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念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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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之境近来多了些不同，巡逻的阴阳师常常能看到一个陌生少年的身影出没，但跟上去后少年却又马上消失不见。
他们尝试了许多办法，但始终一无所获，连少年的脸都没见到。
渐渐的，黄泉之境开始传言：闹鬼了。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源赖光耳里，他支着额从公文中抬起头，有些恼怒，“源氏是养了一群饭桶吗？还是看守黄泉之境让他们太无聊了？这么闲着没事干就去退治！”
可不是吗？黄泉之境闹鬼，这可不跟闹着玩一样？
渡边纲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挨骂，大江山退治后他依然把守着黄泉之境，在战前这还是极为重要不容出错的任务，在战后他就总觉得自己被发配了。
这也难免，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情……
谁能想到源氏重宝的付丧神原来是一个妖怪？尤其是，源氏的主人还不想让这件事人尽皆知的情况下。
只是渡边纲有时候也不明白，源氏不容背叛，为什么源赖光却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那个妖怪呢？甚至，还把他带回了黄泉之境。
不趁手的武器，伤人伤己。这么浅显的道理却原来也有困住源氏最为强大的主人的时候吗？
“大人，这件事确实奇怪，黄泉之境经过众多妖鬼的怨念浸染已经隐隐形成了一方小世界，境内的能量场一直不稳定，尤其是，”渡边纲抬起头，小心的瞧着源赖光的脸色，“关入了那个妖怪以后。”
源赖光沉下脸，“你是说这件事和鬼切有关？”
渡边纲俯身一拜，“回大人，我想是的。”
源赖光微阖眼帘，眼中复杂的神色闪过，“带我去看看。”
黄泉之境的上空阴云密布，底下浓雾缭绕，无休止的狂风呜呜吹拂，四处都回响着恶鬼不甘的哀嚎。
踏入此境时，就如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一片荒芜，生与死在此交汇化成一条破碎的规则河流，是名：黄泉。
“大人，就是这里。”渡边纲带着源赖光在一棵树前停下，树已经枯死了，毕竟没有任何生命愿意在绝望之中绽放。
“我与几位阴阳师亲眼所见，那个少年莫名出现，然后往这棵树下走，之后会一直在附近徘徊，但我们靠近时他又会莫名消失不见。”渡边纲解释着。
但现在空荡荡的，附近也没什么少年的身影。
源赖光紧皱着眉，他知道渡边纲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来与他消遣。
他看见那棵枯死的树，忽然问，“这原本是棵什么树？”
渡边纲诧舌，一时语塞，他决定把这颗球抛出去，回身问随行的几个阴阳师，“可有人知道这里原本是棵什么树吗？”
人群静默了一会，一个年纪稍轻的被推出来，他硬着头皮作揖道，“秉两位大人，属下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棵木槿花树。”
木槿。源赖光在心中念了声，往前走了几步，他伸手贴上木槿枯死的树干，手指摩挲过粗糙的树皮。
就在此时，一阵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喉。它突然而至，没有任何准备。
源赖光一愣，迅速撤下手，于是那股情绪又凭空而去。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吗？”渡边纲见状不禁问。
“兴许是一道「念」。”
念，即念想，有形之物皆有念想。但是什么念想，它从哪里而来，又为什么能到达这里？
渡边纲还欲再问，但源赖光已经摇摇头。
“无需理会，没有害处。黄泉之境内的规则混乱，发生什么异象也不出奇，以后无需大惊小怪。”
渡边纲到了嘴边的话于是又噎了回去，“是，赖光大人。”
源赖光淡淡道，“散了吧。”
等众人离去，源赖光最后看了眼枯死的木槿树也转过身。
他沿着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黄泉之境燥热的流风萦绕，许久后，他抬起头，看到一座大殿。
“赖光大人？”感应到他的气息，一个巫女出现在大殿门前。
源赖光回过神来，他越过巫女看进殿中，“他怎么样？”
“鬼切大人还沉睡着。”巫女回答道。
“没有醒过吗？”
“有，但是很快又会昏过去。”巫女垂下头，又道，“其实，您还是不要见鬼切大人醒来的样子比较好。”
源赖光一笑，轻易就能猜到那会是什么光景，或许会扑过来叫喊着要杀了他？
“你退下吧，我看看他。”
巫女点点头，恭敬的行礼打算离开。
源赖光忽然又叫住，“绫，源氏已经不需要巫女，回家罢。”
巫女停下脚步，她低垂着脑袋，半晌后摇摇头，“赖光大人，绫已经没有家了，请让绫留下来做些什么吧。”
源赖光不再说什么。
“谢谢大人。”巫女略略躬身离去。
源赖光迈步走进殿中，随着他的步伐殿内的景象慢慢暴露在他眼前。整个大殿一片空旷，大殿底下是一座大阵，无数镌刻着符文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横生而出，它们锁着一个沉睡的白发犄角的人形恶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阴冷、绝望的味道。
源赖光在几步之外停下，他沉默的注视着沉睡的鬼切，过了会后，他虚虚的伸出手，似想拨开鬼切挡脸的乱发，在半空中又突兀的顿住。
他慢慢收回手，用眼神描摹着鬼切的容颜，半晌后，源赖光低声道，“做个好梦。”
说完他又转身离去，空旷的大殿中只有他细微的脚步声响，他真的也就是来看看鬼切而已。
光从殿门口照进来时，逆光中有一个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
源赖光一愣，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几步追了上去。
少年在光中穿行，向着外面的世界奔跑，黄泉之境的流风擦身而过，他似乎拼命想要抵达什么地方，然后在穿过光的边界线上时骤然消失。
源赖光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看到了那棵枯死的木槿花树，而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却在这时，在他眼前的木槿花树以极快的速度焕发了生机，眨眼间已经是枝叶茂盛繁华盛开的模样，一枯一荣，一生一死，黄泉之境的迷雾漫起。
源赖光伸出手，抓住了一缕迷雾。
“你的念想，要到达何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风起，他手中的那缕迷雾变成了一片素雅如雪的白槿花瓣。
源赖光低下头，在妖鬼的尸体边上，劫后余生的人类少年怔怔的看着他，死寂的眼睛骤然明亮，如见万顷天光。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