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九天骊歌

4、傻子

　　第三章 傻子
　　壇渊是中洲壇垣山中的一道深渊，据传上古时只有壇垣山而无壇渊，一日上古力士与妖灵在壇垣山上斗法，二人苦战多年，力士一斧斩下，遂有了绵延百里、深逾百丈的深渊，后又经前辈修士合力平整土地、修饰岩壁，在此会武切磋，约定每隔五十年于秋季进行一次比试，又渐有世家子弟潜修、族产扩张至此，才有了如今的壇渊。
　　人来人往的壇渊，丹鼎阁名下的凝华铺里围满了抢购焕颜丹的莺莺燕燕，只离柜台不远的地方，鹤立鸡群地站着个青年。青年看来不过二十五六，穿着金纹劲装，衬得身姿挺拔，一张英俊的脸上眉头轻皱，故作从容却泄露出些藏不住的窘迫。
　　按理说修真之人，凡已筑基者不论男女，都已洗经伐髓，排除杂质，使得自身容颜体态处于巅峰状态，且有灵力在身，亦可益寿驻颜，无需丹药辅助。可是若遇上切磋比斗，众目睽睽之下灵力耗损严重时，面色难免会有些憔悴甚至狼狈，即使女修们大多战力剽悍，也不想在众目之前有失体面。而焕颜丹恰好可使人在灵力不足时容色不改，解决了人前出丑的问题，因此每逢打擂斗法都会被蜂涌而至的女修们，甚至少数极爱容貌的男修抢购一空。
　　萧言畏前后左右满是女修，皆把他当是“爱美”的男修，一个个神情警惕且略带鄙夷，饶是他和众女修隔了近一尺的空隙，又佯作目不斜视、毫不知情，也忍不住头皮发麻。一枚传讯玉符自袖间落入手中，他目视前方，手指微动，字成时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这次可被你害苦了。
　　凝华铺对门一家灵食酒楼二楼，同样一身金纹劲装的少女低下头，纤纤素手拂过一枚传讯玉符，抿唇笑得眉眼弯弯。彼时他二人尚不觉彼此情意，只一个一心崇拜天姿过人的兄长，一个满心满眼是聪颖活泼的妹妹，一个娇憨，一个宠溺。
　　三个月的中洲会武转瞬即逝，年轻人们于修行、于人际，皆有所获。萧家一对兄妹友人渐多，往来交谈间，难免提及男女之事，双方情愫渐渐明朗。
　　又一年，修真界传出素不甚睦的萧、于两家联姻的消息，联姻人选分别是于会武中拔得元婴期头筹的萧言畏，与于家冰心剑此代传人于凝露。各世家一听便知两家是想缓和关系，双方又都有诚意，正思量间，就传出了萧言畏拒绝联姻、留书与养妹私奔的消息。正在商议的联姻只得作罢，众皆哗然。萧家曾多年派人寻找，也曾拜托交好的世家帮忙留意，而后不时有人见到萧言畏萧沁的消息，萧家每每遣人寻而不得见，最终彻底销声匿迹。四十多年后，萧家的渡劫期长老渐次飞升，高阶修士新力未接之际，二人重归萧家，已是双双迈入大乘期，身边跟着个四五岁的男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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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提起萧家千年来最深得驭兽术传承的萧飒，他的“痴”，是修真界暗地里攻讦萧家的一大利器。另一利器，是五十年前，萧家家主独子萧言畏，与家主养女萧沁之间的背德之恋。
　　修真界有传言说萧家兄妹相恋，有违人伦，于是天道使他们生下一个傻子以示惩戒；也有说萧言畏萧沁修为高深又有何用，独子是个傻的，本家还对他二人多加纵容，萧家怕是要败落了。萧飒自入本家，不曾出门历练，外人又只见过问天宫与于家人，萧家人不会杨“家丑”，问天宫又素与萧家睦好，此等传言出自何处，用脚趾想也能猜到。萧家家主气得肝疼，奈何萧于两家属地之间隔得远，于家不派人来，自己又不能因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上门质问，只得暂且作罢。
　　前世萧竟在外修行，也曾听过萧言畏兄妹二人的闲话，只萧飒未曾扬名便以陨落，人们提起他来，也不过一句“天道惩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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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舟掠过大半个汉阳城，在本家的大门口降下，大门两侧懒洋洋伏着两列食铁兽，一丈见方的羚毛毯盖在它们本该闪着鳞光的脊背上，将将垂下点边儿。就萧竟所知，成年食铁兽身宽可达两丈八，长三丈，这些暂做坐骑的，都是尚在成长期的小兽，吃饭都要人喂的。
