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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五章 第四节 ...

  •   从古至今,凡是名寺必然要配名山。末阳寺便是如此,依山傍水而建,风景秀丽令人心旷神怡。

      无奈山高路陡,轿辇只好停在山下等候,司颜等人便跟随俞璟从山间小道爬上。

      这一路爬上去,司颜倒还好,皮糙肉厚没啥感觉,可怜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姑娘们,一个个的都花了妆。

      司颜瞥了一眼悦己,这小孩抗着一大包用品艰难地走着,满头细汗,一声不吭。于是抬手从小孩身上抢了大半的东西背在自己身上,轻松地向前走,留下小孩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

      到达山顶的路程遥远而漫长,由于人数众多,俞璟不得不在路上多次暂停小憩。正是秋色遍山,几个活泼性子的侍子跳来跳去拾着红叶,倒也不觉得乏味。女眷们早早地在地上铺了绸子,三三两两的坐着。

      司颜闭上眼小寐,侧耳听几个姑娘小声地议论他的身段相貌,飘飘然地笑了出声。对于苏锦这具身体,司颜实在是喜欢的没话说。还没来得及和客服系统聊一聊,就感觉到面前一片阴影打在脸上。司颜睁眼,却见俞璟绷着嘴角黑着脸盯着自己。

      俞璟抬手一把将司颜扯起来,高声向还在休息的众人道:“本王同苏锦先行一步,尔等休息片刻再继续前行。”俞璟扭头对一个小童道“上山的路你门儿清,休息好了便带他们上山。看如今天色,今日必然不能返回了,就住一宿便是。”未等小童行礼称是,俞璟就扯了司颜走得没影了。

      四处茫茫入目金红相间,听着脚下踩枯叶的声音,感受着手心温暖柔软的触感,司颜盯着俞璟藏蓝色的背影,内心大喊:。。。啊啊啊,劳资好想吃鸳鸯锅啊!!!

      看那叶子,好像清汤里浮出汤面的枸杞;瞧这树杈,就似辣汤里上下翻滚的八角。

      司颜这厢沉迷于鸳鸯锅无法自拔,俞璟那边却以为这笑是由自己而起,也好心情的勾起唇。

      鉴于俞璟高超的走位,不消片刻金殿早已近在咫尺。小沙弥拖着扫帚站在大殿门口,就门口洁净的青石板路和成堆的枯叶来看是早就等候着了。小沙弥笑着将俞璟和司颜迎了进去,竞径直穿过大殿向殿后的厢房引去。

      司颜心中暗惊,所谓礼佛礼佛,不得先去礼个佛么?这直接绕过佛像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司颜眯眼,笑得意味深长。没想到俞璟这小子花样玩的还蛮多的,不过这可是佛门重地,这么直白。。还真有点小紧张的呢!

      走进厢房,小沙弥躬身合掌,说方丈不知何时才来,叫他二人吃些茶稍等片刻。俞璟正襟危坐老实吃茶,司颜皱眉,兴奋感消失殆尽,唉,俞璟这斯还是不开窍。

      司颜茶换了三盏,才看见门口出现了僧人的衣角。黄色纳衣的僧人先进了门立侍在左右,后入门的是一位老僧,身上的红色袈裟暗示了他的身份。

      俞璟拱手行礼,唤了声愚冥住持,司颜依着样子也行了礼。那老僧笑着合掌:“有劳小侯爷记挂,我那师叔喜好云游,此时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连书信也不曾回复。”

      俞璟拱手:“叨扰了,家眷尚在路上,有劳住持费心安排。”挥手从袖中拿出几张纸票“随身携带的银两不多,香油钱在我家眷处,住持只需同那小侍说一声便是。”

      老僧接过纸票,笑得愈发可亲:“这是何必,小侯爷是我寺的常客,又时常来添香添火,何必这样客气呢。眼下斋食还在备着,不如二位四处转转,我寺四时四景,就属如今时节最有意境。”语罢合掌,带着身后随侍的僧人光速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司颜:。。。。。果然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主持,来去无声整齐有序。。。。

