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今动蛊》十三生妖

39、第三十九章

　　卫苏音走了，而聂府不平静的争斗下表面上依旧是如一潭死水一般，一切就好似从来没在聂府中存在过一样。

　　府里的下人不在乎卫苏音到底身患何疾，病情如何，只知道一向身子骨都不好的卫夫人被天官大人送回了无阕宫，而子觞则是一如往常吃饭，练剑，还有听着碧天主院的丫鬟们传着那四兄弟的消息。

　　众人听说那四兄弟伤得很严重，是因为醉酒从楼上跌下，加上破碎的酒坛，好像伤了根基，不好医治，全府上下只有皇后，太子还有聂将军才能探视，所以情况如何，也没有人能给个确切的消息。

　　小九总是在子觞身边，除了跟着风子音学功夫，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对子觞寸步不离，他担心，那聂家四兄弟说出了实情，聂武生和皇后会找大小姐的麻烦。

　　子觞给小九吃了定心丸，“若是想要找上门来，怕是早早地就来了，也不会拖了这么长时间，没事的，小九，我们只管做好进宫的准备，你跟着我一齐进宫吧。”

　　小九虽然隐有担忧，但是只要是子觞说的话，他一定照办。只是小九能感受的到，此时的子觞和平日里总是哪里有些不一样，甚至连自己都已习惯好久的面具此刻看起来都分外骇人和冰冷。

　　这一日，聂武生突然召集了所有人一齐在大院用膳，小九藏好了子觞送给他的匕首，他已经决定了，如果真的有人要为难子觞，他就全揽到自己身上，就算是死也要护小姐的周全。

　　可是山林却告诉小九别担心，他告诉小九，皇后才是真正护着小姐的人，只要有皇后在，谁也动不了风子觞。

　　那四个败在子觞手下的杀手，早就被清出了聂府，只是，子觞提前吩咐了山林和石头，这几个人决不能就这么放出聂府，便在那几人离开时暗中派了无阕宫的弟子尾随，子觞自有她的担忧和打算。

　　窗外突然有了飞鸽的声音，子觞差退了小九等人，一个人在屋子里看着信，上面寥寥几笔：“黎清，定需提防，纷繁阴谋，望平安。黑衣人，无处可查。”

　　子觞将这字条放在烛光之上，看着火焰一点一点吞没字迹，却没有扔下的想法。当手指被刺痛时，方才轻轻一抖，她需要这样来提醒自己，只有心无杂念，方可眼如明镜，万事了然于心，乱了心，便失了方寸，如此，何来清明？

　　“师姐，将军请众人前去相聚，师姐，我能进来吗？”风子烟在外面大声的问着子觞，眼睛却不自主地扒着门窗，拼命地向里看着，那样子竟是分外好笑。

　　子觞无奈地摇了摇头，蓦地打开房门，风子烟就这样一个踉跄跌了进去，幸好子觞眼疾手快，一把拉起了风子烟，调笑的问着：“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可还是想看些什么？”

　　风子烟拂了拂凌乱的秀发，一脸谄媚：“哪敢，哪敢，我就是没站稳。”

　　子觞轻轻敲了子烟的额头，将她扶正，宠溺的说着：“走吧，不要让大家等久了。”

　　风子烟一脸好奇的看着子觞：“师姐，怎么自从回了聂府，你就变得神神秘秘，什么事都不和我们说了。”

　　子觞故作轻松：“你呀，只管一天疯疯闹闹，想些开心的事，其他的不要多想，师姐不是和你说过嘛，人这一生，难得开心，有我和师兄，你就开开心心的完成你想要做的事就好了。”

　　风子烟听到这里，嘴巴咧的大开：“子烟没有什么别的理想，就想一辈子开开心心，多吃些好吃的，骑骑马，做做香囊，每天都能睡个好觉，就可以了啊。”

　　看着风子烟天真而认真的神情，子觞神色忽闪，眼里多是担忧和不忍，暗念，如果她风子觞在乎的人都能一生平安，喜乐无忧多好。

　　子觞突然发现子烟的身上多了一块质地极好，雕刻繁复的玉佩，心中一紧，表面云淡风轻，顺口问着：“这又是子言给你在哪里淘来的小物件？”

　　风子烟一听师姐这么问，轻松地说着：“就是那个看起来有些迟钝的太子用这个和我换了一个香囊，师姐，你说太子是不是傻，我都能看出这玉佩价值不菲，他竟然只换我一个亲手做的香囊，看我多聪明。”子烟的脸上满是骄傲，毕竟，在无阕宫的弟子总是愿意调笑子烟一定不是做生意的料，连账都算不明白。

