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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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觞谅解了母亲的选择 ，可又有谁能体会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渴望。有些防备和盔甲，在在意的人面前，顷刻间便轰然崩塌，即便早已千万遍的欺骗自己：孩子不需要母亲也可以活的很好。
想到这里子觞只觉得浑身冷的厉害，蜷缩在屋内的一角，紧紧的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好让自己多几分安全感，同时千千万万遍的默念：“不能哭，不能哭。”
门外的风媚娘自从知道子觞不让人进屋打扰以后，便乖乖的坐在院内，想着等着子觞睡醒了再找她，毕竟，在这聂家大院中，传出师叔师侄共睡一室，举止亲密，特别是在皇后和太子马上回府的时候，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这聂府讨人厌的嚼舌根的可是不在少数，更何况，有些还是敌人。
可是，风媚娘越坐越心急，越想越不对，坐在那里似是要看穿了房门一般。
风媚娘对风子觞的生活习惯一向了如指掌，昨晚的搜查虽然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早早地昏睡了过去，可是，风媚娘总觉得哪里说不过去。
方才碧天院的丫鬟告诉风媚娘，风子觞昨夜本来半夜作画，后来实是睡不着，便半夜出去找酒喝，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带着一身熏人的酒气回来休息。
风媚娘知道，她风子觞从不在夜间作画，甚至在室内都都很少见，子觞一向对作画的环境要求极高。
再者，子觞即便贪杯，也绝不会喝的神志不清，踉踉跄跄的回府，更不会喝的满身酒气，如若不然，那她便是故意装给人看的。
想到这里，再想到府里人人议论的刺客，风媚娘有了几分把握，昨夜的鸡飞狗跳定是与子觞有关。
风媚娘清楚，对或者错从来不是考量的依据，子觞一直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孩子，她若是做出这般事，定是有她的目的，而这个目的，风媚娘定会为她捍守到底。
想到这里，风媚娘不顾侍卫的阻挠，转眼冲了进去，赫然看见铺满桌子的信件还有蜷缩在一角不停发抖的风子觞。
风媚娘急忙把还没来得及跟进来的仆从都挡在了门外，确定周围的人都散了去后，便关好房门，一把将风子觞仅紧紧抱在怀里，眼睛瞬间红了一片，“觞儿，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谁欺负你了，师叔一定摘了他的脑袋，是不是，聂武生又难为你了，我杀了他。”
风媚娘看到风子觞变成了这幅样子，心拧痛的似是麻木了一般，若是此刻有面镜子，风媚娘定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让人生怕的面目。
在风媚娘的心里，她风子觞的事就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
风子觞埋着头，拉住了风媚娘，第一次将头深深埋在风媚娘的怀里，声音轻的出奇，“觞儿没事的，就给我一点时间，就一会，我就好了。”
风媚娘任凭子觞在怀里流泪，身体似僵住了一般，动也不敢动，可就是这样的子觞，却更让人心疼，一个即便是在极度悲伤却也依旧不肯哭出声的孩子。
过了许久，怀里的风子觞终于不动了，可是却把头转向了墙角，偷偷整理好了面具，回头给了风媚娘一个弯弯的笑眼，挤出了几声：“师叔，这人喝酒喝多了，就有点多愁善感，你看我自从回了聂府，太贪杯了。”
风媚娘苦笑，这孩子还是和以往一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让人知道，也不让人担心。
看着子觞似哭似笑的眉眼，风媚娘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这王都真乃是非之地，我和宣王去说说，讨一道圣旨，放你回江湖可好。”说着便轻轻地摘下了子觞的面具，看着那好久都没有露出的倾城的容貌，似是在抚摸天下最宝贵的璞玉一般，一点一点地轻抚着子觞面目上被面具压下的红痕。
风子觞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宣王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若要如此，必定让我们付出代价才能离开，而这代价，岂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况且......”
