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赵鑫源anson

3、反击

　　杨志成回到卧室，发现灯没有关，方红坐在床上看书，便问：“怎么还不睡？”
　　方红看了他一眼，把书放一边，躺在床上说：“心没那么大。”瞥向杨志成又说，“半夜有急事，必是出事了，好奇。”
　　杨志成走到床边，坐下，给方红的被子盖了盖：“好奇什么啊，没什么事。”手放到方红手上，“睡觉吧。”
　　方红把杨志成的手扯开：“那个半夜过来的人，我并不眼熟，团部的人吗？”
　　杨志成轻轻拍了拍盖在方红身上的被子：“别操心那么多了，没什么事，有事我会不给我说吗？”
　　方红撇嘴道：“有事，你…给我说过吗？”
　　杨志成微笑，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睡吧。”
　　方红把眼闭上，过了几秒，突然说：“是不是内奸的事…”
　　杨志成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内奸？”想了想，“你别管了，赶紧睡觉吧。”
　　方红依旧闭着眼：“有些事你全营封锁消息，就算封锁的在严密，也透不过我。”
　　杨志成眉间一跳，似有深意的看着方红：“是嘛？”
　　方红突然睁开眼：“因为…我是你家人。”
　　杨志成看着油灯，闭住了眼，若有所思，过了几秒：“好了，我的夫人，我累了，就别折腾我了，睡吧。”便说边抚摸方红水嫩的脸蛋。
　　方红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让杨志成更烦，便不说话，静静闭上眼。
　　杨志成把油灯熄灭，躺上床，过了半晌，听方红呼吸声渐渐沉重，又小心走下床，点了根蜡烛在桌上，坐到桌前，先是拿出之前那张有残缺的纸张，随后又拿出那盒火柴，把最后一根火柴拿出来，又从一个盒子里仅剩的两根烟拿出一根，点着放到嘴上。
　　杨志成把纸上的名字划了两个，仅剩四个名字了。他已经完全不相信唐大鹏和赵子明是内奸了，可又能是谁呢？他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妻子，又想了想自己无比信任的心腹孙毅，还有与自己一起长大互相尊重的卫源，以及一直无条件支持自己，仅仅想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活下去的张海，哪个都不能是内奸。可想到这儿，他又想到了唐大鹏和赵子明，难道他们能吗？唐大鹏和赵子明死时的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感觉到自己错了，可是又觉得自己陷进去无法自拔了。他想，唐大鹏、赵子明不能白死，内奸他一定要查到，不能轻饶，但是西城他也必须要在城头上插上自己的旗帜。他想在底下的那两个名字后面写点什么……
　　旁边的蜡烛，渐渐要灭了。
　　清晨，杨志成和往常一样，早早的到会议室里坐着。还未坐定，屁股还未捂热，卫源便急冲冲的走进营部房门，喘着粗气。
　　杨志成看着地图，头微微一抬：“怎么了？你不是去视察部队了？”
　　卫源气喘吁吁：“刚才，张海给我说，你颁布消息，赵子明前往团部途中被敌军袭击牺牲是吗？”
　　杨志成没说话，继续看着地图。
　　“杨志成！”卫源怒着吼道，“你是走后入魔了！你是想把我们都杀光才如你所愿吗？昨天你给我说，只是问问，问死人了？”
　　杨志成没抬头，拿着根笔在地图上画着：“问了，问完了，想把他交给团部，结果途中出了事。”
　　卫源冷笑：“你这些鬼话，现在骗的住谁啊？怎么了？查出来了？赵子明认了？”
　　杨志成把笔放在地图上，往水杯的地方走：“是啊，认了。”
　　卫源愣住不语。
　　杨志成拿起水杯，喝水：“我说他什么他不就是什么，你知道什么啊，你就在这给我说。”他把水放下，盯着卫源又说，“赵子明只有我审问了，你压根就不知道结果，自信什么呢是在这儿？只有内奸才知道别人是不是内奸吧？”
　　卫源沉默了会，深吸了口气说：“你是在怀疑我了？”
　　杨志成依旧盯着他：“你说呢？”
　　卫源把头低下去，轻轻地说：“我没你那么理性，我感觉他们不是，就不是！”
　　杨志成：“感觉？”突然把声贝提高，“那你感觉谁是！”见卫源不说话又说，“这事，不是我杀不杀赵子明那么简单的，不是吗？”
　　卫源抬起头：“有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西城，你绝对不会杀他们两个，内奸或许也早就查出来了。”
　　杨志成狠狠地握着放在桌子上的杯子。
