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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宫宛然 ...

  •   天下繁华在扬州。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正是上午,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摊贩们、卖艺的等等都大声吆喝招揽着顾客。
      扬州有著名的小吃,比如三丁包子、千层油糕、翡翠烧麦。
      木然一想到三丁包子就舌下生津,吧嗒吧嗒流口水。不记得三丁包子的馅儿是用鸡丁、香菇、猪肉还是笋啊什么的哪三种材料做的了,反正皮薄馅儿多,鲜香可口,味道特别鲜。
      千层油糕是菱形块状的,半透明,很多层,稍微有点甜,但不是太腻那种。木然表示完全可以接受。
      翡翠烧卖也是薄皮,透出青翠碧绿的颜色,如翡翠一般,馅儿也很好吃,完胜大学食堂的烧卖!
      这三样点心被誉为扬州“点心三绝”。
      木然第一次吃的时候是大一开学,宿舍里扬州的同学带来的,问宿管阿姨借了微波炉加热,每人分了一只三丁包、一只油糕、一只烧卖。即使是二次加热,那也是木然吃过的最佳包子、油糕及烧卖!
      此刻,她舔舔嘴唇,涎水差点流下来,继而按住肚子。哎,咕嘟咕嘟不停,前胸贴后背,饿瘪了!
      木然是个女孩子,一个极普通的女孩子。长相普通,身材普通,出生普通,成绩普通,武功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现在她越来越迷糊,茫然不知从何而来,将往何处,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
      木然有个好朋友,金星。金星正在干什么呢?自从那天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失散后,联系的很少了,她好像也跑到哪个不知名的时空里去了。郁闷。木然苦笑。
      哼哼,不想了,当前最要紧的是填肚子。木然眉头一皱,嘿嘿,计上心来。她奸笑。

      这是一爿小酒店。
      一位白衣男子背门而坐,自斟自饮。
      酒,是琼花露酒。扬州当地特色酒,小店店主自酿,虽然没什么名头,但观白衣男子怡然自乐的神态,就知这酒不错。
      忽然,几名清一色蓝衣的大汉,动作迅速神色肃然地奔进这间酒店。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拥挤。“哐当”一下巨响,领头的大汉将兵器砸到白衣男子所占的桌面上,年代久远的木质方桌似乎不堪重击,颤巍巍抖了几下。其余大汉立刻分占了余下的有利地形。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客人一观这架势,手比脑快,纷纷丢下铜板夺门而去。
      掌柜急得跺脚,这可是他的心血啊,棺材本儿可全压这儿哪!伙计见掌柜的不动,惟有瑟瑟缩到墙角。
      “啪”的一声,一块银子飞到掌柜的脚前。领头大汉沉声道:“捡起来,借你这店使使……”
      掌柜的定睛一瞧,心道:“哟嗬,这么大一块银子够老儿我开一家更大的酒店了,这儿就随您老怎么砸。”于是乎,与伙计千恩万谢的躲进内堂。
      领头大汉见白衫男子仍镇定地饮酒,对眼前之事毫无反应,心里佩服。他低声和气地道:“流云公子,恕南桥无礼。我且问你,那件事你倒是答不答应。若是应了,请快些随我们回宁。不然,莫怪我们怠慢了。”
      流云公子仰头灌了一杯酒,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如春光灿烂,转瞬露出一副轻浮嘴脸,笑嘻嘻道:“哎,兄弟们有话好好说。别看这店小,但店主人家自己酿造的琼花露酒非是一般,喝起来甘洌醇香不上头。众位请坐,且让小弟做回东道,与各位把酒共饮几杯,一醉方休如何?”说着立起,似待亲自取杯拿盏。
      众人立刻凝神戒备,老板和店伙俱已走了,还做什么东啊?况且流云公子的轻功“行云流水”已臻入化境,他此刻遁走,不知何日才能找到他?
