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东的卡尔莎》荒熊

3、Chapter.3 示警

　　“看来，你果然不是军队的人啊。”

　　艾恩若有所思地摇起了头，路克则因为他迟钝的性格拼命忍住笑意。

　　“那个，我可以先问你的名字吗？”

　　艾恩似乎想到一个礼节性的问题，插话道。

　　“路克·奥尔。”

　　“那么，路克，我可以说了吗？”

　　不提醒的话面前这孩子还真是没礼貌地直接喊自己名字了，大概天生没有这种概念吧，路克想。不过先这样也没关系。

　　“说。”

　　路克轻轻地点头，手部细微的动作没有让艾恩发现。

　　他的手背到腰后，摸到了刚才射杀过裴尔丁人的手枪。真是熟悉的触感，而且还有余温。

　　路克满足地想着，自己是为组织效劳的人，也就意味着不惜任何代价效忠自己的祖国路西安娜。所以一切对组织不利的人都要除去。假如这孩子选择了科特利亚和裴尔丁，那么他的生命将在这个时候终结。他会被路克拉出吉普车外枪毙后推下山崖，在这样的大雾天气就连尸体也无法找到。而且，一定要对准脑门开枪，才能保证他没有复原的机会。就算狠一点也没有关系，反正他被射杀的时候也一定没有痛感。

　　这么想着的时候，孩子已经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抑扬顿挫，糅合着少年独有的稚嫩的音线，在旁人听来有如吟诵甜美轻快的乐章那般娓娓动人。

　　“我因为不知道在哪里出生，所以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我想问路克的家乡是在哪里呢？”

　　路克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呆了半秒后，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想说，你要随随便便选一个回去的地方么？”

　　“我没有随随便便，我有想过了。刚才路克说带我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想，路克会不会对我说‘走，跟我回家’呢！”

　　谁会想要带“圣战婴儿”这种危险物品回家啊！路克在心里哀号着，他真想不问缘由就立刻射杀他。

　　“路克的家乡在哪里呢？”

　　艾恩笑嘻嘻地问道，丝毫没有察觉路克面露凶光。

　　正当路克显得不耐烦要抽出□□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雷声。不，那不是雷声，而是大型轰炸机低空飞行的声音。在这种大雾天气沿着约克山脉错综复杂的山脊直行而来的，除了科特利亚北方的敢死队，已经找不出任何队伍能有这样的勇气。除了有较好的目视能力，在这种大雾天气，就只能见机行事了吧。

　　就连打开窗子向外确认的举动都没有必要，路克就已经估算出轰炸机的航行轨迹。他们一定是冲着约克疗养院方向而来。

　　“快出去！快跑！”

　　路克对着艾恩大吼着，艾恩还没有反应过来，路克就抓起他往楼下狂奔。就在这时，窗外的天空一瞬间被深色的云雾笼罩起来。快速移动的飞禽状物体张开钢铁的双翼，遮蔽了大半的天空。硕大无比的机身穿透了前方朦胧的雾气，迅速地前行着。地面仿佛被连带着刮起了阴冷的大风，所有的物体都为之动摇。天空正中灰黑色的云雾想要一股劲压下来一般，让昏暗大地上的草木为之颤抖起来。

　　不过还不止这样——

　　正当两人跨过适才滚落在一楼的尸体的时候，就听见“嗖、嗖”两声长短不一的爆破音。

　　“咦？”

　　艾恩不解地停下来，转身朝楼梯的天窗处望去。隐隐约约间，灰黑色的机体从云雾中透出身来，就好像在嘲笑地面上人类的渺小一样，以优雅的姿态横掠过正上方的天空，留下了穿破云雾的湛蓝色尾迹。

　　“浑蛋！要来了！”

　　路克朝他怒喝着。已经来不及了，他似乎看到了炸弹从机身中央被释放的一瞬间。没有时间细想，路克就听见大厅口的树木疯狂摇晃的声音，他抓起艾恩的肩膀，将他扑到地上，用身体掩护他。

　　巨大的爆破音自空气中向着三层屋顶炸来。西北角的天台似乎一瞬间被炸裂开，发出砖石与混凝土崩塌的声音。接着，整栋建筑的支柱和地面都被撼动起来，沙石混着爆炸的尘屑如洪水般从西北方向的走廊涌入一楼大厅，一片烟雾弥漫的景象。

　　等到晃动停止后，路克这才从粉尘和碎石中抬起头来。真是千钧一发，他听到第二发炸弹在不远处的山崖上爆炸。那里似乎是另一处废弃的弹药库，不过已经没有去的必要了。爆破的声音听来似乎比这里更为激烈，应该是弹药库里残余的武器被引燃的结果所致。如果那里有人，一定被炸得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多亏了疗养院依山而建的地形和今天早上的大雾，路克虚惊一场地想着。但他又转念想到自己的行动被发现的可能性。

　　不，不可能，路克这样否定自己的假设。科特利亚没有必要派敢死队在这种大雾天气来驱逐路西安娜组织的单枪匹马，这太过鲁莽。科特利亚不会大肆动用军队来侵略别国，只会用简约明了的方式来警告入侵自己领地的敌人。路克了解科特利亚军队的作风，这种警告方式往往只要一次就能生效，所以一台轰炸机过去以后便不会再出现第二台，也没有必要。

　　所有的原因都可能是科特利亚发现山中存在着圣战婴儿，或许是P.K.联盟发现了某个裴尔丁中尉带走了三名少年所致，但其中有许多细节都有疑点。路克望了一眼被自己掩护在身下的艾恩。

　　“很痛苦……”

　　艾恩用平淡的声音说着，路克听着怎么都不觉得他的表情像是感受到了痛苦，但他还是帮忙扶起了艾恩。

　　“谢谢你第二次救了我。”

　　艾恩向路克道谢，站起来的时候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后朝前倒了下去。路克赶忙又把他搀扶起来。

　　“刚才还走的好好的，怎么回事……”

　　艾恩不解地问路克。

　　“喂，这样下去该不会连走路都不行了吧。”

　　可能是刚才自己压到他腿部的哪里了，路克想。腿部本身也不缺伤口，再加上自己体重的压迫，怕是这孩子被压到骨折了。看来没有痛感也不是好玩的事情，普通人哪里痛的话一定会大喊大叫或是表现些情绪，这就跟有些机器老化会发出嘎吱声响是一样的道理。可是这个孩子不痛不痒，无法警告自己身体将要受到伤害，这反而会令身体受到的伤害加剧。

　　“没有呢，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艾恩勉强地笑起来，路克想，说不定艾恩自己也没办法估计痊愈的时间。医学上的那些有着先天性无痛感的孩子一般都活不过3岁，因为他们就算自残也没有痛感，反而会觉得有趣，而伤口也容易感染上严重的疾病最后致死。

　　应该要给他消毒再加上包扎伤口，骨折的话要给他接上——但是现在也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刚才的问题因为轰炸机的到来而被阻断了，现在一定要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