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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时候该来回忆杀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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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他老人家说的好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总得让他遭点劫难。比如,屈子流放,孙膑剜骨,韩信受辱,我遇上他。
我与段意的孽缘,始于十年前的一个雪夜。
我就在一个小巷口见到了他,那时他只有八岁,昏死在冰冷的青砖路上。厚雪在他身上覆了一层又一层,藏住他破烂的锦绣华服,以及那一身血污。他小小的身躯瑟缩成一个雪团子,光明正大地变成我回家路上的绊脚石。
为了挪开这块活石头,我就把他抱回了家。
回去将他的身子来来回回检查了个遍,也只能找到右膝和额角的一点擦伤。万幸那些血迹不属于他,否则这么大点儿的娃娃,四肢百骸的血非得流干了不可。
不难猜出,这孩子出身世家,而家中遭了难,只有他成了那只漏网的鱼儿。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父母让自家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受这番苦楚。当然,他爹娘脑子被驴踢了的情况除外。
他发着高烧,许是被噩梦魇住了,就是不见转醒。我守在他床边不眠不休,不错眼地照顾了两天两夜才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扽回来。可他一醒来就凶得很,绷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像个护食儿的小狼狗,随时准备扑过来咬上我一口。然而他的气势没有维持多久,小公子两日未进米粮,身子早就受不住,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人生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想要逞能的时候,上天给了你一个很跌份儿的下马威。我看着他的小脸涨得通红,窘迫模样甚是可爱,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好死不死地捏着他的小脸说了一句:“饿啦?你给爷笑一个就给你好吃的!”
这一逗可倒好,把他的少爷脾气全都抖搂了出来,把头一扭干脆不再理我。那时他长了一身的刺,倔得跟个刚被逮住的麻雀似的,端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架势。吓得我连忙把稀粥端到他嘴边,哭爹喊娘地连连道歉。好说歹说,差点给他跪下,好不容易才撤了他的防备,把这小祖宗金贵的嘴撬开,一点一点将煮好的粥喂给他吃。吃完人家一抹嘴,赏了我“难吃”两个字。
我压着怒火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如此一番不识好歹的行径,简直伤透了我这个吕洞宾的心。
不知是不是司命星君不愿让我这辈子得过且过下去,就在我的命簿上添了荒唐的几笔,我便鬼使神差地将他留在身旁。一念之差,竟促成我劳碌奴才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