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神仙》水中天

93、囚婚

　　这才分开多久啊，她提起笔，让侍女将人带来书房。

　　他换了身衣裳，锦衣华服，戴着新襆头，鬓角的发丝拢得一丝不苟。人逢喜事就是不一样，容光焕发的。

　　她用笔尾抵着下巴哧哧地笑，

　　“我掐指一算，应该是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奔到镜前收拾仪容去了，然后飞马追了过去，是不是？”

　　他脸微赧，说出的话却振振有词，

　　“刚买回去的被褥我怕你不合意，想来看看你平常都用什么样的。”

　　这个借口虽蹩脚，但胜在行云流水，有丁有卯，她看着他笑得不亦乐乎，直将他看得无地自容，端起茶埋头喝起来，才继续写信。

　　与东越的信件往来，一般用驿马，若情况紧急，也会用飞鹰。飞鹰送信虽速度快，但被截获的可能性较大，像商议婚事这种信件，算不上密函，既没人截，也无所谓被截，是以她理所当然地用了这种方式。

　　因为她的婚事牵涉的政治利益太多，虽言临风也曾表示过属意玉琰，但一封信还是停停写写，反复斟酌了数遍才大功告成。期间玉琰一直在旁默然喝茶，上了三趟净房。

　　天擦黑时她将信交与樱雪，略交待了几句，净手准备用晚膳，才想起某人这个时辰还不出城，是打定主意不想走了。

　　她拉起他一起用膳，饭毕撤去食案，侍女们很识趣地退避三舍。

　　夜凉如水，她从浴房出来，穿了件丝质的薄衫，洗净还未干透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笼着股淡淡的香膏味。

　　屋里温暖，焚着怡人的香，让人身心慵懒，她见玉琰手捧着书卷，危襟正坐的样子，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

　　“这么看着，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吧嗒”，书卷落地，某人将她按到自己腿上，身子贴住身子。两副唇难分难解，直到某人的呼吸开始粗重，她很煞风景地推开他，正色道：

　　“我已让人收拾好厢房了，你快去沐浴歇息吧。”

　　她逡巡着他的眸色，从中察觉到了危险气息，背一凉，讪讪地要下来，却被玉琰箍住腰身，动弹不得。

　　他嗓音低沉，含着迷蒙，

　　“从今往后，咱们夜夜一张床上睡。”

　　说完放开她，袍裾一甩，洗澡去了。

　　言宛怔怔的，感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一场暴风雨似要盖下来。她讷讷回到内寝，钻进被窝，忐忑着不敢睡。

　　内寝暖香宜人，她昨夜又只睡了半宿，很快便昏昏欲睡，偏玉琰洗澡速度之快，让人惊讶，又着了件郯容旧日穿过的寝衣，大步流星地走至她床前，息灯、脱鞋，合帐一气呵成，还没等她撑开眼皮，已身子一凉，被子被揭开，一具身体不由分说压了上来。

　　他的身上还氲着层湿气，隔着两层单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彼时的心跳，两厢寂静，直到她实在顶不住这重量，才求饶，

　　“我……要压扁了。”

　　他才哼了哼，高抬贵手放过她。

　　她侧起身，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再次被压顶，没想到他从背后贴上来，手伸入她的长衫内一路肆虐。

　　她无处可躲，被他禁锢在身前肆意撩拔，粗鲁奔放，没脸没皮。

　　最敏感处尤其受到“照顾”，她轻吟出声，皱着眉问，

　　“成亲前，每晚都要这样吗？”

　　他气息有些急促，声音暗哑，

　　“嗯。成亲后更是如此。”

　　她欲哭无泪，

　　“夜夜都要吗？”

　　他嗯了声，

　　“有时候白天也要。”

　　她眼前一黑，直感前路灰暗，

　　“那我不跟你好了，行不行？”

　　“不行！”

　　他一口回绝，

　　“来不及了。”

　　说完，他将她身子翻正，三下两下扯下两人的亵裤，就要开弓。

　　“我要进来了，你的药……可准备好了？”

　　药？言宛这才恍悟省悟，这人今夜如此没顾没虑，原来倚仗的是这个。自已不过随便一撩，他竟一直惦记着，以为有避孕药就可以肆意枉为了。她气息随着他的拨弄时高时低，软着声音哼哼，

　　“那药，只有小言山才有……”

　　身上人的动作骤然停顿，黑暗中虽看不清面色，想来十分让人痛快。言宛急忙抢回自己的身子，躲得远远的，

　　“所以你不可以乱来哟，鉴于你床第之事如此热衷，与你成亲的事，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话音未落，只觉身上人身子微颤了颤，一股热液不知从哪来的，喷到了她腹部上。

　　“你！”

　　言宛猛地撑起身，对着黑暗中看不见的那堆液体，脸黑成了锅底。

　　这也太恶心了，让她拿什么东西来擦？

　　比她黑的是另一个人的脸。

　　玉琰默默起身，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块布，细细擦去她腹部的东西，然后往床下一扔，面朝床里，倒头躺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哼出一句，

