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四喜铺子

13、尹灯的任务

　　“小姑奶奶，尉公子怎么招惹你了？”晚秋透过窗，看着被姑娘们围住的尉行牧。
　　“我练舞，他在这里能做什么？除了招一堆姑娘围在旁边。”十玖没好气地坐在木地板上。
　　“小玖啊，咱们杏花楼可没几个男人，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不错的富家公子，不得让他看看这舞跳得到底如何。”
　　“他…他今天…”
　　“好了，来继续操练起来。”晚秋一把拉起了十玖，顺便从柜子里找到一个红边绿底的土碗交给她。“别的先不说，你现在可和我设想的差了不少。”
　　十玖只能老实地将碗顶在头上，右腿蜷起，左腿直立保持平衡，双臂张开练着花样。和几日前相比，动作确实更为柔和有章法，甩出去的飘带柔中带劲。
　　日头落下，月亮将出时，晚秋终于露出少许赞扬的神情，十玖赶紧卸了身上的行头，趴在桌前等着厨房已经飘香的饭菜端上来。然而，端上来的碟中除了韭黄，萝卜，豆腐，豆芽和些许切片的蘑菇，没有半片肉食。
　　“嗨嗨嗨，别翻了，再翻也没有你要找的东西。”晚秋打掉十玖不停翻动的筷子，“还让不让别人吃饭了，先喝碗汤，我让洪厨往里面切了两片肉，够你吃的了。”
　　“啊，才两片，怎么够嘛，晚儿姐，我们在藏花谷练武的时候，师娘生怕我们饿到，中午有小碟酱牛肉，晚饭有些肉沫，还有新鲜的青菜，腊月里，酱牛肉肯定少不了。”泪水隐隐在十玖的眼眶里打转。
　　“少吃点，怕你跳不动，现在冬天，有这些不错了。”
　　“我从早上练到现在，中午就吃了一小碟咸菜，一个馒头。”说着说着十玖都带了一些哭腔。
　　“我怎么记得，沁心坊的蜜饯全被某些人吃了？”晚秋皱着眉头。
　　“晚儿姐，小玖只有小小小的心愿…”
　　“好了，怕你了，等这件事结束，我请杏花楼全部的人吃烤全羊，再让洪厨从玉顶山温泉那边弄些新鲜的蔬菜。”
　　“好咧！”十玖马上开心地拾起筷子。
　　“小丫头，今儿个累了就早些歇息，明天接着练。”
　　本以为吃完饭可以歇息，十玖刚准备抬脚往屋子走便被晚秋按住，小桃进来快快地把桌上的碗筷收拾，铺上白布，另几位姑娘搬来几摞书，晚秋笑吟吟地随手抽出一本：“作为牡丹娘子，舞当然是重中之重，诗词歌赋也不能少，趁着时辰还早，先来看这本《落花吟》，这可是风靡京城的词本。”
　　十玖哭丧着脸记了一首词，剩下的说什么都记不住。晚秋也不强求，让小桃架着她进浴室。还未进，十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麝香味，进到里面，就见热水上撒满干花瓣，几个姑娘候在里面。十玖哪里见过沐浴还有这种排场，正要走被姑娘们七手八脚剥了衣服扔进了浴池。
　　晚秋慢悠悠地出现：“小玖，不要怪姐姐，这牡丹娘子，形不似，香味还是要凑一凑，这几天就这么办吧。”
　　“咚！——咚！咚！”更声从窗外传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三更天，十玖这才总算得空回到了自己屋子歇息。
　　“比驴还累。”十玖跨着身子挪到了床边，伸个懒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晚儿姐也真是的，一点也不心疼我。”发完了牢骚，也顾不上其他就倒在了床上，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随手一拨，床上的被子拨拉一下，自欺欺人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扭一扭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就在十玖即将睡去之时，感觉房顶落了些东西在她脸上，十玖虽然十分疲惫，但是本能还是让她瞬时感受到了一份不寻常。十玖坐起来，抬头眯着眼细看，只见房顶每隔一段便有灰尘从上落下，很明显是有人在屋顶行走。来人虽然小心谨慎且轻功了得，但却没想到这小小的灰尘会刚好落在十玖脸上把她惊醒。