　　子觞苦笑，顺着子烟说着：“那师妹可要收好了，有了这玉佩，王宫中就算是将军都要让你三分，还可以随意出入王宫，最主要的，以后你要是去御膳房想吃什么就可以让御厨给你呈上来。”子觞知道，太子实在担心以子烟的性格进了宫怕是会受苦头，便提前给了她护身符。

　　子觞接着叮嘱：“子烟，记得，轻易不要露出来，有什么需要和师姐说就好。”

　　风子烟小心地收好了玉佩，开心的应着：“这么好的宝贝，可不能让人轻易看了去。”

　　说着说着，两人便来到了大厅，只见众人皆已落座，子觞只是觉得奇怪，聂武生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而皇后也是一如往常，只是眼光自从子觞进了大厅便从未离开，看的子觞一阵心凉。

　　黎清，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向着子觞点了点头，如是而已。

　　席上，聂武生一言未发，聂家四兄弟依旧缺席，全程都是皇后在主持，皇后突然举杯转向子觞：“我们聂家人总算是团聚了，待明日将军生辰之礼一过，天官便随静妃一齐回宫，望天官此行顺遂，待本宫处理完一些事情后，自会和太子，风子烟风子言还有公主一齐回宫的。”

　　子觞定定的看着皇后，不知皇后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可是，让她留下风子烟和风子言，她可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是看皇后的架势，人是要非留不可了。

　　子觞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着跪拜礼：“子烟，子言年纪尚小，且是初次离开无阕宫，子觞受师傅之托，照顾好师弟师妹乃是责无旁贷，子觞自知有皇命在身，但请皇后娘娘准许大师兄风子音留下，和师弟师妹一同进宫。”

　　皇后莞尔一笑，立刻回着：“准。”

　　旁边的紫衣少年看着摸不清心意的皇后，竟表现出一丝不耐烦，他跟随皇后这么多年，怎么能看不出皇后这些时日的反常，可是，他拿不准，拿不准皇后到底对风子觞有何打算，只是知道现在的局面是皇后预料到的，可以说是正中下怀，但他无法确定皇后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黎清起身：“多谢皇后娘娘。”转而没再回头看子觞一眼。

　　子觞只觉得黎清和皇后间暗涌流动，却又分辨不出什么。

　　自从卫苏音离开，子觞的心里便觉得空了一块，在看到黎清并未再看她一眼时，这份失落更重了，压在心口，整席不言不语，只顾着喝酒。

　　好在，子觞还能宽慰自己，师兄会照看风子烟和风子言，毕竟，子觞担心皇后听到了太子和风子烟的传闻会对子烟不利。

　　子觞的酒一杯接一杯，压在心头的事一件又一件，但是没有一件能有其他人替她分担。

　　这时，一众乐师簇拥着几个身着青色长衫的舞女缓缓而来，琴声悠悠，舞影缭绕，皇后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看着子觞的反应，可是子觞从头至尾都是闷头喝酒，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皇后反而嘴角挑起，低声问着那紫衣少年：“可是查到卫苏音的去处？”

　　紫衣少年回着：“那卫苏音的身边藏着一众无阕宫高手，近不得身，但是踪迹还是可以掌握的。”

　　皇后停了停手中的酒，笑的更深了：“不急。”

　　黎清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听到曲子响起后，却是舒展了淡淡的笑颜，无言的曲子，那是黎清最喜欢的乐师，可是却从未见过真人，在黎清看来，能写出这样曲子的人怕是只能活在凡人的想象中吧。

　　风子音则是担心的看着风子觞，听到曲声响起后，暗暗来到子觞身边，轻声说着：“子觞，听出来了吗，是天涯为期啊。”

　　子觞顿了顿，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是啊。”

　　曲终人散，聂家四兄弟在仆从的搀扶下依次落座，那样子，哪像是受了重伤的人。

　　小九抓着匕首的手紧了紧，眼睛瞪着老大，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啊，他明明记得这聂家四兄弟伤得极重，再无生育子嗣的可能，可是现在看来，竟是像受了轻伤，正在快速痊愈，哪里能看出伤到了根基。

　　子觞看着四人，放下了酒杯，抬头看着那恨意满眼的四兄弟，眼神清澈，稍微歪了歪头，举酒示意：“姐姐我，敬四位弟弟。”

　　聂尚仁存着一丝力气，笑的阴森：“弟弟多谢姐姐。”

　　小九看着子觞，欲言又止，子觞摇了摇头，示意小九静安其变，风子言则是神情严肃，子觞和子言清楚知道，当今世上，能做到如此的只有鬼医了，而聂家竟然能和鬼医有万般牵扯，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这边，宴席刚要结束，那边竟隐隐显现了雷声，又是雷声相伴的雨夜。

　　子觞此刻，却一丝困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