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东的卡尔莎》荒熊

2、Chapter.2 痛觉

　　“等一下，中尉！”

　　路克用标准的裴尔丁语让对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谁？”

　　裴尔丁人就像一个被抓到的现行犯，大惊失色地回过头来问道。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年也因为第三者的出现而吓了一跳。在这种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别人的背后，任谁都会感到疑惑。

　　“你是谁？”

　　裴尔丁人惊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陌生脸孔。对方穿着科特利亚军队制服，手上持有武器，而且并没有对他展现友好的笑容。

　　在还没有回答裴尔丁人问题的下一秒钟，路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持起了手枪，朝对方的脑门连开两枪。

　　没有出现震动屋顶的爆破音，裴尔丁人就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中了消音枪的两颗子弹，颓丧地倒了下去。

　　刺耳的马达声戛然而止。刚才还想要施以恶行的嗜血魔鬼，现在就如断线的木偶一般，倒在了血泊中。

　　“我可没有将名字告诉敌人的义务。”

　　路克嘀咕着锁好枪，放回口袋里，默默地对躺倒在地板上的裴尔丁人嗤之以鼻。

　　因为感到了消灭敌人的爽快感，路克掏出了烟，点上一支，大口大口吞吐起来。

　　他丝毫没有顾及到房间里还有一个目睹了案发现场的少年，大刺刺地拿着烟走到左侧的钢丝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个，请问……”

　　面对少年的疑问，他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直到抽完一支烟为止，他这才冷冷地回了一句：“干啥？”

　　似乎觉得路克不是个很好接近的人，少年左思右想以后，用细微的声音问道。

　　“那个……你不是军队的人吧？你是来救我的吗？”

　　“什么？”

　　虽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军队”指的是P.K.联盟军队，不过路克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一样，回应他。

　　“你傻吗？我穿着军队的制服。”

　　“可是，你刚才不是把军队的人给干掉了吗？”

　　“他不是想拿你做实验吗？”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杀自己人吧。”

　　啊，这孩子难道是受虐狂吗。

　　路克难过地想着。身体已经被加害到这样的地步，这孩子却还在为活该受死的人求饶，真是该说他迟钝好呢，还是说他天性善良。

　　“军队的人自相残杀，也不是很稀罕的事。”

　　路克随便敷衍着，望了望少年。他的双手被粗绳索牢牢地固定在十字架上，手腕处留着深色的淤痕。虽然留了很多血，却没有当场晕阙，神智依然保持着清醒，双脚还能在地面上稳健地踏步。当路克惊异于这种特殊体质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要为少年松绑。

　　被解救下来的少年一边甩着手，一边开始向他哈腰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杀人总是不对的呢。”

　　路克仿佛忽略了后面半句那样，轻轻地撇一撇头。

　　“怎么，还是觉得会痛的吧？‘圣战婴儿’难道说是假的？”

　　“哎呀，被你发现了吗？”

　　“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

　　“……你说手吗？没有痛觉哦。”少年举起沾满淤血的手臂，笑着说，“虽然没有痛觉，但是只要运动的话，应该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减少伤口的淤血程度吧？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样子运动可以增快多少恢复速度哦。”

　　路克看着他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换做是自己的话，伤成这样应该连抬起手指都有困难了吧？而且只要一运动就会让疼痛加剧，搞不好伤口还会恶化地更加严重。

　　“好了好了，你能不能停下来，不要像个没事人一样？”

　　路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明明是个被伤害到千疮百孔的病人，但现在自己却没有任务欲望拿起绷带或是胶布给他包扎，好像电影里那些砍死后又能重新站起来的活僵尸。可这僵尸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少年，路克感到非常讽刺。

　　这就是被组织喻为“圣战婴儿”的特殊能力的展现吧。对任何外部的刺激都能将疼痛感和晕阙感降到零，而将行动力调到最大，就好像伤口上自动被打了麻醉剂、肌肉上打了兴奋剂一样。出血后只要不超过人体正常范围，能在最快速度内自动止血。伤口也是同样的道理，差不多是常人恢复速度的三倍以上。前提是，只要他们的心脏和大脑都没有停止运转。

　　“好吧。”

　　少年很乖地放下手臂，站在一边。

　　“你是几号？”

　　“我没有编号，只有名字，叫艾恩。”

　　似乎没有经过考虑，少年就轻快地回答起来。路克知道在P.K.联盟的研究所里有名字的“圣战婴儿”非常稀少。大部分的“圣战婴儿”因为被洗脑，所以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他们不被允许私自进行命名，只能用代号称呼自己。这和条件相对宽松的路西安娜研究机构不同。

　　但是为什么组织称这些少年为“圣战婴儿”，路克却并不知情。如果只是一个恢复力惊人的普通人，路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了。

　　既然被称为“圣战婴儿”，那多半和这场横跨了十余年的战争有关系。而且根据路克的猜测，他们多半是用于特殊战斗的秘密武器，因而不得不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以寻找生还人员为幌子，路西安娜的“卡尔莎研究中心”通过情报网得知了在约克山脉的联盟军封锁地还残存有“圣战婴儿”。作为路克的这次任务并不只是营救圣战婴儿交给组织完事那么单纯，但作为任务的执行方，路克只要完成任务向上级汇报就可以了。像他这种职衔的人，并没有得知深层内幕的权利。再怎样无端猜测也是无用。

　　“你会驾驶直升机吗？”

　　路克想到了停放在屋顶上的直升机，唐突地问着。

　　“不会。”

　　艾恩使劲地摇头。

　　“其他的飞行工具呢？”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可不是飞行员。”

　　路克摇了摇头。这和他得到的情报有些不一样。不过他可不想多问这其中的细节。

　　“那好吧，我现在要先带你出去。”

　　“什么？”

　　“你不想出去吗？”

　　虽然艾恩呈现着迷惑的表情，但路克却非常心烦他这种没有自觉的态度。

　　痛觉变得迟钝的话，连思考回路也能变得迟钝吗？路克一边懊恼地想着，一边指着对面那张空着的床铺，对他说。

　　“到那边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哦。”

　　孩子疑惑不解地乖乖跑到边上，正坐。

　　“你想去什么地方呢？科特利亚、裴尔丁、路西安娜，这三个国家，你可以自由选择其中一个。”

　　“要带我去吗？”

　　“是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被人从研究所带到这个地方吗？”

　　“没有问的必要，这不是我执行的任务范围。”

　　“原来带我出去是你的任务吗？”

　　“可以算是吧。”

　　坦然地回应这句话的时候，连路克也觉得很惊讶。这只不过是在很自然地交代需要执行的命令，和他在组织办事的任何一次都没有差别。不过，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为组织办事了。

　　科特利亚、裴尔丁、路西安娜，这三个从十五年前就一直战火不断的国家，让经历了这些的老战士身心疲惫。应该要休息了，远离战争，不再谈论混沌的世事，过清闲的隐居生活。这才是对于一个尽职尽责地履行了自己义务的光荣战士，给予的最美满的归途吧。

　　这样想着的路克，忽然觉得像是卸下了重担一样全身轻松。于是他懒洋洋地靠在床沿上，对面前闪现着天真和憧憬目光的艾恩，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

　　“说吧，我来满足你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