,不禁害怕的不敢上前,他们只知道,自从林夫人去了,聂尚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没了之前的轻浮气息,却变得阴郁异常,一向寻欢作乐的大公子竟然开始练剑学兵法。

      众人散去,子觞差退了小九等人,待所有人都回到自己房间时,带着几壶酒,拐进了小路,一路来到了曾经卫苏音住过的偏院,这偏院虽然条件简陋,可是却是宁静避人的好去处。

      子觞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向着空气举了杯,苦笑一声,一饮而尽,卫苏音走了,母亲也已早就不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在这院子里寻找什些么,感受些什么。

      子觞也不记得喝了多少,只记得一杯接一杯,带来的酒慢慢见了底,加上之前在酒席上喝的酒,此时的子觞已经是难得的有七分酒醉,眼前有些模糊,可是意识还是清醒着,提醒着子觞心里那块永远填不满的沟壑。

      子觞就这样,一只手握着酒杯,手臂依着石桌,全身僵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也不知道多久,眼前闪过的都是她从有记忆时的点点滴滴,从她在聂府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到无阕宫无忧无虑,拼命练功的日子,子觞,不自主地轻叹着气,原来,始终都是一个人,那份孤独和不安,任是谁也填不满。

      子觞只觉得身边的温度越来越暖,酒气也散去了不少,这才发现,几近醉酒的自己竟然发呆了这么久,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早已是大雨倾盆,不知道为何只有自己头顶的这方天地竟然没有一丝雨水,甚至浑身都是暖暖的。

      子觞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披着狐裘大衣,而头顶是纹丝不动的伞顶,就这样,那顺伞而下的水流将伞外和伞内隔成了两个世界。

      子觞急忙转身,却发现带有一丝疲惫的黎清惨白着脸,指骨因为握着伞柄过于用力而显得凸起异常。

      黎清却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表情清冷,语气却暖气肆意,让子觞心里似是暖阳当头,“天官大人,天色渐晚,还是早些休息吧。”

      子觞看得出,黎清的眼里是不忍和疼惜,即便这样的眼神她曾在风媚娘的眼中看到过,可是在看到黎清的那一刻,子觞却突然觉得,如果此刻天地翻覆,她也愿意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笑意盈盈,只要是她黎清就好。

      那一刻,子觞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伴着嘴角的微笑顺颊而下。黎清没有疑问,没有不解,反而轻轻用衣袖拭去面具周围那一片方圆的泪水,那笑容和眼神似是在诉说着人间最美好的事:“究竟是哪家福气的父母,此生能修来你这样的孩子,任是万千金银,天下皇权,也抵不了你。”

      黎清明白子觞心里的每一份痛,每一分隐忍和善良,她要子觞知道,总有人会在万千选择中,毫不犹豫的选择她。

      风子觞从不是可有可无,可放弃可选择,风子觞就是风子觞,人间唯一,纵然雨花事了,纵然岁月匆促,纵然物是人为沧海桑田。

      黎清不需要光明正大的欢喜和袒护,也不需要世人皆知的传闻,她只需要抬头余光尽头有那个熟悉的人的身影便好。她要做什么,黎清便护着,她要静静,黎清便等着,一切都是最好的光景,最好的安排。

      黎清看着子觞好看的眉眼,看入了神,此刻,没有了旁人,没有了顾忌,黎清真的想好好看看这个永远是面具模样的女子,那个从天而下,从容不迫,万般坚强,极富柔情的女子。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笑意盈盈,伞外的世界似乎也跟着缥缈了起来,天地寂静,无需言语。

      黎清站得太久,脚下刚想挪动一番,却没站稳,栽向了子觞。

      子觞扶着黎清,背过身来:“娘娘,夜已深,我们走吧。”

      黎清不言不语,轻轻附在子觞的后背。

      子觞踏着雨水,背着黎清,就这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树后站着的身着夜行衣的风媚娘站在雨夜中,跪在地上,分不清脸上的水是泪水还是雨水,一个人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目光涣散。

      风媚娘对这世间不懂的事有很多,但绝不包括风子觞的一言一行,她知道,那个曾经被自己调笑没有红尘温度的姑娘,在另一个人面前,被唤醒了所有的俗世人间,七情六欲,她读得懂,可越是懂,心却越痛。

      人注定会成长,只不过,风媚娘没想到的是,子觞成长的故事里那足以支撑起她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堕入尘网的因由不是她。

      终日的思念,抵不过眼前这一幕来的震撼,风媚娘再没了力气,全身倒在雨水中,狼狈至极。

      风子音冲进了院子,把昏迷的风媚娘护在怀里,双眼通红,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别院,回到了碧天主院。

      彼时狂风骤雨,此刻天地都安静了下来,一切如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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