　　“你现在哪有人性啊，就算你怀疑，不去怀疑最有可能成为内奸的张海，反而去查这些和你出生入死过得兄弟？你那打仗无比聪慧的脑子呢？去哪啦！”
　　杨志成不怒，眼神微红，斜视卫源：“聪明？这个营怕是没有人比你更聪明了吧？我觉得自己最愚钝的地方，怕是最相信你了吧？你告诉我，平岭的事，如果你认为赵子明不是内奸？那还有谁知道？有些时候不太自作聪明，先顾好自己才是。”
　　卫源：“那你怎么不把我抓起来，就像赵子明一样。”
　　杨志成冷哼：“会的。”走进卫源，“只要你敢漏一点马脚。”
　　卫源微微一笑：“就看你敢不敢抓我。”说完瞥了杨志成一眼，就准备离开。
　　杨志成：“站住。你通知下去，三连长李林代替赵子明暂任一连长，三连副连长暂任连长。让孙毅过来，我会亲自带兵去打平岭。”
　　卫源愣：“李林代替赵子明？为什么不让一连副连长或者孙毅代替呢？你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杨志成：“听命令就是了。然后你现在跟我去趟一连连部，必须稳一波一连的军心了。”
　　卫源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转身离去
　　杨志成见卫源离去：“来人。叫调查组的人来见我，立刻马上。”眼睛定向远处，露出凶光。
　　此时的杨志成认为内奸就在张海和卫源中的一个，卫源的嫌疑最大，按说排除了赵子明之后，内奸只可能是卫源，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抓卫源讯问。也许每次杨志成就要他怀疑时，卫源的一些话总能让杨志成从心里觉得他不是，无论如何，这个内奸是他的对手，让他不断的付出惨重的代价，为此杨志成必须要抓住他，无论用什么手段。
　　杨志成和卫源快速的去了一趟一连，把所有的排级以上军官都叫到了一起。这些军官很多都是赵子明生前一手带出来的，所以对赵子明的死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是很有想法的，也就只有杨志成，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把这些人的情绪稳住，不至于下层再出现动乱。但杨卫二人还未松口气，就被团部传令兵通知让杨志成只身前往团部，杨志成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杨志成走进团部大门，团长和政委在地图旁低语。
　　“团长、政委。”杨志成走到两人背后小心说话。
　　团长抬头看了杨志成，并不理会，俩人继续说道着什么。大约过了十分钟，待政委走了后，团长才找了个凳子坐那，拿起碗慢慢的喝着水。
　　“杨志成！你怎么回事？”
　　杨志成看着团长一脸的冷漠的表情，也很平淡的说：“我的问题。”
　　团长斜视道：“什么问题？”
　　杨志成抿了抿嘴：“轻敌了。”
　　团长轻笑了一下：“轻敌了？为什么轻敌了！觉得自己真的无敌了？还是跟那乡村的牧民唱的那样，成二郎神了？嗯？两年大大小小也有个六七十仗了吧，未尝一败，这才几天啊？嗯？连续两败！而且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自己想想你杨志成之前赢得都是什么仗，端炮楼、打县城，轻松突围数倍包围圈，干掉鬼子一个大队都是容易，结果呢，一个十几个鬼子在的据点，一个几十人在的山头拿不下？”说完这，他突然顿了顿眼神似有深意的看着杨志成，“是什么原因你我都清楚。”
　　杨志成到也不吃惊了，自己队伍出内奸的事，他一早就有打算瞒不住上面的，吐了口气，淡淡的说：“请你相信我，我会抓到他的。”
　　“相信你？我够相信你了，可你让我失望了啊。”团长从桌子上拿了份文件扔到杨志成面前，“我不管！这是我和政委刚才签署的文件，你们现在停止一切军事活动，原地待命。在西城总攻之前抓住内奸并给我证据，就去西城，抓不到你就撤回去。不是惩罚，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再查不出真内奸，后果是什么，你我都担当不起。”走进杨志成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你打仗那么聪明，查个内奸出来就这么难吗？你在西方军校不是学过什么谍战课吗？怎么？都忘了！”
　　杨志成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他最怕的就是去不了西城，为此他煞费苦心，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内奸，导致还是让团长下了暂时不让他去西城的决定。不过他倒也不是很慌张，西城作战的日子是要临近了，可是内奸的范围无非那几个，他有信心在那之前把人和证据交上钱，无论是谁，也挡不住自己前往西城的步伐。他把握在嘴前的拳头放下，轻轻的说：“明白。”
