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望》千寻寞

3、二月细雨，连绵不断

　　嫣红的身体痊愈，那是半月后的事。
　　飞燕再次前去找嫣红，因为，她忘记了阁主的命令，将幽怨阁的种种告诉嫣红。
　　房内琴声铮铮，不知是谁在弹奏一曲《醉红尘》，琴声悠扬宛转，像是少女羞涩的微笑，又像是少年的如痴如醉。
　　飞燕伫立在门口，好似看见满天的彩霞之下，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女在彼此追逐，欢笑。那乌黑的发丝在风里飞扬，清澈的眸子如碧波一般。
　　“好美的旋律。”飞燕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不禁赞叹道，“简直比琴韵弹得还要好！”
　　这声赞叹未免太大声了点，连窗外的燕子都被吓走了。
　　今年的冬末也有些奇怪，百花盛开，百鸟归巢，阳光也如同三月一般灿烂。
　　“谁？！”一声质问从房内传出，曲停，余音袅袅。
　　“嫣红，是我呀！怎么，半月不见，不认得我了？”飞燕连忙走进屋，道。
　　嫣红见是飞燕，不免又惊又喜，不知为何，总觉她浑身上下时时刻刻散发着亲切之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飞燕见嫣红沉默了半响，长长的睫毛垂在白皙的脸上，再过美貌之词用于她的容颜，也只不过是俗罢了。
　　“嫣红，我们去碧云阁！还有，我要把幽怨阁的种种告诉你！”飞燕拉着嫣红走向门外。水晶铺成的大道上，两个女子牵手共谈。
　　幽怨阁中重点分为东西十二阁，阁主所住的玄冰阁和议事的碧云阁在十二阁正中，靠西边依次列举过去是幽冥的凌烟阁，玉玲珑的断情阁，清痕的萋月阁，蓝澈的潇湘阁和紫晗的孤雪阁。靠东边一次列举过去是惩罚弟子的幽冥阁，尹敞梦的逍遥阁，琴韵的汐月阁，嫣红的相思阁和飞燕的迷迭阁。东西十二阁的北面是普通弟子的住处，南面是一片水域。除此之外，还有百药阁，百花圃，铸剑阁……最后是阁外三道封印，云海，蝙蝠，幻境。
　　云海，乃幽冥布下。蝙蝠在蓝澈和紫晗的掌控之下。幻境分别由四大衣主的各招封印。尹敞梦的玄水幻境，琴韵的碧水幻境，玉玲珑的幽水幻境和飞燕的萦水幻境组成。由于清痕和嫣红刚入阁，所以没有分配职务。
　　幽怨阁中以衣主为身份，分为四大衣主。玄衣主，尹敞梦。华衣主，琴韵。秀衣主，玉玲珑和香衣主，飞燕。
　　低于他们的则是四色衣主。红衣主，嫣红。青衣主，清痕。蓝衣主，蓝澈和紫衣主，紫晗。
　　阁主，冷无心。
　　低于阁主而高于四大衣主的则是祭司，幽冥。

　　“飞燕！”一个清秀男子凌空而来，一袭白衣飘逸，一束青丝飞扬。
　　尘埃同男子一起落地，白衣起伏，又渐渐平静。
　　嫣红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而那双眸子的主人不觉一愣。
　　一样清澈的两双眸子，像是镜中的复制品。
　　忽然，男子叹息一声，眸子转移别处，细致的眉间挂着一缕失落，她并不是我要寻找的人……
　　片刻，他又将这一缕失落隐藏，轻轻说道：“想必这位就是红衣主了，在下华衣主，琴韵。”
　　一句话完，琴韵便加重了语气：“飞燕，你们都迟到一个时辰了！想必衣主们都不耐烦了。还不……”话未说完，飞燕便惊叫一声，拉着嫣红，凌空而去，只见两个身影如风般闪过，降落在碧云阁门口，却久久没有进去。
　　琴韵看着闪过的身影，不禁叹息一声，随她们而去。
