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宁古塔【流放】》玉纹暖

67、贸易

　　宁古塔一年有六个月是冬天，是一年里最长的季节。其次，就是当下的夏天了，纷纷扰扰也足够发生不少事情。

　　之前太子弘旺、及九王爷、十三王爷微服私访，不怪杜厉不给下辖各地官员发通知，实在是起初真没发现，发现以后又马上被警告。

　　“难得出来玩，你可别扫了我的兴啊。”太子阴森森说完，露出阳光无害的笑脸。

　　这是传话侍卫原封不动表演出来的。

　　杜厉惴惴不安，盛京将军治下的呆子、愣子和傻子们，可千万别做什么得罪人的事，也别弄出什么肮脏勾当丢人现眼。

　　王爷与太子终于归京，出行密级终于解除。杜厉终于松了口气。他严肃脸一摆，盛京将军吓得都抖了抖，一方面开始整治表现不好的小官吏们，一方面落实京城方面发来的题为《东北经济振兴方案》的旨意。

　　在百姓之中，这样的身份揭穿是以传闻的形式散开，成了津津乐道的微服私访趣闻。这事尤其让林家众人在意，本以为错过的不过是普通官员的赏识，谁知道居然错过太子了啊。懊恼。

　　季佐领回顾前段时间，所谓科技馆主任年公子活蹦乱跳逛吃逛吃，仿佛是个不学无术之徒，两位大学士也一副老学究却随他瞎胡闹的样子。

　　骗子！

　　四海之内最好的都汇聚在京城，京城垄断生意的是九王爷。那九王爷跟太子什么好的东西没有、什么新鲜的没见过。尤其这些宁古塔每年都有进贡，堂堂王爷、太子，不可能差这一口吃的。顶多因为现场享用，环境带来的原生态体验感确实不错。

　　如何倒是更能想明白其用意了。

　　难怪他们每当吃吃喝喝之时，都在认真研究辨认研究，“这是什么鱼？”，“产量多少？”“哪里有？好采摘么？”“什么季节捕捞？”“都能有哪几种吃法？”

　　那不是敷衍形式，而是真的在思考。

　　太子是真心要带动贸易，贸易多了，朝廷的税收才会更好。他想要挣钱，很多很多钱，要支援准格尔之战，要留着处理白莲教，要趁着欧洲七年之战的窗口期快速发展。

　　于是，对于此地的考察，到此时已经有了落实反馈的结果，最显著的就是贸易方面的改变。那一盘盘当地菜色，终于变成了贸易内容。

　　大大小小的车辆，来来往往的人，让宁古塔忽然热闹起来。这样的繁荣需要更多人推动，流放之人也都参与其中。

　　林墨借这个机会，凭自己在府衙半年多来能力的展现，谋了个查货记账统筹运输的库管差事。

　　“今日出鹿肉十车，
　　鲟鳇鱼五条，
　　哈士蟆两筐，
　　风羊二十只，
　　汤羊二十只，
　　哈拉庆猪肉十车……”

　　此时不是秋收时节，所以每日进出的东西不多。林墨一边记录，一边查验货品质量，谨防有保管不慎导致的次品运出。

　　盛京这些货物到了京城，统称为关东货，说起来带着浓浓的地方色彩，份量上绝不缺斤少两，质量也以很有保障著称。

　　一如盛京将军的形象那样朴实忠厚带点傻。

　　林墨很嫌弃却十分尽职的随机抽检几只□□，拎了拎，够秤，不缺腿。又看看那几条鲟、鲟、鲟鳇鱼……啧啧，这是真大啊，起码重百斤。

　　林墨不禁脑补了一下女匪个小而圆润，却能以一敌百的架势。

　　没错，这据说是女匪打回来的，本要当自家口粮，林牧端详许久不知道咋吃，而且这么一条大鱼俩人咋吃都腻烦，于是决定要卖出去。

　　季佐领闻讯，由官府出面屁颠屁颠收了上来。这种鱼曾被太子特意点名，说明进贡都足够档次。尤其鲟鳇鱼头，晒干后用特殊方法烹饪，据说比燕窝还好吃。

　　林墨又看看鹿肉，完整，没被偷挖鹿心等，单独盛装的鹿血、鹿茸、鹿尾没有损毁。最近不知京城贵族层面怎么就流行吃鹿尾了，当地附近供应的鹿尾远远不够，从宁古塔这边采购的需求猛增。据说盛京将军为此划拨平山那块区域专门养鹿，称为平山鹿苑。

