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五章 第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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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颜的眼里撞进了遥岑的身影，不禁皱眉。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憔悴成这个样子。
面色苍白，眼下乌青浅淡。身体更是单薄，原来合身的青衫显得宽大松散。唯有神采一如既往，懒散可亲，是他的习惯。
遥岑笑了笑，坐在司颜对面，用左手拿起盏盖放在桌上，又用左手端起茶盏，茶水浸湿了浅色的唇。还是一派风雅，举手投足均是沉稳大气。正如那懒散的神态，分明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便是置身朝堂乡野，也难改一二。
遥岑敛眉，含了口茶：“一行有一行的要求，有些人天生一副好形好貌，也有些便得有一身好骨。你弟弟与你不同，幼时便遭打骂，身上伤痕满布。在这一行里，一身好皮相犹如一块免死牌，既是条件，也是要求。”
“你刚来竹溪馆时，也全身是伤。这对于我们而言，是绝不允许的。”遥岑叹气“对于这样的情况，多半就会使用玉骨汤。”
“玉骨汤，顾名思义，以玉骨为引，佐以硼砂等物熬汤，冻成凝块。每至当月十五，便要在入浴时刮上几片化于水中，待水变作琥珀色便为玉骨汤。”遥岑又端起茶含了一口“四月过去，身上便没有什么伤痕了。唯有一点，这汤初浴时温暖柔和，再浴时便隐有痛意，三四次浴时就如粉身碎骨，肝肠寸断。时常有人忍不过便气绝身亡。”
司颜皱眉，怪不得，苏锦身上的旧年都是自五年前开始。那时苏锦已与俞小侯日渐亲密，想来便是以此为由拒绝使用玉骨汤了，其实苏锦不过是想以此长记幼弟。
遥岑突然笑了，笑的司颜一脸懵逼。遥岑笑的喘不上气：“你弟弟不及你。你当时浸玉骨汤十个月从没有叫过一声，你弟弟却是打第三次起便要叫人摁着，将水溅的几尺高。可把我心疼坏了，玉骨汤一副便有万金，这么一下子，倒叫我多破费了。” 抬抬左手，遥岑的语调突然平缓下来，隐隐有些忧伤“不要怪我提起旧事，只是年纪大了，终觉得过一年便少一年。当年你们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屁孩子，我也没多大，怎么就想不通那么早就接了摊子。现在想来，却没有玩上几年，没有见上一见自己想见的风景，有些遗憾。”
司颜心中微酸，一时间酸爽酥麻：“鸨爷 。。。”
遥岑一愣，半晌才笑道：“你以前从未如此叫过我。”
司颜苦涩地瞅了一眼遥岑。也是，这货还好意思说自己年纪大 ，虽说几日不见是憔悴了些，却不至于苍老，不过是二三十的年纪，也不嫌闪舌头。说实话，叫遥岑鸨爷，司颜自己都觉得叫老了。
到后来，司颜想起当时内心的想法，只想使劲抽自己嘴巴子，这已是后话。
遥岑笑眯眯：“叫鸨爹爹，快叫。”
司颜：。。。。
司颜表示。。。。算了自己并不想表示什么。
遥岑笑了，没有勉强。只是又用左手端起了茶盏，沾了沾略有干燥的唇。
司颜终于察觉到不对。遥岑似乎一直在用左手做事，若是以往喝茶，遥岑会用另一只手按住盏盖用一种喜好茶叶的人习惯性的方法饮下去。
司颜站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扯住遥岑的右衣袖。
是空的。
司颜愣了，却见遥岑唇角的笑容扩大。一时无言。
遥岑站起，越过他进了里屋，端回了一只小盒。小盒是描着金的红木盒，很像遥岑用来装送给他的那件舞衣的盒子，细想来，遥岑似乎爱极了这种小盒。
遥岑笑着递给他：“我仔细想了想，没有什么可以教你赠你的了。人来人去一场空，我又恰巧会玉骨的工艺。。。虽说我算不上上乘的美人，却有骨气论个中等。”
司颜的眼睛有些干涩。遥岑，这是效仿了写出玉骨方的那个方士。
将自己制成了玉骨。
司颜还记得那双手，骨节修长，白皙好看。遥岑曾说过，他的手天下少有。。。。司颜当时只当是玩笑，却也知道，对于遥岑来说，这双手有多重要。
遥岑依旧笑着：“这是有损阴德的事，况且别人都活的好好的，除了我也就没什么好人选了。我想那个方士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我认为那方士是为了报复自己的那个做了掌门的师兄，但是我似乎也有。。。。勉强想‘报复’的人。”
司颜的眼睛开始发疼，干涩的厉害，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自我来到竹溪馆的那一日，修习玉骨方的那一日，本就抱着不得善终的心思，却不想如今过得挺不错，甚至开始害怕死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遥岑语气沉了下去，又如半个月之前的认真样子。
“听我说，这玉骨已制成粉。待你行刺过后，无论成功与否，只管逃便是。与你弟弟一同逃走。。。。随便什么地方都好。我早已制了两张面具，你只需沾上玉骨粉，覆于面上，若想取下，用玉骨化开成水，擦洗即可。”遥岑敛目“无论湘城还是皇族，皆不可信。所能信者，唯你自己。。。。你走吧，下次再见，就是三月三了。若我有命，你就还可见我；若我不幸，你便替我收尸。我只放心不下你和竹溪馆，劳你日后费心。你。。。。走吧。”
司颜下了楼，手上捧着那描金的小盒。
牛车被小侍引来，司颜立于车上，远远看见遥岑孤身坐在窗边，阳光洒下，带了些不可言说的伤感。
见司颜回头，遥岑随意地挥了挥手，一如往常。
但二人都知晓，能不能再见，却不一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五章 第一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