　　十玖不动声色地躺下，将刚才摘下的发簪攥紧，静静地听到那人落在窗外的声音，“吱呀”一声，半掩的窗户被打开，等了一会却没有更多的动静，十玖不敢有丝毫懈怠，紧紧盯着窗户。突然一个黑影翻进来，十玖佯装入睡，只听到那人靠近床前，猛然暴起，持着发簪便向着来人的双眼刺去！
　　来人显然没有料到，仓促之下只得闪身避开十玖这一击，却不料这只是佯攻，十玖化刺为拳，向着黑影的胸口全力一击，黑影回过神来，抬手托住十玖这一拳，向前一拉便要将十玖拉倒自己身前，十玖顺势翻身一跃，跳到房间另一边重新架起发簪，这才有时间借着月光看一看入侵者。
　　来人一席夜行黑衣，脸上的面罩遮挡了他的容貌，只露出双目，但身形却让十玖觉得有些熟悉。黑衣人可没有留给十玖多余思考的机会，见她已然做好防备，便提拳冲了过来，十玖来不及多做反应，直接将手里的发簪飞向黑衣人的眉心，趁着那人闪身躲开簪子时欺身上前，以掌化刀向他颈后要害砍去。
　　黑衣人见到十玖反击，立刻屈膝一沉，整个身子一歪躲开了十玖的手刀，同时另一条腿顺势朝着十玖的下盘一扫，十玖不得已向前一扑勉强避开了这一腿，却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机会。不等十玖起身那人已经单膝压住了十玖挣扎的腿，擒住了她的双手，“咚”摔到地板上。
　　正当十玖以为命不久矣，人生短暂，闭上眼睛时，却感觉到脑袋上轻轻挨了一下，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玖，是我，尹灯。”
　　尹灯松了劲，拉十玖从地上起来。
　　十玖气鼓鼓地坐到床上，懊恼自己的功夫竟然和尹灯差了不少，嘟着嘴：“你怎么不走门，翻窗户进来是怎么回事？”
　　尹灯摘了面罩，坐到凳子上：“白容师兄飞信说你在杏花楼，我这就来找你了，感动不？”
　　“感天动地，我跟你说的那么多次的尊师重道算是白说了。”
　　“没有，绝对没有，玖师姐的教诲，尹灯谨记于心，日日感悟，生怕有片刻怠慢……”
　　“停停停，别说了，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还真有一个小忙需要你帮我。”尹灯看到十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也不遮掩，继续说：“我现在跟着一队从澜沧来的商队，这支商队明面上采买雁北的瓷器，但我怀疑暗里买的是避瘟散。”
　　“有何凭证？”
　　“凭这。”尹灯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十玖接过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味道赶紧再塞上瓶塞，再看到瓶底的红花样，确定这个小瓷瓶必定装过避瘟散。
　　见十玖没有反驳，尹灯继续说：“将瓷器运到澜沧，途中定会有损耗，这些人就借着瓷器坏损的名义将这些小药瓶就混在里面一起扔掉。”
　　“为什么要扔掉这些药瓶？避瘟散的味这么冲，能拿什么装？”
　　“你忘记了？咱们白容师兄让师弟们装药时，专门挑一些不错的瓶子，里面就放两颗药丸，价钱翻了一倍？”
　　“想起来了，但买避瘟散能有什么问题。”
　　“当然是要看谁来买，买多少，这只商队背后站着的是万剑山庄，而且他们拉着二十几辆马车，还有几个月前，咱们探访万剑山庄的七味草不也是制作避瘟散的原料之一。”
　　“万剑山庄…七味草？”十玖有些迷惑，然而尹灯马上沉下脸问道：“十玖，你是不是又使用术了。”