　　团长看着他，目光突然又柔和起来：“走走走，去外面走走。”说着搂着杨志成往外面走，“你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让你们营来主攻整个西城的最关键一环，也是和旅部师部领导早先就定下的。这次暂时停了你们的任务，我也是无奈，毕竟你们营现在这个情况，换做是你，你也不会让他继续打下去不是吗？你一定要相信我肯定是想让你去的，换做任何人打我心里都没谱。”
　　团长在杨志成的肩上拍了拍，过了几秒又似有深意的说：“别忘了之前给你说过的，还是那句话，就是为了你自己你也一定得赶紧把这人抓住不是吗？”
　　杨志成停止走路，看了一眼团长，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走。
　　团长看杨志成还是不说话，倒也司空见惯，把搭在杨志成肩上的胳膊松开，又道：“给你说个消息吧，几个小时前，友军部队给我们旅部发了条电文，这条电文是破译西城的日军电文的，里面的内容很简单，你杨志成身边确实有内奸。”
　　杨志成面无表情，继续走。
　　团长：“这个内奸还真的不简单，旅部告诉我们，这个内奸地位不低，有代号，九成是他们训练过的，潜伏的时间不短，最近才被唤醒，所以要查背景，查的远一点，最近几年的甚至十年之内的都要查，查出谁有疑点直接抓起来，包括张海和卫源！不管是谁，不要让任何人挡住正义前进的路！”
　　杨志成微微一笑，还是不语。
　　团长突然站住：“对了，让你按背景查，方红的背景你就不要较真了，虽然她是岛国人，但她被遗弃的时候才几岁，自那之后，她一直在我们军队跟着，旅部政委把她从小带到大的，所以她你就不要担心了。”
　　杨志成听到这话，突然一愣：“方红是岛国人？我怎么不知道？”
　　团长疑惑：“你不知道？我、政委、旅长、旅部政委都没给你说过吗？”
　　杨志成脑子有些乱，这个消息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慢慢的摇摇头。
　　团长：“不会吧？可能都以为你知道吧？十几年前，在东省，当时岛国鬼子和西洋鬼子在争地盘，岛国的军队被西洋的军队打败了，从一个一个城里逃了出来，逃之前他们烧了城，而为了抛下累赘他们有些人甚至杀掉了自己的家属，最惨无人道的是他们烧掉了城里的幼儿私塾，这个私塾里还有一些是他们自己军队家的孩子，方红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候只有极少数的孩子侥幸活下来了，方红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候她才不到十岁吧，后来就一直跟着旅部首长，直到嫁给你。所以，不管怎样我说了，她就是个留着岛国血的中国人而已。别太多想了。”
　　杨志成呆立，感觉后背发凉，心里极不是个滋味。
　　团长看着呆站着的杨志成，边叫着边轻轻拍打这他。杨志成这才缓回来，对着团长点点头，缓缓地往前走。
　　回到营部，杨志成直接往卫生队的院子走，进了方红平时在的屋子。里面灯很亮，只有一个小姑娘在里面整理药材。
　　杨志成认识她，是平时时不时会跟着方红的小张，便叫了她一声。
　　小张原本专心整理药材，听有声音吓一跳，刚想吐槽，转身看见杨志成，便连忙敬礼问好。
　　杨志成点点头，也不多说，直接问道：“你们方队长呢？”
　　对小张这些青涩的小女孩而言，杨志成就是偶像的存在，说实在虽说平时总跟着方红，但从没有跟营长正面交谈过，更别说单独在一个屋子，她显得很紧张，小心翼翼的讲：“方队长？方队长她去西城还没回来？”
　　杨志成手指在桌子弹了弹，看着这小姑娘的样子，觉得必不会瞒自己什么，便更直接的问道：“西城？她去西城干嘛？”
　　“采购药物。”小张一五一十的答道。
　　杨志成皱眉，疑惑道：“去西城采购药物？”
　　小张回道：“营长你忘了，一年前团部缴获了临城鬼子医疗部的相关文件，政委把这些交给咱们营，让方队长伪装成临城鬼子医疗部的人去西城采购药物，毕竟方队长曾经是岛国人嘛…这都快一年了。”
　　“是吗？”杨志成对于这件事有一点影响，但这种事都是卫源在管，自己也不在意，他想了一下又问，“方队长是岛国的人的事，你们都知道吗？”
　　小张突然觉得杨志成问的话都很奇怪，但也容不得自己多想，便说：“知道啊，方队长还私下给我们讲过他小时候在他家乡里的事呢，不过每次方队长聊到这儿都会忍不住哭，她是真的痛恨她之前的国家了，那些鬼子是真的畜生！”
