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底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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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停下，封车，重检。”新任佐领下令道。
有官差将林墨推到一边，仔细打量了一眼他手里是否拿了车上的东西。
“你一个流人，万一哪天想报复官府，在货物里面下毒、掺假、破坏贸易，本佐领可承受不起。”
林墨赶快喊冤，“冤枉啊，大人，小的怎么敢呢？”
以林墨熟悉的为人为官之道，不可能干巴巴的陪着笑脸说话，可惜他衣袖怀中及兜里都没有可以行贿拉关系之物，只有一些抄好的账目。
他们家如今经营学堂，别人送的都是束脩之物，给钱的几乎没有。宁古塔当地人往来人情比较喜欢易物，不大用钱银。别说银票了，碎银子，铜板他都拿不出来。
他的动作引起新佐领的警觉。“手拿出来，放在脑袋后面，蹲在原地不要动，否则乱棍打死。”
“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想……”
“想贿赂官员？”新佐领怒目凶恶，仿佛林墨要拉他下水坑害他。他顶缺儿来到这宁古塔重地，多少眼睛盯着，恨不得抓他错处。
“不不不，我身上毫无贵重之物，只是献上账目。”林墨连忙否认，“还请大人重查，还我清白，小的好能继续效劳。”
官差得了佐领眼神示意，夺过林墨手里的账簿。
“没有最好，在场的也都听着了，我在这方面一向谨慎，如今更谨遵上谕，两袖清风克己为公。有小心思的都给我收敛点，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秉公处理外，罪加一等。”
众人唯唯称是。
“行了，那个林墨，库房重地，你赶紧除切。”
“还哪里有这种流人来着？”佐领问旁边官差。
“回禀大人，只剩在城外田里的林牧了。”
“总算有个劳役安排比较像话的了。走，去看看。”
林墨听了这话，估摸妹妹们学堂夫子的工作应该是丢了。
他回到住处，果然看到林家三个姐妹正围在一起，跟徐氏诉苦。平日此时，她们都该在上课的。
“说是怕我们教坏了孩子，把我们赶回来了。”林巧解释道。
“那群人也来过咱这家里了，查了咱家的东西，亏得我把账本藏好，没有核对束脩。倒是把我这老婆子说了一顿，说我不劳作。”徐氏苦笑，这可如何是好。
就算不被认可，衙门也不会放他们闲着，只是不知道会安排什么别的工作。
“会不会叫我们也去种地？”林巧苦着脸问哥哥姐姐。
林喜嫌弃的说：“我才不要跟林牧似的！”
林墨想起抄家时的一幕，面色一变，“糟了！”
徐氏不禁问：“怎么了？”
“林牧本就没城府没修养没脑子，再有女匪撑腰，肯定更肆无忌惮，要像倔驴似的撅人了。今时不同往日，咱没法冷眼看那热闹。那佐领只打死他一个还算好的，万一牵连上咱们可就糟了，真的连种地都成奢望，只能沦为奴役了。”
“我们不会去矿山挖石头，去盐井挖盐吧？！”林喜简直崩溃。
虽然她原本不喜欢教那些笨学生，经常发火，但那起码算得上好好的日子，又没了。
她就知道，宁古塔被称为最可怕的流放地，怎么可能叫她们这么轻松。
“不行，咱们得去阻止他！”
那边地头田间，新佐领表扬完林牧的耕种，就让人要摘林牧留做育种的西瓜，又指名了其他优选出来准备培育新品种的菜蔬稻种要盯好了成熟时供给皇家。
“不行，不能毁了我的心血！”
“怎么？最好的本就应该献给宫里，这是抬举你。怎么可以私藏呢？”
林牧怒血上涌，暴跳而起的一瞬间，年团团及时将其按住，并捂住了他的嘴。但她也没放任别人动西瓜，脚下一个石子踢出，把已经要上前的官差打得崴脚，动作放缓。对方还以为是自己没站稳，还好没有扑土里丢脸。
都说娶妻娶贤，常言又道，男人至死是欠揍少年。一个霸气的媳妇，要能管着家里败家老爷们儿，这样才能少惹很多祸事。年团团深谙此道。
“大人不必动手，从咱这到京城路远，等我们带盆带土收拾，您派人，一路晒太阳正常生长着送到京城，保证让宫中能吃到藤上刚刚摘下的瓜。其他的也是一样。”
“可以，快点弄。”佐领满意的点头，若能那么新鲜，可比他弄冰镇的要好。
年团团转头又对林牧说：“放心吧，你一会就写信给太子，让他替咱们照顾好西瓜，吃完把籽留好，寄回来。”
新任佐领一头雾水，这怎么说到太子了？
如今，驿站新开的官办书局点可以免费申领感兴趣的科技馆学习资料。国家最顶尖的地方都是开放的知识，共享的资源，对于什么人想来学习都没有芥蒂，什么人想邮寄自己的思想也是可以的。
但太子怎么可能亲自去读一封信，替宁古塔的流人农户保护西瓜啊，简直痴人说梦。
“这样勉强可以，但我怕他半路给我养死了！”林牧不放心的说。
年团团正打算再劝，远处季佐领跟驿站官差狂奔而来。
“荣荣，手下留瓜！”
季佐领说完，弯腰扶着膝盖缓了半天，平复了奔跑带来的大喘，然后才继续说道，“这是国家重点技术人才，休得无礼。那个是西瓜，是太子亲自关照的西瓜王，不许破坏。”
听了这话，新任佐领辛荣更是一头雾水，但他深知季佐领这人很实诚，虽然能力一般，但循规蹈矩，不像是会开玩笑恶搞自己这个新人的样子，而且太子的名头被屡屡提及，恐怕确实有些缘由。
季佐领怕他不信，解释道，“太子早有旨意，要善待林牧，此为我开荒之宝。而这瓜王也有说法：与其拿这一个送给后宫尝鲜，换得一时荣幸，不如献祭与天，留下种子种遍我中华大地，日后人人都有便宜甜爽的西瓜吃，这是造福人民的大事啊。嗯，其他作物也是一样的道理。”
还有一些话季佐领打算私下再跟辛佐领说。杜先生早先告诫的为官之道，要中庸而平稳，尽量不要挑战推陈出新，一下子就把最好的献上去了，以防万一力有不逮，反而得了罪过。这样就跟把最好的西瓜留种一事，是一样的道理。
刚刚赶来的林家人，正好跟在季佐领后，听了这些话，一时有些呆愣。
怎么，他们吸引失败的太子的注意力，会在一个西瓜上？
怎么，他们看不上的林牧，会有太子作为靠山？
怎么，林牧种地这么个破事儿，会上升到中华大地人人吃瓜的幸福感上了？
林牧心里也很是不乐意，要不是自己先前跟太子沟通的很好，今日这瓜就保不住了。都怪是这万恶的层级制度，都怪这些自甘当奴才的小鬼难缠。自己多年来一接触所谓官场人情就想抱怨不休，无力改变的只能牢骚。
林牧愤愤不平但不能宣之于口，说出去就被灭九族杀了，他不怕死，就怕连累年团团伤心。
好在如今太子还不错，希望他能够改好这个破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