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九天骊歌

5、驭兽课

　　第四章 驭兽课
　　提及这未来的“双熊”，又不得不提三年后那场中洲会武。前世中洲会武时，萧竟以息胎中期修为参赛，却能以“金丹之下第一人”之称扬名。究其原因，纵使他瞧萧飒不起，却又不能不承认，除却因他战力强悍，也有萧飒不曾参加的缘故。
　　萧飒说得好听些，是个痴儿，平平常常地说两句话看来还好，三句以上就会发现他对人情世故有种近乎固执的不通不解，萧涵韵又是自小父母娇宠大的，加上心思澄净，一团孩儿气。两人都不懂所谓男女大防（虽然修真界也不重这个），吃喝玩乐互相引荐，又常交流别人听不懂的心得，可以说是另类的知己了。是以萧飒觉得胖阿韵团团软软手感极好，常常当头压下抱住不撒手，萧涵韵顶多反嘲他和小兽抢饭，而后把他撅得双脚离地罢了。
　　两人全无暧昧，幼稚得不行，故而萧家人从未留意过，只三年后中洲会武，二人在壇渊玩闹时，有修士挑衅，当面取笑他二人不清不白、有违人伦、不知羞耻，还提及萧飒父母之事，言辞之间多有侮辱。萧家子弟自然气不过，要同他们理论，萧飒却二话不说把对方领头人给……撕了。
　　挑衅者四散而逃，众弟子连萧飒打人都没见过，也很受惊吓，长辈们表示萧飒如此戾气太重，这次会武就别参加了。于是，那口杀、人的锅，也让萧竟给顶了。
　　回想至此，萧竟剑眉微挑，彼时他经历尚少，又深受“事事以家族为先”教诲的束缚，也觉得萧飒不知隐忍、无所顾忌，现在想来，人辱我父母姊妹，我不杀之，才是狗屁不通！
　　看来，萧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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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三日间，弟子们逐渐知晓所谓的“灵食”只是些生的灵果灵蔬和凶兽肉，想吃热食只能亲手炙烤，众人都被自己一手一言难尽的厨艺督促着，早日息胎后领到没滋没味的辟谷丹，或者结丹彻底辟谷。其他主城的旁支子弟先后抵达，到第三日傍晚，距离最远的云陸一支进了弟子居，本家的低阶弟子们也出了关，连那些早在此处的、未去历练的金丹弟子也出了房门，百十个青少年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整个院子热闹空前。
　　结丹后的弟子们修行多靠自己体悟，有的常年外出历练，有的闭关修行，或往来于藏书楼与演武场之间，是不必上课的。然而这些低阶弟子要上的课，他们早年也上过的，于是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新来的弟妹传授经验，如某某长老授某某课程，某某讲师有某某好恶，某某课程的课业十分无聊且要做到结丹，某某幼兽用餐时如何挑剔，以及，喂幼兽时若遇到某某人定要看着幼兽吃完。许是为了好顽，兄姊们在趣事上描述详尽，关键处却一笔带过，最后一条更说得极其含混，众弟子不明所以，惟萧竟心中了然，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带着萧涵韵在兄姊间蹭吃蹭喝的萧飒。
　　虽然早已决定要和萧飒打好关系――方法自然非常简单，比如给吃给喝给掩护――却仍然过不了心里这关，实在不懂这种老大不小还各种撒娇弄痴只为蹭口吃食的男、修、士，到底哪里讨喜了。
　　一夜修炼无话，翌日，萧飒打坐吸收过日月精华，服过一粒辟谷丹，和诸位低阶弟子一同往课舍赶。第一节课正是端长老所授的驭兽课，全称“驭兽决基础讲解课”，乃是教人如何入门萧家族学《驭兽决》的课程，因此，日前低阶弟子已人手一份《驭兽决》。