      领头的大汉南桥道:“流云公子,多谢你的好意,这酒嘛,待你与我家小姐百年好合之日,兄弟们自当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现下请您先跟我们回金陵,兄弟们好向老爷交差。”
      流云公子讶道:“百年好合?你们家南宫姑娘要成亲啦?这可是本年度最大新闻,天下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对月长嗟了。这未来姑爷定是人中之龙啊,恭喜南宫姑娘嫁得如意郎。这婚期定在哪个黄道吉日?在下自当略备薄礼、登门道贺,不枉与南宫姑娘相识一场。”
      南桥皱着眉头听其装疯卖傻地说完,脸色变了几变,忍着气道:“流云公子,枉你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怎的如此……无赖。”他在南宫世家地位崇高,终究是个下人,按理说,不该以下犯上,辱骂流云公子这位未来姑爷,然而护主心切,“无赖”二字,不吐不快,“我家小姐艳美绝伦,美若天仙,南宫家更是赫赫有名、江湖人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哪点配不上你,你竟如此不识好歹!如是你对我家小姐无意,又何必……”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不当说出口的。
      流云公子一笑,笑傲王侯,轻摇折扇道:“众位,在下知道南宫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然,不可否认,这世上比之貌美的女子还是有的,虽然……”
      “水流云!”屋外蓦地传来一名女子的娇叱,清清脆脆。眼前人影一晃,仿佛红霞乍现,身着粉纱的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小酒店里,俏生生立在屋子当中,顿时使满室大大增色,真正的蓬荜生辉。
      众家将神色恭谨行礼:“小姐。”
      水流云错愕,双目圆睁,嘴张的老大,十个鸡蛋都塞得下。他惊得一时无语,本以为南宫家顶多派几个下人做做样子寻他,是以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未想南宫小姐竟不顾矜持,亲自出马,这下难以脱身了。
      是啊,这样果敢的女子,他早该想到的,她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南宫姑娘颜容清秀,秀雅似仙,一双杏眼中似含着无限委屈,叫人看了心下好不生怜。她轻启绛唇,清泉流水一般的声音里,并没有沮丧:“流云公子,当日,你不是说我是你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么?如今,你又说这世上尚有比我更漂亮的女子。如此,劳烦你请她现身一见,若果真如你所言……”少女轻咬贝齿,声音坚定响亮,“我立刻离去,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若是不然,你得依了我爹爹的话。”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羞怯,几不可闻,显然是爹爹说了什么令女儿家害羞的话。
      水流云正思量着脱身之计,这南宫姑娘可是使软鞭的一流好手,要摆脱她还真不易,闻言随口应道:“比你美的女子现下不在此地,如何见她?”
      南宫姑娘闻言芳心暗喜,唇角牵笑,如清晨的带露花苞破开了第一枚花瓣。她原就思忖,水流云说有比其更佳的女子乃是信口胡诌,此刻又说美女不在此地,那他跑来这里干什么?十有八九是随口捏造的了。
      要知道,咳咳,说人家坏话是不对的,小声点。这流云公子乃是天下闻名的“嗅香公子”,说难听点,其实就是比“采花大盗”档次稍为高一级的人物,没有美女的地方是不会久呆的。
      南宫姑娘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却并不说破,唯恐伤了流云公子的面子,软语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人在何处?我可遣人邀之前来一叙,她若不愿,我便亲自登门造访,只是烦请水郎带路。”
      水流云暗叹时不予我,刚要搪塞,忽地手中折扇向门口一指,惊喜道:“瞧,她来了!说曹操,曹操到。”
      南宫姑娘的一颗芳心霎时沉入三千尺的桃花潭水,闪电般回头,不禁愕然。哪有什么美女?连个“女”都不算。
      只见门口数尺处,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一张黝黑的脸惊慌而又兴奋地望着他们,手中正拿着一只包子,刚刚咬了一口。
      众家将窃笑。
      水流云腹有谋略,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衫,弹了弹虚无的灰尘,斯斯文文地走过去,向那小叫花子深深作了一揖,神态谦恭无比:“水姑娘,请恕流云冒昧。在下深知,姑娘此刻作此打扮,(哦,众人恍然,原来是易容改装!这年头,易装癖果然很多,到哪儿都能碰上。)乃是有要事在身。水某本不欲打扰,(对呀,两人都姓水,同姓不可婚配。南宫姑娘瞬时窃喜。)然则,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望乞姑娘恕流云唐突之罪。先为姑娘引见一人。”流云公子折扇遥指南宫姑娘,“这位是金陵南宫世家的四姑娘,南宫宛然小姐。”
      南宫宛然微微颔首,行止有礼,没有一丝世家子弟的骄矜之色。
      水流云再道:“这位是水……水晶姑娘。”又急急道,“宛然,请稍等片刻,我先带水姑娘去换装。”言罢,牵着小叫花子的手便走。小叫花子任其拉着,也不挣扎,倒颇使流云公子意外。
      见他二人携手并肩,南宫宛然心里涌起一股酸意,悻悻往身侧的长凳坐下。她眼睁睁看二人消失,猛地起身,醍醐灌顶般顿足:“哎呀,被他骗了,快追。”说着向前急掠,话音未落,人已在三丈之外。
      众家丁先是面面相觑,继而拔足跟上。
      水流云一离开南宫宛然的视线,立即施展轻功“行云流水”疾行,在林立偏僻的巷陌中绕来转去。这扬州城他可是轻车熟路的很哪!尽管道路狭窄,弯急岔多,且手里紧拽着一个人,增添了累赘,他的身形仍然一派从容,点尘不惊,潇洒飘然!
