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赵鑫源anson

2、调查

　　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杨志成办完事归来，他的步伐比出来时轻快的许多，也许是心情好了不少。
　　走到院门口，发现营部大门的卫兵不见了，院里面有很大的骚乱声。杨志成急忙走进院里去，看到院里大约围了十几人，除了之前屋里的那几人，还有他安排的调查人员和一些卫兵。
　　只见唐大鹏在这些人的中，脸色通红，青筋暴起大声的喊道：“我根本没有这个信，也根本没有见过！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在我屋里！”
　　杨志成慢慢的挤进了人群，小声问着围观的卫源：“怎么回事？”
　　卫源托着腮，皱着眉边思索边说：“你安排调查的人在唐大鹏的房间里找到了西城日军胁迫大鹏母亲而迫使大鹏偷取情报的联络信？”
　　“噢？”杨志成微微一笑，双手插胸，观察着眼前的闹剧。
　　和调查员站在一边的张海看着急眼的唐大鹏讥讽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能狡辩？你是个孝子，全营谁不知道！你为了你母亲干出这样的事，怎么不可能？”
　　唐大鹏喘着粗气，当他看到人群中的杨志成突然看到了救星一样：“我说没有就没有！我母亲半年前就不在了，营长知道！”
　　张海呵呵一笑：“呦，唐大鹏，你现在撒起慌来一套一套的，谁教的？西城的人吧？你母亲死怕是西城的人教你这样说的吧？连营长都骗？你胆子肥了！怕是半年前叛变的吧？你为了你母亲把全营的人卖了，你良心何在！让狗吃了！”
　　唐大鹏恨不得一枪让张海闭嘴，仅存的理智让他神色惨淡看着杨志成：“营长，你帮我澄清一下啊！”
　　所有人把目光看向杨志成。
　　杨志成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站在原地呆了几秒，揉了揉自己的头，竟转身准备离去。
　　卫源吃惊的看着杨志成。
　　张海看到这一幕本就好似理直气壮的他，就显得更底气十足了：“你还扯上营长？铁证如山！我看谁还救得了你！”
　　唐大鹏绝望的眼睛瞬间又变得通红，竟忍不住骂了出来：“你他娘！张海！这营里的内奸他妈的只可能是你！你还血口喷人，倒打一耙！”说着竟从腰间掏出了枪。
　　张海见状后背瞬间发凉，不禁倒退了两步，“你……你想干嘛？”
　　所有人劝唐大鹏把枪放下。
　　唐大鹏举着枪，看向天空：“你们不要逼我！”
　　砰……一声枪响
　　倒下的是唐大鹏，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开枪的人
　　是杨志成。
　　鸦雀无声。
　　人一辈子能感到震惊的时候不多，但如果发生必是让你终生难忘。
　　杨志成把枪放回自己的枪颊，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卧室并把门关上。
　　张海和其他人一样先是愣住了，顿时不知所措，“大鹏！”他突然大喊了一声，跑到唐大鹏的尸体旁边，竟抱着他哇哇的哭了出来。
　　这哭声响彻天空。
　　赵子明走到唐大鹏身边，确认他死亡了后，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卫源看着杨志成的背影喘着粗气，他把目光转向唐大鹏的尸体，迟了几秒，突然喊：“这个事在场的所有人不能谈论传播，一经发现直接枪毙。”他跑到每个人身边记住每个人样子，然后让赵子明处理唐大鹏的遗体，气冲冲的跑到杨志成的卧室。
　　卫源冲进门内，把门关上，直接怒吼道：“杨志成！你疯了？你知道你自己在干嘛吗!”