　　萧家崛起自上古浩劫之后，所谓“驭兽”之说，在上古时期是没有的，上古时妖兽都有自己的一套修行之法，可化而为人，又依靠修行所产生的“场”沟通，称妖灵一族，人族与妖灵彼此敌对，两个种族间战争不断，剑拔弩张。而后浩劫起，凶兽横行，上古人族力士血脉天赋消逝，只留下些许功法，成了如今的修士，却生来体质孱弱；而妖兽尽管体魄强健，飞升之前却绝不会有妖灵化形。两族皆有损耗，各知弊缺，遂相安无事。后来即使人族渐兴，也与妖兽多有合作，如萧家一般，养妖兽如聘客卿，且严禁虐待妖兽。人族――特别是萧家――对妖兽的态度如此温和原因有二：其一，萧家环巨麓山而居，而巨麓山实是妖兽领地；其二，浩劫后的人族典籍有明确记载，妖兽飞升前不能化形，飞升之际却是以人形飞升的。
　　而所谓《驭兽决》，乃是一本教人通过短暂改变体内经脉及灵力运转方式，模仿妖兽的“场”，从而与一定身边范围内的妖兽进行短暂沟通的……辅助功法。除了萧家家主和通天楼主，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南郡萧家，是以研究售卖各类功法闻名的通天楼最大的客户。
　　萧竟因着心中有事，走的不疾不徐，不知不觉落在了最后，幸而课舍没有出现位子不够的情况。因着昨日兄姊们最后也没说明他们为何要喂幼兽，单纯的低阶弟子对驭兽课尚怀着极大的热情，等萧竟到了课舍，端长老尚且未到，半环形的坐次内圈已经坐满了人，只外层近门处有三个空位。萧竟顺势选了相对离门最远的位置，甫一落坐，萧涵韵扯着萧飒风风火火冲进来，把萧飒往萧竟旁边一推，自己也坐下来，放下两本《驭兽决》，捏着荷包往外探头看了一眼，回身推得萧飒撞了萧竟一下，又连珠炮似地道歉：“呀，真对不住，这位堂哥……怎么称呼？我不是有意的！”一边说一边死命戳萧飒的背。萧竟笑得宽和：“无妨的，我名萧竟，堂妹如何称呼？”萧涵韵笑得眉眼弯弯：“竟堂哥好，堂哥唤我阿韵就好，这个是萧、飒。”见戳不管用，她又使劲在萧飒背后死命拧了两把。抱着一只睡着的小魇狐打盹的少年终于一个倒仰，嘴里跟着喊了句“竟堂哥”，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脑袋慢悠悠晃到左边，强撑着打量了萧竟一眼，疑惑道：“竟堂哥？”萧竟也强撑着微笑点头：“小飒好。”萧飒低下的头直冲桌面，磕实前又被一只小胖手攥着后领拔起来。萧涵韵把桌子从萧飒的铁头下救出来，又扶着他的肩膀一阵猛晃，边晃边往外看，嘴里不停得道：“先别睡，再忍忍，端长老已经快进来了，等他过去再睡！”
　　萧竟微笑旁观，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看着萧涵韵情急之下给了萧飒一巴掌，萧飒打着哈欠挠了挠脸，恰在此时端长老进门往半环中心走，众弟子轰然起立――萧涵韵憋红了小脸把萧飒拽起来，弟子们轰然问好――萧涵韵在萧飒背上拍了一下，端长老说“坐”，窸窸窣窣的衣物声中，萧飒刷得软倒，一头栽在课桌上，声音不大，素以坚硬著称的千年沙桐木上多了个小坑。分明和萧飒相识不过五日的小姑娘毫不意外习以为常且试图欲盖弥彰，一边从荷包里捏灵果一边一本正经地解释：“其实他昨晚去给魇狐看孩子了，呐，就是他怀里这只~”她捏出一枚小果低头塞进嘴里，又悄咪咪把荷包往萧竟这边一送，示意共享。萧竟内心冷漠得几乎维持不住笑脸，还是硬生生微笑着礼貌拒绝了。
　　荷包被收了回去，萧竟收起笑脸，低下头掩着脸嘘了口气。