      流云公子在一处院落内停下,略整衣衫,一拱手,刚要讲两句道歉感谢之类的话,小叫花子开口抱怨了:“你的轻功怎么这么烂?好几次差点让我撞墙!我的妈呀。”并且摇摇头打了个寒噤,显然心有余悸。
      水流云一时气结,犹如听见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话,要知“行云流水”乃是流云公子最引以为傲的轻功,亦是他的处女功兼成名功。这个孤陋寡闻没有眼光的小叫花子懂什么!摆脱了南宫家的众人,心情好,且有他的功劳,便不与之计较。
      水流云苦笑摇头,伸手入怀,掏出一枚精致香囊,从中取出一小块银子,塞入小叫花子手里,说道:“这银子,你拿去买些吃的。”不等其答话,身形一闪,即跃上高高的屋顶,掠到前院去了,身法轻快得如南迁的候鸟。
      小叫花子急得挥手高叫:“喂,你别走啊!告诉我我姐姐水晶在哪儿?”没有轻功的她跑上前,试图推开通往前院的门,紧拴的木门纹丝不动,几次用劲,尽皆徒劳,冷不防被一股大力反震,撞得跌倒在地。手肘正撞地面,一时痛极,捏得手里雪白的包子变了形。
      几个打手般的人卷着袖子踏近,嘴里大声喝道:“小叫花子怎么跑这来撒?你有钱喝花酒撒?”众人大嘲热笑,“一个小叫花子竟尔来我们丽春院喝花酒?小子,你喝得起撒?快滚快滚!”
      小叫花子被粗暴地扫地出门,手中大而白的包子险些掉地上。她揉着摔痛的臀部,气得七窍生烟。TNND,那王八蛋要是再让我看见,看我不把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什么东西?I’m very disappointed. 还以为是好人呢,原来是个……嫖客。真是人不可貌相,气死人了。
      话说,某叫花子骂的是我们的流云公子。
      这小叫花子则是木然,丫头原想东施效颦,效仿黄蓉扮个小叫花子。哦,不对,扮小叫花子一半自愿,一半迫不得已。而后肚子饿了,就去酒店偷个小三丁包包。目的不用某4挑明了罢。综合了天时与地利,独欠人和。无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掀笼,拿了一个包子,滚烫的包子烫的她几乎捏不住——按常理,应该有锱铢必较的伙计厉声阻止——可半晌竟没有人出来喝止。
      这不对啊,赶紧来人呐。恶言相向的伙计,侠义之风的少年,该出来了!一个人唱独角戏,白痴似的。她耐心等了等,眼前骤然一亮,美女!
      美女哎,真正的美女,活生生的美女!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见符合心中东方美女标准的美女。尽管近视,却依旧看的出来。影视明星固然漂亮,可尽是化过妆上台的。据说,卸了妆,脸上千疮百孔,很丑的。更别提那些整容的了。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木然那个激动,差点儿忘了此行的目的,不由自主地趋前一步,却瞧见一个长得挺顺眼的男的走近。丫头呆了呆:“难道他就是我的郭靖?!拜托,我没有要求他长得好看啊,只要心好就行,外貌优秀不太保险!”幸好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也许是老天由虐待转为厚待她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男的说了一大串废话。木然相当理智,绝不属于花痴那一类型,理性分析出,那个粉衣服的小美眉似乎对这男的有意思,不过这男的貌似认识自己的姐姐水晶,难道水晶也喜欢扮作小叫花子吗?啧啧,这爱好虽然诡异了点,是不是也能侧面证明真是一个妈生的?刚想问他两句话,他憋了一句就逃命似的飞了,还给我一块银子,切,我缺钱吗?水晶,你千万别对这男的有什么好感,这男的爱逛妓院,瞧他熟门熟路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木然低头,发现手中仍旧抓着那只啃了一口的包子。肚子还没饱呢,吃去。她嗅嗅鼻子。

      众所周知: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古时的大街上是没有公共厕所的。
      那若是在大街上正逛的起劲却突地得解决生理需要,该怎么办?
      窃认为有两个方法。
      第一个很简单,一个字。
      ——憋。
      憋不住?那赶紧跑回家上茅坑去啊!
      故而,大街上有些人来时春光融融,去时行色匆匆,八成是憋坏了,赶紧找个地儿解决问题去的。
      不能怪,古时候嘛,科技不发达,公共厕所建了也不是那么好运营管理的。不过好歹四大发明里有个“纸”,可以用来擦那个什么。
      月含羞今日在街上逛了有一段时间,尤其是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位前逗留的有点久,以至于意识到内急的时候,越想便越忍不住。她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可以借厕所的店铺。她只得转进旁边的巷子,呼,没人!做贼似的往前,居然没找到隐蔽的角落。再转过一个拐角,猛地两眼放光:“前面有个大竹筐!”清亮的眸子四下里一环顾,无人。呼,苍天保佑。可以躲在那竹筐下面那个嘛!至于那个是哪个,勿要想入非非!
      虽然月含羞身材高挑,但蹲下之后体积丝毫不显大,那只竹筐简直是为其量身定做的。月大姑娘一边那个一边从缝隙中张望,她揉了揉眼睛……前面转角处出现了一个叫花子,不管什么身份,反正是一男的。走过来了,过来了!月含羞又急又羞。那也没办法啊,只有祈祷这臭小子赶紧走人。
      可惜事与愿违,那小叫花子咬着包子大摇大摆地朝自己走近!“嘭”的一下,那小子,居然把屁股压自个儿头顶上来了!