　　杨志成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矮凳上，擦着自己刚刚用过的枪，也不抬头：“除内奸啊。难道……你看不到吗？
　　卫源冷哼：“除内奸？你很清楚，唐大鹏是不是内奸？你很清楚那封信是真是假？”
　　杨志成停下手中的活，自卫源进来后第一次抬起头，：“我怎么会清楚，还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封信是假的。”
　　卫源苦笑：“他是内奸，那封信会留在那儿半年？他会不烧，任你们去发现他？”
　　杨志成嘴角微扬，继续低下头擦起枪。
　　“杨志成，自昨天你知道东亭败了以后你就变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让隔离审查是为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让团部知道战败的事是为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杀唐大鹏是为什么？”
　　杨志成笑了出来，抬起头：“为什么啊，你说说看，哈哈！”
　　卫源看着满脸笑容的杨志成，眯着眼，突然嘴角也扬了起来。
　　“那天团长私自见你，说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嘴欲张又合，迟了几秒还是吐出两个字来。
　　“西城。”
　　杨志成听到这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扬起的嘴角也不见了踪影，可这下停顿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又重复起自己的擦枪动作，只不过他对枪擦拭的愈发温柔。
　　“如果上面知道你战败了，必定知道内奸的事，内奸不除，上面根本不会让你去东临。内奸的事若查，至少三五天，西城的作战时间就快到了，你放的下西城？而调查的事，你不让隔离无非一是让内奸自己麻痹，自己漏出马脚，二是为了营部日常程序的日常进行以此既查了内奸，又不耽误你西城的作战计划！”
　　杨志成终于把手里的枪放了下来，抬头起，瞪着卫源说：“好了，你是真的能编故事。你别以为多了解我，没那么复杂，杀唐大鹏没什么错，他那会都失去心智了，不动手谁知道他会干出啥事来，他是内奸正好解决了事端，如果不是，我也只不过杀错了一个人而已，内奸可以再找。”
　　卫源：“再找？如果根本就没有内奸呢，如果内奸就在团部呢？你杨志成不是杀错了一个人，你才真的是失了智吧，杀唐大鹏你是怕上面如果内奸的事，先找个替罪羊罢了吧，你很清楚内奸这个事如果不隔离审查想短时间查出来根本不可能的，就算隔离审查，如果对面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你照样短时间查不出，怎么办？杀了唐大鹏无论唐大鹏是不是内奸，你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东临，以此来应付如果知道有我们营内奸的团部，然后又能缩小你的内奸范围，麻痹你的内奸对手，以此来想法设法查出内奸。”
　　杨志成吐了口舌头，叹口气，站了起来，拍了拍卫源的肩：“兄弟想多了，真的想多了。好了，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拿命来担保唐大鹏不是内奸，你在做你的正人君子拿你编好的故事来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卫源不语。他发现当所有事都和命扯上关系时，一切都没有绝对。
　　杨志成玩弄着桌子上的杯子：“这件事尽量压，压不下去就以内奸上报，还有不管你对他的感情多深，不许厚葬。”
　　卫源眼睛眯成一条线，鄙夷的看着杨志成：“好，但你记住。还有两天就是攻打西城东南平岭的时间了，两天之内找不到内奸，我看你怎么办。”
　　杨志成打了打哈欠，并没有说话。
　　卫源准备走出门，又转身：“对了，你让我们做的第二次攻打东亭计划我已经做出来了，你一会去会议室那边看看。”
　　杨志成拍了拍自己的嘴，动了动自己的筋骨：“不必了，我一大早就让二连长带人去打东亭，刚才捷报已经回来了。”
　　卫源瞪着杨志成：“所以你让我们做那个，是在干嘛？引蛇出洞？”