　　杨志成聆听，呆住不动，过了几秒才说：“是嘛……”
　　小张疑惑道：“怎么，营长你不知道？”
　　杨志成频频点头：“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站起身，转身欲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四天前还在陈村的时候，方队长是不是也去了西城？”
　　小张想了想：“四天前？是不是去打东亭据点的那一天，是去了，中午去的那天还是我跟方队长一起去的。”
　　杨志成听了这话头一斜，眼睛有些红，盯着角落说：“好了，方红回来你给她说，让她立刻回去找事，我有急事找她。”
　　小张点点头，不断的回想着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杨志成离去，看着太阳和月亮刚刚交替过的天空。此时的杨志成心里无比的忐忑，被团长骂是他意料之中的是，获知内奸存在的确实性，也对于他毫无波动，但知道方红是岛国人，让心里支撑他的半个太阳又塌了一半，他发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却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方红急匆匆走进营部大院。天已渐黑，之前小张给她说的话，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她不知道杨志成究竟要有什么样重要的事，竟跑到卫生部找她，还交代人立刻来找她。她心里忐忑，觉得一定有不好的事发生。边走边思考踏入卧室，看见杨志成坐在椅子上看书，问道：“怎么了？小张说你有急事？”
　　“怎么样，今天顺利吗？”杨志成看见她回来，把书放一边，看着方红道。
　　方红疑惑道：“和往常一样啊，怎么啦？今天怪怪的。”
　　杨志成站起来，走近她，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没事儿，就是突然想你了。”
　　方红微怒，她不信杨志成这么急叫她回来，只是因为想她。推开杨志成道：“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啊。”她往后退了退，“采购的药物刚回来，我还要清点和整理，你要是不是什么急事，就等我回来再说。”说完就转身欲离。
　　杨志成停顿了几秒，突然用日语说：“你是内奸吗？”
　　方红想着被人定住了身，停下脚步突然转身，惊道：“我不是！”她用的是中文。
　　杨志成红眼、注视几秒，走过去：“为什么瞒我？”
　　方红一惊：“我瞒你什么？”
　　“你是岛国人。”杨志成凶狠的看着她。
　　方红呆了一下，过了几秒，走进杨志成，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他们给你说过？你也没问过我。最关键的是，我根本不想提我是岛国的人的事，我用了十五年的时间要忘掉她，我真的恨那个国家！”
　　杨志成冷漠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演…四天前，你是不是提前知道攻打东亭的作战计划和时间。”
　　方红听到这话，略微有些惊慌，激动的情绪也平缓了很多，犹豫了一下说：是，那天我是听孙毅说了。”
　　杨志成怒着指着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在查内奸！你若心里没鬼，为何故意隐瞒！”
　　方红眼睛通红，自和杨志成认识以来，从未见过杨志成如此跟她说话。心里也不禁委屈，不知觉也提高嗓门道：“因为我根本不是内奸！我也根本没想到你会怀疑我！杨志成！你现在真的是疯了！”
　　杨志成怒火直冒，扬手便打了方红一巴掌：“你还嘴硬！你是他们国家的人！两国交战！你怎么可能不会为自己国家做事！”
　　方红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泪水从眼睛里哗哗的流出，靠到墙上，不语。
　　杨志成看着方红，把自己的手放在额头上，他打完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低着头思索，过了几秒，慢慢坐到椅子上，看向别处。他也不相信方红会是内奸，但是所有的嫌疑都指向她，他也不得不这样想。
　　方红哽咽，哭着说：“抓我啊…杀我啊，就像唐大鹏和赵子明一样。”
　　杨志成眼睛突然瞪向方红，他现在最怕别人提这件事。但过了几秒又软了下来，目光转回原处，不语。