      竹筐自然是脏的,因月含羞很急,把竹筐翻过来之后砸了砸,把里面的的附着物砸下来,也没再多处理。这会儿翻朝上的底被小叫花子一坐,便有灰尘从内里震下来,月含羞险些打了个喷嚏,掩住口鼻,憋的眼泪汪汪。
      她气个半死,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憋屈:“把我脑袋当板凳使?他要是慢慢不走,我岂不是要蹲死?”
      小叫花子一边细细品尝包子,一边骂骂咧咧。
      月含羞心想:“你骂谁呢,我还没骂你呢。”恨不得一飞冲天,撞得他屁股开花,肿上十天半月方解心头之恨。可是自己宝贵的头颅是撞屁股使的吗?月含羞强忍气恨等了等,纳闷儿:“我尚且嫌自己的小解臭了,他怎么就不嫌呢?难道是包子香盖过尿味儿了?”骚味儿里隐隐夹着股诱人的肉香,月含羞嫌恶地皱眉,有种呕吐的冲动。
      等了许久,月含羞腿麻的厉害,小叫花子依旧没有滚蛋的意思。月大姑娘终于忍无可忍,一阵河东狮吼:“挪开你的肥臀!我忍你很久啦,你怎么如此没有礼貌?”
      小叫花子吓得猛地跳将起来,条件反射地转头一看,一人顶着自己坐的筐子站起来,近在咫尺,不伦不类。
      她的第一个反应:这是竹筐侠吗?第二个反应:大笑一场。但显然不是笑的时候,那不是找打嘛。第三个反应是:逃。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太尴尬了!”她很识机地撒开脚丫子溜远了。啊,不要杀我灭口!
      这小叫花子自然是木然。她跑了好远才停下,扶着墙壁气喘吁吁。其实不跑也没事吧?不就是坐她头顶上一会儿嘛,又不会把她坐笨了,况且不是故意的。不过换过来,谁要是坐我头顶半天,我也会发飚。
      木然找了个墙角坐下,刚巧旁边有只破碗,就摆到面前,要饭啦。啧啧,这扬州城的人真是有钱又好心,个个往她碗里丢钱。虽说一人只丢一两个铜板,但聚少成多啊。她心里美美的,这就叫天上掉钱,等会儿可以买只馅儿饼啃了。有点想念掉渣渣烧饼了,三块钱两个,许久不吃,就跟学校一样让人怀念呐。
      无聊,没劲。木然耷拉下头,默想心事:“打个电话给金星罢?想她了。不行,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看见我自言自语,还不送我去疯人院?那个死东西也不晓得打个电话来慰问慰问,把我当成灾民慰问也行啊。”
      “那就随便想想罢!构思我未来的美好生活。骑着比汗血宝马还要神骏千倍的白马,穿着胜雪三分白的白衫,衣袂飘飘,宛若天仙,腰悬比倚天剑更锋利百倍的宝剑,到处招摇过市——错了,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以上省略两百个近义词。唉,没办法,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嘛。我们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
      正在木然感到极温馨、发着侠痴的时刻,一只脚,一只趿着破鞋的脚,一只趿着破鞋、破鞋前面有一个洞、一只脚趾从洞中露出来、脚指甲好似擦了千层锅底灰的脚,嚣张地踢翻了她面前的破碗。磕了边儿的破碗本身就有道裂缝,这一受力,立马横尸当场,裂成两半。
      破碗里刚讨的可以作为伙食费的小钱撒了出来。尽管只有区区十来枚铜板,尽管木然压根没把那铜板当回事,可她不放在眼里,不代表别人同样可以不当回事。
      “什么?你说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好意思,我妈从小就这样说我。”木然在肚子里中英文混杂地骂出了N句脏话。大部分是重复的。
      “兄弟,胆子不小撒,来我们扬州,菩萨也不拜一拜,就敢吃贡。收成不错罢?”那只破脚顺便踢了踢散在地上的铜钱。
      木然恼火:“我收成不错关你屁事?你没事找抽!”丫头慢慢斜仰起头,打算以杀人的眼神睥睨那只脚的主人。但真要抽起来,估计被抽的是我。她脑子一转,刹那间换成一副卑谄的笑脸,赶忙一枚枚捡起散落的小钱站起来,双手托到地痞面前:“不好意思,我是今天刚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这些您先拿着,以后有了再孝敬您。”她的脏脸此时显得特真诚,如此看来,这皮笑肉不笑的功夫练得挺到家的。
      地痞甲一口吐了含在嘴里的草茎,抓过钱掂掂,笑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你小子挺识相的,得,以后有事就来找大哥,大哥一定罩着你。先走了。”手一挥,后面的两跟班也跟着走了。
      “Shit!”木然低声骂道。翻脸比翻书还利索,她有点佩服自己了。郁闷,讨个饭都不安生。她坐回地上,从腰下的一个口袋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握在掌心里转着,眼神呆呆地盯着破碗的碎瓷。花不花?这是刚刚水流云给她的。那个神经兮兮的人。
      唉!她重重吐了口气,把两片碎瓷拾起来,抬眼没看到可以丢的垃圾桶之类,只得搁在身侧墙根里。
      突然,一人一屁股坐到她旁边,不消说,那也是个乞丐。乞丐推了推她的膀子,木然不能再装没看见,转过头去,就见对方递过一只油油的大鸡腿,煞是好吃的样子,不知道味道配不配得上卖相。
      木然愣了一下,客气地笑道:“我不饿,谢谢啊!”那乞丐身上的衣服极干净,布料好像不错,只有一点点破。居心叵测。这鸡腿不会是下了毒罢?
