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兔子耳朵的女孩》杜楠

3、第3章

　　陈碧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觉得这一天都是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发烧了。拿出包里的粉饼在灯下补了补妆，却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那一抹红。陈碧彻底放弃了，她走到窗边，窗子往外推着，傍晚温柔的风轻轻送来，陈碧闭上眼，仔细地回想着。
　　抱歉，她还是记不起这位同学。陈碧现在能记住的同学大概就只有阿越了。
　　等陈碧走回餐桌，邓辰满心期待地看着她，他希望，自己至少曾经占据着她的回忆。
　　“我的记忆力不好，请问咱们是一个班的么？”陈碧一有疑问的时候，眼睛会睁得大大的，在灯光下显得非常无辜。
　　邓辰抿了抿嘴，心里有些失落。对于那个少年来说，那个女孩曾经是他努力的理由，甚至是全部了。而对于她，他的存在却微乎可微。
　　“不是一个班。”邓辰说。
　　“哦！”陈碧拍了拍胸脯，“不瞒你说，上次我在超市遇到了我们一个班的同学，还是他认出了我，结果聊了半天，到走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起他的名字来，真的是超级尴尬。”
　　邓辰心里舒服了一点点。
　　“对不起，我不是以此为荣，我只是说，我的记性真的是超级不好。开车两年了，除了上班我不开导航，其他时候我必须要开着导航，否则，真的是连家也回不了。”陈碧差点把自己的家底都要抖落出来了。
　　邓辰脸上慢慢绽出一丝笑容。“哦！”原谅她了。
　　“那你，怎么会认识我？”陈碧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中学的时候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
　　“你忘了，考试的时候，咱们被分到同桌了。”邓辰端起桌上的水杯，柠檬水酸酸的，就像是那时心里的委屈。
　　“哦！”陈碧把嘴凹成一个圆形，“学霸！你就是那个考全校第一的学霸！”
　　邓辰一口咽下嘴里的水，笑意不动声色爬到了眼角。“原来你记得啊。”
　　“哇！我们都很崇拜你！你知道么？我考研的时候复习了整整一年，甚至比当年高考的时候还要努力。而我听说你当时只复习了几个月，一下子就拿到了全校第一。学长，你有秘诀么？”陈碧的脸此刻已经褪去了红晕，因为激动变动光灿灿的。
　　“秘诀？”邓辰假装想了一下，“有的。”
　　“什么？”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陈碧听了，一下子就挺直了上身，努力往前趴了趴。
　　那双长睫毛就这样扑闪扑闪地在自己面前眨着。邓辰确定，自己的心跳一定在猛烈加速。他觉得血液在往脸上涌，跟这只小兔子在一起，连自己都变得爱脸红了。
　　陈碧也是在感受到邓辰的呼吸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赶紧坐好，假装咳嗽地掩饰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大概觉得邓辰并不是外人，就这么过去了。
　　“学长，是什么呀？”陈碧追问道。
　　“好好学习！”邓辰惜字如金，吐出了四个字。
　　“学长，你不老实。”陈碧笑了一下，想了想，成功并无捷径，是自己太贪心，便又微微笑了一下自己。
　　“哦，对了，学长，您现在已经工作了吧？”陈碧心想已邓辰的学霸大脑，不应该考到她那个学校啊。
　　“恩，我毕业后选择了自己创业。今天去学校是找一个人。你现在还在上学么？”
　　“是的，我考研晚，刚读研一。”陈碧的眼神清澈透明，跟以前中学时的样子变化并不太大。
　　“恩，读书挺好的。”
　　“其实，我也是工作了两年才考研的，我也很喜欢读书的环境，很单纯，很幸福。不过呢，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总读书又觉得对不起爸妈，所以我想有机会找一份兼职，尽量不要让他们再养了。”
　　邓辰笑了起来，好像工作久了，很少再谈这些单纯的内容了。
　　在陈碧去洗手间的功夫，邓辰已经结了账。说话间，点的菜陆续上了。牛排，意面，沙拉，还有一份蛋糕。
　　女孩子应该都爱吃甜的吧。他想。
　　等菜都上齐了，陈碧对着那一份蛋糕非常忧郁。哪有点单份的，光你自己吃，不让我吃。她有点儿小心眼的说。
　　等吃完主菜，邓辰把蛋糕推到陈碧跟前。陈碧心想，人家请客，怎么也不好意思把这独一份的东西吃了呀，就以自己在减肥的理由推了。于是，除了生日时才吃一块蛋糕的邓辰，头一次在正餐时间塞下一整份甜腻腻的蛋糕。虽然并不是多爱吃，但是很满足。
　　他不知道的是，对面女孩的心里已经腹诽了他千万遍。
　　吃饱了，邓辰想要送陈碧回家。陈碧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蹭了人家一顿饭，她哪儿好意思再蹭一次车啊。于是她坚决地拒绝了邓辰送她的美意，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回家。顺便再转到夜市上，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把那个没吃到的蛋糕补偿回来。
　　回家的路上，邓辰接到公司电话。
　　是合伙人Adam，说投资人那边有了消息，让他赶紧回来定合同。
　　邓辰不敢懈怠，转圜在大脑中的回忆碎片来不及细细回味，他就急忙转回工作模式。
