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弱柳》不过耳

19、成婚

　　十月十日，距离年夜还有不少的日子。

　　但今日却热闹非凡，威远侯府贴着大大的囍字，挂着红灯笼与长长红绸，欢喜似乎都顺着绸缎末尾，传递给了渊巷每个人。

　　那个未来将军夫人虽然是鸣居楼出身，但将军却允了她十里红妆。

　　今日午时就会从侯府侧门出嫁，然后随着随行下人绕渊巷一圈，再从侯府正门入门。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所有人都想去看个稀奇。

　　这要比季扶风刚回渊巷时还要热闹，每一个街道都围满了人，想看看那个柳会是个什么人物。

　　季扶风神色紧张的站在柳会房门口，她已经有一天多没见过柳会了，此时里面除了传来细微脚步声，却是安静的很。

　　季扶风平日最常穿玄色，多为简便的常服，因为大袍大袖的不利于练武。

　　今日的婚服袖袍有些长了，让季扶风有些不适应。

　　季扶风看着房门，手不住的抚摸袖口。

　　“将军，还要到午时才能接夫人，您先去前厅等等吧。”月娥无奈的劝道，季扶风已经站在这里一早上了。

　　季扶风也知道是规矩，犹豫了会儿，还是抬步去了前厅。

　　季扶风人一走，站在门口，偷偷瞅着外面的梅子就去给还在梳妆的柳会报告。

　　“小姐，将军走了。”

　　柳会任由丫鬟给他化妆盘头，看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像，此时听着梅子话，有些想从凳子上站起来。

　　他从卯时被丫鬟嬷嬷叫醒，就一直被她们折腾。

　　梅子知道柳会不爱说话，毫不在意的又开口，“听说今天还会来很多开阳的大人物呢。”

　　柳会对这些无甚兴趣，他只知道今天是他与季扶风成亲的日子。

　　虽然之前看过季扶风穿婚服的模样，但他此时还是很期待。

　　结婚时的妆容与平日不同，看着要艳丽很多，桃花般颜色的胭脂晕染在眼尾，眉心用笔轻画出梅花形状的花子，黑色的长发都被盘了起来，插上了漂亮华贵的金簪子，上面是复杂的花纹。

　　因为梳妆打扮不方便，长长的外袍还挂着，柳会现在就只穿了里衣。

　　丫鬟的手一直在他眼前动作着，柳会只能从铜镜看到外袍模糊的剪影。

　　柳会都不知道她们给自己铺了多少胭脂水粉。

　　为柳会梳妆的丫鬟停下手，由衷的赞叹了一声，“夫人真美。”

　　接着就用小刷子蘸了点唇脂，给柳会的嘴巴上起了颜色。

　　柳会的唇色极淡，有时候就会显得没什么精神，上了唇脂后，瞬间整个脸庞都鲜明起来。

　　上唇脂已经是最后一步，到现在算是妆容完毕，柳会顶着重重的头站起身，等梅子给他套上外袍。

　　此时已经巳时末尾，马上就要到吉时，年长的嬷嬷为柳会披上红盖头，领着柳会坐到床上，只待季扶风来接他了。

　　成亲的消息季扶风一早就传到了开阳，所以今日会有人过来贺礼也在意料之中，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两人。

　　季扶风到了大厅，就看到堂中打眼的两人，顿了顿才走上前打招呼。

　　她们威远侯府子嗣稀疏，也没什么旁门，父亲祖父都以离世，虽然还顶着侯府的名头，占着渊巷这座地，但其实早就是个空壳子，她一个小小的将军，真的担不得那人来。

　　“六殿下。”季扶风对着其中一名男子弯腰行礼。

　　男子身高要比季扶风还要高一些，身姿挺拔犹如一棵松柏，面冠如玉，嘴角含笑。

　　“流光，好久不见。”

　　自是好久不见，他们原本也就认识两三年而已。

　　一旁的闻宁也赶忙打着哈哈，“前些日子我来找你，你还犹如僧人，过后不久，居然就找到梦中美人了啊。”

　　这个美人是何身份，早就在开阳传开，闻宁与六殿下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说出来不过就是调笑季扶风罢了。

　　季扶风有些懒得理会闻宁，只是看了看六殿下楚允河身边，道：“殿下没带随行侍卫？”

　　闻宁一向脸皮厚，被季扶风无视也无所谓，摸摸鼻子，就站在楚允河身边不说话了。

　　楚允河似乎天生笑面，先是对着闻宁无奈的摇摇头，才开口，“流光怎么如此生疏。”

　　季扶风最不喜欢与这些一肚子弯弯绕绕的人接触，朝中的七个殿下，就这个楚允河心思最为深沉，偏偏还总还与她套近乎。

　　“殿下说笑了。”

　　在他们说话期间，还在院里歇息的老夫人匆忙赶来，朝楚允河行礼，“六殿下来了怎么不通知老身，恐怠慢了您。”

　　说着就赶忙让六殿下上座，却被楚允河拒绝了，“侯老夫人今日大喜，本皇子怎可喧宾夺主。”

　　“父皇听闻流光大婚，喜老夫人多年夙愿得以实现，便派了本皇子过来贺喜。”