      那乞丐撇了撇嘴,似是想笑,却又忍住:“我又没说你饿了。拿去罢,不吃浪费。”
      木然只好接过,那乞丐则斜倚墙角不言语了,玩弄着一块东西,貌似一块烂铁。
      木然心里嘀咕:“兼职?顺便收废铁卖?好主意。”见其不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也是乞丐啊?”
      那乞丐睇目木然几秒,看得木然心里不踏实,抿嘴笑道:“现在是啊!你不也是吗?”
      木然忽地断定:“她是女的,而且长的挺好看的。唉,比我好看。”女人相遇,首先就是比相貌,这是天下女人的通病,木然亦不能免俗。“她为什么做乞丐呢?家里穷,逼不得已?看穿着,不像啊。扮乞丐好玩儿?”
      “我觉得你扮男子比我扮得像,扮乞丐也比我精湛,我观察了好半天才敢肯定的。”那乞丐以手支颐,笑吟吟地眄望木然,看的对方发毛,“你只看了我一下就知道我是女子了。”
      木然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句:“谢谢夸奖?”又问道,“你真的也是女的啊?”
      “嗯,我的技术太差,扮不像,不过无所谓,谁惹我我让谁生不如死。”那乞丐看着木然的眼睛,认真道。
      木然被她喜怒莫辨的眼神吓的手一抖,鸡腿差点儿掉到地上,忙伸手抓牢,抓了一手的油。她跟我有深仇大恨吗?怎么感觉要将我开膛破肚,再扔进油锅地狱?木然悄悄哆嗦两下。
      “我姓月,叫浩然,你呢?”新伙伴自我介绍道。
      “岳皓然?岳镇渊停的岳,皓月当空的皓,语笑嫣然的然?”
      月含羞想了一下,摇头:“月夕花朝的月,浩如烟海的浩,嫣然一笑的然。”浩然是月大姑娘的小名,月含羞则是大名,太淑女了。这个名字压制她成为一个乖乖女,而且模样须是娇羞答答,跟一见不得世面的小鸡仔似的。每次有人喊她含羞,她都鸡皮疙瘩掉一地,羞愤欲死。月含羞不喜欢。
      “我叫木然,就是——表情、样子很木然的那个木然。”她说着,便做出一脸木然,如活死人般的表情。木然如此呆滞的介绍自己的名字,眄视对方的反应。
      “木然?”
      木然眨了下眼睛,企图摆脱名字带来的负面效果:“你的名字比我的大气多了,不像我的,呆。”虽然一听像唐代那个诗人。
      月含羞旁睐对方——不知为何,木然总有点畏惧她的目光——缓缓道:“我是强盗帮的帮主,要不要我帮你收拾刚刚拿你钱的三人?我一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界上。”
      这女的怎么比我还暴力?木然瞬时觉得长江尽头尚有沧海,摇了摇头,又自觉英雄气短:“不用,我没兴趣跟那种人计较。(主要还是怕惹祸上身。)强盗帮是什么帮?我没听过,你是帮主,那不就也是强盗?啊,你(好端端一个女孩子)怎么变成强盗了?”丫头陡地感觉和这个女孩子很投缘,说话投机。她应该是江湖中人罢?可惜不是侠女。
      月含羞眼眉一挑,眄睐间,眸子明澈如夏夜的天河里悬浮的星:“哎呀,你怎么那么笨?”
      ——木然内心反讥:“我笨?你才笨呢!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开始损我,怕不是找打罢?朋友还做不做啦?”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笨,这比说她丑还要令她恼怒。在她的观念里,智商比美貌重要得多。
      “我见你装乞丐新鲜,所以学着装装,闹着玩而已。我本是强盗帮的帮主,要不要加入我帮?我让你当副帮主!”