      俞璟领着司颜去了大殿,跪了佛,求了签。见殿侧拼了个台子,善了块红布,不少媳妇姑娘围在四周,也间有年轻的公子哥红着脸用手牵着恋人围着。俞璟兴头上来,拉着司颜挤了进去。

      那是一名年轻俊秀的僧人和一位眉胡皆白的老僧,他们面前的台子上放置着十几样不同规格的红绸、发带和香包。每种样式都不一样,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有一种红绸卖的最好,是在两端各绑了一枚铜钱。这种绸子是专门挂在殿口那棵千年老松上的。捏住一边的铜钱用力一甩,便能将红绸挂在枝上,而两枚铜钱则会因为惯性引着绸子两端互相缠绕,将绸子紧紧束在枝头。扔得越高,挂得越紧,便越能心想事成。

      俞璟眼疾手快,将台子上最漂亮的两条抢到手,忽略了一旁被恋人埋怨的小伙那哀怨的目光。司颜扭头,暗自神伤没有系统听他吐槽。

      两条红绸纹样别致,顺畅的云纹里隐约可见比翼鸟上下翻飞。只是这比翼鸟不同寻常样式是一左一右的单翅,而是两只左边单翅的鸟拼命用脖颈缠绕着共同挥动左翅腾飞起来的。毫无疑问,这是对同性之鸟。司颜敛眉,晓得了俞璟的用意,心中稍有触动,表面却不动声色。

      俞璟抽出台子上的毛笔,在绸角写了个“璟”字。司颜接过笔,拼了老命硬划出了个“锦”字。

      两条红绸被高高挂在松树高枝上,司颜看着一脸幼稚的俞璟心中五味杂陈。俞璟长得好看,飞眉入鬓,墨发垂腰,在松树上红绸的衬托下显出岁月静好的味道。直到僧人暧昧地笑着请他们去用斋饭,司颜才回过神来,随着俞璟往厢房走去。

      身后的老松却无风自动,一条红绸掉了下来,上面依稀可见一个极丑的“锦”字。

      松树后晃过一抹殷红的衣角,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捏起了红绸。男人线条流畅的轮廓被阳光勾勒出来,眉心一竖朱砂记更显肤白,他敛了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经佛法造就的眼眸:“施主啊,既非本世,又何苦自扰想要留下东西呢?终究是空啊。”余音未了,男人的身影却早已远去。

      那边悦己等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好容易去厢房安置妥当坐在斋房用饭,俞璟才携着司颜进了房门。

      破天荒的头一次,俞璟让司颜坐在自己旁边,连苏鲤也没叫。

      司颜挑眉,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看透俞璟。他不相信俞璟会爱上一个人,尤其是苏锦。纵使俞璟表现的再深情刻骨,也掩饰不了那双眼皮底下的自私。不过这一切与司颜无关,目前最棘手的问题是。。。。。苏鲤那个傻X的眼神也太明显了好吧?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末阳寺有三奇。一奇依山而建,仿若神仙宫阁,四景均奇;二奇方丈绮木,浑身气派好似妖灵出世;三奇斋食味美,饭粒晶莹饱满,汤菜食之忘俗。

      司颜望着斋饭,表示再来一万个苏鲤他也不怕。这菜,太他/娘的香了。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吃饭,天王老/子也不行。

      斋饭够好味,由于是在佛门净地也不敢怎么玩闹,唯一的饭后节目就是继续出去看风景。

      深秋的末阳山有着不同寻常的美色,松软的枯叶掩盖了冰冷的石阶,踩上去是吱吱的脆响,让人忽略了台阶的坚硬。比如,司颜已经看见第五个人因为没看见台阶而滑下去了。。。啊,第六位仁兄也没能幸免。