　　琴韵来到碧云阁门口，果然，飞燕迟迟不肯进去。自入了阁，琴韵好似飞燕的哥哥，宠着她，帮着她，因为飞燕的那双眸子是如此熟悉，但琴韵总觉埋没了什么。
　　“还不进去？”琴韵淡淡问道。
　　“琴韵……你知道我不敢进去的。”飞燕傻笑一阵，用讨好一般的语气问道。
　　“有我在，怕什么？”琴韵一笑，将两人推了进去。这一句话，好似一个期待已久的约定，但它已重复上万次。
　　碧云阁
　　冷无心斜躺在水晶椅上，像是入眠的孩子。
　　衣主们一个个端坐着，眸子直视前方，却有一人例外，他微笑着，手支下颚，斜坐着，一袭青衣落定地面，染上无数尘埃，他却毫不在乎，依然微笑。
　　那双充满光芒的眸子，斜视着冷无心，像是月亮的柔和，又像是太阳的强烈。一张清秀的脸沾满素洁，泛着美玉一般的光亮。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除了她与他。
　　“飞燕，你可知罪？”冷无心依然斜躺着，淡淡问道。
　　未等飞燕回答，琴韵便抢先一步，“阁主，飞燕一直都是这样的，请不要惩罚她。”
　　“琴韵，阁主何时说过要惩罚飞燕？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众人望向声音来源，只有嫣红一愣，那唯美的男子斜坐着，缓缓看向台阶下的三人。
　　嫣红呆了，这么完美的男子，世间只仅存几个吧，他好似江南烟雾，缠缠绵绵在人心间。
　　琴韵听完那男子的话，久久没有开口。
　　一阵沉默，冷无心直起身子,白袖洒在扶手上，方才一直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罢了…罢了…”
　　琴韵如释重负，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地，他看着飞燕嘴角慢慢浮现的笑意，不由得轻松了些。
　　“飞燕。”冷无心白袖之中射出一条白色缎带，白缎中卷着一块七寸大小的红色令牌，想必就是赶制出来的红衣令吧。
　　飞燕接过红衣令，递给嫣红。谁知，她正看着唯美的男子出神，毫不知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嫣红！”飞燕焦急地用手在嫣红眼前乱晃，好不容易才使她疑惑的看向自己。
　　“小姑娘，盯着我做什么？莫非是看上我了？”男子莞尔一笑，看着嫣红。
　　嫣红一愣，几团绯红涌上脸颊，不由得低下了头，青丝几缕垂下。
　　“你以为自己很好看吗？”飞燕转头瞪了男子一眼，又转回对嫣红皱起了眉：“嫣红，阁主赐你红衣令，快接啊。”
　　嫣红睫毛低垂，似乎在想什么，她思考了片刻，匆匆接过红衣令。
　　只见红衣令上一片红梅满地，刻着轻柔的三字———红衣主。似乎比青衣令更为简洁，但一缕幽香扑鼻。这幽香里，似乎还掺和了许多种香。
　　嫣红缓缓抬起头，又迅速地下，脸上的温度又升了不少，因为男子一直盯着她，嘴角的微笑，是那么迷人，真像一帘幽梦入人心。
　　“玄衣主，请自重。”冷无心站起，白袖摇摆，缓缓走出碧云阁，依稀听见她的话语：“赐嫣红相思阁，封为红衣主…”
　　“阁主，你吃醋了么？”男子也站起，随着话音袅袅一同前去，却不忘对嫣红婉尔一笑：“红衣主，我是玄衣主尹敞梦，又是就来逍遥阁找我。”
　　话末，青丝飞扬，众人一声叹息。
　　嫣红只觉一缕幽香在耳畔飘过，余音袅袅，回味无穷，那人的语音也如同微笑一般，扣人心弦。
