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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含羞 ...

  •   月黑夜风高,单于夜遁逃。错了错了,正是盗窃的好时机。
      月木二人身着黑色夜行衣,别有一番韵味。月含羞天生姿容秀丽,一套紧身黑衣装束,更显得英姿飒爽,身形矫健,步法轻盈。月大姑娘飘飘然:“我这就叫秀色可餐风姿楚楚,是不是?”木然虽不貌美,但皮肤白嫩,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所以一身黑衣装扮,倒也别致。当下推了好友一把:“别臭美了。”
      木然原计划打扮得帅气一点,想人家盗帅楚留香,哪次穿黑色衣服行窃的?人家多大方优雅,盗窃如逛菜市场,还扔张纸笺:“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多雅致的一个人,是木然心中古龙小说里的第一帅。可惜她没有香帅那个本事,乖乖套上保护色罢。当然,她亦随身备着一张信笺,内容和楚香帅的那张基本一致。她又想,买点郁金香带身上不?念头一转,万一扯呼的时候,人家放狗出来,追踪香气顺藤摸瓜……还是不带为妙。
      木然握着月含羞的手,说话哆嗦,牙齿上下相击,咯咯作响,心里不安,全身颤抖。因为九月时节,夜晚寒冷,更因为首次行窃的兴奋和紧张,甲状腺激素迅速升高,甲亢的不行。
      月含羞除了心跳比平时快一点,其他生理机能维持在正常状态,于她来说,偷与不偷没什么区别。仿佛在做正大光明的一件事,半夜三更跑出来行窃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的。
      木然自觉挺窝囊的:“我怎么达不到那个境界呢。难道是所谓的RP问题?”
      借着晚餐时机,月木二人旁敲侧击,向店伙打听了不少事,包括这扬州城的富豪榜有何许人物,身家多少,收藏了哪些宝物。
      店伙只知察言观色的讨好客人,卖弄消息,借此博得客人的好感,多讨小费。哪会想到,如此阔绰的两位姑娘,竟会半夜跳窗出来当梁上君子。
      木然把地图草稿看了又看,在脑子里规划好路线,煽动着月含羞出发了。《楚留香传奇》、《偷天换日》和《偷天陷阱》等等不能白看!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摸索,顺利寻摸到目的地。月含羞将提前准备的厚布垫扔上墙头,盖住防盗刺,略一提气,脚尖一点,轻飘飘跃上围墙,蹲在厚布垫上。围墙高一丈多,对她来说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对木然来说,跟大戈壁一个层次,表面滑不溜手,怎么攀都登不上去,比不上一只猫。月大姑娘掏出绳索,手劲一送,绳索已缠上了丫头的腰,再一拉一带,木然腾空而起,顺势踩上布垫,即将趴下围墙另一边时,被月含羞挽住腰,一齐蹲好了。两人伏在墙头,一动不动,幸好是将近晚秋的时令,没有蚊虫叮咬,否则打起蚊子来,噼噼啪啪作响,这行动还怎么进行?
      庭院很大,一片寂静,所有的屋檐和走廊,或多或少,挂着几只灯笼,灯火忽明忽暗。微风轻拂,飘过淡淡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树木参差不齐,花草错落有致,某些方位无疑是作为掩护的绝妙选择。
      月含羞借着烛光打量,房间甚多,屋舍俨然。茫然不知,哪间屋子里才有宝贝。虽然木然说,重要的是体验一下当贼的感觉,而不在乎胜利品的贵重。但目标越贵重,说明难度愈大,越具有挑战性,这感觉自然更强烈。眼下,月大姑娘体会到一点点做贼的感觉了,跟前段时间当强盗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这里是孙府,扬州首富、盐商行会扬州分会会长孙有钱的府邸。
      据店伙相告,孙有钱前些日子得了一尊白玉麒麟,质地精良,雕工精细,虽是死物,却栩栩如生,价值自然不菲。不少人眼红,前后有六位梁上君子——据说此六人在偷窃行当里颇有能耐,有两人排名前二十,且官府的通缉榜上有名——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它。其中一个非但无功而返,甚至受了重伤,死是死不了,也就高位瘫痪,定个一级残废罢。另外五个被活捉,关进了扬州大牢。二人已被判处死刑,择日问斩,其余三人,有期徒刑,当然,越狱的话另当别论。
      孙宅守卫森严,院子里安排了大量护卫,孙有钱有的是钱请保镖,而夜里更是加强戒备,布下天罗地网,预防贼人来袭,对付那些在武林中享有盛誉的盗圣盗神或许形同虚设,但对付一般的小毛贼绝对绰绰有余,扬州大牢的那几个囚犯即是最好的证据。
      近日,前来光顾的人数几近于零,只是不知守卫的数量有没有相应减少。两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也打起白玉麒麟的主意。以月含羞的能力,或许能全身而退,可偏偏这主意是木然出的,丫头正求之不得,岂有缺席之理。木然忽悠好友,表情贼奸:“最坏的打算,若是失手,能逃一个是一个,然后另一个再伺机劫狱。实在不行,就去搬家长。”闯荡江湖,惹出祸事,不思自救,竟一心指望家人收拾残局,羞也不羞?
