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亚当夏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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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董轩、杨琨和王洋具体的死亡时间还没有结果，靳晨的不在场证明并不完全成立，但从情感上来说，靳晨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并且正搜集着证据准备让蛇鼠一窝的董轩家人都给爷爷陪葬，所以邹承墨和闻毓对他的怀疑并不深，但他们没想到能从靳晨口中再得到线索，于是连夜赶往了周明昊的家。
周明昊的情绪相较于靳晨而言更加平稳，邹承墨在楼下的可视对讲机里说明来意后周明昊二话不说将他与闻毓接待进了家中，甚至礼数周全地泡上了茶。
“大过年的，你爸妈呢？”邹承墨四下一扫，阖家团圆的日子周明昊的家里竟然只有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
“他们去爷爷奶奶家了。”
“去你爷爷奶奶家都不带上他们的宝贝孙子？”这小子睁眼说瞎话。
“我晕车，”周明昊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生硬，“而且我也不是他们的宝贝。警察叔叔，有什么话请你们快点问吧，我困了。”
“行。”邹承墨也不磨叽，“董轩、杨琨、王洋，你认识他们吗？”
“嗯。”周明昊应了一句，“他们都是学校里的恶霸。”
“他们在学校里霸凌过你吗？”
“......没有。”出乎邹承墨的意料，周明昊否认了。
闻毓刚进门得到周明昊的允许后就像训练有素的警犬似的，循着本能猫进了周明昊父母的房间，结果他不仅发现周明昊形容中只是去看望长辈的父母却带走了绝大部分衣物，而且离开卧室后姗姗来迟的闻毓还捕捉到周明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提起董轩三人时，靳晨表现出的是极致的恨与联想到爷爷时无能为力的痛，周明昊的脸上却是恨意稀薄、悲伤浓厚，还夹带着几丝羞耻。观察半晌后闻毓开口，“你可以告诉我们实话，明昊。我们不会像你父母那样宁可相信谣言也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更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呜——”周明昊像是被按到了某个开关，突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啜泣，“我不能......不能说，连我爸妈都觉得我是变态，何况是你们。”
“你不是变态，小周。”邹承墨接触过蒋澄和靳晨，早在楼下对讲机的屏幕里他就看出周明昊也和二人相似，都属于骨架纤细、长相明丽的少年，太容易被自认为男子气概滔天的董轩三人当做是异端了，“而且我保证，董轩他们再也不会来欺负你了。”
“为什么？”周明昊呆住了，一种可能性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董轩他们......死了吗？”
“是的，他们死了。”闻毓给了周明昊肯定的回答，“明昊，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小周，你父母为什么会离开，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昨天晚上。”周明昊听到邹承墨的问话，脸上的羞耻伴随着痛苦又浮现了出来，“我爸给我买了很多游戏机，还有足球篮球什么的，但是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玩手办娃娃。昨天10点多吧，他突然冲进我的卧室，发现我又在玩娃娃，就直接扇了我一耳光，我妈本来要劝架，但是她看见我不敢还手，只坐在地上哭，也生气了，骂我是窝囊废，说我给他们丢人。”
“昨天你们的冲突持续了多久？”
“一直到半夜两点多。”周明昊撸起袖子擦了把眼泪，他牢记着母亲说哭是懦弱的表现，不敢表现得太软弱，“我爸打了我以后和妈妈突然吵了起来闹着要离婚，爸爸怪妈妈太溺爱我，把我惯得像个女孩子一样，妈妈又说是因为爸爸太抠门，舍不得送我去学散打才让我被人欺负都只会哭哭啼啼。”
“那你父母是怎么知道你在学校受了欺负的？”闻毓问，“董轩告诉他们的吗？”
“一开始是我受不了了找他们诉苦，说学校里有人欺负我。。我父母本来以为是有人给我下绊子，就跑去学校兴师问罪。王洋刚好在校长室门口撞见了他们，就给董轩告密，那时我才知道董轩会给他霸凌过的每个人录像，他们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董轩在厕所逼着我脱裤子的视频寄到了我家。”周明昊笑了，“你们知道董轩为什么要我脱下内裤吗？他说自己特别好奇，想知道‘娘炮到底有没有鸟’。那天我回到家，看到我爸妈拿着正播着视频的电脑走过来，我以为他们会哭、会心疼我，但是我爸一拳把我打翻在地，说我是废物。”