　　重生以来，除了修炼，他每时每刻都在想：若要改写灵气溃散的未来，他该怎么做？能否暗暗削弱罪魁祸首于家，又不致使狗急跳墙？答案是不能，因为他只有七年时间，无论是阴谋阳谋，只他一人，都施展不及。况且，他的修为太低了，即使再给他七年，即使他凭借前世经验，也不敢保证能到高阶。因此，他需要借力。这使他最为难的“力”便是萧飒的父母，他二人爱子心切，只要让他们听闻于家对萧飒有杀心，甚至无需实证，他们自会想方设法查证、确认，明面上被人当做笑柄的萧言畏夫妇，有着不为人知的手段和人脉，只要让他们知晓确有其事，后事完全不用萧竟操心。
　　他本打定主意尽早结丹，而后外出历练，再假作在听得某处遇到于家高阶修士之子谈话，回来禀与长辈听，只需听到他们说萧飒“天赋过人”，又说“多少天之骄子还没扬名就陨落了”就够了，这话可以是极正经的感慨，也可以是极恶毒的诅咒。
　　于家人要杀萧飒是早有预谋的事，其实由前世可知，他们不是谋杀萧飒，而是想把萧家新一代弟子一网打尽，因而寻了许多隐藏修为的高级法器，安排高阶修士伪装低阶进入小秘境，专门截杀萧家人。于家此等作为极其疯狂大胆却又莫名其妙，以至重生前后许多年，萧竟苦苦思索，都不解其意。于家想杀萧飒，其因由或能有二：
　　其一乃萧言畏当年抗婚同养妹私奔，作为联姻对象的于家颜面扫地，难免心怀怨恨，只如今萧言畏夫妇得势，而其独子萧飒却修为不高，可杀之泄愤。
　　其二，是萧飒的天赋。许因萧飒本身过于顽劣，萧家长辈极少在小辈面前夸赞他的天赋，萧竟与其他子弟一般，因他在息胎期停滞良久，以为他擅长驭兽，但修行天赋一般。实则前世此时的几十年后，萧竟离开萧家苦寻机缘，隐姓埋名做散修时，曾结交过此时通天楼的少楼主，通天楼之所以能研创各种功法，乃是以人族上古至今的典籍为依托，是以少楼主颇为博学多识。二人皆经历过天地巨变，经历相似，相谈甚欢，提及这场荒唐而可怖的劫难的根源，少楼主长叹一声道：“听闻南郡萧飒初入汉阳时萧家后山百兽齐鸣，其人虽不曾参加会武，却是萧家崛起至今，唯一得始祖真传之人。传说当年萧家始祖自上古浩劫中得驭兽之法，可驭万兽而神色不改，甽生秘境中，那萧飒能以一己之力护萧家大半子弟生还，想来也是不差的，可惜未能扬名便已陨落了。”那时，萧竟才知，仅仅天赋二字，便可活人，亦可杀人。
　　明明一切都没问题，轻松简单至极，可今日一见萧飒，他觉得问题有点大：萧飒，有种莫名的、想让人一剑斩下的……作死感。也许他还是要管管萧飒，至少如萧涵韵一般，及时发现他想做甚，又能在他行动之前加以阻止……
　　萧飒心中苦思，目光无知无觉地落在翻开的《驭兽决》上，又逐渐聚焦：“……食铁兽乃少有之高阶群居妖兽，以防御力高、攻击力强、体型庞大然性情惰怠而闻名。食铁兽生来可有三阶修为，若幼年、成长期吸收灵力充足，可轻易迈入六阶，若成年之后勤加修练更可轻易飞升。”可惜食铁兽懒，就萧竟所知，萧家目前有一只八阶、两只七阶食铁兽，都是用灵丹喂出来的。
　　能吃，能睡，能玩，天赋高，不爱修炼。有些……熟悉。目光转向抵着桌子沉沉入睡的萧飒，萧竟若有所思：也许，他可以先熟悉一下食铁兽。捏了捏鼻梁，当年轮值总能避开极耗时间的食铁兽的他，何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又糙又傻的男、修，主动揽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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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竟：离开媳妇的第十万零九千九百九十九天，想她~
萧竟：距离媳妇出生还有五十年倒计时QAQ
本章啰嗦且略基，先把小静还没出生的道侣拉出来溜溜以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