      偌大的庭院寂静非常,偶尔微风拂过,枝叶沙沙。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也不见巡逻的守卫朝埋伏之处行来,二人微微纳罕。由于树木、假山、亭台等障碍物阻隔,其它未曾看出个所以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月含羞托着同伴的腰轻轻落入院内,脚步声几不可闻,木然那只三脚猫居然也没出声。两人跟青蛙一般,跃入树丛之中,专拣暗处行走。月大姑娘突觉周围空气起了波动,一把抱住丫头隐到一株花树之后,可怜树干细小,难藏两人。眼见四名护卫提着灯笼,向着己方所藏的方向走近,木然心脏猛烈搏击,幸亏没有心脏病,不然准得倒下。
      木然心道:“日后再行窃,是否考虑带个心脏起搏器什么的?”
      但听一名护卫道:“李大哥,连日来都没有盗贼生事了,没人再打咱老爷这宝贝麒麟的主意了罢?”
      走在最前头的护卫道:“那可难说得紧,人人都知道咱府里有宝贝,岂有不眼红之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段日子是没状况,过些日子却不一定了。”
      另一人道:“噤声罢,被管家听到可不好。”
      又一人嗤的一声:“他正在风流快活呢,哪管我们。”
      话虽如此,四人终究终止了交谈,可见那管家的厉害。
      四人越来越近,木然心惊肉跳,拳头紧握,端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罢”的架势,状似即便此刻拳王阿里到了面前,也毫不退缩的效仿《百万美元宝贝》一拳抡过去。鼻子不能呼吸,脖子僵硬,恐惧紧张到极点,一瞬间,木然反而平静了,居然有空感慨:“这就叫境界啊,自我突破啊。”月含羞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击,最好一击命中。幸而,一阵及时风吹过,灯笼的光闪烁不定,夜色苍茫,难辨树影人形,四名护卫骂骂咧咧毫无警觉地从面前通过,渐行渐远,两人轻吁一口气。
      二人毫无头绪,只是盲目的寻找,如无头苍蝇一般,还得分心来躲避护卫的巡视,进程着实缓慢。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真如大海捞针,即使将守卫全撤了,任她俩搜罗一天,亦不见得有所收获。哎呀,犯罪分子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些高智商犯罪片里的部署真的很有必要学习!考虑一下把《十一罗汉》《十二罗汉》《十三罗汉》全刷了。
      要么找个培训班去培训两天?拜盗神盗圣为师怎么样?这一届盗神盗圣是何方神圣?男的女的?行踪何处?收徒有什么要求?
      木然丧失了伊始的激情,剩下一个个问号:“白玉麒麟在什么地方?是在哪间屋子里,还是藏在地下宝库,或是什么暗格之中?要不要用到奇门遁甲八卦之术?会不会一搬弄就冒出大量冷箭?啊,我太急于求成了!应该做好完整攻略的!”