　　杨志成淡淡一笑：“不指望这蛇会出动，如果出动了，那就根本算不上蛇，最多是个蚯蚓。”
　　卫源贴近杨志成，嘴角微翘：“你不怀疑我是内奸吗？”
　　杨志成看着卫源的眼睛：“我连自己都怀疑，但…不管是谁，都不逃不出我的手掌！”
　　杨志成对着卫源轻蔑一笑，准备离去，却突然又说：“下令吧，营部两个小时准备时间，一二三四连也都分别往东临集结。”
　　卫源站在原地没动，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和他认识十几年的人，让他有了一丝恐惧感和距离感，他走出屋子的步子很沉重。
　　他知道杨志成一个秘密，别人都不知道的。

　　卫源把杨志成走前给他交代的事下达完后，营部人员开始将机要文件从营房运出来，村里一番忙碌景象。
　　杨志成此时是最闲的，因为有专人会把他的东西把整理运输，他闲得无事便往村东散步。这村东口，自他们营驻扎以来，杨志成便经常来这边散步或办事，因而这边无论是道路还是居民，杨志成都是十分熟悉的。村东口有个王大爷，大约六旬有余，整日除了务农就是在村口闲坐着晒太阳，这大爷和杨志成很能聊得来，听他自己说，他年轻时进过讲武堂，参加过义和团，打过洋鬼子，自己研究出许多打仗的小心得来，杨志成整日听他说，总是感觉这大爷在吹牛说得并不靠谱，但也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有时解闷也和这大爷能聊上一二刻。
　　这王大爷这会正巧还坐在这儿，看到杨志成便问：“小杨营长，这是要走啦？”
　　杨志成也找个地方，坐在他对面，笑着说：“对啊，王大爷，军队要转移了……”
　　王大爷脸上总是笑呵呵的，眼睛似闭似睁：“小杨啊，东临那边的房子可没咱这边舒服，你看多带几床被子。”
　　杨志成一愣，部队转移这种事，目的地在哪，只有高层知道，底下的士兵只有到地方，才知道去哪，这王大爷为何知道目的地，便笑笑说：“我们并不是往东临去呢！”
　　村东王大爷眼睛睁得稍大一些，疑惑问：“不是东临？我昨天在家里，听见房子外孙连长和方队长说了今天你们去东临啊，还说了你们昨天打东亭据点的作战计划，嘿嘿，我老头子也懂规矩，那些东西也没细听。”
　　杨志成心里一咯噔：“王大爷，你说昨天孙连长在说东亭的作战计划？”他明白孙连长就是自己的二连长孙毅，昨天攻打东亭的只有一连，孙毅来营部是他为别的事叫他的，按照营里的规矩，非参战部队是无权知道参战部队的任何作战计划的。他为什么会知道作战计划呢？
　　王大爷看杨志成状态不对，突然坐直了身子：“我是真的不知道孙连长和方队长具体说的是什么，只大概听了前面，后面我就去里屋歇了。”
　　杨志成没心思听王大爷的解释，即便王大爷听清楚作战计划，也无法泄密的，他只是一个很可怕的问题，便问，“你说的方队长？可是我妻子方红？”
　　村东王大爷神态也严肃起来：“是啊，方队长声音我记得，错不了。”
　　杨志成：“昨天什么时间的事。”
　　王大爷思考了片刻：“昨天…哎，我是刚吃完午饭，中午一点左右，我看方队长是便装估计是要采购药物。”
　　杨志成的心态有些爆炸，他又问王大爷是否知道孙毅在之前和谁交谈过，王大爷表示这个并不清楚，杨志成也没心思再聊下去，寒暄两句，便往营部回。
　　他的思绪不断地变化，途中遇见与他打招呼的人，也都没心思搭理，直到看见指导员警卫小罗。
　　他让小罗过来与他耳语一番，小罗略作思考，指了指村外某处，杨志成点点头便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待杨志成整个营部驻扎进东临村，且安顿住已是黄昏之时，毒辣人一天的太阳终于就要慢慢落去。
　　因为，东临比陈村大很多，杨志成又找了一个比陈村还要大的院子做自己营部大院，格局和之前的差不多，只是各个屋子显得更明亮了些。

　　天还没黑，杨志成就点起了蜡烛，坐在新屋子里看着书。
　　方红一边收拾两人的床铺，边说要去在东临新建的卫生所看看，晚饭前回来。
　　杨志成视线没有离开书，说了声“去吧”，待方红往门外走时，将书从视线下移，注视着方红的背影，方红离开视线后走到书桌前，把他放在盒子里那被烧残的半张纸拿了出来。
　　杨志成第一次感觉到了情况的失控，原本只认为是赵子明、卫源、张海三人中的一个，查出来只是一两天问题，现在目标有多出了两个，并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妻子，这让杨志成的心里开始出现了恐慌，他第一次开始恐惧查出内奸的那一刻，但他又必须查出来。