　　“你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言宛盖好被子，也牵来一角搭在他身上，从背后抱住他，像哄慰受伤堵气的孩子，

　　“我不过随便说说，哪知道你这么上心。那事，真的让你如此欲罢不能？”

　　说到这，就不免想起萧慎，同样是生理正常的男人，他一直对她发于情止乎礼，就是婚前那几天也是，人跟人的区别真的很让人费解。

　　玉琰身子僵着，鼻子里哼出一声，

　　“没心没肺的女人，你给我等着！”

　　如此过了一夜，晨起时迎接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玉珽的口谕。来的是宫里三个年轻内侍，都脸生的很，说是皇帝宣她进宫一趟，有关东越太上王的事。

　　言临风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什么事，在洛京第一个知情的也应该是她。言宛心里咯噔一下，只觉这应该又是玉珽的借口，她与玉琰的事又落在他的眼里了。

　　玉琰不放心她，想陪着一起进宫，但内侍直说圣上只宣东越王一人，余者未召不得进宫。玉琰无奈，说在府里等她，脸上蒙上了层阴云。

　　他不是个心重的人，更不多愁善感，但他对皇宫有比言宛更敏锐的直觉，这副形容只能说明此趟进宫真的前途难卜，但皇帝有召，又不得不去。

　　为了保险起见，言宛跟樱雪打了声招呼，她是言临风的心腹，若自己有不测，言临风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又去后苑会了会大侠夫妇，说自己要进宫去，如果许久没回来，让它去宫里接她。

　　大侠鸟眼眨眨，应是听懂了。

　　向内侍问明玉珽是在安仁殿接见她时，她更加疑惑。安仁殿是在后宫，从前是玉珽的生母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玄太后的寝宫，如今跟空置了差不多。

　　那位玄太后是个十分传奇的人物，说起来还与言宛沾亲带故，生母是上上代言氏公主，生父是上代玄王，因父母之命与玉氏联姻，自嫁过来便看不上先帝，大概玉珽十岁的时候就以修道为由离了皇宫。

　　其实修道与皇家而言不过是变相的和离，保几分脸面罢了。玄太后的传奇之处在于，她离了皇宫之后云游四海，行踪不知，连丈夫驾崩，儿子登基都没来看一眼，也不知是超脱还是寡情。

　　玉珽是君，言宛是臣，他召见她该在朝区的某个殿阁，这样直接召入寝区有些不合情理，问内侍是否是私事，又一问三不知。

　　难道是玄太后回来了，想见见京中素未谋面的新贵？礼制却也不是这般。她一一否定各种猜测，换上大袖衫，挽了个庄重的发髻，匆匆进了宫。

　　被内侍领着经过大兴殿，穿过两仪门，又经过玉珽的甘露殿，然后才是安仁殿。

　　安仁殿空空荡荡，充斥着空置的霉味，显然玄太后没有回来。玉珽的近侍一溜排候在殿外，一等她进殿，就迅速带上了门。

　　言宛大惊，立刻去拉门，发现门已从外面被锁上。

　　玉珽在殿内孓然而立，阴冷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影，良久未出声。

　　果然是鸿门宴！自打认识，玉珽还未对她用过这么卑劣的手段，显然她与玉琰的事，已让他忍无可忍。自已尚且被如此对待，玉琰眼下的境况可想而知。言宛恶从心起，运起魂力隔空将一盏灯砸向他，

　　“陛下，你心可真大，敢与我独处一室，就不怕我弑君！”

　　玉珽避开那盏灯，脸色愈加阴鸷，

　　“你若敢弑君，或胆敢出这门一步，玉琰就会被剥皮凌迟，不得好死。”

　　果然是当皇帝的，每一步都算得极精准，知道拿什么挟制她。言宛僵然地站着，血冷成冰。

　　玉珽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他将她的绝望看在眼里，脸上弥散开胜者的快意，

　　“下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我已让礼部拟制，将我们的婚事办了，到时候普天同庆，你既是东越王，也是我的皇后。你若是与我好好的，玉琰自然也会好好的，他的荣华富贵、妻妾成群，一样都不会少。”

　　与你好好的，做梦去吧！

　　言宛与他对视，看到了寸步不让的强硬。她冷笑，

　　“玉珽，你这是在向东越宣战了？我堂堂东越王，能被你绑着成婚！”

　　他抿着嘴角，转过目光，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

　　“老越王早就将你许嫁与我，只是你不知而已，这是婚书，你自己看吧。”

　　言宛脑中空白了一瞬，像赤身裸体被人扔进冰天雪地里，最后的一点倚仗也被剥夺。言临风为何背着她与玉珽联姻，说好的让她自己作主呢？这不是婚姻自不自由的问题，而是这次的绑架也是言临风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