　　少年们依端长老的指示，爬到两只食铁兽背上，七七八八宽绰地坐下来。端长老手掌一翻取出两颗灵丹，喂两只小兽吃了，在其中一只食铁兽的颈后落坐，又一只手聚了些许灵力，撸了一把食铁兽脸侧的小耳朵。那只小兽惬意地抖了抖耳朵，才懒洋洋带头往门里走。
　　为了方便妖兽行走，本家的路修得极为宽敞，平常小径有六丈宽，储如正厅、弟子居、藏书楼、课舍、演武场一应场地之间的主道，宽可九丈，而入门后直达正厅的这条，足有十丈宽。两只食铁兽前后错开，一左一右，平稳缓慢地往里挪。
　　端长老见弟子们惊奇，先解说了些食铁兽的习性，道本家有诸多妖兽，日后可在驭兽课上、藏书楼中多加了解。又略略讲解了各处场地的位置、功用。弟子们只看到几只妖兽或飞或奔的经过，半天不见其他族人，甚是奇怪，有大胆的直接问了出来，端长老温和解惑：“本家弟子多半都在修炼，我们又是到得早，所以见不到人罢了。”踱步的食铁兽终于走到第一个岔路口，端长老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又道：“现在先送你等去弟子居，你等可先自行修炼，熟悉本家各处，待三日后各支弟子聚齐便可正式上课。”
　　一息的沉默之后，食铁兽走到了第二个岔路口。
　　又一息，那年龄最小的弟子忍不住惊呼：“哎呀，我忘带换洗衣裳了。”那弟子是个小姑娘，总比男孩子更注意这些。其他弟子一听，也此起彼伏地小声说“我也没带”“忘记了”“怎么办”之类的。端长老见状清咳两声，待弟子们下来，安抚道：“不必惊慌，弟子居里一切都是备好的，你等选好自己的房舍，房内的衣物丹符，皆可随意取用。结丹辟谷之前，你等每月的丹药、玉符、灵食甚至花用的晶币皆有份例。”弟子们一听每月会分发晶币、丹符，还送饭上门（大误），一时放松又新奇，兼觉端长老为人随和，愈发大胆的你一言我一语谈起天来。
　　弟子居前，众人从食铁兽背上下来，小兽们自顾自踱走，端长老对着弟子们略一颔首：“去吧。”便捏了个御风决，神色从容地踏空而去。少年们含胸拱手，待端长老走后，也回身往弟子居内去，边走边议论端长老身居长老之位，却如何随和云云。萧竟心道：等上了驭兽课，你们也就不会这么想了。
　　弟子居在后山脚下，入内可见是团团围成一个大院落的几十栋二层小楼。每栋楼正中挂着块木牌，写着“汉林居”、“云陸居”之类的字样，让人一望便知如何选舍。
　　萧竟一行来得尚早，其他旁支的许多小楼都还空着，只挂了嫡支“汉阳居”木牌的小楼中有一间门户大开，另一支“沣水居”楼上楼下有几个弟子在张望，见到他们亲热地来打招呼，两支弟子互相见礼。
　　时隔千年，那些不出众的、修为低的族人，萧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是以与他同支的汉林弟子也好，前来招呼的沣水弟子也好，他其实一个都不认识了。只是……如果他没记错，萧涵韵便是来自沣水城。
　　萧竟寒暄微笑，灵识不动声色扫过，果然在沣水居上层一间房里“见”到了一个十岁出头、珠圆玉润的小女孩，以及她旁边兴致勃勃，和她分食一盘灵果的……萧飒。
　　萧涵韵，十二岁，筑基后期，将在一个月内迈入息胎，长辈们评价她心思澄澈、悟性极高。在前世，她是新一代弟子中与萧飒关系最为密切之人，传闻二人一见如故，后常同吃同行、配合默契，在同辈中素有“高矮双熊”之称。每每萧飒偷鸡摸狗，必有萧涵韵在暗处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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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也改了，长度单位换算搞错了……
本文中所有长度单位都是按10寸=1尺，3尺=1米，1丈=3.33米，这样算的，后面我也改掉
所以人和妖兽比起来，个头是非常小的。“重生”章的内容有一点点改动，不用管的。就是改了萧飒的年龄，设定他比萧竟小两岁，是十三岁。
这个世界修真界只有妖兽和凶兽，没有灵兽这一说，如果有就是作者打错了。本章的晶币是修真界货币，食铁兽也是和大熊猫完全不同的生物，是鳞甲类的。