　　林墨边想边继续检查。

　　活猪，没有病态……

　　查验完毕，马上放行大车运送出去一批，还有下一批货物等待抽检。

　　“普通珍珠一斛，
　　兔皮制品一车，
　　未加工兔皮一车……”

　　林墨检查了一下奇形怪状的珍珠里没有混入贝壳，兔皮没有被磕坏的虫眼。东珠貂皮人参这类统制品不是每日都有，今天这些普通货色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不看品质，野山参多到是多，满山都是，那玩意也不稀罕呀，当地人有时候炖鸡都用点，盛京将军感觉有点拿不出手。

　　后来皇帝偷偷给盛京将军下旨：“拿的出手，你再送点，常用常缺。”

　　盛京将军：“……那好吧。”

　　若非众所周知当今圣上后宫没那么多妃子，独宠皇后，盛京将军都要以为皇上他有点虚了。

　　皇帝：“……”

　　所谓统制品，不是不让私人买卖，而是首先由官府统一采收挑选，官用规格以下的，才配置到市面上。有效防止了大商人比皇帝戴的东珠还大，这种盛京将军所谓“要了亲命”的可能性。

　　像是齐齐哈尔城的仙鹤、大兴安岭的白鹿还有四处游荡的胖老虎，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只能每年过年过节给皇上送一两回。再就是猎取很多树鸡（当地又称飞龙）进宫，供皇帝赏赐大臣使用。此乃要省着些猎取，不能竭泽而渔的货物。

　　海东青原本每年都要抓要进贡，一连数年未变，但这生灵性子野，哪里可能繁育那么多呢，如今也不好找了。不过当今圣上不同先皇，并不喜欢此物，说不必再送海东青，不喜欢。

　　“林先生，这批可以运出去了么？”押送货物的人问道。

　　林墨记下一笔，“可以了。”

　　“好嘞，启程。”

　　押送的人有官府的人，也有雇佣的镖师，专业程度可说一等一了。

　　在此处夏日运输不如冬季，有天然冰冻保鲜的优势，大多情况只能运输晾晒处理过的干活或皮毛珍珠这类死物。另外，虽然冬日寒冷，人不适应在外活动，路却格外好走，所谓天寒地冻，地面邦硬，路上没有泥泞水坑或松软坑土尘沙，顶多雪后路滑而已。

　　所以这些运送的人，要么是经受长途跋涉的考验的专业镖师，要么是官府顺带练兵。

　　据传言，最近朝廷与罗刹国达成协议，过段时间会有出售茶叶，盐，粮食，丝绸，瓷器运送去罗刹，换回来黄油奶酪、格瓦斯、大面包、红肠、冰淇淋、金沙、多脂革、皮毛、原木等物。他们这些有运送经验的人，会陆续被派送到更远的地方开辟路线。不过两国边境线很长，很多地方可以作为中转，往来货物到不一定会途径宁古塔了。

　　那些曾经仅仅是贡品和礼物的东西，也会逐渐飞入百姓家了。

　　“都给我停下。”门口忽然有人拦住大车。

　　那拦车的几人里，为首的一身佐领打扮十分醒目，一看就应该是替代被整治了的呼延佐领，而新任的佐领。

　　“哪个人是林墨？”新任佐领的声音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傲慢不屑。

　　林墨连忙快走两步赶过去，“不知佐领找我何事？”

　　“你个流人怎么混入仓库，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的？”新任佐领语气不善的呵斥道。

　　林墨起初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仔细一想却背后生寒。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是要拿自己这个流人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