　　他把盒子里的两根火柴和三根烟卷拿出来，各拿其中的一根，用老方法点着贪婪的吸吮着。
　　方红是杨志成来到营里不久团长给他介绍来的姑娘，方红不仅长得美且温柔贤惠，并且在部队任卫生部多年，这使得杨志成十分心仪；而孙毅是他来到营部后一首提拔的可谓是他的绝对亲信，他不相信两人会是内奸。
　　杨志成手中的烟快吸尽，跟往常一样把烟头扔进了火炉，把手握成拳托着自己的头，过了几秒在那张纸上写起了东西。
　　蜡烛烧了很久，天开始黑了。

　　第三天

　　次日一早，杨志成早早来到营部新的大会议室里，发现卫源已在这里，在一旁看着书，他走进来什么也没说坐下来看起文件来。
　　“报告！”这个声音喊得又响又急促，杨志成的目光立刻吸引过去，他本以为是调查组的人有了什么发现，结果发现进来的只是门口的警卫。
　　“报告营长！团长已到大门！”
　　杨志成和卫源同时一惊，以往团长来，都会让一个传令兵来通知下属营部，但这次来的十分突然，让两人毫无准备。
　　两人刚出门，团长已走到门里，后面只跟了一个警卫。这团长看起来好似比杨志成大不了多少，相貌平平，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给人感觉就是个十足的年轻知识分子。
　　“哈哈哈，小杨啊！你们营就是跟别的营不一样啊！”团长笑的十分灿烂，眼睛里充满着宠爱之情。
　　杨志成苦笑：“团长，您说您来也不事先给我们说一声，什么也都没准备呢。”
　　团长依旧保持着笑容，对着外面边指边说：“准备什么？不用准备，你们营就是和别的营不一样哈，比我们团部布防和驻扎都要好的多，你小子不亏是西方军校出来的。”
　　杨志成谦虚一波，表示并没有团长说得那么夸大，但其实内心对自己的扎营布防是十分骄傲的，他自认整个军也没有一个他能瞧得上眼的布防。
　　团长看了眼屋里的摆设，觉得屋里有点太整齐了，他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便说：“走，咱去外面走走，这里面他娘的闷得慌。”
　　杨志成什么也没说和卫源跟着团长后面又往屋外出。
　　团长突然回过头，眼角微微上扬，还是保持着笑容说：“小卫你也来吗？”
　　卫源先是一怔，立马摇摇头，笑着回道：“不了团长，营里还有一些事要我处理，我就不去了，杨营长陪着您就好了。”
　　“哎呀你看看，咱小卫还是鞠躬尽瘁啊，时时刻刻都得忙着部队的日常事务。”团长笑着拍了拍杨志成的肩，“有此良将密友辅佐你，可不是如虎添翼啊！”
　　杨志成看了卫源一眼，附和了团长两句，就跟着出了营部大院，营部外面的这条路很长，两个人都不知道要往哪走。
　　“团长，这次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指示？”
　　团长看着杨志成，笑着指了指他：“你小子，一提打仗就带劲，西城之战是咱师一个月前定下的战略计划，这你知道吧？”
　　杨志成点点头：“我刚回国，就建议过咱师部领导西城的重要性，这次西城作战计划我也有参与。”
　　“西城之战非常关键，战事已进入第二阶段末段，整个战区无论是我军大部队还是友军都在和敌人牵扯，全国上下都在盯着这场仗，能否完成这最后一击，就看你我了……不过日军南省主力虽然无暇顾及西城，但不可能没有防备。”
　　杨志成眼神充满了自信：“不管怎样，这仗我们都会赢。”
　　团长突然停下步子，脸上已经毫无笑容：“你还记得西城作战计划制定后，我给你说的话吗？”
　　杨志成眼睛一亮，看着团长眼睛什么也没说。
　　团长也看着他，眯着眼说：“有些话一定得记着啊，这可比一个战斗的胜负要重要，你说是不是？”
　　杨志成的眼睛里凶狠一闪而过，毕恭毕敬的说：“谢团长信任。”
　　团长一笑，往前走着，突然又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杨志成：“这两天怎么没见唐大鹏呢？
　　杨志成心里一惊：“嗯…唐大鹏他，他有别的任务…”
　　团长盯着他，突然一笑：“志成啊，你们营里自己得事，自己解决好就行，我是相信你的能力得。”他帮杨志成整了整已经很整齐的衣帽，瞬间变得严肃，“阴沟翻船一次可以，但可别误了大局。”
　　杨志成故作镇定：“明白。”
　　团长又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火柴和烟卷：“还是不吸啊？”
　　杨志成苦笑的摆摆手：“您是知道的。”