　　这一忙就是一个礼拜。投资人注入的风投资金4500万全部到位，他们的传媒公司成功上市。一线、二线城市的终端铺设进一步扩大，营销中心也传来好消息。国内几个高端品牌的市场部已经发来广告意向。邓辰心里松了一口气，农场买好了，地也犁过了，现在只等播种和结果了。不过，又有哪一步是轻松的，邓辰明白，公司规模越大，事情只会是越来越多，将来可得忙一阵了。
　　只不过，现在，他仍旧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想见到，那个兔子耳朵的女孩。
　　于是，夕阳中，邓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橙红色的太阳把这个城市妆点的恍若梦境，车流开始涌入街道，他们是着急回家么？邓辰想，家，离他好远。而他好久，没有理由，在下班高峰期，因为对家的期望，毅然决然地涌入街道的车流中，只为能早点回到家。
　　他打开电话，找到号码簿里。
　　陈碧！一看到这个名字，他的嘴角就不觉弯了起来。
　　他从网上找了一张兔子的照片，设为她的来电显示图片。
　　然后，他才轻轻地把电话拨出去。
　　“滴……”
　　他想起上学时，为了等她，他每次都早早出门，等在她必经的路口，好不容易超过她后，还要故意在红绿灯那停下来等着她。那时候，他就数着红绿灯上的数字倒数牌，跟着默念。后来他看到一段话，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多的只是那些看似随意的良苦用心。读完心有戚戚。
　　“滴……”
　　他想起有一年冬天，他看见她盯着路口的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问了半天，最后也没舍得买一根。他心疼极了，恨不得把大爷的糖葫芦摊都包圆送到她家里。那时候，父亲出国了，虽然无法照顾他的生活，但是给他留下了富足的生活费。他从没想过花钱要节省着。直到过了好久他才知道，她之所以那么节省，是为了买偶像的cd。傻瓜，他忍不住偷偷地笑。
　　“滴……”
　　他想起那时候在学校吃食堂。她总喜欢拖到最后才去，他听她偷偷说起，去的晚，大师傅看菜剩的多，便会给的给外多。但是唯独每周二例外，周二食堂会蒸超好吃的肉卷，每到中午一下课，她就能以百米之速奔到食堂，去晚了会抢不到的。他笑了一下，别看人小小的，一下子能吃两个，比男生也不少。
　　“滴……”
　　他想起学校的游泳课，他提前打听好了他们班的游泳课时间，然后在那节课假装拉肚子，跑到教学楼后面的游泳池边，他想偷偷看一眼女孩的样子。结果却被年级主任抓住了大声批评，然后他看到那个班的学生对他行的集体注目礼。年级主任说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女孩穿着一件保守的红色泳衣，跟一条小金鱼一样。他好像还因为在年级主任批评的时候笑出了声，被罚写了一千字检讨。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听筒里传出来的女声将他的回忆生生掐断。
　　邓辰皱了皱眉，扭身对着窗外的秘书Emma说，临时安排一个项目讨论会。既然见不到她，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还不如干工作。
　　Emma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可以过周末了呢，但还是无奈地把老板的吩咐传了下去。
　　上周一家知名保险公司与他们联系，想要投放一个全新的保险广告，但是广告创意和制作要他们来做。
　　真是大头！公司前期更注重的是硬件和服务。市场部和制作部刚刚上马，之前只制作过一些专题节目，来达到软广的效果。真正的制作水平距离4A还有一段距离，虽然从4A挖来一个重要角色，但是目前的实力还有待考证。这个广告是一个排头炮，做得好的话，既是给客户做广告，也是给自己做广告。一定要万无一失！
　　邓辰本来想给他们一个礼拜时间去讨论创意，现在他想要先听听大家的想法。
　　会议并不理想，邓晨有些焦头烂额，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静音的手机在旁边跳呀跳。等到结束的时候，这才发现，有一个未接，赫然是陈碧。
　　他赶紧拿着手机跑到外面，刚想要给他回电话，却发现，陈碧那边已经发来一条短信。
　　“您好，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邓辰的心紧紧皱了起来，像是要喘不过气来。在商场上顺风顺水的他，头一次有了深深的挫败感，哦，不对，应该说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高中那次。
　　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可是上个礼拜两人明明聊得挺好的？莫非是自己上次见面后太久没有联络她，她生气了？
　　还是？因为上次他的态度，太过于虚浮，她不喜欢？
　　亦或是？她有男朋友了？不允许她跟别的男人接触？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浮过他的脑海。让他的心一下子从天堂跌到谷底。
　　突然，手机又响一下，一条短信赫然进来。
　　来信人是陈碧。
　　他看着那两个字，心跳如雷，手竟然不敢点开。他甚至想，干脆就不要看了。
　　但是，这样显然是不理智的。
　　思忖许久之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打开那条短信。
　　却更是摸不到头脑了？
　　“我已经在4s店办了保养卡，所以你找别的客户吧，祝你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