      月含羞却不一样,她已然开始体验偷盗的惊险和刺激,并且将之当成一种乐趣。当然,她也在思考,那尊白玉麒麟藏在哪儿呢?她喜欢玉,如此名贵的白玉麒麟,能偷到手更好。大不了放几千两纹银那儿,算是向孙有钱打折购买。
      “别装罗丹的思想者了,你现在应该扮猫头鹰,警觉性提高到极限,一有病毒木马,立刻处理掉。”木然说道,乍得联想到卡巴斯基,每次遭遇病毒和木马,卡巴就会叫起来,尤其是病毒多的时候,更是狂叫不止,那声音激烈似杀猪,极富特色,忒吓人。她此时倒满怀念的,更怀念自己那台垃圾惠普笔记本,再也不嫌弃它ddr一代的256+512内存了,再也不嫌弃硬盘只有60G了。
      “他奶奶的,我正在思考麒麟藏在哪儿,不要打扰我。”月含羞微有不悦。哇,木然有时好烦呐,老打断我思路。
      “你想想你家值钱的东西一般放在哪儿,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当然,除了我。”木然从来自栩不是一般人,跟熟人讲话偶尔自吹自擂。月含羞近墨者黑,如今与她相差无几,好好一张白纸,被木然这样的墨染黑了。
      “我一般把东西随便放,你以后看我房间就知道了,不见得人家也随便摆。”话说,月含羞的私人空间真是一团糟,书籍零食摆作一堆,跟垃圾场好有一拼。月含羞忍不住抱怨,“我就说嘛,应该推断好藏匿的地点再行动,你偏偏说,反正就这么大的地方,简单。你看看,这么多房子,怎么找?”
      木然卸责得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么多房间?看哪儿守卫最多,一般就在那个地方,也可能是故布疑阵,暗中埋了伏兵,随时准备痛下杀手,取我们项上人头。当然,也可能藏在守卫最少的地方,造成宝物不在那儿的假象,瞒天过海。要么,我们先闪,明晚再来,今晚就当踩点。”
      “木然,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好啰嗦,这会儿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月含羞真的不耐烦了。
      木然无理反驳,为之气结。
      两人又避开一队巡卫。木然一拍脑门:“笨,可以趁其不备,抓一个人严刑逼供,电视里都这么放的,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招式俗套了点,俗话又说,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月含羞乜她一眼:“你说你这人……”她嗅了嗅鼻子,一股清香,是花香,却不是桂花的香味,是什么花的味道呢?
      “行了行了,我想起来已经不错了,有本事你去想。”木然凭嘴。
      “你不是说我们分工合作,你负责想,我负责做吗?”亏得月含羞不知道奴隶社会,奴隶主从事脑力劳动,奴隶们则是进行体力劳动,不然准得扁死木然,扁的她肝脑涂地——照字面意思理解,这是月含羞的习惯。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面面俱到。你也可以边行动边想啊,一心二用嘛。”木然总爱找理由,为自己辩护。
      “你们吵完了没?想到白玉麒麟藏在何处了吗?”一把清爽的男音低声嘻笑询问,近在耳边,“如果想不到的话,不妨……”
      月含羞心惊,头未曾回,手指回掠,快捷若电地点中了身后之人前胸的“中庭”、“鸠尾”、“巨阙”三穴,对方立刻动弹不得,僵直欲往后倒,仍不住叫唤:“喂,你点我做什么?我……”月含羞手不停,又立即封了对方的哑穴,抓住那人的肩头,信手拎起,塞到就近的假山后,向那人道:“等我办完事之后再把你放走。”又道,“我说什么东西那么香呢,原来是你身上的,一个男的还擦香粉,多恶心。”
      木然轻啊一声,拍拍胸口:“幸好本人历经风险,早已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了。那个人也是来偷东西的罢?就他这水平都敢来,那我们更能来了。你为什么点他那么多穴?直接点一个省事些,电视里都是只要点一个就不能动了。”
      “行了,别废话了,快去抓人。”月含羞点穴不是很准,所以要多点些以防万一。
      “那你快上。我这烂水平,不被人抓到就好事了。”
      月含羞瞄准了走在最后的一名护卫,刚准备扑上去,却被木然一把拖住,后者顾虑重重:“一共就四个人,少了一个,一下子就会被发现的。除非其他人跟他有仇,看见他没了才会无动于衷。”
      听同伴言之有理,月含羞问道:“那到底怎么办?”
      “看着办。”木然信口说了句废话。
      “再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让地球先不要转?”
