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客》寒枝不肯栖Aka

1、阳光正好，适合睡觉

　　几声燕啼扰了我的清梦，我在榻上辗转几番，再无倦意。索性将外袍胡乱挂在身上，又享用了早就摆在桌上的清粥小菜，一撂碗筷便拎起酒壶推开房门，只见一袭墨色身影舞于庭中，是段意早已在满开的梨花树下练剑了。
　　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我倚着门框暗叹道。仰头对着壶嘴灌了一口酒，随手用手背抹去嘴边残液，望着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意儿。”我招招手唤他过来。
　　段意将剑反手收于背后，对我俯首行了个敷衍的礼：“师父。”
　　他自打跟了我，就只喜穿玄衣，对我给他买的鲜亮的衣裳悉数嗤之以鼻，小小年纪总是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更要命的是，正值韶华却终日摆着一张比他那身衣服还黑的臭脸。若不是刚活动了一会儿面色泛红，额角又沁出几粒汗珠显出一丝生人之气，我真的以为是哪家怨鬼来找我索命了。
　　我丝毫未怒，正了正他稍稍散乱的衣襟笑道：“别练剑了。你看今日如此明媚，若不画一张丹青为记，岂不是误了这番春色？”
　　“那师父大可自己去画。弟子笔拙，怕是勾勒不出如此良辰美景了。”段意说罢，转身欲走。
　　哼，我可了解这个臭小子，如此冠冕堂皇一阵推脱，无非是拐弯抹角地不想学画。我这个做师父的又岂能轻易遂他的意？想我江月落好歹是京城一代名画师，再怎么淡泊名利，也不能让这个不务正业的徒弟随便断了传承。
　　“站住！”我单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若老老实实画上一幅，今日我便多陪你练半个时辰的剑。”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他马上折回屋子将笔墨纸砚一一取来，摆在院中心的石桌上。
　　此情此景，我甚感宽慰。为了哄这唯一一株桃李提起画笔，我可算是煞费苦心，威逼利诱得变着法儿地轮番上阵，比教母猪倒立都难。恐怕天下再无第二个我这么憋屈的师父了。
　　“师父，今日以何为题？”段易将宣纸小心摊开，用镇纸压好，边研墨边问道。
　　“清欢。”我思忖片刻，灵光乍现答道。接着行至庭中石床上，谁知刚一落座，骨子里又被揉进了阳春三月的懒散之气，干脆就着这番倦意侧身而卧，顺手将外袍当做衾被搭上。一手扶腮，另一手三根手指随意地勾着酒壶，“为师倒要看看，你这小榆木疙瘩，能把人间清欢绘作何等模样。动笔吧！”
　　段意手一滞，张口欲言，定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在我以为他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之时，他不知为何又将话吞回腹中。
　　少年身形挺拔，凝神纸上，温文尔雅之态融于柔和的娴静之中，比春和景明更让人赏心悦目。我又饮下一口酒，看着他百感交集，心道：“要是他不练剑，就这么醉心于风雅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第一次发文有点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