      木然来了兴趣,高兴得坐直:“好啊,真的啊?我还不曾当过强盗,什么时候去抢劫?口号是不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月含羞摇头:“那个出场诗依稀是:这是我家的,这也是我家的,你要从这走,先把钱拿来。要是不给钱,一刀一个土里埋。”
      木然笑容半凝,转瞬恭维道:“虽然不押韵又不对称,但是浅显明白。”又道,“我没得什么经验,也没得什么武功,你要照应我啊。啊呀,你手下的那些人让不让我当他们的副帮主?我没什么本事,估计不能服众。他们如果不乐意,那我岂不是下不来台,很丢脸?说真的,是真的要打劫吗?劫富济贫那种吗?哎呀,我感觉我不行……”丫头一口气讲了那么多,浑然没管这个月浩然讲得是不是真的。
      月含羞素手一摆:“没事,我说了算,他们不会有异议。”皱眉道,“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好好吃一顿。穿破衣服有什么好的,浑身不自在。你为什么装乞丐?一点都不好玩。”
      木然歪着头,总算有人听她诉苦了。当下有气无力地道:“我也没办法,有人追杀我,打不过只好逃了。”
      “谁要追杀你?我帮你收拾他们。”月含羞觉得和这个女孩子还算合拍,可以帮帮忙。
      “你怎么比我还爱打架?”木然见其神色肃然,不似玩笑,不愿卷其入是非,“不用了罢!这事儿暂且搁着,走,我们先去吃一顿,我好久没有痛快地吃了!”
      月含羞突地正色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木然感觉怪怪地,反问:“你不是月……浩然吗?”
      月含羞脉脉含羞,低眉顺眼,咬着唇道:“我刚刚,在那个巷子里,那个什么的时候,你坐我头上的,有没有印象?”说完抬头狠狠瞪向木然。
      木然愣了愣,想笑又不敢,扭曲着一张脸求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帮主,你饶我一命,我今年的工资不要了!”
      这时的月含羞脸上已看不到羞怯之意,绷着小脸咳嗽一声:“警告你,不许让第三人知道!为了赔偿我的损失,这顿饭我请客,你掏钱。下次你请客,你掏钱。算了,你这么穷,还是我来罢。允许你先欠着。”
      木然连连摇手:“不不不,我来我来,我一定要赔罪的。”

      扬州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千秋楼。
      木然之前曾想进来好好撑一顿,可是不敢,自由重要,小命重要。
      两个丫头点了十来样特色菜,边喝酒边聊天。木然挺佩服月含羞的,这小女生牛咧,那么一大坛的陈年女儿红,一杯一杯喝下肚。而她只能小口小口抿,她不太能接受度数高的酒,幸好这女儿红是黄酒,而且是甜的,换做白酒的话,更难入口了。曾经畅想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什么“老板,先来十斤烧刀子,十斤熟牛肉”的场景,估计是实现不了,最多装装样子。
      月含羞又喝了一口酒,笑道:“这可是四十年的女儿红,掺了雪莲、何首乌、肉桂等物,喝起来醇和协调,绵甜甘冽。听说,这扬州城里唯有这最大的千秋楼里有的喝,你一副勉强的样子,是想怎的?要不再给你来点别的酒罢?”
      “为了美容养颜,我已经喝了一杯了!”木然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乜斜对方一眼,悄声道,“我可不想喝的烂醉如泥。我如今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要是误送了小命,那就亏的更大了。”
      有那么夸张吗?月含羞洗去易容膏脂的一张俏脸,明丽娇颜,清悠如仙:“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感情铁,喝出血。”
      “没……有……”木然羞窘莫名,我们才认识多久啊,哪来的感情?
      “看来你混的还真的不如我啊!”月含羞直言感慨,“你刚才说喝葡萄酒得用夜光杯,那女儿红呢?”
      木然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喝状元红得用古瓷杯,那可能女儿红也用古瓷杯罢。”
      “为什么?”
      “不知道。金庸没写。”
      “金庸?不认识,谁啊?”
      “呃……一个写书的,写的书好看啊,好看的不得了!他的书就是我的精神粮食,头可断,血可流,他的书不能不看。”木然恨不得立马拿出金庸的全部著作与月含羞分享,“我以后跟你讲他写的东西,保证你欲罢不能。”
      “书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喜欢看书。”月含羞又咕咚喝了一口,咋咋舌头,“上次我爹给我请了一个私塾老师,你猜我把那个老师怎么了?你肯定猜不着。我点了他的穴,头下脚上晾树上一天。”
      呃,不是罢?你这样很不尊师重道啊。虽然有的老师是很讨厌啊。我可不敢这样,一是没本事,二是会被学校开除。木然捋了捋下巴,假装有胡子:“然后呢?没死罢?还是放下来了?”
      “放是放了,不过不是我放的。”月含羞呷了一小口酒,咕哝道,“我爹打那树下经过,被老师掉下来的鞋子砸中了。”
      “后来呢?有没有被你爹骂?那老师有没有被你气走?”
      “他倒是没被气走,但我给我爹骂走了。我再不回去了,什么爹啊,一点不疼我,欺负我一个没娘的孩子。那个臭书生赖我家不走,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月含羞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眼圈也红了,眼睛里晶亮晶亮,像是眼泪。不知是呛出来的,还是伤心得冒出来的。
      月含羞倏地立起,用力一拍桌子,声音不高,沉冷里略有伤悲:“你们这什么店,怎的还不上菜?做不做生意了?”