　　说着就让还站在门口的侍卫们抬着贺礼进了大门。

　　贺礼有好几箱，充分的显示了他们对威远侯府的重视。

　　成亲之日人多嘈杂，可能再过一会儿，六皇子殿下出现在侯府的消息就传遍整个渊巷了。

　　自然传到开阳的，再被有心人曲解，说不定她就已经被自发的站了队。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与这些人接触。

　　心里想着，季扶风还是领着楚允河闻宁坐到了主座。

　　就这么一会儿，许多祖父的好友，父亲的好友都来了，因为平日的鲜少见面，此时也是有许多话要讲，给季扶风道了囍，送了礼，就去拜见老夫人，顺便话家常了。

　　季扶风的那群兄弟也都已经在侯府等着了。

　　就这么招待了许多人，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季扶风快速去了侧门等着，外面等着八抬大轿，吹锣鼓的也是一身喜庆，在轿子边等着。

　　喜娘也一直瞅着门里。

　　从扶风院到侧门一路都铺了红毯，梅子一位嬷嬷扶着柳会慢慢的往门口走。

　　长长的衣摆坠在身后，被其他丫鬟牵着。

　　在季扶风翘首以待的目光中，她终于看到了柳会红色的声音。

　　面孔遮掩在盖头之下，只能看到一些珠帘在盖头下晃过。

　　因为柳会没有家人兄长，没人送他出门，所以原意是柳会踩着红毯一路走到轿子上，结果柳会脚还没跨过门槛，季扶风就走了过去，微微弯下腰，示意柳会趴到她背上。

　　“来，阿会。”

　　现在距离轿子其实也没有多少距离，但季扶风怕柳会没经历过兄长的背行，心里会有遗憾，所以她想将柳会背过去。

　　柳会被盖头遮住了视线，就算被人牵着扶着，他还是固执的看着盖头下留出的方寸地，才算放心。

　　但当季扶风的鞋子出现在那片方寸地时，心里的紧张不安全感才去了大半，特别是听季扶风的话，趴到了季扶风的背上，闻着熟悉的清香，才算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季扶风虽然习武，身体却不是很健硕，但很有力量。

　　柳会稳稳的趴在季扶风背上，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轿子前。

　　等季扶风将柳会放下来，喜娘已经站在一边高喊出，“新娘上轿。”尾音拖的极长。

　　轿子是微斜着的，柳会被季扶风扶着跨过杆子。

　　一边随侍的丫鬟已经将轿子上的帘子拉开，方便柳会上去。

　　等柳会坐稳了，喜娘又高呼道，“起轿！”

　　经过轻微的摇晃，轿夫就已经稳稳的托着轿子了。

　　季扶风已经骑上了马，一瞬间锣鼓喧天，霹雳吧啦的鞭炮响彻整个渊巷。

　　季扶风骑着马慢悠悠走着，这原本是她最不喜欢的，此时却甘之如饴。

　　长长的队伍蜿蜒到后面，后面抬着的箱子，都是季扶风为柳会准备的嫁妆。

　　让侯府管家根据世家小姐的嫁妆置办的。

　　街道两边围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看着这条长长的队伍。

　　稚嫩的孩童听着鞭炮声捂住了耳朵，却都还是满脸笑容。

　　“这季将军当真娶了鸣居楼的倌儿啊。”

　　“这阵势要比王老爷嫁女还要热闹啊。”

　　“这个小云柳不知道积了哪辈子的福，可以嫁给季将军。”

　　“你看看，季将军多好看，可惜了。”

　　“不知道这宠爱可以持续多久……”

　　季扶风头顶玉冠，面孔漂亮，却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英气，身姿挺拔，骑在马背上的模样更是英姿飒爽。

　　之前季扶风回到渊巷时，就是骑着她自己的马，不知道俘获了多少闺中女儿的心。

　　身边的声音虽然嘈杂，但一些对柳会不好的言论季扶风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季扶风有些不高兴，但今日是她与柳会的大喜日子，还是不要动怒的好。

　　季扶风带着轿子将渊巷走了个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成亲了，最后才慢慢的回到侯府。

　　渊巷不是一个大城，但他们还是费了不少时间。

　　等回到侯府已经快要酉时，柳会被季扶风送去了扶风院，只不过不再是柳会的房间，而是季扶风的房间。

　　柳会乖乖坐在满铺花生枣子的床上，季扶风去了前厅，陪客人喝酒。

　　季扶风最先敬了楚允河，楚允河眉眼含笑，似乎很是开心，“流光，恭喜。”

　　“谢谢殿下。”季扶风不管楚允河是何目的，但他的祝福，季扶风还是接下了。

　　再于闻宁及祖父父亲的好友喝了一遍，等季扶风回到房间已经有些醉了，拿着杆子撑开柳会的盖头，看着美貌的柳会看呆了眼。

　　她一直知道柳会漂亮，但今日却是犹如仙女下凡，美的季扶风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季扶风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阿会。”

　　声音绵长，惹的柳会一颤。

　　然后柳会掏出袖子里的一卷纸递给季扶风。

　　季扶风晕晕乎乎的坐在柳会身边，打开一看，就是前些日子，柳会写的她俩的名字与囍。

　　季扶风笑起来，有些朦胧的视线一直看着柳会，然后忍不住低下头，用唇轻轻的碰了碰柳会的脸颊。

　　一触即离，似乎怕惊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