      “……”
      “好罢好罢,让我想想。”
      “抓贼啊,抓贼啊!”陡的有人大声呼喊。
      一呼百应,满园脚步声、叫喊声、犬吠声大作,喧哗乱成一片。刹时间,火光大盛,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月木二人顿时暴露,无所遁形,一群人向着她们的藏身之所跑来。
      半蹲在矮小的灌木丛里贫嘴薄舌的月木二人,相顾骇然,茫然无知:“藏得如此隐蔽,怎会被人发现?是不是嗓门儿太大了?当真如此,那可谓自食其果。”月含羞见势不妙,匆忙挟着木然东走西奔,轻功施到极致,奔逃速度之快,便是水流云见了也会叫好。
      忽听得左近劲风急起,一片眩目的刀光迎头劈来。刀光逼人,根本看不清来者模样。月含羞及时一闪身,避过这记攻击,惊出一身冷汗。惊喘之际,眼前又是银光乍现,待拉着木然矮身躲过,已错失逃跑的良机。
      人群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二人围困在当中。四周灯火通明,照彻了天地,层层守卫将周围圈得水泄不通,前排护院手执长枪大刀,后排弓弩手拉满弓弦,随时侯命,将这两个不速之客射成刺猬。
      木然心里拔凉拔凉的:“初次行动即以这种形式告终,太灭信心了!孙有钱真的好有钱啊,请了这么多护卫!插翅难飞啊,怪不得那么多人被关进了大牢,那个一级瘫痪的是怎样逃出去的?早知道学Michael Scofield,弄一份扬州大牢的地图,方便越狱。”又一想,“不对啊,我有护身软甲——黄蓉有软猬甲,袁承志有乌金宝衣,狄云有乌蚕衣,我当然得有银丝衣——刀枪不入,岂会怕这小小的弓箭,不过头脸还有腿脚却难保周全。要不月浩然先逃,我举手投降罢。那还是得prison break。”一眼瞅见几条大狗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暗自庆幸,亏得没带郁金香,否则还得和它们打交道。
      月含羞凝神戒备,实则心内犯怵:“此次不同以往,这么多人齐上,又是弓箭手与狗的,一个不好射成刺猬,丢脸了。木然先跑,我断后,银针、袖箭、绳索,皆得派上用场。”
      众护卫自动让开一条路,月含羞见状心喜,以为敌人放她一条生路,却见一位长者走上前来,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神态俨然:“本以为你们这些宵小之徒总算知趣,没曾想,这才宁息数日,又有两只飞蛾不知死活,送上门来。那须怪不得我们杀鸡儆猴,我就不信还有哪些不长眼的敢前来送死。众兄弟好好招呼这两名贼人,刀剑无眼,抓不了活的,死的也行。”众护卫持起兵器备战。
      啊,什么意思?直接将我们就地正法吗?“等等,大叔,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木然连忙叫道。
      “跟你们作奸犯科之辈无话可说!”
      “不不,我们决未作奸犯科。今夜秋风送爽,丹桂飘香,在这金秋的好时节……错了,正是不容虚度的好时间,我和朋友人约黄昏后,走着走着见你们家后花园好看,所以逗留在贵宝地欣赏风景。别无他意,请不要误会。”
      月含羞由着同伴瞎掰,得赶紧想办法脱困。飞天?独自突围尚可。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必须得信啊!我们一没偷盗,二没杀人,三没有破坏公物,四没有侮辱谩骂。只是借个地方闻闻花香,看看夜景,这些都带不走的!”木然鬼扯,拖的一刻是一刻。
      月含羞趁机观察地形。周遭防守严谨,拖上木然,不易。
      “任你胡说八道,巧舌如簧。”
      “我说的实话!不信你可以搜身啊。”木然哀悼即将失去的节操。
      “搜不出东西不代表你们没有作案动机。敢来夜探孙府,是谁给了你们勇气?如此胆大包天,必是不怕死了。我送你们一程。”
      “等等,不用你送!你应该将我们送交官府。”
      “哎,不会罢,我们尚未构成犯罪,无需付出生命的代价罢?木然,你不是说顶多交到官府,关个十年八年的吗?”月含羞质问同伴。
      “这个……不能怪我,是作者害我们。”木然推卸责任,小声道,“月浩然你怎么把我名字喊出来了!”