“他们吵完架就连夜走了，只扔了一张卡给我，说以后生活费会打过来，但是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周明昊撑不住父母希望自己有的男子气概了，终于痛哭失声，“我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我做错了什么？”
“小周，你没有错。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长得很矮也很瘦，当时非主流还是主流，我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还留了长头发，比班上的小姑娘都五彩斑斓。虽然那个时候我也被人说是娘炮，但是我现在都当警察了，之前嘲笑我的人还得盼着我这个‘娘炮’去保护他们。”邹承墨俯下身，轻轻握住了周明昊的肩，“男子气概不是根据外表决定的，是你父母错了。”
周明昊在这件事上没有被这样安慰过，每个人都在戳着他的脊梁骨，用各种污言秽语去侮辱他，好像嘲讽“娘炮”变成了政治正确的事，只要你在他的身上踏上一脚，你就占据了道德高地。因此他听到邹承墨温声的安慰，眼泪更是决了堤，仿佛要把几年来所有的苦楚都发泄殆尽。
等到周明昊哭干了眼泪，邹承墨才继续问下去，“小周，除了叫‘蒋澄’和‘靳晨’的两个男孩以外，你还知道谁和董轩他们有特别深的矛盾吗？”
“有一个弟弟，比我低一级。”周明昊瓮声瓮气地回答，“他住在城西的鑫园小区，叫赵穆桦。”
“以后要生孩子，爹妈得持证上岗才行。”回市局的路上，邹承墨想起周明昊的父母还是唏嘘不已，“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就这么狠呢？”
闻毓不接茬，歪头靠着车窗玻璃，老僧入定似的。
“闻毓，想什么呢？”
“没。”闻毓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没什么。”
“想问什么就问，”邹承墨替闻毓憋得慌，“在我这儿没什么忌讳的。”
“好吧。”闻毓决定不客套了，“你小时候真的打扮得像孔雀开屏似的，还被人骂娘炮来着？”他发现自己想象不出邹承墨老老实实挨骂的场景。
“......”邹承墨觉得自己以后得把这件事添加到忌讳列表里去，但是他刚大放完厥词，就算打落牙也得和血吞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当时不是大家都流行给牛仔裤剪洞、把头发烫得像朵爆开的菜花么，本人还是时尚弄潮儿一枚呢。至于被人骂这回事，我是骗周明昊的，得给这孩子的生活留个好的念想，不然他活得太苦了。”
“其实你不用回答，我就是随便问问。”闻毓没想到邹队长脸皮厚到事无不可对人言，连忙转换了话题，“我在想我们目前接触到的蒋澄、靳晨和周明昊，这三个孩子虽然性格不尽相同，但是外表却属于同一类型，董轩三个人用以欺辱他们的点也都是‘娘炮’，这几乎成了某种模式——我认为赵穆桦很有可能也逃不出这种模式。而且每个人生活在社会上都要寻找认同感，尤其是像周明昊这种不被家人认同的孩子，我怀疑这些所有被人身攻击的孩子彼此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蒋澄向警方提供了和自己境遇相似的靳晨的线索，靳晨又告诉了我们周明昊的存在，今天我们又知道还有一个赵穆桦......如果说他们几个人完全不认识对方，我是不信的。”
“懂了。”邹承墨很上道，“但既然他们有所联系，把他们黏在一起的蛛网又是什么？”
“某种聊天工具。”闻毓确信，“不能轻易被查到和本人的联系，同时也不能完全脱离个人身份，毕竟受害人要聚在一起寻求认同。而且这种工具必然要寄生于城南职高，因为目前为止我们走访的都是学校里的人。很可能是论坛——一个可以分享伤痛但又能隐藏真实身份的加密论坛，如果赵穆桦没能脱离受害人模式，那么这个论坛的存在就不是子虚乌有。”
邹承墨给谢扬拨了个电话，杀害董轩三人的凶手在靳晨等人的眼中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而且无论是谁向警方提供线索，都没有说出关于这个虚无缥缈的论坛一星半点的线索，要想从受害人嘴里得到关于“救世主”的信息，他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扬子，明早你多带点人，走访一些职高里的学生，问问他们平时都上哪个论坛吐槽学校。”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亚当夏娃（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