      木然真个吓得几乎没直接跳起来,伸出手,指指月含羞的手掌:“不、不疼吗?”
      整个三楼的客人震惊得转头,盯着月含羞因喝酒而微微泛红、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一致发出惊艳的吸气声,皆暗赞:“这姑娘可真好看,漂亮的跟下凡的天仙一般,就是脾气爆了点,不过爆了才够味儿。”
      再一打量木然,众人再一致吐出“呼”的失望气息。
      客人甲说:“这姑娘若是天鹅。”
      客人乙接:“这少年则是癞蛤蟆。”
      客人甲道:“这姑娘若是鲜花。”
      客人乙接:“这少年无疑是——唉,我们正吃饭呢,说那词实在倒胃口。”
      他们没有注意附近的一位青年注视他们的目光。
      木然作男装打扮,身穿一件青色棉布衣,其实价值不菲,脸上易了容,相貌的确不咋的,不过她本来就相貌平凡。有对比就有伤害,在月含羞面前,只能当个陪衬。
      一小二赶忙跑来,弯腰赔笑:“姑娘请息怒,菜马上就上!马上就上!”
      木然不愿节外生枝,可能因客人多,厨师暂时没忙得过来,拉了拉女伴,劝说:“先吃冷菜。”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也没娘啊?我娘也死了。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她,活着的她。”木然这样说的时候,神情猛地黯淡下来,像是一颗茁壮成长的幼苗,瞬时间脱水,失去了生命力。
      月含羞一怔:“嗯,死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妈。”
      还有一个妈?后妈罢?后妈都是坏心肠的,最典型的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还有灰姑娘的后妈,要多恶毒有多恶毒。木然不知当说什么,最不会的就是安慰别人,遂尔一起沉默,各自抿酒,气氛有些压抑。
      等菜接二连三的摆上桌,两人一扫阴霾,捋袖下箸,开始不顾仪态地狂扫。木然许久没有明目张胆地大吃,这次豁出去,撑死也乐意,长膘亦不顾。月含羞为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缺乏矜持、无淑女形象的女子而兴奋,大有知己之感,故而趁机放浪形骸,在家里胡闹还得偷偷摸摸的。二人如恶鬼投胎,围着桌子转悠,甚至因一颗蟹粉狮子头或一筷清蒸虾仁追打嬉闹,引得众人侧目。某些客人牢牢眄伺月含羞,眼睛都直了。
      两丫头毫不在意。淮扬菜名不虚传,相当美味。木然表示:狮子头,我错了,之前误会你们了,原来你们还挺好吃的!她虽然不挑食,但还是有些食物不爱吃,比如狮子头、冬瓜、饺子等等。这家酒楼的蟹粉狮子头打破了她的认识。在此之前,大学时吃的大娘水饺也刷新了她对饺子的感观。只能说,没有不好吃的食物,只有不会做的厨师。
      酒足饭饱,二人轻揉肚子,望着满桌杯盘狼藉和地上四撒的饭菜相视而笑,计划休息一会儿继续吃。
      木然啊呦啊呦:“撑死我了,我得散散步,不然得长肉了。”减肥,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月含羞搬着酒坛往口里倒,却呕的一声吐了,惨淡无比:“哇,我好像不行了。”
      木然呵呵大笑,幸灾乐祸:“叫你省点给我,你偏跟我抢,慢慢儿吐罢,吐完了咱们去玩儿!”
      略略小憩,月含羞慵懒地挥挥纤手:“小二,结帐!”
      “客官,一共十八两四钱银子。”
      “咦,我的钱袋哪儿去啦?”月含羞醉眼惺忪,迷糊道,“刚刚买衣服还在的。木然你帮我找找,是不是滚地上了?”
      木然勉强歪过身子,往地面逡巡了半天,没见着钱袋,趁机数落道:“你看看你这人,丢三落四的,以后得虚心向我学习,我一定不遗余力地教你,你也别辜负了我对你的谆谆教诲。”她转而正经地道,“找不到就拉倒,不是说好我请你的嘛!”摸出银子,她向来掂量不出一块银子的价值,还得用秤称,多麻烦,像人民币一样标明就好了,一目了然。问小二道,“这么多够不够?”
      木然身上只有这么多零钱,是之前水流云给的。她是有几锭黄金,但刚才想兑成银子请月含羞吃饭时,月姑娘不让兑,说:“没事,我有。你要是真出事,我可赔不起。”丫头微微感动。何况月含羞挺有钱,不怕用光,全是五百两、一千两的银票,真正的富家女一个。
      那小二极是鄙夷,语气不善:“客官,看你们穿得挺光鲜的,原来是想吃霸王餐哪?那可找错地方了。”手一招,立时不知从何处钻出数个打手,其中一人更嚣张:“说罢,这帐怎么结?你们是打算谁留在这儿,另一个回去拿钱,还是把衣服脱了抵押,或者押大牢蹲他个几年,又或者……把这位姑娘卖到窑子里还债?”这么国色天香的美女,定能卖个好价钱!