　　十玖心虚地点点头：“大概失去了半年的记忆。”
　　“你怎么能在我不在的情况下使用术呢？你明知道这样很危险。”
　　“人命关天，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尹灯深知十玖脾性，叹口气：“我应该多跟着你。小玖，你在这杏花楼做什么？你已经被晚儿姐已经坑了吧？”
　　“尹公子，怎么能这么说奴家，奴家的心可是针扎得疼。小玖可是将沁心坊所以的糕点尝了一遍，过阵子还要尝一尝洪厨做的烤全羊呢。”晚秋轻轻推开房门，后面的小桃手里捧着一套男装。“这是杏花楼里备的男装，还没有人穿过，尹公子要不要先换身衣服？”
　　尹灯听到晚秋的声音，“噌”地站起来，躲到十玖后面。十玖手一横护住他：“晚儿姐，有什么事冲我来，我是他师姐。”
　　“小玖，我可什么都没做哦，尹公子这么说我，我还要送他一套衣服，以德报怨。”晚秋挥挥手，小桃留下衣服，闭门离开。
　　晚秋坐到茶桌前，看到两个人还离自己很远：“快过来坐着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还是说，你们想让无关人士听到？”
　　十玖拉着尹灯坐到晚秋身边，晚秋拿起桌上的茶壶斟满两杯茶水推给两人。
　　“还想请晚儿姐告知，小玖怎么会身处杏花楼。”
　　几百里外，凌冽的寒风中，巡抚崔岸和知府何辉在城外从日出等到日落。刺骨的风钻进每个人的衣袖，随行的官员们止不住地打颤，何辉活动了一下冰冷的手，感受到身后一干官员们期冀的目光，望着背对自己端坐的崔岸几次三番想要劝他打道回府，但每每都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跺跺脚，无视了身后官员的期望，继续在寒风中苦熬。
　　又过了半炷香，何辉眼瞧着快要到了宵禁，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崔大人，时辰也不早了，钦差的队伍还未到，恐怕要到明日了，不如我们今日先行回府吧。”
　　崔岸没有回头，“再等等，按着昨日平阳郡来的信使所报，钦差的队伍昨日就上路了，一日的路程今天是一定能到的，总归是钦差的队伍押着粮食，耽误一时三刻罢了。”
　　又过了半炷香，何辉忍不住开口：“崔大人，时辰也不早了，巡按御史的队伍还未到，恐怕要到明日了。”
　　“再等等，从京城到太古快马加鞭也要七八日，况且巡按御史的队伍还押着粮食，昨日从平阳郡来的信使，巡按御史的队伍今日必到。”
　　“大人，那杨司长的案子……”
　　崔岸叹了口气，“这时候出了这样的案子，钦差是肯定要过问的，你我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待钦差安顿下来后你我一同禀明案情吧。”
　　何辉拱了拱手，“下官明白。”
　　话音刚落，便有前方迎接的守卫回报说钦差的队伍已经到了，在野外冻了一天的官员们听完马上抖擞精神，搓了搓冰凉的手，站得笔直。
　　不一会，钦差的马车稳稳停在众人面前。成唯安和唐坐隐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众官员恭恭敬敬站好，崔岸和何辉赶忙上前迎接。
　　“百里州巡抚崔岸携众官恭迎钦差大人。”
　　“崔大人快快免礼，辛苦各位同僚这时候还来迎接本钦差。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来来崔大人，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受皇命，同来协助的户部侍郎唐坐隐。这边是户部的魏宏轩和李鹏，这位是工部的张恒栋，他们都是协同我跟唐侍郎来处置灾情的。” 成唯安边笑边扶住崔岸，又将唐坐隐等人一一为崔岸介绍。