　　方红继续哭着说：“那年，当那个火烧起来，当我们所有的孩子开始无助的呼喊时，我对岛国的心就死了……你永远想象不到，那是一个怎样的绝望……”
　　杨志成柔和看着方红，眼睛有些许泪光。他想了想他真的不了解方红的过去，他也无法知道方红究竟经历过什么，也许真的是自己又找错人了。他走到方红身边，轻轻的说：“好了。”把方红抱到怀里，“对不起，也许真的是我错了……但是我现在真的害怕，我恨不得这个内奸站出来给我一枪，只要让我看看他是谁？你说我不理解你的绝望，但现在你也怕是不理解我的恐慌，我甚至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我在西方听说的人格分裂，自己把情报卖出去了。”他轻笑，摇摇头，目光呆滞，看着远处，“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方红擦了擦脸上的泪，从杨志成怀里出来，红着眼看着杨志成：“我懂你……懂你从东亭失败到现在所有的心里，我知道你痛恨这个内奸在这个时候出现，我知道你恐慌这个内奸在你就在你无比信任的身边，我知道急着想着从这个噩梦中出来……也许我死了，你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你就能更快的从这个噩梦中出来。”说完突然拔出腰间的小手枪。
　　杨志成看见，一个箭步从她手中把枪夺出来，紧紧抱住方红。
　　方红跪在地上痛哭，哇哇的哭。似乎自己的眼泪就要流干，似乎声音都要喊哑。
　　“方队长，卫生队的李副队长叫您去整理药材。”门外也不知谁，符合时宜的喊了那一句。
　　方红听到这从杨志成怀里挣脱，整理情绪回道：“我知道了，这就去。”看了杨志成一眼，边擦泪水，边转身离去。

　　方红离开的这两个小时里，杨志成一直躺在床上，睁着眼几乎没有动过，仿佛这个世界发生过得一切都与他无关。即便门外传来开门声，他也不为所动。
　　方红走进来，温柔的喊了一声杨志成，仿佛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吸引杨志成目光的并不是方红的声音，而是那好久没听到的高跟鞋声音。杨志成看到方红时呆了好一会，方红穿上了他们第一次在旅部庆功会上相遇时，表演所穿的红色旗袍。当时方红头发还是长发，她把头发盘起来，跳着杨志成从未见过的东方古典舞，是那样的优雅迷人，修长的双腿，迷人的线条，让当时在场的所有男性无不惊呼，也震撼到了杨志成，第一次见到这么迷人且有气质的女兵。
　　杨志成看了好一会：“怎么穿这件了。”
　　方红甜美的笑了下，转了一圈，伸展着自己的腰肢：“我还以为我都老了，穿不了这件衣服了。”
　　杨志成的目光在方红身上从头看到脚，心里一荡说：“给我跳支舞好吗？”
　　方红看了杨志成几秒，嫣然一笑，跳起了舞
　　桃花瓣，纷飞落。树下少女捏着树枝，随着风摆动的身姿，舞姿惊鸿，倾国倾城……
　　杨志成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之前第一次见方红的场景，突然站起，抱住她，吻向她的唇，拼命地吻。迫不及待的脱下衣物，将她抱上了床……
　　半盏油灯，一闪一闪的。

　　第六天

　　天亮起来，杨志成忙了一些军务上的一些必要事之后，发现自己已无事可做了。难得清闲，他躺在两个椅子上把一本书放到自己的胸上，闭目养神。他现在心情要比昨天好点，因为他明白家人其实对他是那么的重要。但是对于内奸他一筹莫展，他真心觉得这个内奸真的不简单，早上起来他已经开始着手查每个人的背景，都有可疑的地方，在杨志成心中无论是谁，那个内奸还在自己面前演，演技是那么高超，把自己骗的几近绝望，他现在想的是把所有嫌疑人都关起来集中调查，还是下个什么招，让那个内奸主动露出破绽，他必须有所行动，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志成呢？志成！”
　　杨志成刚感觉自己要睡着了，就被外面的喊声所吵醒。
　　见是团长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杨志成猛地坐起来，诧异的问道：“团长？你怎么又亲自跑来了…”
　　团长进来看着杨志成，挥了挥手说：“杨志成，你过来！出去说！”
　　杨志成一头雾水，他不断地思索着团长到这来的目的。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有事发生了。
　　两人刚走出了门，团长便急忙从怀里拿出了张电文：“立刻马上！把你认为的所有内奸嫌疑人全部抓起来！快！”