　　团长拍了拍杨志成，自己点着烟，示意杨志成继续走，嘴里小声的嘟囔了句话。
　　“我什么也不知道。”

　　第四天

　　次日下午，太阳若隐若现的在云里跑出来又藏回去，风吹着人们的脸庞，想让人们都能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些。
　　东临村相比陈村离敌占区近了些，却又离西城远了些，士兵们毫不在乎任何的变化，该站岗放哨的站岗放哨，该日常训练的日常训练，该吟诗赋对吟诗赋对，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陈小音还是笔直的站在村口，全身上下都不动，只有嘴在动：“听说了吗？昨天营长大发雷霆，快把屋子掀了。”
　　大老羊依旧衣冠不整的靠着墙：“可不是吗，动静真的大，把张副营和指导员骂的头破血流。”说着说着便来了劲，“你知道原因是啥不？”
　　陈小音好奇道：“是啥啊？”
　　大老羊：“我听小罗说是，营部什么秘密让团部知道了。”
　　陈小音：“什么秘密啊？”
　　大老羊摇摇头：“这不知道，我问小罗，这家伙死都不给我说。”
　　陈小音叹了口气：“这几天营部气氛怪怪的，我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
　　大老羊瞪了一眼：“唉呀，闭上你的嘴吧。出什么事啊，我啊，就想赶紧结束，赶紧回家娶媳妇儿。”
　　陈小音皱着眉说：“咱打仗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人民。”
　　大老羊扑哧笑出来：“行了行了啊，别拿指导员那一套说不完了，这世道参军不是为了更好得活着嘛？哪那么多舞舞玄玄得东西来。”
　　陈小音倒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也只顾说自个的：“听说今天拿下平岭，过几天我们就要打西城了，那可是大城市啊！”
　　大老羊听这话，眼睛直放光：“可不是，这进了西城啊！咱们就是真的能见见世面了！”
　　陈小音不屑的看着大老羊，突然看向远处，发现有只军队朝这边走，开心的说：“你看咱们出去的部队回来了！”
　　……
　　咚！咚！咚！
　　砸东西得声音从屋里传来
　　才刚黄昏，杨志成手里就拿着个油灯，他把拿油灯重重得摔在地上吼道：“说！怎么回事！三个连加二营一个营得军队，千号人打不下一个山头！”
　　所有人看着气的满头是汗的杨志成，空气瞬间凝固，自他们见到杨志成之后，所有人都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安静的有那么个几秒，二连长孙毅轻轻地打破这片安静：“营长，这仗我也打得奇怪。我们尖兵刚出去，还没半分钟就被狙死了，二营那边听到枪声，部分刚露头，敌人得大炮就像看天眼一下瞬间砸了下来，那个地形偷袭不成就和赵连长只有下令只有撤，不然至少损失百号人。”
　　杨志成轻轻闭上眼，冷冷地说：“就是说，又是内奸了？”
　　二连长孙毅并没有参加上次会议，疑惑的说：“内奸？不该啊？我们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啊。”
　　杨志成轻哼：“所有人散，回去整顿，随时准备再去平岭。”突然目光凶狠看向卫源，“你留这儿。”
　　待所有人离开。
　　杨志成毫不犹豫的把枪掏出来顶在卫源得头上：“说！为什么做内奸！”
　　卫源略显慌张：“你…你还是把枪顶在我头上了。”他想到前天唐大鹏那一幕，还真的很怕杨志成不由分说一枪把他崩了。
　　杨志成眼睛凶狠，把一只手指放在了手枪保险上，怒道：“说！为什么做内奸！”
　　卫源往后闪了闪：“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杨志成依旧把枪对着他：“这次的作战时间一直只有你和我知道，底下的人都是出发前半小时才知道的。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
　　卫源喉部动了下，红着眼瞪着对方：“你不是连你自己都怀疑吗？那你呢？
　　杨志成把抢保险打开。
　　卫源见此赶忙伸手示意他把枪放下：“好…好…好！我们都冷静下来，我说我不是，你能不能信我？”
　　杨志成略平复的看着他：“我只信我自己看见的。”