      大殿里依然燃着烛火,小沙弥诵经的身影被投在墙壁上,这虔诚无论此生前世穿越多少个世界也无法磨灭。

      司颜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系统已经很久没上线了。若说之前他还以为是玩笑,此时就觉得有些紧张。不过系统是不会扔下他不管的,毕竟是各取所需,系统比他还急。他无牵无挂孤家寡人一个,系统却还有统命要救。

      天上星子恍如瞳子,很多年前也有一双这样灿烂的眼睛,站在苏锦的面前,小孩笑弯了眼,于是星子就汇成了海。

      苏鲤站在松树下,望向司颜和俞璟的眼神晦暗不明。

      一夜无梦。

      第二日,俞璟托愚冥给绮木带个口信后就拖家带口的往回赶。刚到俞侯府还未歇脚,便有几个侍子来上报。说是沁香来的沁夫人没了,尸身浸在湖里泡了一宿,仵作验了尸,说是溺水身故的。

      俞璟顿了顿,点头道:“她母家可有人来收拾?”

      侍子低头:“未曾,只是沁夫人的尸身泡了一夜已经肿胀不堪,须得尽快下葬。”

      俞璟头也不抬,微怒道:“如何做还要本侯教你?”侍子慌忙跪下。俞璟皱眉:“还不遣人去窦家一趟,叫他们派人来收人。”侍子磕了几个头,便急忙去办。

      司颜敛眉,心凉了一截,半天也品不出是什么滋味,毕竟他没有办法说什么寒心,这满院春色撩人俱是玩物,怎么就不能坏之即弃呢?只是窦沁玉是侧妃,难道不该由俞璟做主下葬么?

      俞璟似乎是看出了司颜所想,挑眉好心解释道:“窦沁玉是太后母家的女儿,亦属皇族。”司颜了然,一时无话。

      送去窦家的信得到了回应,没过日就有一老妪敲开了俞侯府的大门。老妪自称是南方人士,是杨家嫡小姐的教养姆娘,此次前来是为收回俞侯侧室窦沁玉的尸身。俞璟皱眉沉默了半天,还是着人引了路。

      司颜原本还有些疑惑,直到晚上系统上线的时候。。。给他放了3D版的《沁夫人与杨逢意不得不说的往事》。。。

      呜哇哇哇,司颜哭的巨惨。

      系统一脸冷漠:“知道她有多悲了吧?”

      司颜当下表示太虐了,自己不能接受还是好好抱紧系统爸爸的腿为上策。

      系统慈爱一笑,绿的更加刺眼。司颜捂着自己的钛合金狗眼被闪的泣不成声。

      苏鲤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记忆里鲜少流泪的苏锦,此时却伏在床上,双肩轻耸,显然是在哭泣。苏鲤皱眉,道:“喂,你哭了?”

      司颜菊花一紧,对着同样虎躯一震的系统说:“哦吼,完犊子了。”下个世界欢迎您。。。

      系统沉思片刻道:“就在刚才苏鲤又给你了五十人品值,你要不要试试‘终极奥义之辣屁/眼子’?用过的都说好,R国友人亲情推荐很好用,看在你是第一次,就不收你人品值了。好不好?”

      司颜刚要拒绝表示自己是个有节操有底线的人,就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啊啊啊啊,好辣啊啊啊啊。

      系统邪魅一笑:“放心,这个不算ooc,儿子,放心大胆地去做吧。追求你的梦想!”

      司颜:我没有一个时刻想要辣自己儿子眼睛的爸爸!

      不管司颜到底有没有一个时刻想要辣他眼睛的系统爸爸,现在他都面临一个挑战。如何跟苏鲤解释一个被上都没哭的猛汉(并没有好么),居然无端落泪。。。。

      司颜已经做好了去下个世界的打算,扭过头刚要开口,一张浅色的帕子都糊在了他脸上。

      司颜:唔肝哩粑拔,哒挡叼明响嗨,嘻捅糊嫁!(我干丨你爸爸,总有大胆刁民想害朕,系统护驾。。。)

      系统:。。。怕不是做坏了脑子。。。

      司颜伸手扒了帕子,却见苏鲤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半响也没说一句话,转身便走了。司颜捂着眼,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太辣了。。。。