　　“见过唐侍郎。”崔岸不敢轻慢，跟唐坐隐打了招呼。成唯安看大家纷纷见过，众官又在寒夜里冻得打哆嗦，便询问道：“崔巡抚，驿站离这还有多久的路？我见各位同僚都冻得不轻，不如让大家都先回去，其他的咱们明日再说？”
　　众官员听到钦差这么说，纷纷抬头望向崔岸，崔岸也知道这帮人的想法，便回道：“驿站就在前方，我等陪同钦差大人一起过去就是，其他人今日就先回去休息了罢。”
　　众官员高兴之情溢于言表，齐声说道：“下官谢过各位大人。”身子也不再颤抖，只待几位大人上马车就能回去休息了。
　　“崔巡抚可否同我与坐隐同乘一辆直至驿站？” 成唯安唤住崔岸，邀他一起上车。崔岸犹豫一下，但很快回复：“多谢钦差大人。”
　　何辉想凑上来被唐坐隐拦住：“何知府，这马车只容得下三人。”
　　一旁的魏宏轩赶忙说：“我和李大人的车还空着，何知府来同乘一车？”
　　“多谢魏大人，李大人。”虽然何辉乐呵呵地应答，但谁不晓他想钻进崔巡抚的马车。
　　车队在官员们的窃窃私语中慢慢地进了城。
　　马车上，成唯安随意提了些关于赈灾问题，崔岸一一应答，不外乎是粮食保量发下去，赶在春节前让家家户户吃上粮。唐坐隐坐在一旁，沉默不语。马车稳稳停在驿站口，崔岸邀请两位进屋吃些小菜暖暖身子。
　　“狼门郡的农户已经饿了数日，崔大人还能安心吃下饭，真是好生的父母官。”唐坐隐说罢独自一人下车，“明日我会直接进驻衙门，就先去休息了。”向成唯安行礼后便离开。
　　原本火热的局面一时间冷了下来，崔岸还伸着的手一时不知怎么回事，尴尬地站在原地，成唯安赶忙打圆场解释道：“坐隐毕竟年轻，性子急，看待事情没那么全面，理解不了崔大人的难处，说话冲了一些，崔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唐大人一心为民，一时之间有所唐突也是正常，是本官思虑不周。下官前几日督发救济粮时，已经……还望成大人替我跟唐大人说明。”崔岸没继续向下说，成唯安心里明了，也不深究：“好说好说，先招呼其他人进屋，暖和暖和身子，百里州这边确实冷得刺骨……”
　　唐坐隐走进备好的屋子，屏退前来想要服侍的下人，等到屋外没有半点声响，又绕着屋子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外人，打开窗户，不一会一只纸雀飞了进来，停在他手上。唐坐隐打开，上面写着百里州工司长杨志江的死讯。唐坐隐看完，立马用蜡烛烧掉信件，走近窗边只听见屋檐下铃铛随风摆动的声音。
　　杨志江死得蹊跷，日子赶在钦差队伍到太古城的前日，像是掩盖些事情却又在明示。崔岸还不曾提及，但他拿不准是崔岸要刻意隐瞒，还是因为自己突然发难，让他没来得及禀报？也不知自己与成唯安商量的对策能否震住崔岸，让他吐出些东西。
　　倘若崔岸没有告知，自己是否该将这工司长的死先与成唯安通气？毕竟他有可能攀上自己岳父的船，而在外人眼中，自己和岳父同属一个阵营。
　　但朝廷命官的死是他和成唯安必须解决的问题。
　　唐坐隐看向窗外，月明星稀，太古城已经沉沉睡去。关上窗，唐坐隐捏了捏眉头，思及父亲留下的字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朝堂上
传令官：报！！！八百里加急
皇帝：快快拿上来
文武百官伸着脖子看到皇上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皇帝：好！
一位大臣壮着胆子：皇上有何喜报？
皇帝：作者改名字了，从原来的橙子改成了铺子！
众大臣欢欣鼓舞
皇帝：并且，作者要稳定更新了！
另一位大臣：稳定是多久？
皇帝：拉出去，斩立决
橙子：都是我瞎编的，不要信，改名是真的改了，这个是真的，橙子铺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