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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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珂陷入深沉的梦境。
意识是朦朦胧胧的，几个瞬间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想要醒来，却被昏沉的波浪携裹着浮沉下去。
耳边有不真切的声音传来——“夜一，你为何在茶里下毒？”话带着克制的怒气，声音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想要努力地回想起是谁，下一秒，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身嫁衣、明艳烂漫的女子。
女子在笑着，眼里包含对未来的憧憬与热爱。
秋珂的内心传来撕心的痛楚：“阿岚……”
“秋珂，你看我的嫁衣好看么？”女子捏着裙摆快乐地转了一个圈，步摇叮当，顾盼生辉。
秋珂忍不住落下眼泪，扑天的痛将他淹没，但还是扯起宠爱的微笑：“好看，我们的阿岚最好看了。”
“真没想到，我居然就要嫁给锦飞了。”阿岚露出想起情郎的羞涩的微笑，整个人是沐浴在幸福中的快乐与天真。
是的，事情本该是这样的。阿岚出嫁，与问剑掌门秋锦飞成婚。一个是秋珂视若妹妹的阿岚，一个是从小长大情同兄弟的锦飞。生命中两个最重视的人彼此相爱，这本是秋珂最开心的一件事。他们会相伴到老，锦飞不像秋珂这般跳脱不服管束，他成熟、稳重，于门派、于阿岚，都是值得托付的对象。
但是，那一夜，为什么把本来幸福灿烂的人生，就蒙上来擦不去的血色了呢？
像做梦一样，世界居然真的翻天覆地了。
痛彻心扉的悲哀将秋珂淹没，喘不过气来的痛楚让秋珂像受伤无处依靠的幼崽一样，在梦中抱紧着自己痛哭出来。压抑了很久的悲伤一瞬间释放出来，让秋珂有一种脱力的痛苦，夹杂着一丝丝释然。
是的，阿岚死了，锦飞视自己为杀之而后快的仇敌。全天下的人唾弃自己，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为什么你不去死呢？秋珂，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竹席床上，躺着面容病色、双眼紧闭的瘦削青年。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做了噩梦，脸颊上有未干的泪痕。
叶忱执起青年苍白羸弱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拂去青年脸上的泪水。
“岛主，秋柯狼子野心，弑杀掌门妻子，意图夺权，人人得而诛之。您万万不可被他迷惑！”
地上跪着义愤填膺的一位青年，脚旁有碎的品茗杯的残渣，衣衫上沾了刚刚叶忱一怒掷杯的水渍，整个人有些狼狈，但神情却视死如归。
“夜一，你奉命监管押至夜孤岛的秋柯，但却没有让你杀他。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谁都不允许动他！”
叶忱虽然为人清淡，但也很少发脾气，夜一鲜少见他动怒。如今现在为了秋柯而大动肝火，甚至责罚自己的得力下属，很是让夜一不解，也更加对秋柯恼火嫉恨。
“岛主！事情早已天下大白，连他自己都亲口承认，您莫被这个妖孽给迷惑了！”
盛怒过后已经冷静下来的叶忱看了眼秋柯苍白的面容，确定已经脱离危险只是陷入了昏迷，而后转过头，对意难平的夜一缓缓说道：“你只知天下之人都这么说，但你不知道的是，老掌门一开始属意的本就是秋柯，是秋柯自己让位与现任掌门秋锦飞。而且已故的掌门夫人许岚姑娘，当初也是秋柯在生死之间救下结为义妹。”
“这，这不可能……”夜一大惊。
“而那场大婚，也是秋柯从中做媒才结成的一段佳话。在掌门大婚之前，秋柯忙前忙后，宴请嘉宾、亲自主婚，比每一个人都开心，又怎会在大婚之夜突然杀死掌门妻子呢？”
“也，也许他本就是个虚伪至极的阴险小人！”
夜一神色僵硬，面容灰败，不停地摇着头，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床榻上的秋柯好像梦到了什么痛苦的事，身体微微在不安地蜷缩。叶忱俯身为其渡了些真气，又念了安神咒，这才让秋柯慢慢放松下来，也放松紧皱的眉头。
秋柯梦到自己睡在一片苍茫的雪地，雪花纷纷而下，落在身上却不觉冰冷，融化后是让人感到舒心的温暖。风里有淡淡的清冽的香味，很好闻也很熟悉，让秋柯可以放纵自己深深地陷入这雪地之中，把自己淹没其中。不用管这天地如何，一片苍茫，好生干净。
“夜一，我并不相信别人怎么说，我只相信我的判断。秋柯没有杀死掌门夫人，”叶忱为秋柯掖了掖被角，转过身来，目光如炬，“那一夜，定有隐情！”
“可……”夜一仍想挣扎着。
“夜一，你如此痛恨秋柯，并不惜暗中毒杀，是为了阿岚姑娘吧。”
夜一仿佛被人捏住了死穴，一下子面容枯败，面无血色。夜一想起阿岚那天真明媚的笑脸，想起折花大会上擦肩而过落了芳帕的少女，那回眸含笑道谢的绝色天香。一瞬间情根深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甚至，我不需要你知道我爱你，我只要，默默地爱你、知道你过得很好，便好了。
可为何，苍天不公，你灿烂的生命还没有绽放，就断送在别人的剑下？
多年累积的爱恋有多汹涌，那恨便也有多强烈。本来，夜一想断了秋柯的衣食，让他狼狈地饿死在监狱里面。可岛主却对他青眼相待，不仅碎了他的锁链让他能出来自由行走，甚至一副引为知己的样子。这样子，秋柯不仅不会死，还会在杀了阿岚之后活得很好。强烈的恨意冲昏了夜一的头脑，他甚至不留时间谋划，就直接在秋柯的茶里下毒。他早就知道，一旦秋柯毒死，他肯定败露。但这也无所谓了，你的未婚夫没有为你杀死你的仇人，那么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夜一颓然倒地，掩面痛哭。
叶忱将夜一扶起：“如果杀死阿岚姑娘的另有其人，而你真的杀死了秋柯，若九泉之下的秋柯姑娘知道了，岂不寒心？”
“阿岚……我……，岛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秋柯是否无辜。”
夜一陷入了混乱，自责、后悔、伤心、愤怒将他包围，让他不知所措。
“夜一，你相信我么？”
叶忱眼神清澈，夜一对上这眼神，慌乱的心安定下来：“岛主，全天下夜一只相信你一人。”
“那么，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真正杀死阿岚姑娘的，一定另有其人！”
“岛主……”
叶忱微笑：“我定会找出那晚的真相，找出真正杀了阿岚姑娘的人。在这之前，你不可再对秋柯出手。”
“……好。岛主，我答应你。”
夜一面露踌躇，一副有话又不知该如何说的样子，然后终于鼓起勇气：“岛主，如果……如果最后凶手，就是秋柯呢。”
叶忱看着夜一犹豫的神色，缓慢、认真、而又坚定地说道：“我以性命担保，不可能是秋柯！”
夜一被叶忱的坚定所感染震撼，他并不相信秋柯，但他深信岛主。对于夜一来说，叶忱不仅是庇护他们的岛主，更是他心中的一尊神。现在，秋柯得到叶忱的性命担保，也就得到了夜一的信任。
床榻上的青年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又像滴落露水的花瓣，微微颤欲语还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