　　杨志成一惊，有些疑问的表示不解。
　　团长把电文递过去让他自己看。
　　杨志成拿着那份电文，快速浏览：
　　致友军501师一旅旅部，昨晚我西城潜伏特工发来电文，电文如下：敌西城高层下令秘密与潜伏友军一旅某团独立营特工联络，联络内容为“樱花，即刻起开展A级斩首令，即夺取西城最终情报后，斩首杨志成，借机脱逃，死命令。”鉴于此项情报紧急，立刻联络友军，望告知。友军某师特工部。
　　杨志成看完电报后，对与A级斩首令并不震惊，令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内奸的代号--“樱花”
　　团长见杨志成看完，就把电报收回示意他赶紧下令。
　　杨志成摇摇头，边思索便说：“不行。团长，我之前想过，这个内奸很厉害，要想让这个内奸短时间内暴露出来，必须让他自己露出破绽，时间不多了，我不想再伤及无辜了，我必须要找出一个一定让他自己露马脚的方法。”
　　团长急道：“现在还顾得来这么多吗？”觉得自己声音有点高，便看看周围把声音压低又道，“还不伤及无辜，你已经伤了，还在乎再伤下去，第一，你绝对不能死，第二，时间不多了，你难道不想去西城了？为了你安全着想，必须这样！”
　　杨志成摇头，坚定的说：“绝对不行！团长，你相信我。我会没事的，我已经想到了一定能抓出真内奸的办法了！一定要相信我！”
　　团长情绪缓了缓，思索了下：“好了，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你自己心里清楚，离西城的作战计划还有多久。”顿了顿又道，“你去不去西城，也不全关乎你自己，也关乎大局。”说完瞪了杨志成一眼，也不想多留，即刻离开。
　　送完团长，杨志成的内心突然有了一点后悔的想法。如果按照团长说的做，他的性命必然无忧，不过他也大概率去不成西城了。不过反过来，去不了西城，他觉得自己要命也没用了。想到这到也不多耽误，既然已经到要鱼死网破的地步了，那就立刻开始吧。他让人把张海、卫源、孙毅、方红一块叫到会议室里，反击开始了。
　　杨志成走到会议室门口，从窗里往里面看，张海、卫源、孙毅、方红在屋子里。张海不停的吸着烟，卫源翘着腿四处张望，孙毅盯着方红看，方红则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
　　他走进屋，看了眼角落里方红：“都坐吧。”然后自己找了个椅子也坐着。
　　所有人都找凳子坐了，方红没动。
　　杨志成又看了方红一眼，就迅速把目光移开：“你们都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几个叫在这儿。”杨志成扫视了一下又说，“还是内奸的事。也不瞒你们，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早上团长来到营部，告诉我了个消息，消息内容……”说到这故意停下。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杨志成
　　杨志成忍不住轻哼一声：“消息内容是友军的特工发过来的，第一，确认了我们营部的确有内奸，第二，这个内奸不一般，打入我们军队时间不短，不过唤醒时间不长而已，最后，就是这个内奸最近接到他们西城高层的死命令，在西城总攻之前拿到西城的作战计划，再来就是--拿到我杨志成的项上人头。”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一惊，张海把手中的烟扔掉，卫源把目光盯向杨志成，孙毅站了起来，方红把抱在胸前的胳膊放开，红着眼看着他。
　　孙毅：“营长！消息确切吗？”
　　张海也紧张道：“这岛国人是疯了！”
　　“消息确切性不用质疑，友军虽然打仗不怎么样但特工还是很厉害的。既然旅部团部把这个消息给我，就是已经确认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杨志成头微低：“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这次我们友军的特工还知道了这个内奸的代号……”他把头慢慢抬起来，慢慢说，“——樱花”说完眼睛盯着方红。
　　方红红着眼，有些恐慌又有些委屈的看着：“杨志成……”话还没说完，门口的卫兵走过来对着杨志成一阵耳语。
　　杨志成听后，对着方红摆了一下手道：“你们先在这儿待会，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杨志成出去后到了会议室对面的屋子，拿着身边卫兵一早给他准备好的望远镜，看着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