      月含羞在那儿吐啊吐的,极难受的样子,吐的惨绝人寰,吐的木然跟着揪心的要吐。
      木然:作者,才开篇你就让我吃霸王餐?!之后是不是还有美男帮忙付账?你俗不俗啊?
      木然气往上涌,光火道:“我他妈把你妈卖到窑子还差不多,别狗眼看人低,等你爷爷我去取了钱来砸死你,他奶奶的,什么东西!”她刚要离开就被月含羞喊住。
      月含羞没精神,只是缓缓将手伸到发上,摸上了簪发的玉钗。木然一看,以为她想以玉钗抵饭资,鼻子一酸,止住月大姑娘拔玉钗的手,这么名贵的玉钗,怎么能只用来换取一顿饭?起码得满汉全席才行。
      月含羞口齿不清:“木然你干么按我的手?这钗抵的我头疼,赶紧帮我拔下来重新别一下头发。发型不能乱。”幸亏丫头没听清楚,不然准给气炸了。
      木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月浩然你等我会儿,我去取钱,马上回来。你小心一点儿,坐这儿别离开。”狠狠瞪视那些伙计打手一眼,本就近视的眼睛,一瞪眼,更显得可怕,“把她照顾好了,要是出什么事……”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威胁的词,唯有冷哼两下,以表威慑。
      等其气喘如牛回来,桌子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月含羞正趴在桌子睡,晕满双颊,那情景跟海棠春睡有一拚。四仙桌的一侧,正襟危坐了一名男子。
      这男子,容颜俊雅,气度高华。左手执玉箫,一袭寻常式样的青衫,衬的气质飘逸出尘,轻逸绝伦。
      木然双眉一攒,暗道:“旁边又不是没有空位,你干嘛非坐月浩然旁边啊?居心不轨。”
      一名伙计跑过来,谄媚道:“客官,你们的帐,这位公子已帮忙结了。二位请自便。”
      影视小说里,主角饭店吃饭,经常忘记带钱或恰逢银子被偷。这时,定会有人帮忙付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木然自认没这个魅力,估计人家的目标是月浩然。权衡之下,沉脸道:“我同意让别人代付了?我自己欠的帐自己付。这么多够了罢?”她将银子砸到小二手里。
      “够了够了。还多呢。”
      “其余的,赏你好了。”木然鄙屑。他妈的,我居然也给了一次小费,但是感觉一点也不好啊,比不上电视里男主买单时对侍者说“不用找”啊!
      那小二见木然面色不佳,没奈何,唯有跑到那男客面前,赔笑道:“公子,那位公子坚持自己会钞,您的银子还您。”
      那男子潇洒的摆摆手:“不必,赏了你罢!下次不可再对这位公子无礼。”
      木然心下郁卒:对啊,这就是贵公子显富的样子啊!为什么我做来就像个暴发户呢?啊,人比人气死人。
      青衫男子长身而起,身形颀长,更突显翩翩公子的超凡气质。他向木然伸手,笑道:“在下姓舒名缓,请问兄台如何称呼?适才见这位姑娘喝醉酒,无人照拂,便自请照看一二。望兄台切勿误会。相见即是有缘,不如让舒某做回东道,一起喝杯茶解酒如何?”
      这男的长得不错,木然固然200度近视,然则稍微一瞥还是瞄出来了。个子挺高——向来东方人比西方人个子低,南方人比北方人个子低,古代人比现代人个子低。这个出现在南方的古代人,个子这么高,当真难得。面容俊秀,不显女气,尤其是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不过木然一向对男的没好感,何况是个陌生人,即便你长的比谢霆锋更帅。如若出现的是Reese Witherspoon、Cameron Diaz或Ben Affleck、Richard Gere等好莱坞明星,无论男女,必会偷窥不休。她当下只是耷拉着眼睛,扶起月含羞,直接拒绝:“不了罢,谢谢了,我得把同伴带回去。”今天是什么日子?总遇到俊男靓女。扬州这个地方真可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木然推晃月含羞:“嗳,月浩然,醒醒啦,让你少喝点不听,现在睡得像个小猪。本人都N年没背过人了,不至于要我背你罢?”尽管你长得瘦,可仍是有斤两的,这个问题棘手咧。
      舒缓碰了个硬钉子,不愠不怒,保持着淡然的微笑:“这位姑娘醉了,需要帮忙送回贵府吗?”
      木然头也没抬,淡淡推辞:“不用麻烦了,我可以搞定。”哼,我什么人啊?啊,衰人,我怎么搞得定?内心崩溃,手上绑紧包袱,扶起月含羞,歪歪扭扭,艰难地一步步下了楼梯。几十级木梯,月含羞几次踩空,若非木然钳的死紧,定摔个不轻。丫头几乎有返回的冲动,恨恨地心道:“以后吃饭只在一楼,绝不去楼上!”
      舒缓缩回早已伸出的手,微微自嘲,随即恢复了云淡风清的表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南宫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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