　　“可有些时候自己看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听到这话，杨志成心有所动，想到什么事，把枪保险拉上放到一边。
　　卫源松了口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我们好好想想，除了你我，还有没有第三个人在那之前就知道那个事。”虽然也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但是他还是偷偷的擦着手心上的汗，也许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杨志成真会把枪顶在他的头上。
　　杨志成坐到椅子上，端起旁边的杯子喝起了水。
　　卫源开始回忆：“我们接到命令是在东亭据点那个事得三天前，当时只有你和我去了团部，由团长和政委亲自给咱部署得命令，所以问题不会出在团部，东亭据点事出来后，我们对保密得事极为注意，也不会给营里任何人提起这个事，让我想想……”他需要把最近几天所有发生的事一点不落的在脑子里快速过一遍，不过值得他欣喜的是从团部回来那两天几乎没什么事也没见什么人，所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知道了……”果不其然，他想到了什么。“打据点当天，你我唐大鹏去赵子明那儿下达任务，然后你说和唐大鹏到外面转转，让我和赵子明在屋里聊天，那时候还没有出东亭的事，我当时没有什么防范就给他提这个事了。”
　　“赵子明……”杨志成眼睛眯起来，开始回想之前在屋里自己写的那张纸中赵子明名字后面的那些字，他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告诉卫源自己去找一趟赵子明。
　　卫源站起来看着杨志成恐怖的眼神，皱着眉说：“虽然赵子明知道这个事，但我直觉他并不是内奸，有可能是别的地方疏漏了……你别瞎整。”
　　杨志成眼神依旧凶光，示意卫源不用管了，自己问问他就知道了，他算了算时间，也不早了，有些事情也该了结了。
　　赵子明被营长警卫通知过去时，心里不断的犯嘀咕，原本好好的生活现在过得是提心吊胆，即便他已经参军十几年经历过许多世面，但身边有个内奸，还是让赵子明十分的不舒服，他一想到这个内奸出在营部，心里就更是惧怕，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内奸还想干吗，这些天睡觉枪都上着膛，门口也加倍设防，现在对谁都不信任，他突然感觉身边所有人都可能是内奸，这些天过得比这十几年过得都累，或许败仗和内奸还不是最恐怖的，那天杨志成杀唐大鹏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的浮现。
　　他知道，自那次败仗后，一切都变了。
　　杨志成在会议厅的桌子上放了一张大纸，用毛笔写了光明磊落四个大字。
　　赵子明进到大厅，一眼就看见杨志成了写的字，心里一惊，往那一坐，倒也不说话，低着头想着事。
　　杨志成抬头看了一样赵子明，继续修着自己得字说道：“老赵啊，你这伤好了没啊？
　　赵子明看了一眼自己得胳膊：“伤没什么事了，就是这些天心里堵得慌。”
　　杨志成听到这话，把笔放下：“哦？是因为打败仗了？还是有心事？”
　　赵子明叹了口气：“都有，真他娘的晦气，咱独立营自你过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是啊。”杨志成冷笑一声，盯着自己适才写的字道，“都是这内奸害得啊。”
　　赵子明不语，拿了桌子上盛满水的碗大口喝了起来。
　　杨志成慢慢的走过去，突然贴近赵子明，轻轻地问：“老赵啊，你觉得这个内奸会是谁啊？”
　　赵子明心里一咯噔，碗放在嘴边，这话不知为何竟听得他浑身发颤。
　　“不是大鹏吗？”他犹豫了几秒说。
　　杨志成看着赵子明，面无表情的问：“你觉得是真是他吗？”
　　赵子明心里一琢磨，这唐大鹏是杨志成杀得。就算他真觉得杀错了，这话也不能自己说，想到这儿便说：“是啊，不是铁证如山吗？”
　　杨志成轻哼一声:“如果我说内奸另有其人呢，你觉得会是谁”
　　“哦？”赵子明一呆，缓缓把杯子放下来，想了想又说：“唉呀，这内奸谁都像，谁又都不像。”
　　杨志成：“这话怎么说。”
