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桃夭》徐子茗

4、诺言

　　阿若每日只在南苑的书房里看书，银儿知道小姐素来喜欢甜点，也常常去拿一些甜点来让她休息时吃。只是，这些甜点也并不好拿。就好像今日。
　　银儿狼狈地被人从厨房里退出来，脚步踉跄了一下，她忙扶住柱子。银儿恨恨地回头瞪着厨房里的嘴脸，骂道：“哼，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仗势欺人！”
　　“唷，我们就是这样，怎么啦，有本事让你家主子抢回夫人的宝座啊！”一个厨娘鄙夷的说着。
　　“就是，不过你主子也没这本事，以后啊，你就忍着点，跟着生了野种的□□就是这样的命！”另一道尖锐的女声跟着附和。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小姐不是野种……银儿委屈地想辩解，但是却气得满脸通红什么也说不出来，李柔熙向来对银儿就很好，以前无论在李府还是在桑城的杜府其他的下人对她客客气气的，哪里受过这等羞辱……
　　“谁是野种？”突然一声冷冷的愠怒，从银儿身后冒出来。
　　看清来人，三人都吓了一跳，是杜子建。
　　“谁又是□□？”杜子建步步逼近，两个厨娘慌了，低着头，双手都不知要摆哪里胡乱地搓着。
　　“那个……少爷……我们也是……听府里面的人说的……”
　　“是么？估计是你们在府里太无聊了，要回家了吧，嗯？”冷冽的目光扫过二人，毫无波澜的语气透着危险的气息。
　　两个厨娘听罢大惊，慌忙跪倒求饶：“少爷，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少爷饶了我们吧，少爷……”“少爷，是她先说的，不关我的事。”“什么，你这个贱人，明明是你先说的……”两人开始发挥泼妇本事，互相拉扯起来。
　　杜子建厌烦的挥了一下衣袖，“够了，哭天抢地的，再吵就扔你们出去！”
　　两个厨娘顿时没了声音，只是互相瞪着。
　　“就在这里跪着，没我吩咐不准起来！”
　　“是，少爷。”二人松了一口气，罚跪也比没了将军府的工作好啊！
　　“那个……少爷，算了吧……”银儿见了她们既然都受了教训，想就此作罢了。
　　“哼，不用给她们求情，说不定她们现在都乐翻了！”杜子建一下就说出了二人的心事。
　　“吓？”银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别管她们。银儿，让你受委屈了！”杜子建声音柔软了下来。
　　银儿听罢，方才的事顿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少爷，银儿不觉得委屈……只是替夫人和小姐伤心，那些下人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哽咽。
　　“我明白，”他现在骠骑将军的头衔是他用实力一步步征战来的，杜鹏举并不告诉任何人他是他的侄子。他吃过很多苦头，经历过人情冷暖，再也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了。他怎么会不明白，只是这些事也不是他可以阻止的，“你先回去，这里我会处理的，记住不要让婶婶和阿若知道这件事。”
　　“奴婢明白。”银儿抹着泪痕，转身回去，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让夫人和小姐对她的晚归不起疑，暗暗想好了一番说词。可是她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她只想来看看银儿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却以外目睹了一场因她而起的风波，还有另一个像她一样的旁观者，她不再在意别人的恶意中伤了，只是在意，她竟发现了一个对此了然于心却又视若无睹的人……