　　卫源坐在椅子上对着张海滔滔不绝的说着说什么，像是在吐槽与抱怨，张海坐在一旁聆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孙毅坐在方红旁边似给他轻轻的安慰着什么。方红坐到了个椅子上，但她似乎没有在听孙毅讲话，眼睛红红的，目光呆滞的看着一边。
　　杨志成看了几分钟，把望远镜放下，打开小屋的门往会议室走。
　　一进门，吵闹声立刻安静。
　　杨志成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貌似悠哉的说：“你们四个是唯一知道东亭作战计划的人，换句话说，内奸就在你们四个之中，之前我犯过一些错误，现在不想犯了…这位内奸朋友，我现在告诉你西城的作战计划……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卫源站起来：“什么意思！”
　　杨志成冷酷道：“西城的作战计划我告诉你，但是看你能不能送出去了。你们所有人在散会后都会在我的严密监视下，发挥你的本领，逃出我的眼睛。你现在别无他法，只能跟我赌这儿一下，因为你根本怂不下去，你我心里都清楚，这次西城你让我成功了，等我回来再查，你只有死路一条，你也跑不了，那边给你下了死命令，你不作为跑了，到那边也是死。西城的总攻时间是明天上午八点，也就是说，你们中的那位同志你只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了，作战计划是……”
　　他把这份作战计划说的很详细，让内奸觉得没有一点造假的地方。
　　他说完就示意散会，但是单独把孙毅叫了出来。
　　孙毅跟着杨志成出了院门：“营长，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说完又，回头看了看会议室。
　　杨志成摇摇头：“先不说这，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东亭据点的作战计划以及为什么给方红说这个作战计划。”
　　孙毅略结巴，思索了会道：“那天中午我来营部找指导员谈连队军制整改的事，谈外我又去跟炊事班的老张聊会了天，出来就看见了张副营长……”
　　（五天前）
　　孙毅日常到营部报道，才到村口，就见张海快步的往村外走。
　　“张营长！”孙毅顺势叫了一声。
　　张海回头：“呦，小孙啊！”走到孙毅跟前。
　　孙毅：“张营长，你这儿去哪啊？”
　　张海愣，想了想：“出去…出去转转。”
　　“是嘛？哦对了，张营长，咱进攻东亭的计划有没有进展啊，是派我们连还是一连啊。”杨志成要拔东亭据点的事，孙毅之前是知道的。虽然他也明白，杨志成优先考虑的一定是赵子明，但像攻打东亭这种手到擒来的事，也不是不可能让他们去。
　　张海也明白孙毅的心思，倒也直接：“嗯，今天去东亭，营部还是决定让赵子明去。”
　　孙毅有些丧气：“这样啊……”他刚想离开，看见平时一直跟着张海的卫兵拿着套农民穿的便衣走到张海面前，“张营长，这是您去西城要的衣服。”
　　张海惊慌，看了看孙毅，又看了那人，不禁骂了声：“滚”然后迅速接过衣服。
　　孙毅见张海的卫兵赶忙离开，又瞅了瞅那件衣服，眼珠一转说：“张营长，这是要去西城啊？”
　　张海惊慌道：“啊……嗯嗯嗯……去西城看看敌情。”
　　孙毅狐疑，但也不好问什么，只得点点头“哦”了一声
　　张海慌忙说：“这个你别给杨营长说，我自己想去那儿看看，怕他担心。”
　　“啊？”孙毅听了这话是十分怀疑的，张海平时在营里几乎毫无作为，大多时候都在混吃混喝。西城这么危险的地方，如果是杨志成派他去的他信，如果他自己要去，他是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海看出孙毅在怀疑，便连忙把话题扯开，小声说道：“那个这次去东亭派一连是杨营长的主意，他是这么说的……”他将会议内容连同作战计划一并告诉了孙毅，并告诉他下次一定会帮他争取。
　　孙毅看着张海，点点头。对于他来讲，张海毕竟是他的上司，既然他愿意以后帮自己，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声道谢。
　　张海擦了擦汗说：“小事小事，那个杨营长那儿……”
　　孙毅也识趣，连忙说：“放心放心，你不让说那你绝对有你道理……”