      “哇,作者好歹毒,你一定不是她亲生的!”
      “……这个时候先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木然对那名老者喊道,“大叔,你越俎代庖、滥用私刑、残害同胞、摧残祖国的未来,你这样做犯法。”
      “我们这属于正当防卫。今夜府内闯入两名夜贼,众守卫毫不迟疑,英勇护院,与贼子作殊死搏斗,混乱中误杀贼人。”
      “你……狠!那也是防卫过当,还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不用你操心。”
      “我们……我们是初犯,又是未满18岁的未成年人,可否刀下留情?况且又没杀你们什么人,不用偿命罢。”
      “等有人被你杀害就晚了,如今少年犯太多,你二人正好作反面教材,以儆效尤。”
      “可不可以换个别的死法?这个死相太难看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晕血。”
      “休做无畏的口舌之争。兄弟们——”
      “等等,我还有话说。”
      “留到阴间对阎王爷说罢。”
      “我没有要求你拿纸笔来让我写遗书已经便宜你了,难道你连遗言都不让我讲完?你们有没有人性啊。死囚临死前尚能吃顿好饭呢!”
      “……讲罢。”
      “我肚子痛,想拉臭臭,可否等我拉完先?拜托。”木然抱着肚子,好歹我也是个女的啊,丢人丢到这份儿上,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
      “真的,绞痛,也可能阑尾发作,疼死啦……”叫得这么惨,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得软下来罢。
      “行了,赶紧的。就在这树后面吧。”
      “……贵府大小便这么不讲究的吗?没看出来你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木然拉着月含羞往后一步步退,“老大,你帮我挡一挡。”
      月含羞一直没想到什么好办法。遁地最简便,可除了土行孙谁会钻土?她暗骂自己无能,低声道:“等会儿我用绳索直接把你甩出去,你赶紧溜,在那个望什么客栈会合。”
      “我免费提醒,围墙外早布满弓箭手,只要有东西翻过,他们便会动手,弓箭不长眼睛,休要做无畏的困兽之斗,乖乖受死罢。”那长者说道。
      “死老头,够阴的!这次真的是天罗地网,天网恢恢了……”木然悔死了,恨不得一头撞死,一头把这老头给撞死。她们所处的位置离围墙尚有一段距离,只怕没来得及抵达围墙,便被一箭穿心。
      “还有什么办法么?”月含羞道,“这老头武功我无法估量,似乎不在我之下,单打独斗没几成把握。”这次情形和上次差别大了,她无法保证双双突围成功。
      两人低声商量,仍想不出完美脱身的方法,而且她们的银针、袖箭、匕首等武器,只在一定距离内奏效,目标过远的话,未及射程,估计就被流矢命中,情况不容乐观。
      木然懊悔不迭,早知道弄点迷魂香什么的带身上,熏死他们,然后逃之夭夭。悲酥清风、七心海棠皆可。典型的事后诸葛亮,枉她一贯自称不打无准备之仗。
      月含羞:口口声声说要当侠女,如今为了保命竟然想滥杀无辜?
      木然厚颜无耻小声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月含羞:你台词背错了罢?
      木然无地自容、哑口无言:我……对,刚才不小心拿了反派的剧本。
      作者:你羞不羞啊?想想董存瑞,想想□□,想想邱少云,想想黄继光……
      木然:再想想孔繁森,再想想焦裕禄……我想去自我了结,告诉我哪条河比较近。
      “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我们二缺一。我还是拭目以待你这个女诸葛罢!”月含羞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伙伴。
      木然顿感压力颇重,苦笑的眉毛蹙成一团:“不不不,我不是诸葛,我是猪头。指望不上!那老头说外面布满了射手,是否虚张声势?但以孙府的财势,貌似养得起这么多护卫,看面前众多的人手就知道了。以我们的血肉之躯,难挡利箭啊。”
      月含羞心道:“别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本指望一偷得财、二偷成名,赢得江湖新秀的称号,在新人排行榜上多晾几天,风光风光,现今江湖新秀排行榜上排在首位的那位叫什么来着?哦,对,凌波仙子,听说是个美女,啧,光听这名字就想入非非了。哎……人算不如天算啊。两人垂头丧气,有如斗败的公鸡。难道听天由命,或者这样等死?太不死得其所了!两人抱憾。
      “两位,好了没?再不快点,我们都冻感冒了。”那长者催促道,天冷啦,还是被窝里暖和啊。尽是这些鸡鸣狗盗之辈,搅得所有人不得清闲。
      “医药费我付,行了罢?”月含羞扬眉,随手甩去一锭银子。
      眼见一件银光闪烁的物事飞到近前,不似暗器,长者便随意抄手接住,定睛一看,微觉惊讶,十两银子?出手倒真大方,必定是不义之财,此举何意?