　　没过多久，杜子建便出现在南苑里了，一只手还托着一道甜点。银儿见了欢喜得要去告诉阿若，却被杜子建制止了。
　　“阿若呢？”他轻声问。自带阿若母女来皇都后，他都要忙着四处巡视，接下来又要去平叛，这次不来陪阿若恐怕又要等多几年了。心里想着阿若见到他会开心的样子，唇角扬起了笑意。
　　“小姐这一个月来都在书房里。”银儿知道杜子建想给小姐一个惊喜，也低声回答。
　　听罢，杜子建没再说什么，直接往书房走去。
　　杜子建自小习武，脚步声微不可察。当他笑吟吟地来到阿若身边时，阿若还浑然不知，眼睛是盯着书看，但是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从未见过她专心致志的样子，杜子建轻笑一声，终于把手上的一盘点心放在她的眼前，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在想什么？”
　　阿若抬起迷茫的眸子，却意外地撞进杜子建温柔的眼神。她还以为是银儿。
　　“子建哥哥，你来了。”似乎并不对他的到来感到意外。如杜子建所料，她灿烂地笑了。
　　“阿若刚刚在想什么？”
　　“呃，我在看书。”阿若心虚的低下头。
　　“哦，真的吗？”杜子建并不想善罢甘休。
　　“子建哥哥……”居然被杜子建识破了，只好使出杀手锏——撒娇。
　　杜子建向来对此没辙：“好了好了，我不问。快吃甜点，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梅花糕的。”说罢，又推了推小碟到她面前，还把勺子塞到她手上。
　　阿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里透红的梅花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朝杜子建嘻嘻一笑：“子建哥哥最好了。”
　　“你喜欢就好。”杜子建宠溺地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
　　“上次我牙疼得厉害，大夫说是吃太多甜食了，母亲就不再让我吃，只好偷偷求银姐姐做给我的……”梅花糕塞得满嘴都是。
　　“牙疼？”杜子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嗯。”阿若埋头吃着，生怕被抢了。
　　“现在还会疼吗？”
　　“呃……有时……”阿若含糊的答道，忽然手上空了。
　　杜子建夺回了所剩无几的点心，满脸都是担忧：“你不能再吃了，牙疼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要梅花糕！”阿若仍死盯着他手上的点心，不甘心地拉着杜子建的袖子。
　　“不行！”
　　“你也不来看我我怎么告诉你嘛！连你也要欺负我！”阿若见抢不着，便转过身去不看他。
　　杜子建一愣，见阿若生气又想到今日的事，心想阿若这些天一定也不好过，无奈的叹了口气，“阿若，对不起。”
　　还是不理他。
　　“阿若……”他扳过阿若的身子，却看见一张笑吟吟的脸。
　　“嘻，你中计啦！”阿若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满脸坏笑。
　　“阿若你……”杜子建气结，“好啊你，居然骗我，看我怎么罚你！”说罢便伸手抓住阿若呵她的痒。阿若笑着大叫一声跑开，左躲右闪，两人满屋子跑，欢声笑语。
　　阿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对杜子建弃甲投降。
　　“不……不玩了……饶了我吧……”阿若招架不住，瘫在了地上。
　　杜子建见状也停住玩笑，俯下身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里，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阿若被他按在胸前，听着他心的跳动，只觉得好玩，想听清楚一点，把头埋得更低，丝毫不觉气氛的怪异。
　　怀抱阿若，杜子建只觉十分满足。低头正好望见阿若抬起的眸子，“子建哥哥？”
　　“在。”语气里都是宠溺。
　　“以后都来陪我玩好吗？府里其他的人都不喜欢阿若。”阿若低下头。
　　杜子建看不清她的表情，稍稍将她推离怀抱，怜爱地看着。他何尝不想时时刻刻陪着她，只是，“我也很想在你身边，可是，明天我就要随二叔前去平叛……”
　　话未说完，阿若的笑靥瞬间黯淡。他捧起她不悦的小脸，细细端详，喃喃自语：“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的阿若？”
　　“嗯？”
　　“阿若，等我好吗？”杜子建认真地看着阿若，像是在郑重地许下一个承诺，又像是在急切地等待一个相同的回应，“等我好不好？”
　　他的眸子深邃的像一个无边的网，似乎网住了星辰网住了日月，也网住了阿若的心神。她只有怔怔地说：“好。”
　　杜子建笑了，再一次紧紧的将人儿搂在怀里，“阿若，等我回来，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守护你，一生一世……”宣誓般的话语，阿若靠在他胸前只觉起伏的胸腔一片轰鸣。

　　次日寅时，杜鹏举等人踏着月色迈出了门。杜鹏举低声吩咐着下人些什么，而杜子建则是四处望着，仿佛在盼着某个人，尔后，却记起了现在的时辰，自嘲般笑了。
　　等我，阿若……

作者有话说

　　拖太久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