说到这里，子觞欲言又止，因为从母亲的信中子觞知道，这宣王自从当年大战之后便一直属意风媚娘，若是向宣王提出这样的请求，只怕那代价与风媚娘定脱不了干系了。
当年风媚娘能全身而退的原因，一是宣王还未正式登基，现在的皇后也就是当年的六皇妃极力阻止，怕风媚娘一人抢了荣宠，削弱了聂家的地位。
再者往日的逍遥尊者因为风轻舞离开无阙宫已是满心不舍，再放出去一个风媚娘，无异于在逍遥师尊的心上再挖去一块肉。
最重要的是，当年风媚娘性子太野，又对六皇子并无男女之情，因此便断然回绝了。
想当年大学士一家，一夜之间全家问斩，只在宣王喜怒一夕之间，这样的君王震怒着实难测，又有谁能挡得住这天下之主的生杀大权。
宣王好色，已是人尽皆知，子觞怎会因此给了宣王纳妃的理由，更何况那人是子觞极为尊敬和维护的师叔。
宣王若是真要铁心纳了风媚娘，对无阕宫和风媚娘本人那便都是灾难。
听到这里，风媚娘又想起了从前即便还只是六皇子的宣王便隐隐流露出的戾气和霸道，不禁皱紧了眉头，若是真要请了圣旨，只怕这师侄五人便再难齐齐全身而退，回归江湖了。
风媚娘无奈地叹了口气，纵然自诩铮铮江湖傲骨，可是又怎能敌得了那万千皇权神兵，这么多年，风媚娘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无力感。
适逢风媚娘转头，重新注意到了桌上铺散的包裹，刚要再度开口，却被子觞生生塞了回去：“师叔，什么都不要问，好不好。”
若是别人这般要求，风媚娘一定是一个白眼翻过去，然后把所有的信都看的明明白白才好。
可是，这是风子觞的要求，就算让她忍住一个月不说话，也是可以认真考虑的，更何况现在的风子觞的模样，如何让人拒绝的了她的请求。
风媚娘本想着想小时候一样，亲亲子觞的眉眼，可是，还是被子觞躲了过去，风媚娘知道，从子觞十几岁出头便再也不配合她做这些了。
风媚娘只得转移话题，这才想起方才的来意：“我本就是来知会你一声，再过几日便是聂武生生辰，届时皇后和太子都会回府，言行要收了些。”
风媚娘一直都知道，无阕宫清心寡欲的大弟子，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一旦涉及到家事亲情，所有的淡然只不过是极为克制的隐忍，这个孩子的苦和痛，她风媚娘太清楚了。
风子觞听后急忙起身，她怎能听不出风媚娘的弦外之音，顷刻间便又拾起了曾经的伪装和自我保护：“让师叔担心了，觞儿日后定不会再有任何越矩之行。”
随后风子觞半推半就的拉开了风媚娘，不容置疑地把她送出了房门。
关上房门后的风子觞双手抵在门框上，头微微低着，似是等待着舒缓些什么。也不知保持这样的姿势过了多久，时间也似僵住了一般。
终于，子觞直起了身，神色回复，和往日再无丝毫分别，悲伤转然不见，双手背过而立，目光打量着院子里越聚越多极为忙碌的人们，似乎院内的一切喧闹和繁华与她无关。
一扇繁华，一扇落寞，人生得如此讽刺。
即便母亲在爱情和女儿面前放弃了子觞，子觞却依然无法置母亲遗愿不顾，她要像母亲信里请求的一样，替母亲照顾好那个人，她要让九泉之下的母亲安心，这是一个女儿对深深惦念的母亲的承诺，即便她从未享受过一日的母爱。
风子觞整理了面具，重新坐回桌前，整理好母亲的写给自己的信，又将母亲留给那人的信整理好，暗自慨叹若要不是聂武生的擅自藏匿，这些信早就应该送到母亲在意的人手中。
这男人的嫉妒果真可怕，即便是当年风轻舞但求一死，这么多年过去了，聂武生竟然还不想放过她。
一想到世人皆传的痴心儿郎，也不过是不肯接受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而到死也不愿成全爱人的自私自利之人，又怎么配得上“爱”这么缥缈高贵的名词。
风子觞一想到自己出生后便要侍奉的各院夫人，轻蔑的哼了一声，原来他聂武生所谓的爱竟可以存续的这样短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骗鬼的把戏，有些谎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要信了。
子觞把信和那副画，还有母亲风轻舞生前穿过的衣服整理好，心想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不知怎地，脸上竟有微微笑意拂过，“成全，何曾不是一种善良。”
师傅风余青曾经对子觞的性格有些摸不透，自然多了些担忧和猜疑，可是，子觞自己清楚，这善良是自己的选择，更是自己的信仰，不求普度众生，但求成人之好。
子觞把脸贴在那满是花香的衣服上，尽着全力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的，没事的。”子觞兀自在那自言自语，似是对母亲说的，又似是对自己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