      “去买点感冒药。”木然心中佩服,还是月浩然有气魄,够神气!她信手模仿好友的投掷手法,意图体味一下摘叶飞花的感觉。
      “到底怎么办?”月含羞沉不住气了。坐以待毙不是本人的风格,本宫主更不是任人鱼肉之人,爹爹决不允许这种辱及门风的事件发生。
      “拼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其他的口号留着以后有机会再说,木然毅然决然,煞是悲壮,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听得自己都感动,“月浩然,你能逃则逃,不用管我。日后记得替我报仇。”
      “那就试试看罢,最多鱼死网破。”这么慷慨激昂的陈词,不知道又是哪里的台词。看来我仍得一马当先。月含羞回想起行动之前。
      木然先是玩世不恭,跟唱戏似的,挥舞一只手爪:“月浩然同志,我等若是不幸遭擒,大不了凛然赴死,英勇就义,决不能苟且偷生,苟活于世!古语云:士可杀,不可辱!谭嗣同也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月含羞才要表示敬佩之情,就听她抽抽咽咽,拿腔拿调,拍拍自己的肩膀,特长辈样的语重心长:“月浩然啊,我们两个假如被逮个正着,一定要忍辱负重。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偷生。千万别学古人的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想打死这个不可靠的戏精队友!
      月含羞道:“等会有何招数尽管使,不用管什么江湖规矩,场面混乱就抓个人质。最坏的情况,我替你报仇,打的他五体投地、肝脑涂地、一败涂地……”
      “死无葬身之地。”木然贴心的为其补充一句,也不挑好友乱用成语的刺了,忽地眉峰一扬,叫道,“老……同志,我劝你再考虑一下是否私下处决我们。”她又开始忘乎所以,智商总算又上线了。
      月含羞看着同伴,不知她又搞什么玄虚,拜托你靠点儿谱。
      这长者早已烦了这小子的屁话,当下板脸不搭理。
      木然讪讪一笑,自接话茬:“我们外面有人接应,如果我们两个没有按时到达约定的地点,我们的同伴便知我们身遭不测。然后她们会怎么样呢?”
      月含羞心中叫妙:“呀,亏她想出一计,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长者皱眉不语,随即哼声冷笑:“若有同伙,你早该说了,岂会等到现在?奉劝竖子休要再唬弄老夫,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全尸。”
      “你别不信!”木然故作悔恨交加状,“哼,我们两个不知深浅,无端暴光,原打算以一己之力自救脱险,像我这么能言善辩,定能化凶为吉。岂料知易行难,你们如此不留情,我们穷途末路,只得退一步抬出朋友示威。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吗?即便你们有援手又如何?你二人如此窝囊,想必同伙亦高明不了哪儿去,若是举众来犯,我们正可将之一网成擒。岂不大快人心?”
      “的确大快人心!你想得确实挺美。”木然做智珠在握状,神色带上七分轻蔑,“难道你不知道,一个组织内,需要历练的探哨,都是庸手,压轴的尽在最后出场?再透露一下,贵府家丁如此众多,外人要想混入其中一时半会儿,只怕……”她故意顿了顿,继续花言巧语,“你们未必察觉的出来。若是易容术高明之人,你们更瞧不出个所以然。更有甚者,觑你审查我们的空当趁火打劫,你又如何以对呢?”呃,刚才月浩然抓了放在假山后的那个人,要不要供出来,争取宽大处理?但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能心安么?以侠女为目标奋斗的人居然有这种龌龊思想,是不是应该剁了喂狗?