      苏鲤走在路上,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张带泪的脸。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二月初二花朝节的前夜,远在城外的竹溪馆,依旧在夜里热闹着,暖色的烛光摇曳着别样的风情。除了少了那个青衣含笑的鸨爷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遥岑斜靠在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落笔平稳,依旧是懒散洒脱的气派。若非是从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泛青的指尖上窥出实际,多半都会认为他身体健康。

      遥岑看了看字,用左手捏住纸角吹了一吹。字体秀气飘逸,虽与右手写字有细微不同,但粗心一看却分不明确,遥岑满意地乐了。

      这信有两份,另附两只小盒。遥岑想得周全,虽然不愿承认,但是某个人他还是不能放得干净。于是就备了两份,若那人有心,便知道那印有竹叶的纸封是予谁的;若那人无心,权当是瞎了眼,托自己所养的影卫把竹叶信和印有竹纹的小盒毁去,再将那印有鱼纹的信和盒送予苏锦。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该还的、该欠的,遥岑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计较的了,才将玉骨的最后一道工序做完。骨骼从皮肉里被剔出,遥岑连续喝了几个月的药发挥了作用。酥麻的感觉缓解了骨肉相离的痛楚,遥岑的脸上身上俱是薄汗无法抑制地大口呼气,领口被扯得大开。发丝凌乱地粘在脸庞胸膛,遥岑眼神飘忽,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来到竹溪馆的时候,又好像是一片虚无。

      遥岑晃了晃,身形已无法稳住,直直倒在了床上,微微闭着眼睛,半响也未能说出一句话。

      剔骨之痛尚难忍,何况是将骨与血肉分离,眼睁睁地看着它被自己制成玉骨。遥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太高估自己了,原以为这疼远比不上当初那人不出一言在某个深夜离开,再也没有回来。青衣凌乱的男子颤着手将自己的骨骼移出,放进特制的石磨中,细细研磨。

      心痛远比不上切肤之痛,话本里的东西都是虚的,遥大鸨爷义愤填膺,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难为遥大鸨爷疼得满脸细汗手上还要继续磨着,居然仍能有空想些别的什么。遥岑眯眼,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明天花朝节,是个去死的好日子。

      如此想着,遥岑却再也支撑不住,低下头去。

      玉骨方有云,玉骨入药,可使腐肉生肌,耄耋返童,世闻诸药之效俱佳百倍。须得玉人献骨,佐以秘料研成细粉,如此,何可用之易面,若求玉骨汤,须得佐以硼砂等物熬成汤汁,待其凝固即可。

      不过,取之辛苦,痛楚之深,如同马裂。若欲留全尸,可留皮注流珠。此物一成,制者将堕入阿鼻,永世不得安宁。

      遥岑闭眼,舒心的笑挂在唇边,满足得不行,充满恶趣味地将这件大事当玩笑一样公布给所有人。想来,即使进了地狱,他也会倚在刑具前看着那些接到噩耗的人们,然后恶劣地笑。

      阴历二月初二花朝节,是百花诞生之日。春色满园,撩人非凡。

      不出所料,俞乾果然仍是邀请了几人去宫中饮酒赏花。司颜眯眼,不知为何心中烦燥不安。

      苏鲤没有说话,嘴唇紧抿,半响才说:“喂,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发生的。人之常情,好聚好散。你莫要过分忧思,这是没有意义的。若世间真有魂灵,亦会伤心。”说着,便往司颜怀里又塞了块帕子。

      司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有些迷茫,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当车被车夫驾着走上正道时,司颜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街上凡是有娼丨妓的人家都大门紧闭,插着掮幡竹,也偶有直接贴了白纸的。人人只道是这行里死了个不得了的人物,那人物风流多情,世间再难得了。

      这风气越往皇宫反而越重,司颜敛眉,只当是与自己无关,却不知,当自己知道是谁与世长辞时将会多么痛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五章 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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