　　张海终于露出了笑容：“哎呀，小孙真的是青年俊才，我都给杨营长说了好几次了，咱孙连长可比那赵子明强一百倍，早该把主力连交到孙连长才好！”随后笑着指了指村外，“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孙毅笑着点点头，看着张海的背影。其实就算他不说，自己也未必会把这事告诉营长，毕竟张海虽然在营里游手好闲，但还是个敏感人物，没有绝对证据的事，自己也不愿招惹他。那既然他愿意帮自己，那是再好不好了，作为军人谁不想做主力部队的指挥官。
　　孙毅往前才走了几步，后面有人叫了她，是个女声。
　　孙毅回头，是方红。虽然孙毅不敢对方红有非分之想，但看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总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
　　方红的微笑就像是这个世界最美丽的罂粟花，让每个男人都为之心动。见她微笑着朝他走来，孙毅不自觉有些脸红。
　　“孙连长，在干嘛呢？”
　　孙毅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四处乱瞟，不太敢直视女人的眼睛：“方…方队长……没干嘛啊，之前来和卫指导员谈论军队上的事，刚才看见了张副营长，就和他聊了几句……”
　　方红抿了抿嘴，盯着孙毅：“张副营长？你跟他聊什么呢？”
　　孙毅心想和张海聊得事，都是不能公开的事，自己是万不能说的，便道：“没什么啊…就是军队上的一些事。”
　　方红好奇问：“军队上的什么事啊？”
　　孙毅摸摸了头，方红虽然是杨志成的妻子，但按军规她只是卫生队的队长。本身自己都无权知道东临的作战计划，她也是不能知道的，便说：“这不能说吧……”
　　方红轻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越不说我越好奇，再说就算有什么机密，你给我说也没什么啊，杨营长怪罪下来，也怪罪不到你身上。”
　　孙毅犹豫了一下说：“嗯……是今天攻打东亭的作战计划。”
　　方红听了这话，皱着眉头说道：“张海会给你在这儿说作战计划？什么作战计划！你们是不是瞒我什么？还是杨志成找女人了？”
　　孙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杨营长怎么会找别的女人啊……”
　　方红嘟着嘴：“那你就说啊。”
　　孙毅皱着眉，方红之前在他的脑海里一向端庄，是大家闺秀之范，这样的方红她是从来没见过的。但转过来一想，自己没见过多少女人，更不了解女人，反正方红是杨志成的妻子，说了也无妨，最多营长知道就是臭骂一段，便将作战计划说与方红听了。
　　方红听完见却是自己失态了，先是给孙毅道了歉，自己也连忙离开。
　　杨志成听着孙毅讲完，看着孙毅的眼睛。知道虽不一定一五一十，但是也差不太多。但还是眯着眼睛，冷冷的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孙毅是有些紧张，喉结微动，说道：“真的。”
　　杨志成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步：“平岭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毅听了这话拼命摇头：“营长，平岭我可是真的不知道啊……”
　　杨志成斜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是吗？谅你也不敢骗我，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出来吗？”
　　孙毅有些惊慌，他知道最近营里非常的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杨志成看着他的样子，竟然噗嗤的笑了出来：“看你怂样子？你是张海啊？”他略微调整了下情绪，又道“你的背景最干净，而且你是我从一个士兵一手带出来的，你骗没骗我我一眼都能看出来，并且你对与岛国人的仇恨是超过一切的，所以目前我最相信的是你。”
　　孙毅听到这话，悬着的心才微微落下。
　　杨志成继续说道：“从现在起，你带几个你最信任的士兵，全程监视屋子里的那三个人，隔两个小时给我汇报一次。”
　　孙毅看了眼屋子里的人：“方队长也算在内吗？”
　　杨志成的看着他：“怎么了？有问题吗？”
　　孙毅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一个多余的字了，说了句明白，便转身下去布置。
　　杨志成看着天空上的太阳，微微一笑：“是时候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