      长者闻言,眼里精光闪动。他是老江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如何想不到?何须木然装腔作势地提醒。不过今日府中防守确实较平常疏松,料想不至于遭遇变故。他不做理会,眼中杀机大盛:“你舌灿莲花,说恁许多,无非是在寻找遁逃的契机,老夫是任人消遣的么?看来……”
      “不好了,周总管,大事不好了……”一人大声喊道,声音由远及近,夹杂着惊惶之音。
      月木二人张头望去,变故突起,不知是否对己方有利,两丫头都有点兴奋,唯恐天下不乱。木然求神拜佛,只盼着峰回路转,她从此金盆洗手,银盆涮脚,悔过自新,绝不再惹祸生非。
      “什么事慌慌张张大惊小怪的!”周总管绷脸喝斥。
      一个劲儿的摆谱半天,原来只是个总管。木然心内讥嘲,再牛不还是别人的奴才,作威作福能到几时?你以为你是蝙蝠侠的管家吗?
      “发生什么事?说。”周总管疾言厉色,这些下人,一遇到芝麻绿豆大的点事儿,就如同死了爹妈,慌里慌张,没半点规矩,闹得人心惶惶。得好好调教,实在不上规矩的就扣月钱,看他们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那下人跑到周总管身旁,全身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如筛糠一般,嗫嚅道:“老爷,老爷……老爷出事了,他、他死在房里……”他说着,眼皮上翻,瞅着总管脸色。
      此言一出,众人均感震撼。
      木然心惊胆颤:“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时候死了,希望是寿终正寝,不是他杀,否则岂不要算到我们账上?Oh,天哪,难道真被我歪打正着说中了?靠,我为什么要乌鸦嘴,专拣难听的说?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叫苦不迭,神啊,救救我罢!
      众护院或失声惊呼,或把捏不住手中武器,神色惊疑不定,却都抑制住交谈的冲动,一致望向周总管,不知素来处变不惊的他有何指示。
      周总管闻讯大惊,脸上变色,两行浑浊的老泪转眼间顺着橘皮也似的千沟万壑的脸颊流下,眼底精芒暴涨,瞧得众人心中陡寒,不敢直视,纷纷避开目光。他厉声道:“你们看着此二人,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说完匆匆走了,报讯的下人连忙拔步跟上。
      见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大总管乍闻老爷的死讯,失态至斯,众护卫亦是颇为震惊,待念至孙老爷给自己的待遇不菲,心下唏嘘嗟叹不已,死了个好雇主啊。随又惴惴不安:“孙老爷不知因何而亡,若非自然死亡,那责任会否算到我们这些护卫的头上?扣点薪水也就算了,若是打发我们回家,可真晦气。”
      “要不要赶紧动手?”木然审时度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固然惊异于孙有钱的暴毙,然自顾不暇,哪有闲情管那个,我又不八卦!
      “我倒是想啊,问题是,”月含羞无奈地眯眯眼睛,“蹲的时间太长,我腿麻了,得等会儿了。”做了个前压腿的姿势,活络血脉。
      见月含羞有动作,众护卫立马绷紧了弦,心道:“即便此刻有只苍蝇想飞出去,也务必拿下。”
      “我也是,没事,磨刀不误砍柴功。”木然安慰她,同时宽慰自己。
      “哎……各位……我们只是疏松一下筋骨,没别的意思,不用那么紧张嘛。杯弓蛇影的,闹得人人自危,容易引起心理疾病。”木然舔着脸叫道,试图迷惑人心,没办法,出来混,脸皮不厚点不行,尽管深以为耻,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豁出去了,“手一直攥着兵器累不累啊,要不大家都先放下休息会儿,我们保证不逃跑。”她发挥自己奇烂无比的忽悠功夫,心里嘟囔着不逃跑才怪。
      半夜站岗吹冷风,谁愿意啊?你当是花前月下人约夜半呢?众人也想坐下歇息,上一壶好酒,摆一碟花生米,一碟蚕豆,边享受边八卦孙有钱的死况,再加上他无法估量的财产将来的分配情况,以及他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妻妾的后半辈子生活。这可算得上是扬州城本年度特大号新闻撒,肯定以光速传的纷纷扬扬,甚至演化出数个版本。然而迫于周总管的威势,以及孙府不菲的工钱及待遇,没人应答她的话,而招来丢饭碗之祸。如今找工作难啊,找工资高待遇好外加住房补贴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啊,不兢兢业业工作,难道等着下岗啃老本,老婆和孩子咋养活撒。
      未得到一丁半点回应,木然有些沮丧、尴尬、心灰意冷,放个屁呼应一下也好啊。她自知唆使怂恿的能力一般般,但嘴里从不会承认,常爱往脸上贴金,当然,那都是当着熟人的面,开玩笑而已。她骤地两眼闪闪发亮,满脸期待盯着月含羞,出馊主意:“要不美人计罢?”