　　赵子明轻抚自己的胡渣：“你说是吧？这些人哪个不是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你说他们叛变早干嘛去了，但要说不是…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是内奸所致也不想出第二个解释来。”
　　杨志成略微点点头：“那如果让你觉得哪个最有嫌疑，你会说谁？”
　　赵子明狐疑的看了眼杨志成，他实在琢磨不出杨志成到底什么意思：“嗯……（思考）我觉得……张海吧。”
　　杨志成微微微一笑：“为什么？”
　　赵子明：“这几个人里，唯一贪生怕死，游手好闲的不就是张海吗？别人怎么也想不通会是内奸啊？”
　　杨志成装着点点头，想了几秒把他桌子上的水移到了一边，再次贴近他：“那你呢？”
　　赵子明听到这话，如震天雷一般猛地站起身来：“我怎么会是？”
　　杨志成吐了口气，一脸假笑道：“哎老赵，别激动嘛。我就是那么一问。”顿了顿，“不过，你说说，这次平岭的作战时间你之前知道吗？”
　　赵子明嗓子里动了动：“不…不知道。”突然发现杨志成的眼神犹如魔鬼一般，便又说，“知……知道。”
　　杨志成突然提高了嗓子，眼睛死死盯着他：“到底知道吗！”
　　赵子明皱紧眉头，叹口气：“知道。”
　　杨志成：那为什么刚开始说不知道。
　　赵子明一脸委屈：“那不是怕你怀疑我吗。”
　　杨志成轻哼：“你心里没鬼，我怀疑你能怎样？”
　　赵子明头冒虚汗，他的脑子有点乱说：“志成，你还不相信我吗？”
　　杨志成声音依旧很大声的说：“这件事只有你、我、卫源知道，卫源我确认他不是，那你告诉我还有谁！”
　　赵子明满脸通红，大声回道：“真的不是我啊，我当了那么多兵，你该了解我，我一不贪生怕死，二不爱慕虚荣，三不贪财好色。我凭什么叛变？”
　　杨志成觉得赵子明真的是够不要脸的，不贪生怕死他承认，不爱慕虚荣他也承认，不贪财好色这话这赵子明是如何说的出口的，蔑笑道：“赵子明啊，你之前干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事实摆在面前，你还狡辩什么，现在认罪我免你一死，给你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
　　赵子明心开始慌：“真的不是我？我说什么你信？我都说了不是我！”
　　杨志成：“哪个内奸会说是自己？”
　　赵子明顿时感觉自己怒火往脑壳子里冒。他把旁边适才喝的碗重重的摔在地上，大声喊道：“杨志成！你个小崽子他娘的疯了！我他娘也仇恨内奸！但不会像你个狗日的到处怀疑，乱抓无辜！我敬你带兵有道，人品俱佳，说话对你尊重，也毫不犹豫听你号令，现在真是瞎了眼！王八蛋！老子活了这么大，受你个小兔崽子够多了！你他娘的是不是就他娘想找你失败的替罪羊！”
　　杨志成也不动火，静静地看着他，对着门口喊：“来人，把赵连长抢卸了，押到审讯屋里去。”这话声刚落，两名卫兵就迅速跑进来，把枪对着赵子明。
　　赵子明也拔出枪，对着喊：“我他妈看谁敢！”
　　杨志成依旧静静的看着他，一名卫兵从后面将赵子明击晕。
　　杨志成脸上毫无波澜，右手却放在背后的枪支上，左手紧紧握了一片赵子明弹飞的玻璃碎片，满手都是鲜血。
　　他突然觉得他真的想杀了这个人，无论他是不是内奸。
　　杨志成没有直接参与到审讯，而是选择交给了审讯组。他只交代了几个字给他们——“调查清楚”，没有到铁证如山、板上钉钉的时候他的心里便一直是没谱的，本来打算让内奸自己招，但现在想想根本是不现实的。
　　他算了算时间，又没几天了。
　　待他到审讯室时，已是晚上了。审讯室很黑，没有油灯，仅仅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一支细长的蜡烛。
　　杨志成看着绑在架子上□□着上体伤痕累累且晕过去的赵子明，对着旁边审讯人员：“怎么样了？”
　　审讯人员红着脸：”打了两个小时，什么都没说，就是…就是……”
　　杨志成：“就是什么？”
　　审讯人员：“就是一直……”
　　杨志成看着这审讯人员的样子，就知道赵子明肯定是嘴里不停的骂他，这种人实在可恶至极，他把头扭到一边说道：“行了，像赵子明这种老油条攻心不成，你打的轻一点更不行，要用点手段。”他把审讯人员手上的鞭子拿过手，扬手就准备对着赵子明的伤口劈下去。
　　审讯人员往后退了两步，虽然他们也打得特别狠，但是也不能太过分，毕竟是连长，死了还好，万一要是出去了，遭殃的可是他们。
　　杨志成手中的鞭子停在半空中，大概十秒，对着审讯人员说：“算了还是你来吧。”他摇摇头，吐口气，把鞭子还回审讯人员手中，”不要怕他之前的身份，你又不归他管，何况他现在是内奸的重大嫌疑人，有什么事我照着。”