　　“嫣红，我送你去相思阁。“飞燕说完，便于嫣红一同无了踪影
　　飞燕，幽怨阁香衣主，手执香衣令，轻功天下为首，擅调天下奇香，所住迷迭阁，无人能进，为有四大衣主和阁主例外。
　　相思阁
　　这座新建的亭台楼阁，青墙刚刚涂上檀香，遮去了浓重的气味，取代的是点点清雅。
　　缓缓前进，是一处荷花亭。胭脂红的色彩染透亭子，荷花未露，荷叶未绽，一片寂寞。
　　再往前去，便是一座烟雨楼阁，这就是嫣红的住处吧。
　　虽说阁主厌恶红色，却还是造了这般的相思阁。
　　不由得轻叹一句，人间几何相似有这般瑶池仙境？有几何相似有这般缠绵烟雨。
　　像是在云层里一般，寻不到方向，寻不到归宿。
　　飞燕已离开许久，唯留嫣红一人盘坐亭中，琴声铮铮，在烟雨中缓缓散开。
　　嫣红在想。一个人的归宿，终究是家。家在哪儿？所致爱的人在哪儿？方向在哪儿？
　　何处是家？有谁让你爱？有怎么找寻方向？
　　一片红梅满地，点点绯红，徘徊天边…
　　夜间，一片寂静，依稀可见一个女子手执一把剑在花间狂舞。
　　“啊…”女子突然惊叫一声，倒在花海之中，此人，竟是嫣红。
　　嫣红盘坐花间，轻抚手中的听雨。“再好的剑，换了主人，终究是废物。”说罢，站起身，轻叹一句，“再好的灵魂，换了躯壳，何尝不也是废物。”
　　“这么说，你就是个废物。”一声冷傲，从假山后面传出。
　　嫣红一愣，立即起身，环顾四周。
　　“难道你察觉不出我的存在吗？”又是一声冷傲，映入嫣红眼帘的，是一袭黑纱。
　　嫣红抬起头，眼前的人似乎被黑色笼罩，从头到脚，不过一种乌黑。半张脸用黑纱遮着，衬托她的神秘，一双冰冷的眸子，充溢了千年冰霜，但却比不上冷无心的双眸。
　　“你……”嫣红依然愣着，对方应是个女子，周围的寒气和杀气一同将尘埃落定。
　　“果然是个废物。”那双冰冷的眸子充满了不屑与孤傲。
　　嫣红缓过神，不再理睬黑衣女子，手执听雨，一招一式，剑灵巧飞舞间如细雨一般，连绵不断。近期的事也如同这细雨一般，连绵不断。
　　一月的月末，到二月的月初，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认识了许多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也不想见的人。
　　双手舒展，武步熟练，是一套完美的听雨剑法。
　　剑底后背，双脚舒展八字，二指靠在耳畔，武毕，身后的绿树绽放了层层叠叠的花儿。
　　“这……成功了，听雨剑法。”嫣红愕然轻叹。
　　“看来也不完全是废物…不过，我迟早会调查清楚，你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黑衣女子迎风而去，隐约看见她腰间一块黑色令牌，刻着的字：秀衣主
　　不错，秀衣主，玉玲珑，又是一个闻风丧胆的字眼，前一任的武林至尊。自五年前遭人暗算，推下地狱烈火，便再无消息。人们以为他死了，便渐渐淡忘这个传奇女子。但，两年前出现的无故死亡案，死者颈部被极细的天蚕丝勒出一道血痕，血痕上绽放一朵红色曼陀罗花，久久不能褪去。
　　天蚕丝，乃玉玲珑赢得至尊利器，唯有她一人能如此巧用。
　　人们又渐渐记起那个武林至尊，那个传奇女子，怀疑她并没有死。但这种怀疑没有根据，也因此被淡忘了。
　　却怎料一年之后，玉玲珑乃幽怨阁秀衣主。
　　嫣红依然立在原地。
　　不清楚，玉玲珑的来意。
　　更不明白，她的那一番话语，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