      “美人计?怎么使?”
      “影视和小说里,都是,”木然停了一停,“都是脱了衣服,再辅以什么媚功,估计你没学过……”
      “去,你去死!”
      “息怒息怒,继续磨刀。”
      可是二人的刀尚未磨好,周总管就已赶回,两人相视惨然,暗叫可惜,天要亡我!
      周总管阴沉着老脸,踱步上前,眉头深皱,声音有些哑:“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同伙在何处?”
      月木二人一并站起,趁机活动筋骨。月含羞暗中转了许多念头:“怎么刚才不信,此刻又问起来了?孙有钱真是他杀?怀疑到我们了?还有什么人潜入?对,刚才我放倒一人,说不定是那人的同伙干的。”
      木然灵机一动,踢踢腿活动筋骨,打蛇随棍上,随口瞎掰:“刚才不是讲过了吗?”装作无所谓,略带狂妄地说,“说了你又不信,我们有的是人接应。如果我们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必不会放过你们,将你们杀个鸡犬不留,鸡犬升天,鸡……”
      见木然卡词,月含羞忙补上:“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话不要乱引用!木然忙摞狠话:“不信的话尽管试试。”软的不行来硬的,反正要被痛宰,不在乎多一项莫须有的故意杀人罪。
      周总管神色严峻,怒从心生:“休要再油嘴滑舌。”手指微动,一粒物事从指尖弹出,宛若流星,直射木然,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夺目灿然。
      众护卫好生佩服,一个个暗暗咂舌,原来总管随手抛物都如此有型!比弹弓打出去的更迅捷!想必幼时弹丸弹弓飞镖玩得不少。怪不得人家是总管的命,而我们是喽罗的命。
      眼见那物事飞来,月含羞待要出手,竟然不及!
      木然但觉脖子一麻,妄图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哑麻穴”被封!她忿忿不平:“弱者只有被欺凌的份!落后就要挨打!若有张无忌一身的武功,岂会中招?即便中招,也可自解穴道。”她抚着咽喉,向同伴求救。
      月含羞暗叹,为其解了穴。这老头暗器功夫甚为了得,内力更是深不可测。月大姑娘独自遁走,尚且无几成胜算,将木然一人丢下,于心不忍,更非朋友所为,如何是好?月含羞犯难。
      木然暗自佩服,领教了这老头的高深莫测,仍想逞口舌之快,人却不自主的靠到月含羞身后,摸着脖子,被打中的部位隐隐作痛。
      周总管原要阻止,观月含羞解穴手法不凡,忽记起她适才掷银子的手法颇不俗,依稀出自名家,心中起了疑云,任她施为,默然不语。
      一名护卫捡过跌落草丛的物事,用袖子擦拭干净,讨好似的上前,卑躬屈膝,双手托到周总管面前。原来是一枚扳指。
      周总管寒着脸接过,接着指派道:“将此二人先关押到黑屋,严加看守,少了一个,你们自己掂量着。”孙有钱的死定和此二人脱不了干系,先关押着挫挫锐气,看尔等嚣张到什么程度,等过了今夜,再整治二人。
      众护卫唯唯诺诺应了,瞬息换了一副嘴脸,气势汹汹的近前,只待推搡月木二人。
      木然扯扯月含羞的衣袖,以眼神相询。见后者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明白过来,遂乖乖合作,束手就擒。只要不是就地处决,就有逃出升天的机会,总好过茫然未知生死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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