　　杨志成走出门，审讯室的黑暗里只剩一点亮光了。

　　第五天 凌晨

　　次日凌晨三点。
　　杨志成和方红的卧室里黑的深不见五指。
　　方红从梦中惊醒，最近些天来，她总是做噩梦。有些迷信的她，擦擦了头上汗，总觉得该有些不好的事发生。刚准备继续睡，听到外面好似有嘈杂的声音。她本身懒得动身，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就寻思这么晚营部大院里怎么会如此嘈杂，便起身，睡眼惺忪的想在桌子上找油灯，结果摸着摸着就撞到了桌子脚，很疼但没有叫，把油灯点着看杨志成仍在熟睡，便只身走出了门。
　　审讯人员在门口显得十分焦急，但是门口的警卫根本不让他进来：“我有急事见营长，耽搁了你负不起责！”
　　警卫丝毫不怕，端着枪问：“你是哪的人，来这干嘛你都不告诉我，这么晚了营长，方队长都睡了，我怎么可能让你进去？”
　　方红端着油灯，披着外衣，打开门：“怎么了？”
　　警卫看到方红，把枪放了下来，毕恭毕敬的走到她身边说：“方队长，这人说来找营长，这都这么晚了，还不说是干嘛来了。”
　　审讯人员见状趁机走进院，里对着方红说：“方队长，我是杨营长调查组的，有急事相告。”
　　方红一脸狐疑，刚想什么说。
　　“方红，你回去睡吧。”杨志成从后面走出来，披着外衣，眼睛红红的。
　　方红皱眉，回屋，进屋前又看了那个审讯人员一眼。
　　杨志成示意那个审讯人员出去说。
　　刚一出院门审讯人员眼睛就瞪直的看着杨志成：“赵连长他……他快不行了……”
　　杨志成一惊，身上披着的外套掉在了地上：“什么！赵子明的身体我了解，这么多年的老兵？抽几鞭子能抽死？”
　　审讯人员惶恐的点点头。
　　杨志成迅速往审讯室跑，他虽然有过想让赵子明立刻死的念头，可还是想拿到确实的证据再让赵子明死，虽然对他来讲能不能打西城才是第一要事，但他也不想再杀自己人了。
　　杨志成进屋，烛火几乎烧尽了。他把奄奄一息的赵子明从架子上抱下来，看着他：“老赵！老赵！”仔细看赵子明的伤口，发现除了鞭子抽的痕迹还有刀挂的痕迹地上有没被处理干净的小肉块和盐粒，胳膊的鲜血一直流，对着审讯人员喊“你他妈都干啥了！我让你这样整了吗！”说完就准备背起赵子明。
　　赵子明闭着眼，声音微弱：“是……志成吗？
　　杨志成急道：“老赵，我错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赵子明想睁眼睁不开：“不……了，这么多年……兵，受过……那么多的伤，能不能挺过来，老子……清楚的很。”他的脸不断地抽搐。
　　杨志成头上冒汗，眼睛通红：“你别说话了。”继续动手准备背着他
　　赵子明费力轻推了他一下：“老子…现在…还是个内奸呢？”
　　杨志成听到这话停下了手。
　　“这种事，你抬着老子……出去，士兵看到了，怎么办……老子…”他的脸猛抽，几乎已经说不出来话。
　　杨志成回过神，重新拉起赵子明。
　　赵子明嘴里滋滋滋，隐约：“你……变…了，不…不是杨……”
　　杨志成背起他：“你别说话了！”刚走两步隐隐约约又听见后背上说，“小心…卫……”便说嘴里便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杨志成心里一酸，打开屋门，突然感觉到后背不动了，一切回归黑暗里的平静。

　　蜡烛燃尽了，天上却有片月亮照着。
　　审讯人员跑过来，战战兢兢摸了摸赵子明的鼻子：“他…他…”
　　杨志成轻轻地把赵子明放下，端起枪对着审讯人员。
　　审讯人员见状扑通跪下来，哭着说：营长！营长！我错了营长。”抱着杨志成的腿，“别啊！营长，我都是按着你的命令做事，我真的不知道能死人，真的…”
　　杨志成仰着天空，望着明月，缓缓说：“滚，什么都别说，滚，今天起你恢复之前士兵的职务，不许说半个字出去，一旦发现……”
　　审讯人员灰溜溜：“谢营长，谢营长，我绝对不说，绝对不说。”跑出去，过了几秒，又折回来，走到赵子明尸体前，“我知道你是好人，赵连长！放过我啊，放过我……”
　　杨志成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你他妈给我滚！”
　　待那审讯人员跑远之后，杨志成坐到赵子明身旁，看着明月，又低头看着赵子明，喃喃道：“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